王有为接过单子细细一瞅，然后为难的表示，“这……我也不认字啊，要不，你给我念念？”
“我给你念，你给我银子吗？”
刘婆子怒了，她也不认字，怎么给他念，最后还是将文家管家说的聘礼照实告诉王有为。
除了最初约定的一百两聘银和一座养老宅子，还多出了一对纹金手镯，一对宝石玉耳坠，还有一个珍珠坠子。
不过，聘礼银子和养老宅子是给王家的，不需要随新娘子返回。其他多出来的东西，是要姑娘出门那天佩戴，给新娘子抬抬身份。
“等到了迎亲那天，聘礼银子和宅子房契，还有那些首饰会一并带过来，你们就好好准备。”
刘婆子看着王有为捧着聘礼单子喜滋滋的样子，只觉得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打心底里嫌弃。
王有为点头哈腰，“哎哎，我们一定好好准备。”
“日子定哪天啊？”
刘婆子趾高气昂的问道。
纳妾不同于娶妻，不需要看黄道吉日，只要同意了，随便找个日子就能抬进门。
能定下这门亲事，也是为了防备顾家，所以时间是越快越好。
“两天行吗？”
王有为是担心亲事定了，消息走漏出去，让顾家知道会来要人。
真要是那样，那可就是人财两失。
想着，如论如何得先把人送到文府。
那顾家是有点小钱，但跟文家是比不上，谅他们也不敢跑去文家要人。
王有为拿到聘礼银子和房子，王仙女嫁进文家，这才能安心。
“行吧，两天就两天。”刘婆子毫不掩饰的嫌弃，“你们也多聚聚吧，两天之后，姑娘就是别人家的，以后就是想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哎，哎。”王有为痴痴的笑着，点头，“我们也好好准备准备。”
“行了，都准备着吧。”刘婆子说道，“姑娘毕竟是嫁到文家做妾，以后方方面面都要靠人，迎亲的人都打点打点，以后嫁过去了日子能好过点。”
这话是在点拨王有为，她给他王家说了这么好的亲事，应该给点好处。
王有为这才反应过来，同媳妇王元氏商量了一下，拿出一百文塞给刘婆子，作为对她的感谢。
就这一百文都让王元氏心疼很久，才同意拿出来。
☆、第159章 告密
王家心疼才拿出的钱，却让刘婆子十分不屑，感觉像是打发要饭的。
刘婆子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起身，从王有为身边拐过，“行了，你们准备着吧，我有事就先走了。”
刘婆子从王有为身边拐过的时候，故意撞了他一下，手里的铜板撒了一地，然后理都没理，就这么扬长而去。
王有为被挂了面子，碍于刘婆子能跟县令老爷说上话的身份，还不敢跟刘婆子计较。
王仙女要出嫁的消息，王家瞒得很严实，没敢让村里人知道，就怕有多嘴的人走漏出去，让顾家知道。
全村人不知道王仙女要出嫁的消息，但是战栗是知道的。
虽然王有为故意瞒着她，没跟她说，但战栗还是从沈不缺那里知道，王仙女要出嫁的日子，甚至比王家还要迫不及待。
两天后，文家派人来迎亲。因为是纳妾，不是明媒正娶，规矩也不如去娶妻那样繁琐。
文家派了八个人前来，两人抬轿，两人抬聘礼，四人吹唢奏乐。
刘婆子作为说亲的媒人，为了挣文老爷那一份大好处，一大早就来到王有为家，伺候王仙女洗漱更衣，梳妆打扮。
洗漱更衣的时候，王仙女故意将刘婆子支开，自己穿好喜服，才端坐在妆镜前，让刘婆子帮忙盘起头发，带上从文家送来的首饰，吉时一到，就被媒婆扶着上轿了。
王有为夫妇看着，心里有些不舍。
养了十多年的孩子，就这么给个老爷子做妾。
心里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比起去文家做姨太太，总好过被带回顾家做被打骂的狗。
文家迎亲的队伍，必定要经过桂枝嫂子的茶棚。
桂枝嫂子忙完田里收成的事情，又将下一季的庄稼种完之后，她的茶棚就重新开张，生意不多，勉强算是个生计。
战栗故意闲逛，躲在桂枝嫂子的茶棚清闲，等看到文家迎亲的队伍走过之后，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茶棚。
战栗去了孙有福家里，让他帮忙去顾家送信。
孙有福在村里是有名的勤腿，最热衷干的事情就是给村长报信，但也仅限于给村长报信。
所以，战栗早就提前做了准备。从西坡打来的两条野狗，一条送还驴车的时候给了村长，另外一条送给了孙有福。
看在战栗给他一条野狗的份上，孙有福便应下这个差事，答应去给顾家送信。
战栗拿出一两银子，塞给孙有福，“这个是封口费，我希望你懂我的意思。这是为你好，也是为我好。”
孙有福看着手里的银子，立刻就明白战栗的意思。
王有为今天嫁闺女，这边就往顾家送信，等于是叫顾家的人去文家要人。
大家都在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王家那厚颜无耻的样子，要是叫他知道，是谁毁了他的好事，那以后谁家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孙有福琢磨着，可千万不能让王家人知道。
去顾家报信的时候，特意带上媳妇，出村碰见熟人，便说是去媳妇娘家探亲。
孙有福的媳妇真的回了娘家，而他去了顾家报信。
顾家听说他是长流村人，并不想见他。
孙有福说是来告知王仙女近况，顾家的人才愿意见他。
由于王有为贪得无厌的欺骗行为，顾家对长流村人的印象很不好，对待孙有福也是爱答不理。
顾家的态度，孙有福才不在乎。
他说：“我来是想告诉你们，王有为给他家闺女又寻了门亲事，给一个姓文的老爷做姨太太，今天刚好出门。你们要是想要人，那就去文家，应该还赶得上。”
“无耻，无赖。”
顾老爷子气的砸了桌子，“王有为这个贪得无厌的畜生，我要去县衙告他，我要让他坐大狱。”
“顾老爷，这件事情怎么处理，是你们的事，我只是来报个信。”孙有福想了想，说道，“另外，我是看不惯王有为的行为，所以才会告诉你们，希望你们能保守秘密，不要说出去是我告诉你们的。”
“你放心，你的大恩大德，我们顾家会记住的，绝对不会出卖你。”
顾老爷子当即表示，会保守这个秘密。
等到孙有福离开之后，顾家召集四个孩子，一起商量决定，要去文家把王仙女带回来。
顾家一行人，乘两辆马车去文家，直接自报身份，说是要来把顾家的儿媳妇王仙女带走，还出示了顾四和王仙女成婚时，县衙出具的婚聘之书。
文家管家见到顾家出示的文书，觉得事情太严重，不敢自作主张，将顾家一行人安排在偏厅，便去禀告文老爷。
王仙女入门晚，被安排住在东偏院。
此刻，文老爷正陪着王仙女，简单的喝了交杯酒便算礼成。
文家的其他姨太太们也都拥在东偏院，被文老爷一一介绍给王仙女认识，互相认了姐妹，递了入门的礼物，从此算是一家人了。
东偏院里气氛融融，文家管家突然闯了进来，打破和谐的气氛。
文老爷并没有怪罪管家，而是招呼他过来，让他领着媒婆去账房，支些银子作为酬谢。
刘婆子乐的眉开眼笑，连道了好几个恭喜，说了好几句早生贵子。
文老爷听的高兴，让管家多赏些。
管家绕过刘婆子，走到文老爷身边，弓腰附耳说了两句，听完的文老爷脸色大变。
其乐融融的气氛突然间降至冰点，姨太太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纷纷看着文老爷。
有胆大受宠的姨太太问了一句，“老爷，出什么事了？”
文老爷置之不理，从喜房里离开，管家随后带着媒婆也一同离开，去了偏厅，同顾家的人对质。
顾家将婚书甩出来，“文老爷，你今天纳的姨太太，是我顾家的媳妇。咱也是讲理的人，也不能做夺人妻的事情。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说话的是顾家大少爷，是个读书人。
文老爷接过婚书，仔仔细细都看清楚了，确实是王仙女同顾四的婚书，气的浑身颤抖，将婚书扔在媒婆脸上，“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刘婆子抓过婚书，不认字看不明白，却也没忘记替自己叫屈，“文老爷，这事我不知道啊，没人告诉我，王家姑娘嫁过人啊。”
☆、第160章 扒衣
刘婆子同意给王仙女寻亲，是县令千金周小姐的命令，是姑爷江文才的意思，这些事情翠凝都一五一十的告诉过她。
既然是周小姐的命令，刘婆子自然认为王仙女是未出阁的姑娘，可哪想居然是个嫁人的二手村妇。
这婚书还在，那就是二人的婚姻还在存续期间。
刘婆子委屈啊。
做人牙子这么多年，给多少贵家买过姑娘、小姐，也说过不知道多少次媒，哪次不是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这次可算是办砸了，把多年积攒的声誉全毁了，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文老爷，你可得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王家姑娘嫁过人。”刘婆子指天发誓，“我对天发誓，我要是知道，我就不得好死。”
为了挽回声誉，做好这行的买卖，刘婆子是以命起誓。
可惜，文老爷看重的是结果。
结果就是，刘婆子把事情办砸了。
“来人啊，抓住这个婆子。”文老爷怒极，一向慈眉善目的他露出狰狞的表情，“打二十大板，再赶出府去。”
文府护院冲上来抓人，被刘婆子撕扯开，“你们放开我，我告诉你们，我姑娘可是在周小姐手底下当差，我跟县令老爷可是能说上话的，你要是敢打我，我让你吃不了兜子走。”
“周志成是元珙县的老爷，不是我安阳府的老爷。”文老爷拂袖，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人抓住给我打，狠狠的打。敢陷本老爷于不义之地，该死。打二十棍简直太便宜你了。”
文老爷下令处理掉刘婆子，即是认定这婚事有问题，算是给顾家的一个交代。
作为商人，广交天下客，一切以生意为重。
纳妾是闲时消遣，徒增一点乐趣，从来都不是正业。
夺人妻这种败坏名声的事情，文老爷断然是不会做的。
“顾老爷，失礼了。此事我的确不知，你大人大量，不与我计较，我这就给你个交代。”文老爷虚心致歉，“新娘子刚刚抬进门，我这就叫她退了衣装，跟你们回去。”
“那就有劳文老爷了。”
顾家大少爷原本还以为，会跟文家费一番唇舌，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办得如此顺利。
这文老爷果然心胸宽广，明事理的大老爷，难怪能成大事。
文老爷返回东偏将院，命令内院婆妇将新娘子一身大红喜装脱下来，同时将文家赠与王仙女的首饰全都扒下来。
其他几个姨太太看的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一个个察言观色，看着文老爷的表情，都知道是出了大事，一个都不敢吭声，怯生生的站到一旁。
有时候光是站着，也很碍眼。
“你们都还站着干什么，看戏吗？都回自己的院子去。”
文老爷一声令下，几个姨太太缩着脑袋，离开东偏院。离开之前，都不让看一眼院里可怜无辜的王仙女。
王仙女被两个粗使婆子按住，另外两个婆子手脚麻利的撕扯着喜服，将衣服从王仙女身上扒下来。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扒我的衣服。”
王仙女挣扎着，还以为是文老爷知道她身上病疮并未完全治愈，还不知道顾家已经来到文府要人。
“做什么？”文老爷冷哼，气的虚胖的身子微微颤抖，“本老爷纳妾，也就跟府里多养个宠物一样。这宠物要乖，懂人性，要忠诚，关键是不能有过主人。你把老爷当猴耍吗？嫁过人的女人，也敢冒充未出阁的姑娘嫁进来。”
没想到千辛万苦想要瞒住的事情，到底还是暴露了。
王仙女愣了一下，突然瘫倒在地，任凭两个婆子在身上胡乱拉扯，穿戴整齐的大红喜装被扯开，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
其中一个婆子在扒红色喜服的时候，连带着中衣一块扒了，露出里面没治愈的病疮。
那婆子起初以为自己眼花了，再扒开衣服一细看，这身上竟是密密麻麻的疮孔，像个马蜂窝一样的可怕，吓的扔掉衣服，倒在地上，手指着那病疮，“那……那是什么东西？”
其他婆子也扒开衣服一看，竟都吓了一跳，纷纷扔下衣服，躲到一旁，生怕那长满全身的疮病传染给他们。
“都怎么了？”
文老爷看几个粗使婆子，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事情，准备自己去一探究竟，被其中一个婆子拦住，“老爷，你可不能去。八姨太太她……她全身长满了洞，怕是个邪物。”
文老爷脸色变了又变，既然是邪物，也不想深究，反正是要让顾家给带走的。
“扒了喜服就成，把人送到偏厅，交给顾家人带走。”
院外进来几个小厮，将王仙女带到偏厅，准备交给顾家的人。
王仙女听说顾家的人要来带她，死都不肯去偏厅，被小厮架起，直接拖到偏厅。
“顾老爷，我现在把人交给你。”文老爷说道，“今天刚入府的人，完璧归赵。”
王仙女看到拄着拐杖的顾四，吓的脸色大变，跪着爬到文老爷脚下，“老爷，我求求你，不要将我交给顾家的人。我不做姨太太，我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求你不要让顾家的人带走我。”
“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顾家的媳妇，我文家断不敢巧取豪夺。”文老爷维持面上的平和，脚下却是使了大力气，将王仙女一脚踹开，“来人，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算是我给顾家的赔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