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回巢——寻找失落的爱情
时间:2018-03-15 15:13:00

  一边说着,一边泪如雨下。
  元祐帝素来嫌弃这个儿媳性情软弱无能,此时见她真情流露一片慈母心肠,顿时顺眼了不少。
  相较之下,太子就显得漠然了许多,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元祐帝有些不满地扫了太子一眼。
  太子心中一凛,立刻走到床榻边来,低声安慰太子妃:“阿诩福泽深厚,又有父皇龙气庇护,不会有事的。父皇难得来探病一回,你别哭哭啼啼地,让父皇和阿诩好好说几句话。”
  太子妃抽噎着应了一声,万般不舍地松了手,站起身来。
  ……
  元祐帝定定神,放缓了声音,和太孙闲话几句。
  太孙轻声道:“孙儿病重,不怪任何人。皇祖父也别再责罚睿堂弟了。”
  一提起齐王世子,元祐帝神色顿时难看起来,冷哼一声:“怎么能不怪他。当日若不是他在椒房殿里胡闹,朕早已为你赐婚了。你也不会气急攻心昏迷不醒,更不会病重到今天这个地步。”
  说到底,都是齐王世子居心叵测。
  或许,齐王世子本来就存着故意气太孙的心思。眼下太孙病成这样,元祐帝一想起,就心中阴郁烦闷,哪里肯轻易饶过齐王世子。
  太孙轻叹一声:“睿堂弟钟情阿宁的事,孙儿确实知晓。而且,阿宁是他的表妹,论起亲疏来,确实更胜过我。”
  “我和阿宁彼此钟情,睿堂弟心高气傲,因爱不得而生恨意,这才殿前失仪。说到底,也不全怪他。”
  “皇祖父罚他禁足,又罚他抄经书为孙儿祈福。孙儿感激皇祖父的心意,却也不忍见他受苦。求皇祖父,看在孙儿的颜面上,就放过他这一回吧!”
  太子妃一听急了:“阿诩,阿睿这样对你,你怎么反倒为他求情!你病成这样,他在背地里不知有多得意高兴!”
  元祐帝眉头微微一皱。
  太孙看向太子妃,温和地说道:“母妃心疼我,我心中明白。只是,我和阿睿到底是兄弟,岂能为了这点事就闹得反目。皇祖父给他的教训,也已经足够了。想来他以后也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太子妃对齐王世子恨得咬牙切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太孙的目光阻止。
  元祐帝欣慰地笑道:“阿诩宽厚大度,胸襟过人,就是朕也望尘莫及。”然后又沉声道:“不过,纵然你为阿睿求情,朕也不能轻易饶了他。”
  太孙还想张口,元祐帝挥挥手:“你不必为他求情了。朕意已决!”
  和太孙的仁厚一比,齐王世子更显得心胸狭窄面目可憎。
  说了这么久的话,太孙脸上有了倦色。
  元祐帝心中怜惜之意顿起,张口道:“你好生歇着,朕先回宫,等日后有了空闲,朕再来看你。”
  一直默不吭声的徐沧,此时忽地上前一步:“启禀皇上,草民有些话不吐不快,斗胆谏言。”
 
第三百三十章 冲喜(一)
 
  众人皆是一愣。
  太子妃深知徐沧性情耿直言辞无忌,唯恐他胡乱说话冒犯天颜,忙拦下话头:“徐大夫,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别扰了皇上回宫。”
  一众太医在背地里给徐沧起了个“大棒槌”的绰号。
  这个徐沧,似乎生来就不会看人脸色。譬如此时,就直愣愣地说道:“草民是有事向皇上禀报。如果皇上回宫了,草民还要和谁说?”
  太子妃:“……”
  太子妃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元祐帝倒是被勾起了兴趣,看向徐沧:“你有何事要向朕禀报?”
  太子咳嗽一声,有意无意地提醒徐沧一句:“徐大夫说的事,一定是和阿诩的病症有关。”
  言下之意很明显。
  和太孙病症无关的废话,就别说了。
  徐沧应道:“是,草民要说的,确实和太孙殿下的病症息息相关。虽然有诸位太医在,草民也在精心为殿下诊治。可殿下的身体还是一日不如一日。再这样下去,只怕撑不到一个月……”
  话还没说完,太子妃脸色一白,身子晃了一晃。
  太子离得最近,不假思索地扶住了太子妃的胳膊。太子妃这才没当场倒下。
  元祐帝的面色也陡然变了,目中射出冷厉的光芒:“大胆狂徒!竟敢肆意妄言!”
  元祐帝一发怒,屋子里顿时刷刷跪了一地。就连太子和太子妃也心惊不已,也一起跪下了:“请父皇息怒!”
  徐沧也跪下了,不过,他并未请罪,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忠言逆耳。草民说话确实不中听,不过都是实情。尹院使他们也都心中有数,只是不敢直说罢了!”
  屋子里一片安静。
  太子额上也冒出了冷汗。
  就连他这个太子,在元祐帝面前也是唯唯诺诺,不敢直言。这个徐棒槌,怎么敢对着元祐帝这么说话?
  躺在床榻上的太孙,神色倒是颇为平静坦然,轻声道:“皇祖父,这些话徐大夫其实私下也曾和孙儿说起过。孙儿的身体如何,自己心里也清楚的很。徐大夫心直口快,不善作伪,请皇祖父不要怪罪徐大夫。”
  元祐帝深呼吸一口气,将心里翻腾的怒火按捺下去,对着太孙说道:“此事朕自有主张,你好生歇着就是了。”
  元祐帝面色阴沉地转过头来,先吩咐太子太子妃起身,然后紧紧地盯着徐沧平平无奇的脸孔:“你要和朕说的,该不会只有这些吧!”
  徐沧倒是没什么惧色,朗声道:“是。草民一直在给太孙殿下看诊,殿下的脉象一日比一日虚弱无力,草民身为大夫,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草民想了一个法子,或许能让殿下好转起来。”
  ……
  此言一出,太子妃的眼睛陡然亮了,热切地看向徐沧,抢着问道:“徐大夫,你想了什么法子?”
  太子也是精神一振。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长子年轻夭折的心理准备。不过,长子资质无双,又深得帝心。在一众皇孙中独一无二。论圣眷,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远远不及。
  如果太孙的病能治好,对太子府也是极有利的事。
  元祐帝的怒气也在瞬间消失无踪,语气缓和了许多:“你有什么办法,只管道来。只要能治好太孙,朕一定重重有赏。就算你想做院使,朕也会应允。”
  院使执掌太医院,是正经的四品官职。徐沧不过是一介民间大夫,元祐帝许下这等重赏,委实是罕见了。
  徐沧却皱了皱眉头道:“草民想的法子,不敢保证能治好殿下。而且,实施起来,只怕也不太容易。”
  元祐帝淡淡说道:“有朕在,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这么威武霸气的话,也只有一朝天子有这样的底气说出口了。
  “那草民就直言了。”徐沧张口说道:“太孙殿下的病症,一半是因之前的风寒而起,另一半却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来医。若是能让顾二小姐嫁给太孙殿下冲喜,太孙殿下如愿以偿,心情一好,或许就会好转了。”
  太子妃:“……”
  太子:“……”
  元祐帝:“……”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躺在床榻上的太孙已经神色激动地张口了:“不行!此事万万不行!皇祖父,孙儿这副病躯,不知能苟延残喘几日,怎么能让阿宁为我冲喜!若是我不能好转,岂不是害了阿宁!不行!我绝不同意!”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太孙连着咳了几声,一张苍白的俊脸咳得通红。
  小贵子吓得扑上前,忙为太孙拍打后背。
  太子妃也扑到床榻前,焦急不已地问道:“阿诩,你现在感觉如何?”
  元祐帝也转过头来:“阿诩,你先别激动。”
  太孙急促地呼吸几声,起伏不定的胸膛总算稍稍平复,声音依旧虚弱低沉,却透着决然:“皇祖父,徐大夫说的这个办法,绝不可行!”
  “冲喜一事,不过是民间陋习。谁也不知是否真的有用。万一没用,阿宁刚嫁过来就成了寡妇,她这一辈子就都毁了!”
  “再者,睿堂弟之前在椒房殿里的所作所为,已经伤了阿宁的清名。说起来,是我们萧家儿郎对不起她。皇祖父心有顾虑,不便再赐婚。阿宁聪慧明事理,心中虽然失落,也不会生出怨怼。孙儿也是一样。”
  “想来,这也是孙儿命中无福。所以阴错阳差,错过了阿宁。”
  “既是如此,不妨就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孙儿能活多久,都是上天注定的事。决不能因此拖累了阿宁!更不能连累得皇祖父背上不光彩的名声。”
  太孙说着,情绪又激动起来,满脸异样的潮红。
  徐沧见状,立刻皱了眉头:“殿下身体不佳,万万不可如此激动,更不宜大喜大怒,否则会伤了身体。”
  元祐帝也道:“徐大夫说的是。阿诩,你先平心静气。这只是徐大夫的提议,朕还没应下。”
  太孙深呼吸几口气,神色慎重地重申自己的心意:“冲喜的事,孙儿绝不同意!”
 
第三百三十一章 冲喜(二)
 
  元祐帝目光微闪,神色不明,既未点头也未说不。
  民间确实有冲喜的习俗。只是,冲喜成功的,少之又少。不过是让一个正值妙龄的青春少女进门就做寡妇,有的甚至还没过门,就做了望门寡。
  女子一生不能再另嫁别人,对冲喜的女子来说,确实是不公平的事。
  身为一朝天子,元佑帝曾听闻过此类事情。
  换在往日,元佑帝少不得要嗤笑这些痴心妄想的家人,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盼头,活生生地耽搁了一个少女的终生。
  然而,事情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想法又自不同了。
  如果冲喜成功,太孙能好起来,何妨一试?
  反正,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
  只不过,这么做,确实有些对不住顾二小姐。之前齐王世子毁了她的闺誉,他这个天子也顾虑重重,不肯再赐婚。现在又让顾二小姐给太孙冲喜……
  哪怕他是当今天子,也不免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些欺人太甚了。
  更何况,顾家不是等闲官宦之家。
  顾家是大秦第一将门,为大秦扼守边关,为大秦江山牺牲了一代又一代的儿郎子孙。已故的定北侯顾湛,更是战功赫赫,于国于民俱有不世功勋。
  顾莞宁是顾湛唯一的女儿,也是顾家的掌上明珠。顾家人不肯让她受半点委屈。上一次顾海在朝中弹劾齐王世子就是明证。
  顾家人怎么舍得让顾莞宁嫁给太孙冲喜?
  他若是直接下旨赐婚,顾家说不得就会抗旨不遵。哪怕是屈从了,也少不了要生波折是非……
  太孙很清楚元祐帝的脾气,见状立刻知道元佑帝动了心思,勉力张口恳求:“皇祖父,孙儿求你了,万万不可这么做。”
  元佑帝沉吟不语,踌躇不决。
  ……
  太子妃在徐沧说过冲喜一事之后,眼睛就亮了起来。太孙说了这么多,她压根一句都没听进去。脑海中只回旋着一句话。
  太孙有救了!
  只要让顾莞宁嫁来冲喜,太孙就有救了!
  “父皇,”太子妃颤颤巍巍地张了口,眼中满是希冀和哀求:“阿诩正值年少,还未娶妻生子,父皇一定不忍见他就此病重不起。儿媳从未求过父皇什么事,现在只求父皇救一救阿诩。”
  说着,太子妃扑通一声跪下了,眼中满是水光,声音哽咽:“儿媳知道这么想是自私了一些。可儿媳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只要能救他,什么法子儿媳都要试一试。”
  “这么做确实有些对不住顾二小姐。等顾二小姐过门,儿媳一定对她视若亲生,绝不亏待她半分。”
  太子妃又转头,对着床榻上欲张口说话的太孙说道:“阿诩,你心地仁厚,为你皇祖父的声名着想,为顾二小姐的终生着想,甚至还要顾虑齐王世子的想法。可你有没有为自己想过?有没有为母妃想过?有没有为你父王想过?”
  “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你父王还有阿启,我却是什么指望都没了。府里还有于侧妃,有没有我,你父王也无所谓。我索性用三尺白绫了结了自己,和你同生共死罢了!”
  对着泪如雨下哀戚不已的太子妃,太孙也红了眼眶,如鲠在喉,迟迟没说半个字。
  元佑帝神色沉沉地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
  太子心里的懊恼就别提了!
  太子妃平日谨小慎微,在他面前唯唯诺诺,敢怒不敢言。今天是豁出去了,什么话都敢说。
  说到于侧妃母子的那几句话,更是诛心。
  元佑帝生平最厌恶宠妾灭妻内宅不宁的人,听了太子妃这番话,岂有不动怒的道理!
  太子忍住吐血的冲动,张口呵斥太子妃:“闵氏,你快些起来。父皇英明,心中自有决断。你一介妇人,这样跪求父皇,和逼迫父皇点头有何区别!”
  “阿诩也是我的儿子。你心疼他,难道我就不心疼吗?只是,冲喜一事,实属无稽之谈……”
  元佑帝凉凉地打断了慷慨陈词的太子:“朕倒是觉得,不妨一试。”
  太子:“……”
  太子表情僵硬,硬生生地转了口风:“父皇既然觉得此事可行,儿臣自然也是赞成的。儿臣也盼着阿诩早日好起来。”
  元佑帝冷冷地瞥了太子一眼:“闵氏心里有诸多怨气,可见平日在府中受了不少委屈啊!”
  太子暗暗咬牙,一脸愧色地应道:“儿臣惭愧。”
  “你确实该惭愧。”元佑帝毫不客气地呵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身为太子,连自己的内宅都管不好,还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那个于侧妃,朕看着也确实不像话。侧妃就是妾室,怎么能和原配正妻相提并论。你要是再糊涂下去,朕也不知该怎么教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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