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回巢——寻找失落的爱情
时间:2018-03-15 15:13:00

  说完,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
  咚咚咚!
  额上顿时血迹斑驳。
  齐虞一声未吭,也随着王氏一起磕头。
  元佑帝目中满是怒火,冷笑不已:“好一对有情有义的同命鸳鸯!”
  那股怒火,在胸膛熊熊燃烧,五脏六腑都被炙烤得滚烫。又如岩浆在心中滚动。
  王皇后的怒意,丝毫不弱于元佑帝。她狠狠地瞪着王氏。
  这是她亲自选定的儿媳!
  这是她嫡亲的娘家侄女!
  她真是瞎了眼,竟让这么一个心有所属自甘下贱的女子进了楚王府的门,竟任由王氏和齐虞逍遥自在相守了这么多年!
  “王芸娘!”王皇后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你这么做,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丈夫!如何对得起你的女儿!如何对得起将你的娘家!如何对得起本宫!”
  “你想死,本宫这就成全你!”
 
第七百一十五章 鸳鸯(二)
 
  “等等!”元佑帝却出人意料地拦下了怒火中烧的王皇后:“王氏还未交待,这伙匪徒到底是何来历?”
  “胆敢行凶刺杀当今太孙妃,这个幕后凶手,朕一定要将他找出来,绝不姑息!”
  此言一出,王皇后和王氏的面色都变了。
  “此事和别人无关,都是儿媳所为。”王氏急急说道:“这些匪徒,是我暗中命人豢养的死士……”
  元佑帝冷哼一声:“你不说,朕便让人严刑拷问你的身边人,总有人熬不住会张嘴交代。到了那个时候,朕必会痛下杀手,绝不留情!”
  王氏一颗心如置冰窖,悔恨不已。
  早知今日,她真不该将兄长也拉下水。
  天子之怒,谁能承受得起?
  王皇后将王氏恨得咬牙切齿。自己想死只管去死,如今连累了一圈人。王少常去年刚升官做了礼部侍郎,犯下这等重罪,还不知会落到何等下场。
  元佑帝目光一扫,没耐性再多问了,冷冷说道:“皇后,他们两个,朕交给你发落。幕后主谋是谁,朕自会查明,给阿诩顾氏一个交代。”
  说完,拂袖而去。
  王皇后情急之下,追上前将元佑帝拦下,然后跪了下来:“求皇上开恩,饶过王家这一回。”
  饶过王家?
  元佑帝面无表情地看着王皇后,冷冷地扔下几句话:“当日定北侯夫人事发,皇后口口声声要赐死顾氏。如今王家出了这样的女儿,我们萧家有这等败坏门风的儿媳,不知皇后心中作何想?”
  王皇后面如死灰哑口无言。
  元佑帝铁青着脸离开椒房殿。
  ……
  王氏满脸绝望颓然。
  一直没有出声的齐公公,挪动着膝盖,到了王氏身侧,沙哑着嗓子低声道:“娘娘,奴才早知会有今日。能随娘娘一起奔赴黄泉,奴才死了也甘愿。”
  王氏身子一颤,泪眼模糊地看着身侧的男子。
  他们自幼时相识,到今日,算来已有三十余年。
  他将他的一切都给了她,如今,还要陪她一起下黄泉。
  他说死了也甘愿……
  “齐虞,”王氏轻轻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瞬间泪脸满面:“齐虞!”
  将死之人,也没了半点畏惧。
  齐虞忽地笑了起来,伸出手,为王氏擦拭脸上的泪痕:“别哭,不管你在哪儿,我都陪着你。”
  王氏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两人紧紧相拥。
  这一幕,落在转身而来的王皇后眼中,就如数根尖锐的金针刺进眼中。
  王皇后的眼睛顿时红了,仿佛要生吞活剥了两人:“王芸娘,你真是不知廉耻!”
  王氏也已豁了出去,凄然笑道:“姑母,你当年选了我做儿媳,可问过我是否愿意?我已心有所属,根本不愿嫁给别人。”
  王皇后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面容狰狞:“所以,我儿怀远一死,你就迫不及待地和一个内侍双宿双栖,做了夫妻。王芸娘,你扪心自问,你这么做,可对得起怀远?你让他在地下戴着绿帽子,死了也不得安宁。”
  “你们两个想做一对同命鸳鸯,同生共死,真是想得美!”
  “王芸娘,你休想一死了之。我要将你留在宫中,让你受尽痛苦,慢慢死去。这个齐虞,我立刻就让人将他拖出去,千刀万剐,剁成碎肉喂狗,让他死无全尸,死后连做孤魂野鬼的资格都没有。”
  “你们两个,死后也不得重逢!”
  此时的王皇后,犹如地狱里的修罗恶鬼,口中吐出阴森恶毒的话语。
  王氏听得遍体生寒。
  齐虞猛地抓紧了王氏的胳膊。
  王氏心中抽紧,和齐虞对视一眼,看出彼此心中所想。然后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
  王皇后盛怒之下,犹不忘自身安危,立刻后退数步,厉声斥责:“你们两个想干什么?”莫非是想和她拼个同归于尽?!
  王氏什么也没说,和齐虞手握着手,一起用力冲向椒房殿里坚固结实的宽大圆柱。
  嘭嘭!
  两声闷响!
  两个身影一起倒下,交叠在一起,犹如一对交颈的鸳鸯。
  圆柱上留下了两抹殷红的血痕。
  生未能同寝,死不能同穴。好在,他们到底死在了一起。
  此生,也算圆满。
  王皇后死死地盯着刺目的血痕,然后眼前一黑,仰面倒了下去。
  ……
  高阳郡主府。
  高阳郡主今日邀了隔壁的衡阳郡主来赴宴。
  衡阳郡主年前腊月成亲,李郡马住进了郡主府。上无公婆,当然格外自在。不过,每隔几日,衡阳郡主便会去李府一趟,给公婆请个安。
  李家人对衡阳郡主这个儿媳,自是满意至极。
  衡阳郡主和李郡马琴瑟和鸣,日子过的十分顺心。唯一不太顺心的,就是和高阳郡主比邻而居。
  这个性情浪荡的大堂姐,时常设宴取乐,整日丝竹声阵阵,嬉笑声不绝。身边的“内侍”一个比一个俊俏。
  衡阳郡主只恨不得将门关上,不和高阳郡主来往才好。可惜,高阳郡主丝毫没能领会到她的心情,对她的沉默忍让颇为满意,时常请她来赴宴。
  李一鸣今日正逢休沐,便陪着衡阳郡主一起来赴宴。
  正是初春,天气颇有几分凛冽。
  高阳郡主只穿了薄薄的紫色罗裙,外面罩了一层紫色轻纱,目中带着媚意,抿着红唇,未语先笑:“你今日总算舍得将郡马带来了。”
  那眼睛,就像带着钩子一般,不时地在李一鸣俊俏白皙的脸孔上飘来飘去。
  单论相貌,李一鸣也是极少见的美少年,兼之饱读诗书,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读书人特有的儒雅。立刻将一旁伺候的“内侍”们比了下去。
  衡阳郡主脸上笑着,心里却懊恼不已。
  真不该将郡马带来……
  李一鸣也有些坐立不安,垂着眼,不敢多看。
  高阳郡主瞄了李一鸣一眼,总算收回目光,笑着问衡阳郡主:“这些日子,你可回过府?”
  衡阳郡主点点头:“三日前还回去过。”
  高阳郡主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别有居心地问道:“顾莞宁已经走了三个月,阿娇阿奕还整日哭着找亲娘吗?”
 
第七百一十六章 恩怨(一)
 
  这话问得十分刻薄。
  衡阳郡主心中也觉得不痛快。大人之间的恩怨,何必扯到孩子身上。这等事情,怎么可以拿来随意说笑?
  只是,衡阳郡主从不与人当面交恶。再者,顾莞宁此生不知能否回京,为了顾莞宁开罪高阳郡主,显然是不智之举。
  衡阳郡主定定神答道:“大嫂走了这么久,两个孩子也快习惯了。如今极少哭闹。”
  高阳郡主扯了扯唇角:“听闻沈梅君生的那个孽种,也被接到了梧桐居里住着。堂弟真是好脾性。来路不明的野种,竟也认作了妹夫。”
  讥笑顾莞宁也就罢了,辱及兄长,衡阳郡主却忍无可忍,立刻沉了脸:“堂姐,请慎言。”
  高阳郡主只有对上顾莞宁的时候吃过闷亏,对着其他人,依旧是那副跋扈不让人的脾气。闻言立刻冷笑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为何要慎言?那个叫沈谨言的,应该和沈梅君一起沉塘才对。”
  “还有顾莞宁,她母亲闹出这样的丑闻,亏她还有脸赖在太孙妃的位置上。依我看,她迟早要自请下堂。”
  衡阳郡主略略蹙眉,委婉地说道:“定北侯夫人做下的错事,和大嫂没什么相干。怎么能怪到大嫂的身上?”
  高阳郡主冷笑连连:“怎么没相关!她是沈梅君的女儿,亲娘种下的恶果,自然会报应在她身上。”
  衡阳郡主听得满肚子闷气。
  只是,她一来不善口舌争锋,二来不想和高阳郡主翻脸,便又忍了下来。
  高阳郡主见衡阳郡主一声不吭,心中愈发得意:“说起来,前些日子京城里的传言可真不少。一桩桩一件件的,格外有趣……”
  三句中,至少有两句都在羞辱顾莞宁。
  衡阳郡主索性闭上嘴,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还是少来高阳郡主的府邸为好。
  李一鸣也不惯听这些背后辱人的话,有心想起身告辞。碍于颜面,又不便张口。正在踌躇之际,高阳郡主已经笑着看了过来。
  “李郡马去年秋闱考中了第四名,今年会试必能考中进士。衡阳有你这样才华出众的夫婿,委实令人羡慕。”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带着娇媚,勾得人心慌意乱。
  李一鸣正襟危坐,恭敬地应道:“郡主谬赞了。”
  衡阳郡主心火直冒。她还坐在这儿呢,高阳郡主明目张胆地勾~引她的夫婿,简直是欺人太甚。
  衡阳郡主绷着俏脸,淡淡说道:“我忽然想起府中还有事,先行一步。”
  高阳郡主不但没怒,反而扑哧一声乐了:“我的好妹妹,我不过是和你的郡马说几句话,你怎么就吃上醋了。罢了,我不和他逗乐就是了。你安心坐着……”
  调笑的话还未说完,便有内侍来禀报:“启禀郡主,席公公来了。”
  高阳郡主略略一怔。席公公这个时候来做什么?莫非是皇祖母有事要召她进宫?
  ……
  席公公的脸色颇为难看,顾不得衡阳郡夫妇在场,匆匆说道:“宫里出了大事,还请郡主立刻随奴才进宫。”
  大事?
  高阳郡主一头雾水:“出什么事了?”竟这般急着召她进宫?
  席公公不肯明言,又说了一遍:“请郡主随奴才即刻进宫。”
  衡阳郡主十分识趣,立刻起身道:“我和郡马就不打扰了,这就回府。”
  高阳郡主从未见过席公公这般焦虑急切,也没了心思说笑,立刻随席公公进宫。一路上不管怎么追问,席公公都不肯明说,只道:“到了椒房殿,郡主就知道了。”
  高阳郡主心里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
  进了椒房殿,这份预感成了现实。
  王皇后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面白如纸,太医正为她施针急救。
  高阳郡主生性荒唐,对王皇后却十分敬爱,见状一颗心都悬了起来,扑到床榻边:“皇祖母,皇祖母。”
  情真意切的呼唤,叫醒了王皇后。
  王皇后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高阳郡主熟悉的脸庞。
  往日,这张脸是她心中最大的慰藉。如今,一看到高阳郡主,她的脑海中便晃动着王氏和齐虞的脸。
  王皇后又闭上眼,一滴浑浊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皇祖母,好端端地,你怎么忽然晕倒了?”
  “皇祖母,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皇祖母,你怎么不理我了?”
  最后一句话,透着十分的委屈。
  王皇后深呼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勉力张口:“席公公,领着高阳去见王氏最后一面。”
  ……
  最后一面?
  王氏不是一直住在静云庵吗?
  高阳郡主一懵。
  没等她回过神来,席公公已经走了过来:“郡主请随奴才过来。”
  高阳郡主愣愣地随着席公公去了椒房殿的正殿。
  然后,两具交叠的尸首骤然撞入眼中。
  圆柱和地上的鲜血已经干涸,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一切都维持着王氏和齐虞死时的模样。
  高阳郡主整个人都僵住了,然后很快颤抖起来,一张描绘得精致美艳的脸孔再无一丝血色:“这、这是怎么回事?”
  席公公不能再沉默了,迅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王皇后既是让高阳郡主前来见这一幕,显然没有隐瞒的打算。
  高阳郡主像是在听什么荒谬可笑的故事一般,忽然笑了起来:“席公公,你说这些未免太可笑了。我一个字都不信。”
  她的母亲,怎么可能和一个没了子孙根的卑贱内侍有私~情?还为了这个隐秘就要杀顾莞宁灭口?
  这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躺在地上的两具尸首,高阳郡主看都未看一眼。
  高阳郡主不停地笑着。
  席公公心中暗叹一声,低声道:“郡主,娘娘已自尽身亡,可太孙妃还在静云庵。此事并未结束。皇后娘娘此时也自身难保,只怕是护不住郡主了。请郡主多珍重,好自为之。”
  高阳郡主还在笑:“皇祖母最是疼爱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抛下我不管。”
  笑着笑着,脸孔扭曲起来,笑声也变得歇斯底里。
  然后,化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回荡在椒房殿内外,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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