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回巢——寻找失落的爱情
时间:2018-03-15 15:13:00

  顾莞宁静静地凝视着阿淳的小脸,脑海中忽地回响起那日最惊险的一幕。
  齐王手中的宝剑被掷出,即将刺中阿淳和太孙父子两人时,她想也没想,便飞扑过去,用自己的胸膛挡下了那柄剑。
  就算事情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太孙显然也想到那惊心动魄永生难忘的一幕,鼻间一酸,轻声说道:“阿宁,以后千万别再做傻事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和三个孩子怎么办?”
  刚才说的短短几个字,已经耗尽了顾莞宁的体力心神。她纵有满腹话要说,无奈没力气说出口,只微微扯了扯唇角。
  ……
  顾莞宁自幼身体康健,这些年又一直勤练射箭,底子远胜过常人。平日几乎从未生过病。
  这一回她伤势太重,失血过多,彻底伤了身体元气,至少也得卧榻静养半年以上。不能轻易挪动,便一直在延福宫住了下来。
  太孙也未再回太子府,包括太子妃和三个孩子,都一并在延福宫住下。
  严格说来,太孙登基大礼尚未举行,应该先回太子府。待新年继位之后,再领着妻儿进宫。
  不过,如今宫中无主。太孙留在宫中居住,也不算失礼……就算失礼,也无人敢吭声就是了。
  腊月二十七的晚上,风雨交加,雷电大作。
  一道令人心惊胆寒的惊雷从空中闪过,被巨大的引雷台引来。
  被捆在引雷台上的齐王父子,被雷击中而死。
  隔日二十八,天气依旧阴冷。
  太孙亲自来为齐王父子收尸。
  精明深沉胸怀大志野心勃勃的齐王,此时只是一具焦黑面目全非的尸体。他心爱的次子萧袆,扭曲着身体,焦黑的面容似还能看出死前的惊骇恐惧。
  不知在临死的刹那,齐王有没有后悔过当日发下的毒誓。
  太孙默默地注视齐王父子的尸体片刻,才沉声下令:“找一个山清水秀之处,将齐王父子下葬。”
  齐王谋逆造反,自然不配葬在皇陵。只能另葬他处。
  李公公躬身领命。
  很快,便有内侍将两具尸体裹进草席,抬了下去。
  ……
  宗人府里。
  大概是因为这里死了许多人的缘故,总有些阴森和血腥之气。
  齐王妃等一众妇孺被关在宗人府的院子里,倒未曾受什么苛待。一日三餐,每日都有专人送饭。衣物也都从齐王府里带出来。
  齐王妃和王敏婆媳两人,并无半分感恩戴德之心,每日以泪洗面。
  尤其是齐王妃,没日没夜地哭,几乎哭坏了嗓子哭聋了眼睛。
  王敏哭了几天之后,稍稍振作起来。红着眼睛劝慰齐王妃:“母妃,父王领兵逼宫,谋反未成,我们婆媳和玥姐儿逃得一死,已是万幸。蝼蚁尚且偷生,太孙没有命人折辱我们婆媳,只将我们关在宗人府里,衣食不缺,也算宽厚了。”
  “母妃不妨也想开些。在哪儿过日子不是过,我们便在这儿慢慢熬吧!”
  齐王妃眼睛肿得像桃子一般,只剩细细的一条缝,嘴唇干涩,满面木然。
  昔日美艳风光的齐王妃,如今就像失了魂魄一般,死气沉沉。
  王敏劝了几句,齐王妃毫无反应。
  过了许久,齐王妃才沙哑着嗓子问道:“你父王可被处死了?”
  昨夜雷电惊鸣,齐王被绑在引雷台那种地方,岂有不死的道理?
  王敏没有出声。
  齐王妃显然也想到了,苍凉又悲怆地低声道:“当日他发毒誓的时候,我便觉得心惊肉跳。没想到,他竟真地应了毒誓……”
  由此可见,毒誓绝不能胡乱出口,会遭来报应!
  王敏想到生死不知的丈夫,心中竟没什么欢喜,只有一片茫然。
  她们被关在宗人府里,对外间的消息一无所知。所有的事情,都只能靠猜测。齐王世子至今音讯全无,仿佛从人间消失了一般。
  ……
  “阿宁,齐王父子已经被雷劈死了。”
  太孙坐在床榻边,声音低沉:“今日我去看了他们父子最后一眼,然后命人将他们下葬了。”
  顾莞宁轻轻嗯了一声。
  延福宫里灯火通明,虽是夜晚,也依然亮如白昼。
  明亮的烛火下,太孙俊美的脸孔,一片沉凝。
  顾莞宁勉力张口:“你是不是在想皇祖父?”
  太孙略一点头,目中闪过一丝涩意:“皇祖父临终前,命我发誓,善待皇叔和堂兄弟姐妹们,还有宫中的静妃。当日我应下时,确实一片诚心。没想到,事情会落到今天这样的结局。”
  “我虽迫于无奈,到底还是令九泉之下的皇祖父失望了。”
 
第八百六十三章 登基
 
  一  想到死去的元佑帝,太孙的心情颇为沉重,又有些难言的晦涩。
  元佑帝对他的细心教导爱护期许,历历在目。
  他的所作所为,元佑帝地下有知,不知会是何等反应。
  顾莞宁身体虚弱,说话声音颇为低沉:“是他们动手在先,你出于自保,不得不反击。并未违背当日的誓言。”
  皇祖父在天之灵,也绝不会怪你!
  太孙深呼吸一口气,定定神道:“你现在身子虚弱,不宜说话,不必张口安慰我了。大概是临近新年,我即将正式登基为帝,心里有些惶惑。一时忍不住,才和你多说了几句。你安心养着身子。”
  顾莞宁却未闭口,又轻声问道:“萧睿可曾抓住?”
  太孙目光一沉:“是谁将此事告诉你的?”
  他下过命令,不准让任何人将此事透露过顾莞宁,以免她忧虑烦心。
  顾莞宁抬眼,凝视着太孙:“我是要养伤,却也不是瞎子聋子。该知道的事,总会知道。”
  语气中隐隐流露出几分不满。
  太孙无奈地解释:“我不是有意瞒着你。只是怕你知道心中不快罢了。”
  既然顾莞宁知晓,也没什么可再隐瞒的。
  太孙索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齐王一定早有安排。领兵逼宫失败,藏在暗中的数百死士立刻便冲进宗人府,下毒杀人,救走萧睿。”
  “荣安王叔带兵追出京城数百里,丁骁领着三千人在京城四处搜寻,都未能找到萧睿的踪影。”
  “荣安王叔羞愧至极,无颜来见我。我罚了他两年俸禄,又责令他严守宗人府。”
  “我已下令,命画师画了萧睿的肖像,散到各处。让各地官府严查。只要萧睿一露面,必然无所遁形。”
  以萧睿的性子,绝不甘心永远躲藏,迟早会露于人前。
  顾莞宁又嗯了一声,然后道:“再有两日,就是登基大礼。你好生休息。”
  新帝登基,少不得要折腾一整日。
  太孙应了一声,伸手轻抚顾莞宁的脸颊。
  顾莞宁今日说了不少话,颇为疲惫困顿,不再说话。很快,便在太孙温柔的轻抚中入眠。
  ……
  元佑帝新丧不久,宫中所有人都在守孝。这一年,无人放炮竹,在悄然寂静中度过。
  新年初一,新帝登基。
  礼部尚书罗恒之亲自主持登基大礼。新帝身着崭新的龙袍,在文武百官和皇室宗亲的见证下,进太庙,祭拜先祖,昭告天地。
  萧家子孙萧诩,登基为帝,年号景佑。
  至此,元佑朝结束,大秦朝开启新朝。
  这一天,太子妃激动得热泪眼眶。只恨自己不能亲至,看一看儿子是何等威风。
  躺在床榻上的顾莞宁,也有些许恍然。
  她忽地想起前世儿子阿奕登基的那一日。当时阿奕年幼,她身为太后,亲自拉着幼帝的手,将他送到龙椅上……
  一转眼,已是沧海桑田。
  这一世,她的丈夫成了皇帝,开启了景佑朝。江山社稷的重任,全数压到了他的身上。
  她倒是没了前世的殚精竭虑战战兢兢,大可以从容地坐镇中宫,教养三个儿女,打理宫务……
  思绪纷飞之际,太夫人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宁姐儿。”
  顾莞宁迅速回过神来,抿唇微笑:“祖母。”
  太夫人爱怜地看着顾莞宁没有血色的清瘦脸颊:“祖母厚颜在宫中待了这么久,也该回府了。”
  萧诩登基为帝,接下来便是顾莞宁的中宫册封之礼。
  她虽然舍不得顾莞宁,却不能再驻留宫中。否则,便成了不知进退,恃宠生骄。
  顾莞宁目中满是不舍。不过,她很清楚太夫人的性子。既是做了决定,便一定会离宫回府。
  “我让夫子送祖母回府。”
  太夫人点点头,怜惜地低语道:“宁姐儿,你这身子,不知养多久才能恢复元气。殿下……皇上身边总不能一直无人伺候。”
  “我知道你们夫妻情深,容不得旁人。可如今皇上身份不同,不管他愿不愿意,不管你是否心甘情愿,后宫也不会永远只你一人。”
  “与其坐等日后夫妻生出隔阂怨怼,倒不如你贤惠大度一些,主动挑人到皇上身边伺候。总之,皇上要守孝三年,不会有子嗣。你有两子一女,足以令你坐稳中宫。”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这世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你有儿女傍身,有皇上宠爱,在宫中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宁姐儿,你听祖母一句劝。有些事,该由你主动张口。也免得日后落人话柄。”
  太夫人说完这番话后,有些担忧地看向顾莞宁。
  顾莞宁自小就是个犟脾气。自己这番话,她听着一定不入耳……可千万别动气才是。
  顾莞宁的反应,却远比太夫人想象中的平和,甚至微微笑道:“祖母的话,我都记下了。”
  只说记下,却未说会不会照做。
  太夫人松了一口气,欣慰地说道:“你生性聪慧果决坚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都会让自己过得好。”
  ……
  其实,太夫人不是第一个说这些话的人。
  几日前,太子妃便私下和她说过了,话语和太夫人大同小异。诸如“封几个低等嫔妃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待阿奕被立为储君之后再容宫妃们生育子嗣”之类。
  太子妃身为婆婆,说这些话不免有些诛心。不过,顾莞宁很清楚太子妃的脾气。知道太子妃是真切地为她考虑,并未生气。
  太夫人说这些话,她也没动怒。
  她们都是她最亲近的人,都是为她着想。她不会采纳她们的建议,却也不会拂逆她们的好意。
  女子善嫉,乃是天性。
  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有独占欲。只是,世道不公平。男子一生中可以拥有许多女子,女子却只能从一而终。甚至还要主动为丈夫安排伺候枕席的美人,以示贤惠大度。
  呵!
  这样的贤惠大度,她敬谢不敏。
  萧诩若有他意……
  顾莞宁眼眸微微眯起。
  就在此时,寝室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第八百六十四章 新帝
 
  一  二十四岁的景佑帝,今日刚穿上龙袍,还未来得及换成常服,大步走了进来。
  顾莞宁头下有柔软的靠枕,毫不费力地打量起自己的丈夫。
  萧诩本就生的温和俊美,气度雍容。这些时日,他整个人瘦了一圈,显得有些消瘦。不过,龙袍一穿,立刻将这个小小的瑕疵遮掩住了。
  九龙环绕象征着天子之威的龙袍,令萧诩多了几分高不可仰的威严,也多了一丝陌生……毕竟,她从未见过穿龙袍的他。
  萧诩原本大步而来,在看到顾莞宁略带审视的目光时,忽地生出一丝促狭。
  他将脸上的神情调整至最威严肃穆的状态,放慢脚步,不疾不徐地走到床榻边,沉声问道:“朕已亲临,皇后不下榻相迎,该当何罪?”
  顾莞宁淡淡应了一句:“本宫身子匮乏,无力下榻相迎皇上,请皇上降罪。”
  萧诩挑眉:“朕确实要罚你。就罚你身体痊愈之后,夜夜伺寝。”
  顾莞宁:“……”
  顾莞宁绷不住了,笑着啐了他一口。
  萧诩也展颜笑了起来,凑过来,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然后厚颜笑道:“刚才是骗你的。夜夜都伺寝,我就是铁打的也吃不消。我答应了皇祖父,要做一个勤勉天子。还是每隔两晚再伺寝一回。”
  顾莞宁:“……”
  刚才是她想多了。
  穿上龙袍,他也还是她的丈夫,还是那个在她面前厚颜无耻口无遮拦的萧诩。
  萧诩又凑了过来,兴致勃勃地问道:“阿宁,我穿上龙袍,你感觉如何?”
  顾莞宁敛容应道:“甚佳。”
  “果真?”萧诩被夸得心花怒放。
  顾莞宁点头:“当然。这身龙袍耗费宫中数位绣娘半年之功,绣工十分精湛。”
  萧诩:“……”
  感情是夸龙袍,不是在夸他。
  好在萧诩脸皮厚度足够,很快便笑道:“能入你的眼,绣娘们有功,我一定要重赏她们。”又道:“我已经命罗尚书挑选吉时良辰,择日举行皇后册封大礼。”
  只有举行册封礼,才是真正的六宫皇后,执掌凤印,母仪天下。
  顾莞宁略一思忖道:“这倒不急。总得等我能下榻走动,撑过一日再说。”
  这倒也是。
  册封皇后之礼,十分繁琐隆重,身体不佳,根本撑不住。
  萧诩想了想说道:“那就等过了春日再说。徐沧说你身体恢复得不错。养上三四个月,下榻走动便无妨了。就是得委屈你一些时日,只能住在这延福宫里。”
  只有正宫皇后,才能住进椒房殿。顾莞宁未经过册封礼,自不能随意搬进椒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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