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沐浴完,田桑桑倒在‘床’上就睡,安安静静的。
江景怀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她的睡颜。他又想不明白了,她为什么还是这么悠闲自在,一点担忧都没有,沾‘床’就能睡?
他还想问问她她‘奶’‘奶’的事情,但想想现在也不用问了。他已经听华珺说了她‘奶’‘奶’在那家医院动过手术,但他就是赌气般不想去看,毕竟她也没去看他妈。这些天她是宁愿陪着她‘奶’‘奶’也不愿意去看他妈。
他在等她主动,但似乎等不到。
田桑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很困,加班要加到很晚。不仅如此,一到冬天最难熬,每每从被窝里拔起来,都痛苦不堪。所以经常可以把吃早餐的时间省来睡觉。
隐隐约约好像有人在叫她。
她‘迷’‘迷’糊糊地蹙了蹙眉,嘟着嘴嘀咕:“现在几点了?咋咋呼呼的。”
“九点。”那个人说。
“九点啊,那再睡会儿……不对,九点了!”
“完了,上班已经迟到了!”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看到的却是站在‘床’边的江景怀。
她‘揉’了‘揉’头发,瞬间被他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冻到了。
想躺下去继续睡,他便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沉声问:“桑桑,为什么我妈都住院了,你还能睡得这么晚?”
试问一个孕‘妇’,一大早听到这么句质问是什么感受?
田桑桑不甘示弱地回视他,不想说话。
江景怀淡淡道:“我妈说了,只要你一句道歉。”
田桑桑扯了扯嘴角:“我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道歉?”
406 我滚行了吧!
“事到如今,你还要再无理取闹吗?你还觉得你没有做错?”
“我做错什么了?”田桑桑心凉地反问,眼眶微红。
江景怀没想到还能把她弄得要哭了。
到底是心软,他无奈地坐在床上,一只手轻柔地按着她的肩,低声道:“不要再这样了好吗?就当是为了我,你去给她道个歉。她现在身体很不好,本来就有心脏病的人,又这样折腾,已经受到了重创。我明天就要回部队了,走之前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田桑桑拿开他的手,冷冷地注视他:“难道是我开车撞她的?她这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既没有开车撞她,也没有让她跑出去。是她自己要跑出去的,出了事就想推到我头上是吗?我告诉你,我才不背这黑锅!”
“她为什么跑出去?”江景怀深眸一沉,几乎咬牙切齿:“因为你吐了。”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吐?我是无缘无故吐的吗?”
他被她问得一怔。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田桑桑有些自嘲地摇了下头,掀开被子下床,站在他对面,“打从一开始,你妈妈就没有接受过我。我直接告诉你吧,我不喜欢她,正如她不喜欢我。让我跟她道歉,这辈子都没有可能!我已经受够了她!”
“当初要来京城前,你根本就没有跟我说过你妈妈不喜欢我这样的,你要是说了,我何必自取其辱到她跟前凑?我压根就不会跟你来京城!”其实不是的,她当初绝对是怀着一份要做个好儿媳的心理来的。她当时想着,为了他她是可以放下那份自尊妥协的……但结局并不如意,妥协换不来尊重。
尤其她的丈夫,心里绝对更担心他妈妈的身体而不是她的身体。
江景怀默了默,眼眸暗了暗,半晌他问:“你觉得嫁给我你受委屈了?”
“没错。”田桑桑毫不留情地直视他:“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跟你结了婚。要不是为了言言,我是不可能跟你结婚的。”
“我也早该明白,你心里从没有我。后悔和我结婚,你想跟赵纯结婚,是么?”他的手紧握成拳,极端的怒和极端的伤已经冲刷理智,他上下打量她一眼:“可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嗯……用你的话说就是二手货。做为一个二手货,他会稀罕要你?”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她身子一颤,不可置信地指着他:“你给我滚江景怀。混蛋,无耻……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看到你。”
“这里是我家,你要我滚到哪里去?”
“那我滚行了吧。”她走到一边,三两下脱掉睡衣换了衣服,夺门而出。跑下楼梯,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滑落。这就是男人?天下男人就没有一个好的。用完就扔,用腻就扔,都说七年之痒,七年还没到她就成了二手货,还带着两个拖油瓶。
果然那什么说的没错,闺蜜会离心,男人会变心,只有人民币,只要你尊重它,它就能对你不离不弃,它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你。
它比男人可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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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桑桑抱着自己,失魂落魄地蹲在街边的墙角,默默地流着眼泪。
她和江景怀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怪谁?她自己其实也有责任。
忽然,肚子痛了一下。
她后怕地站起来,手轻轻地放在那里。
只有想到孩子的时候,她的心才是暖的。她已经考虑好了,她再也不要回江家去了,她受不了那压抑的环境。至于江景怀,孩子都有了,他可有可无;再说她现在对他也死心了。
不管她和他有没有离婚,孩子必须归她,她也必须想个办法把孟书言夺过来。那可是她自己生的,虽然不是亲身经历,但记忆如初。她怎么能把孩子白白送人?可是孟书言已经懂事了,如果贸然展开争夺战,可能会对他的心理造成伤害,她不能做得太明显。其实,很多人的性格都源于周围的环境,这个环境包括家庭环境和社会环境。尤其是家庭环境,它占据了很大的比例。父母亲人的一个习惯,都可能会影响到一个孩子。做为父母,要有责任,不能随随便便就当着孩子的面做某些不合时宜的东西。
这样一想,她更觉得对不起孟书言了。她想起和江景怀的这段婚姻中,分了又合合了又分分分合合没有尽头,是时候做个了断,快刀斩乱麻了。
田桑桑抹了抹眼泪,拿出镜子照了照,整理好仪容。
如果眼睛红红的,被田奶奶和田二婶看出来就糟糕了。昨天两人都说要带她去江家讨个说法,那嗓门大的,好说歹说被她给拦下了。叶玢怡正病着呢,她也不会缺德到在人家生病的时候去闹。心脏不好的人一激动,可不好收拾,到时候她就是背上没锅,也硬生生地给扛了个锅。
以前是虚锅,那时候就是实锅,能比吗?
田奶奶在养病,尽管她总说自己可以不用养,总是闲不住,这也要做那也要做。田二婶更是闲不住,一没事做就闷得慌。于是,田桑桑做生意的时候就让她也在一楼看着了。
田二婶看着来来往往的女人,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和她差不多年纪的,都打扮得很时髦。和她们一比,她简直抬不起头,但她又很好奇,一直悄悄看着。
这一看,她的心理发生了变化。以前她的生活就在那一个小村子,接触的面太小,中间没有过渡,就突然间到上层看了一遭。她看着她侄女田桑桑,介绍起产品头头是道,面带微笑,她漂亮不媚俗,身上有书卷气,其他的人也是举止优雅得体落落大方,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下午,看了时间,快到五点了。
田桑桑拿起包,交待了一番,就匆匆出去。
赶到儿子所在的文化宫前时,她心里一突,缓缓地停下脚步。
司机王叔立在车子前,江景怀牵着孟书言。
看到她,江景怀深邃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暗光。
“言言,你先和王叔回去,我和你妈妈说说话。”他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得势在必得。
407 独自照顾儿子的苦爹(1)
听到这话,田桑桑骤然恼怒起来。阴险的江景怀,居然当着她的面让儿子走。
“那你们要早点回来哦。”孟书言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舍地看着他们。
听到他稚嫩的声音,看着他童稚可爱的面容,田桑桑再也不敢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她微微笑了下,朝他挥了挥手,眼睁睁看着他上了车,车子扬长而去。
等儿子一走,田桑桑脸上的表情立刻冷却,她眼眸一转:“你今天怎么在这里?还来得这么刚刚好!”
江景怀道:“我来接我儿子,有错?”
“你没错,错的是我。”田桑桑颓然地道。
既然儿子被他接走了,她也不想在这儿待了。别以为今天早到就算赢。反正他明天也要回部队,她有的是机会把儿子带走。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江景怀开口道:“我希望我们的事情不要牵扯到言言。”
好话都让他说了,她说什么?
“我比谁都希望不要牵扯到言言。”田桑桑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江景怀忽然抓住她的手,视线直勾勾地锁着她的脸:“你去哪儿?”
抽了几下手没抽开,田桑桑气恼地道:“回家。”
江景怀手下的力道更紧了:“家的方向在我这边,你是不是走错了。”
“你误会了,我是要回我店里,不是回你家。”
江景怀神情一黯,叹道:“跟我回去。”
田桑桑冷冷地看着他嘲讽:“你不是让我滚了吗?”
他的眼睛红了,歉然沙哑地道:“早上是我不对,说那些话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被气到了,请你原谅我。桑桑,你还不懂我的心吗??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视若无睹??”
心,他的心是什么?他的心可真伟大啊,一半装着国家,一半装着他妈!妻子孩子靠边站!
“覆水难收,不好意思我听得清清楚楚,想忘也忘不掉。你又何必叫一个二手货回去?”田桑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模样:“还有你妈妈也说了,那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我回哪儿都不回她那里去受气。”
“她是气话,桑桑。”
“你明明知道她不喜欢我,那怎么会是气话呢?你明明知道她不喜欢我,但还要我回去和她一起住,然后住一辈子吵一辈子吗?你说你一年有多少时间在家,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们在一起会发生哪些争执?那对不起,我脾气暴躁,你妈妈是病号,我真怕我一暴躁起来,就伤到她了,到时候就是我的罪过不是。”
江景怀怔然:“我妈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
趁着他失神,田桑桑猛地甩开他的手,“所以胡搅蛮缠的人是我,什么都是我,我就是个罪人。”
“你别胡闹,桑桑。”江景怀轻拧眉毛。
田桑桑看着眼前的他,只觉得那么陌生,以前的温柔缱绻都见了鬼,他的心里一直只有他妈妈。他妈妈温柔贤淑,而她无理取闹。她又算什么?难道就是一个让他高兴的时候就用一下,不高兴的时候就冷落一下的可怜虫?
宝宝,你爸他就是个混蛋啊。她的手摸上小腹,悲从中来。
很少看到她这样绝望的姿态,江景怀不由一阵慌乱,好像又回到了在东海的时候。那时候他做错事,他差点让儿子出了事,她也是这般。
“桑桑?”
不想被他看出端倪,田桑桑漠然道:“还是那句话,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跟你结婚。要不离婚吧?其实很早以前我就觉得,我们并不合适。你应该找个华珺那样讨你妈妈喜欢的女人。”
“你想跟我离婚?别想,永远也别想!”
“算了,离不离婚也不要紧,在我心里那只不过是一张纸。我不是个会被纸束缚的人。”以前会被束缚,会妥协是因为觉得为了爱情。现在爱情算什么?还不如软妹币呢!
“桑桑!别走!”他再次拉住她的手,如墨般深邃的双眸带着恳求:“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能跟我回去?你说什么我都做。”
她好笑地道:“那……你滚。”说罢抽回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江景怀失落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一颗心痛得厉害。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现在他头脑清醒,不再被母亲的车祸弄得悲伤时,他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似乎是他错了。如果是以前,她吐了,他会去关心她的胃是不是出了问题;但那次他不由分说的,就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
也许是因为她之前吐过一次,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情形;也许是想到当初她利用他。
……
叶玢怡住院,江父和张婶一直在照看。张婶基本是每天回来给家里做饭,顺便又做另一份带去医院,就一直照顾着叶玢怡。
江景怀回去,家里只有孟书言一个人,他坐在饭桌边孤零零地吃饭。
一个小人儿,和偌大的圆桌对比起来,倒显得像是个小颗粒,越发渺小。
瞅见他回来,小家伙眼睛一亮,往他身后看去。没看到什么,他的眼睛猛然失去神采,放下小勺子也吃不下饭了。
“言言。”江景怀坐到他身边,心疼地看着他可怜的模样。
他一碗饭都高高的没动几口。
“怎么了?不吃饭?”
“我吃不下去。”孟书言闷闷地垂下小脑袋。
“吃不下去怎么行?会饿肚子的。”江景怀无奈,端起他的小碗,用勺子挖了一口,送到他嘴边。他温和地开口:“爸爸喂你,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