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吟——弱水千流
时间:2018-03-16 15:52:26

  “……“厉腾闭眼,用力砸了下方向盘,暗咬牙,最后下车跟了上去。
  夜幕下,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中间隔了十来米。
  走出一段距离后,阮念初忍不住回头,没好气道:“你要一直跟着我是吧?行,那你就跟着吧。”
  说完一转头,一家电器商城外面在搞商业活动,主持人拿着话筒唾沫横飞,往台下扔着小布偶。围观的大妈大爷很兴奋,欢呼着,挤破脑袋跳起来抢。
  阮念初闪身就窜进了抢布偶的队伍。
  人头攒动,大家都在努力地蹦。阮念初也把两手高高举起,努力地蹦。
  厉腾在旁边站了会儿,忍无可忍走过去,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扯出了人群。
  她愤愤去甩他的手,甩不开,不由气道:“你干什么?”
  “阮念初我告诉你。”他箍紧她的腕子发狠一捏,嗓音极低道,“你心里有不痛快,有气有火,打我骂我怎么朝我撒都行,别拿自个儿安全开玩笑。有人想害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她皱眉,用力挣开,“厉腾我也告诉你。你那些神神叨叨的套路我搞不懂,也配合不起。你喜欢我是么?但是我不喜欢你,一点儿也不。所以拜托你今后别再来找我。因为这朋友咱们是当不成了。”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夜晚的秋风凉凉吹过。阮念初吸了吸鼻子,裹紧外套,发丝被风吹得乱飞,鼻头也被吹得通红。
  厉腾捏了下拳头,追上去。
  *
  大离是云城很出名的一间居酒屋,开在老城区,老板是东京人,食材新鲜,价廉物美,生意常年火爆。阮念初到那儿时,乔雨霏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一见到阮念初,乔雨霏就指着手表抱怨起来,“约的八点,这都超小一钟头了,你刚才是偷鸡去了还是摸狗去……”说着余光扫到后面进来的厉腾,当场石化。
  这两人不是分手了么,怎么还会一起出现?乔雨霏很茫然,压低声猜测:“什么情况?你们这是,又复合了?”
  “怎么可能。”阮念初笑了下,神色如常道:“那个人不重要,不用搭理他。”
  话虽这么说,但出于礼貌,乔雨霏还是跟厉腾隔空用眼神问了个好。厉腾冲她很淡地点了下头,坐在离阮念初有一段距离的位置上。
  服务生过来给他们点餐。
  乔雨霏没吃晚饭,点了一些刺身和手握寿司,阮念初点的却全是酒。
  乔雨霏听她点了那么多瓶酒,有点儿发憷:“欸,虽然日本酒度数不高,但你这酒量,喝不了那么多吧。”说完朝服务生道:“少拿两瓶。”
  “喝不完打包。”阮念初拂开乔雨霏拽服务生的手,“就那么多,先上来。”
  “……”乔雨霏拗不过,神色微变,有些不安地看了眼后面那桌的厉腾。
  他眼神直直盯着阮念初的背影,眸色未明,茶杯举在唇边,迟迟没喝。
  其实今晚乔雨霏约阮念初,是想跟她聊一聊自己新撩上的小鲜肉,请她做个参考。然而很不幸,这场饭局却演变成了阮念初的失恋痛饮升级版。
  几十分钟后,八瓶清酒全都见底,阮念初一个人喝光六瓶,已神智不清。
  她两颊潮红,忘记自己身在何方,拽着乔雨霏的手口齿不清道:“你知道么?我、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想通,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就把他当个普通朋友……我什么心态都调整好了……”她说着,一下子从位置上站起来,摇摇晃晃,抬手扶住额头,“可是厉腾他居然又跑过来招惹我了……”
  “……”乔雨霏嘴角一抽,赶紧起来把她搀住,安抚道:“嘘,嘘,你喝多了,先坐下。坐下。”
  “我没喝多!”阮念初一把推开她,“我酒量老好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一推,阮念初推开了乔雨霏,自己也跟着踉跄摔倒。
  落地之前,一只宽大手掌稳稳托住她的腰窝,终止了她的跌势。
  厉腾捏住她的胳膊,说:“时间不早了,回家。”
  “……”阮念初皱眉,怎么也看不清这人的长相,嘴里咕哝:“谁啊你。”
  厉腾没理她,直接扣住她的腰把人抱起来,视线看向乔雨霏,冷淡道:“我先送她回去了。”
  乔雨霏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那就麻烦你了。”停顿几秒,没忍住又说:“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厉首长,在一段感情里,女人的抗打击能力往往不如男人。你好自为之吧。”
  厉腾没有说话,抱着怀里的醉鬼转身离开。
  车停在一公里以外,这段路,他只能抱着她走过去。
  晚上十二点左右,老城区这边的行人已经不多。街道冷清清的,唯有秋风凉寒,在大街小巷肆意穿梭。
  阮念初在厉腾怀里蜷成小小一团,脸颊蹭蹭他,忽然拧眉说了句话:“我……我难受,想吐……”
  他只好把她放下来,半拖半抱地弄到路边。
  厉腾指指垃圾桶,“吐吧。”
  “……”阮念初目光迷离,大脑只剩下一团浆糊,打了个酒嗝,然后抱着垃圾桶就是一阵剧烈呕吐。
  好一会儿,她才稍微舒服了些,闭上眼缓气。
  厉腾一手扶住她,一手在她背上轻抚,“还想不想吐?”
  阮念初没有回答。她烂醉如泥,哪里还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他便拿出纸巾,把沾在她嘴边的脏东西给擦去,眼神专注,动作轻柔。
  擦到一半,阮念初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厉腾抬眸看她。
  她两边脸蛋红红的,大眼水润地瞧着他,忽然促狭地笑笑,手指勾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挑,调戏道:“小哥哥你长得这么好看,不如跟姐去勇闯天涯?”
  厉腾:“……”
  阮念初又打了个酒嗝,眨眨眼,忽然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坐到路边。
  厉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很平静:“回家了。”
  “我才不跟你走呢。”她咯咯地傻笑,手边刚好有一个禁止停车的标志牌,她伸手抱住,脸软软地贴上去,闭着眼皱眉咕哝:“你谁啊。是坏人怎么办?”
  厉腾静默数秒,弯腰半蹲,和她低成同一高度,“我是厉腾。”
  “厉腾……”阮念初眉头的结皱得更紧,摇头,“厉腾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是谁不好,非要是厉腾?我最不待见的就是他。”
  厉腾看着她绯红的颊和醺然的眉眼,弯唇,手指轻抚她的脸颊,声音很低,“你这么不待见他,他又那么喜欢你。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七拐八绕弄得阮念初头晕。她还是摇头,含糊地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倒有个办法。”
  “嗯。”她语气淡淡的,傻笑,“你说。”
  他低头吻她的眉心,闭上眼,嗓音低柔得要命,“我们重新开始。这次我追你,你赶都赶不走。好么。”
 
 
第30章 
  凌晨一点左右,阮母听见按门铃的声音,叮咚。她正坐在客厅里边看深夜频道,边等阮念初。一听见响动,立刻裹着衣服过去开门,嘴里不住抱怨:“你这死丫头片子最近怎么在搞什么?要么夜不归宿要么玩儿这么晚,你……”
  不料门一开,阮母当场愣在原地。
  门外的自然是阮念初。只是,还多一个人。此时,她女儿正四仰八叉地挂在那人身上,一身酒气,又挥手又傻笑,嘴里还胡言乱语。
  阮母顿时黑脸。这幅模样,明显是喝得烂醉。
  “这孩子怎么……”她皱眉,然后才把视线转向厉腾,目光疑惑:“你好,请问你是?”
  厉腾礼貌地问好:“阿姨你好,我是厉腾。”
  阮母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所以只反应两秒钟,她就明白了,脸上随之绽开一个温和的笑容,“哦,原来是厉腾啊。”
  当初介绍阮念初相亲时,刘阿姨就对这个年轻的空军上校赞不绝口,今日一见,阮母才知刘阿姨所言不虚。这厉腾,别的不说,光长相就她就能打出个满分。
  这时,厉腾捉住怀里那双乱舞的小手,朝阮母笑了下,“阿姨,今天念初和朋友聚会,喝得多了些。您别生气。”
  阮母生平头一回见准女婿,心情激动,哪里还顾得上生阮念初的气,只摆摆手说:“不气不气。”边说边侧身让开一步,去扶阮念初,嘴里道:“你叔叔睡了,来厉腾,搭把手,和阿姨一起把念念扶进去。”
  “阿姨你歇着,我来。”说完,厉腾略弯腰,一手横过阮念初的腰,一手从她的腿弯底下穿过,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我还能再喝十瓶……”阮念初稀里糊涂地冒出句话,脸红红的,一边念叨还一边比划,“来划拳!四季财五魁首六六六……”
  “……”阮母冒火,照着她的手臂就是一掐。
  阮念初虽醉,但疼还是一样的疼,顿时“哎哟”叫出声来,眼泪打转。
  厉腾垂眸,问怀里的人:“你又怎么了?”
  “喝醉了嘛,谁知道她发什么神经。”阮母还是笑着,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来,说,“厉腾,这边走,念念的屋在最里面。”
  这晚,阮念初确实醉得不轻。以致于,当厉腾把她放到床上时,她甚至还抱着他的脖子喊乔雨霏,嗓音嗲嗲,怎么也不肯撒手。
  厉腾扒了下她的手,没扒开,又生怕弄疼她不敢大力,只好拧着眉,僵在离她十公分的上方。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最后,是阮母结束了这个局面。阮母拉着脸,上前两步去掐阮念初的腰,挠她痒痒。她怕痒,边推搡边笑得打滚,这才把手松开。
  厉腾站直了身体。黑色的衬衣领口被那姑娘抓得皱巴巴,他微侧头,抬手整理了一下。
  阮念初也疯累了,闭眼睡去,呼啊呼的。
  阮母给女儿盖好被子,转过身,朝厉腾窘迫地勾了勾嘴角,“真不好意思啊。我们念念出这么大洋相,让你见笑了。”
  厉腾视线无意间扫过床头柜。上面摆了一个相框,照片里的女孩儿大约两三岁,小脸圆圆的,花裙子,羊角辫,冲镜头咧着嘴笑。看上去傻乎乎的,连门牙都缺了一颗。
  他看着那张照片,轻挑了下眉,“念念?”
  “哦,你还不知道吧。”阮母笑盈盈地跟他解释,“这是念初的乳名。她小时候缺牙,那个‘初’字儿的音老发不准。我和她爸就喊她‘念念’。”
  “挺好听的。”
  厉腾弯了弯唇,看向阮母,“阿姨,今天这么冒昧地上门,实在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我改天再来看望你和阮叔叔。”
  阮母说,“你看你这孩子,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们姑娘给你添了麻烦,我要谢谢你才对。”说着一顿,叹气道,“我这女儿,别看她平时乐呵呵的,脾气上来了可犟得很,怪毛病多。厉腾,麻烦你让着她点。”
  “念初这么好的姑娘,是我高攀她才对。”
  一听这话,阮母脸上乐开一朵花来,笑说:“你们年轻人的事,阿姨不懂。你觉得她好就好。”
  闲聊几句之后,阮母把厉腾送到了家门口,连让他常来玩。
  厉腾笑着应下了,离开。
  看着消失在楼道里的高大身影,阮母喜滋滋的,心里别提多欣慰。她觉得,自家闺女这么些年不正经谈恋爱,也是好事,俗话说,人品攒多了才能一朝爆发。否则这么好的女婿,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第二天,阮念初毫无意外地宿醉。
  她太阳穴快炸开,蜷在被窝里翻来覆去,不停地喊头疼。没喊几声,阮母就端着醒酒汤进来了,骂道:“哟,现在知道给我喊头疼,喝酒的时候你干嘛去了?”
  阮念初把醒酒汤接过来,皱眉道,“我都这么难受了,您老人家就省省口水吧少说两句。”
  “你这倒霉孩子,说你两句还嫌你妈唠叨?”阮母气得想给她两下,“醉成那德行,要不是人家厉腾送你回来,你这会儿还睡在大街上我告诉你!”
  “……”阮念初被嘴里的药汤呛住,诧异道:“你说什么?昨天不是乔雨霏送我回来的?”
  “谁说是乔雨霏?是厉腾。”阮母在床边坐下来,“昨晚上,大概一点钟的样子,他把你送回房间就走了。”
  阮念初更惊:“他还进我房间了?”
  “进了。”
  “妈,”阮念初闭眼,无力扶额,“你怎么能让一个外人,还是一个男人随随便便进你女儿房间?这合适么?”
  阮母清了清嗓子,“……昨天你喝醉,我抱不动你,你爸又睡得那么沉,我只好请厉腾帮忙啊。而且他也不算太外人吧。你男朋友,进来一下也没什么吧。”
  她脱口而出:“他不是我男朋友。”
  “……”阮母一愣,眉头顿时打结,“你说什么?不是男朋友?你们闹矛盾了?”
  阮念初默。如果把她和厉腾已经分手的事说出来,照她妈的性格,肯定又会给她安排一系列相亲流水宴。
  于是她做了个深呼吸,气定神闲地鬼扯:“暂时没分。不过也离分手不远了。”
  “到底怎么回事?”阮母越听越着急,“厉腾对你不好?”
  “不是。”
  “那是他为人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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