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蹭的一下站起来,双手下意识的护住肚子,“出了什么事,我月前见她还好好的。如今府里除了王爷属她份位最高,谁还能给她气受不成?除非……”
除非是恪王做了什么。
“我们姑娘小产了!”
“什么?”
苏苏震惊的看着许妈妈,脑子有些混乱,四姑娘小产了?可她月前见她并不曾见有怀孕的迹象啊。
许妈妈苦笑,“主子该来葵水的时候没来,我和杨嬷嬷就心里嘀咕主子是不是有了。
只主子非要等几天再去请太医过来,说万一不过是受了寒迟了两天呢,巴巴的请了太医来,传出去叫人笑话。”
苏苏点点头,自己也是这个心里,没想到四姑娘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怎么会小产呢?有您和杨嬷嬷在,杨嬷嬷还是宫里出来的,总不至于叫人害了吧!”
“可不就是叫人害了!”许妈妈说到这咬牙切齿的仿佛眼前有一个人,恨不得上前生撕了她。
“这话原不该奴婢说,只奴婢实在为我们家姑娘不值。
王爷不知打哪见了秦都司的女儿一面,迷的神魂颠倒。
但便是他身份高贵,是天潢贵胄,可人家正经镇国公府的贵女,二品封疆大吏的闺女,再看赵夫人疼爱这闺女的劲儿,别说是侧妃,就是正妃,人家也不见得看得上。
王爷如今在西北,正是用得着秦都司的时候,自然不会在这时候找不自在,只能算是单相思,连求而不得都算不上。
在府里整日阴阳怪气的,便是连我们姑娘都吃了一回挂落,叫人查了查,这才知道怎么回事。
您知道姑娘的性子,对这些情啊爱啊的向来不在意,更不会吃醋了,每日与阮庶妃说说笑笑倒也自在。
谁知道六天前,王爷竟然一顶小轿抬了一个女人回来,直接给了庶妃的份例不说,还叫主子多照顾几分。
奴婢冷眼看着,恍惚间竟有秦姑娘三分的模样,只却差的远呢。”
苏苏一听这个,心里就是一突,这话听着好熟悉啊,秦妙似乎说过这话。
这么想着,便听许妈妈接着道:“听说是那贱人是哈密县首富的嫡女,在家也是千娇万贵的主儿。”
听到这,苏苏简直就是“卧了个大槽!”,什么情况?
白茉莉不该是要么死遁,叫秦家暗卫顺着她这根藤去摸瓜;要么就和岳百优一样,演一场真假白茉莉吗?
她怎么进了恪王别院,成了恪王庶妃?这不科学啊!
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
“难道是白茉莉害了四姑娘?”她刚进别院,就能知道四姑娘有了身孕?还是白家的手已经伸到恪王别院了!
秦家暗卫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苏苏觉得自己当时放心放的太早了!
许妈妈没成想苏苏竟然认识白茉莉,而且关系似乎很不融洽,不过如今不是问这事的时候。
“如今别院是我们姑娘管着内院的大情小事,这个贱人进了别院就独得王爷宠爱,颇有些恃宠而骄。
整日里不是嫌茶热了,就是饭凉了。屋子里熏不得香,非要用瓜果,一日就要换下来一篓子新鲜瓜果。
这倒罢了,只她凭着王爷宠爱,对我们的姑娘也不恭敬,说话不散不四的。
前两天姑娘到花园里去散步,与这贱人碰上,她居然说什么好狗不挡道,然后突然使劲推了姑娘一下。
奴婢们虽谨防死守,但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对侧妃娘娘动手,大丫鬟香椽反应得快,给姑娘当了肉盾,但还是见了红。”
说着,许妈妈痛哭出声,“太医过来诊脉,说是小产了。都怪奴婢们没早早劝着姑娘叫了太医来诊脉。才知道小公子来了,他便走了。
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连禧妃娘娘当年的悲剧都说了,如今奴婢们还是没护住姑娘,奴婢们怎么和老夫人交代?她知道了,又该有多伤心!”
苏苏听了,想到老夫人一辈子刚强,独在禧妃娘娘身上愧疚万分,就知道她若是知道了四姑娘的事儿,必定要落下心病的,没准还得大病一场。
苏苏使劲拉住许妈妈的手,“千万不要告诉老夫人。”
许妈妈擦了泪,“姑娘也说不叫告诉告诉老夫人,可如今谁能给我们姑娘做主?
那个贱人推了姑娘后,见事不好,就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王爷回来了,那个贱人倒打一耙,只推说自己不知道姑娘怀孕,又说姑娘看她得宠陷害她?
王爷竟然也只罚了她禁闭,说为小公子抄写《往生经》。
王爷见了姑娘,没说安慰姑娘失子之痛,居然质问姑娘连怀了身子都不知,怎么配当他孩子的母亲。
又训斥奴婢们伺候不好主子,要发卖了我们。若不是姑娘拼死拦着,如今奴婢也见不着您了。”
第二十二章 激将法(一更)
苏苏觉得自己听到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恪王难道被掉了包?
若不是掉了包,他的脑袋被门夹了还是得了失心疯?
如今位子还没坐稳呢,就要卸磨杀驴了?
还是那白茉莉又使出了什么迷魂香?
苏苏脑子乱的很,总觉得这里有事!
“王爷可在府上?”
许妈妈摇头,“王爷去了大营,天黑了才回来。”
“那也不要等明天了,我这会儿就跟你过去。”只有做了母亲,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爱肚子里这个小生命。
若是自己……不!那种可能苏苏连想都不敢想。
苏苏吩咐人套车,想了想,不仅将五个丫头都带上,还叫了魏荣家的和刘妈妈,就怕遇上发疯的白茉莉。
“许妈妈说府里新得了一个厨子,做的清汤佛跳墙鲜的能咬掉舌头,侧妃娘娘知道我好这一口,要请我明个儿过去呢!
只是我听了这个就馋的不行,等不得明天了,今儿个就去吧。”
除了刘妈妈,下剩几人都是知道苏苏怀了身孕的。
几个小丫头不清楚,但是魏荣家的却是知道,作为孕妇,若是想要吃什么,那真是馋到了骨子里,一时吃不上都得难受半天。
虽说好吃的名声传出去不好听,但奶奶毕竟处于特殊时期,和宋侧妃又向来交好,想来侧妃娘娘也不会在乎这些小事,没准儿还得叫厨子将方子写下来给奶奶带回来呢。
……
恪王到了哈密,为了安全着想,便住在刘家的别院。
别院在天山脚下,离着哈密大营不过一刻钟的路程。
秦姨也是个精乖的,别院的下人都送去了别处,除了一处装修精致的宅子外,连只猫都没有留下。
恪王见了倒觉得很好,毕竟上位者多疑,除了他自己。连身边的人都不是绝对相信。
苏苏叫许妈妈与与她一同坐,还有一些事情要细细问她。
许妈妈见苏苏的丫鬟搬出了几床厚厚的被子铺在车厢里的榻上,又注意到苏苏的手总是下意识护在腹前,心中惊疑不定。
等上了车,才心神恍惚的道:“姨奶奶,你可是……”
苏苏用手拦了许妈妈一把,指了指外面,又点了点头。
许妈妈就知道,苏苏是真的怀孕了,而且并不想叫人知道,也不在开口询问,心中又悲又喜。
苏苏总觉得四姑娘是受了自己的牵累,如今见了许妈妈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两人相对无言。
……
到了别院,许妈妈下车说了一声,马车就直接从侧门进去。
这不是苏苏第一次来别院了,风景虽好此时却也没心情看,换乘了软轿直接来到四姑娘住的远山居。
四姑娘身边的丫鬟都是从娘家带来的,见了苏苏,皆是一喜又一悲。
喜的是苏苏来了,四姑娘与她最是要好,她好好劝劝,姑娘没准还能吃点东西。
悲的是便是苏苏来了,姑娘肚子里的小主子也回不来了。
大丫鬟香椽还是和六姑娘跟前的香芋一同改的名,当初都是苏苏的铁杆粉丝。
如今不过几个月没见,颇有些物是人非之感,苏苏见着她,都感觉心慌,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身上居然有了些许暮色。
苏苏没说话,径直向卧室方向走,却听见有说话的声音。
香椽跟在苏苏身后,这会儿道:“是阮庶妃,自打主子小产,就一直过来陪主子,只……”
主子开解阮庶妃时说的一套一套的,如今到了自己,却怎么也过不了那道坎,毕竟二公子只是叫王妃抱去了,至少还能吃能睡。
而她们的小公子却……香椽快速擦了把泪,“您进去吧,奴婢在外面守着!”
苏苏掀了西洋镂空花边玉色门帘,便见西南角朝东放着一只镂宝雕花嵌空镶牙的沉香床,床前圆凳上坐着一个穿着一身素净衣裳的女子正背对着苏苏,是十娘。
因为床上挂着白芙蓉纱西洋镂空花边帐子,十娘又挡了一大半,苏苏看不见四姑娘的脸色。
但见十娘已经翻来覆去说了半天,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就知道没用了。
十娘无奈,“好妹妹,你哭上一哭吧!”说着,想起自己远在京城的孩儿,又想起她和宋四姑娘未知的前途,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
活着,太苦了呀!
苏苏加重了脚步,便见十姐姐像只受惊的兔子,快速擦了泪,回过头来见是苏苏,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惊疑道:“你怎么来了?”
苏苏想无奈笑笑,表情却比哭还难看,“这么大的事儿,过了两天我才知道不说,如今你还问我,我怎么来了?难不成在你们心里,我竟是外人不成?”
十娘赶紧道:“不是不告诉你,王爷今儿个才去了大营,怕你来了撞见,万一你也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和……”
说到这,十娘惊觉这还有外人在,赶紧住了嘴,“你来了便好了,赶紧劝劝她吧,才做了小月,不吃不喝的怎么成?”
十娘自己身上也不好,白着一张脸,说两句话就要歇上几口气,还是有气无力的。
苏苏走到床跟前,见四姑娘呆愣楞的盯着帐子,眼中又仿佛没有焦虑。
好好的一个人,不过一段时间没见,连眼窝子都凹出来了。
苏苏看着她,声音仿佛从九天上传下来的,缥缈似仙不带一点人气,“既然这么伤心,为何不随了他去?”
这话一出,床上似乎无知无觉的人,手却是一动,而阮十娘不敢置信的看着苏苏,然后厉声道:“苏苏,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苏没回头,也没理十娘,只看着四姑娘,“随了他去,死了一了百了,不用再背负着家族的使命,不用再在乎别人的眼神,也不用再理会家里赌上身家性命的豪赌。
等你死了,王爷给你做场法事,十娘给你多烧点纸钱,宋家为你哭上一场,我便给你多烧香求求神佛,下辈子没准还能投个好胎。
事完了,宋家再送一个姑娘进来,你猜是五姑娘还是六姑娘?”
苏苏仿佛自说自话一般,“我猜是六姑娘,五姑娘不仅叫她姨娘养歪了,还是个白眼狼,她若得了势,宋家倒大霉的时候也到了。
若是六姑娘,便是老夫人不舍,为了五少爷、六少爷,三老夫和三夫人也会愿意的。
我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六姑娘性子古灵精怪,不跟你似的是死心眼,否则这一辈子要怎么在这红墙里熬着!”
“别说了!”
第二十三章 疯一场(二更)
“别说了!”
宋清惠(宋四姑娘的闺名)颤颤巍巍的坐起来,中途一度因为浑身无力、脑子供血不足而摔了回去。
阮十娘看的心惊肉跳,想要过去扶她,但见苏苏只冷冷的看着,一动不动,便偷偷咽了下吐沫,一时之间也不敢过去扶清惠,妹妹身上气势太足了,把她都镇住了。
娘喂,这真的是小时候那个因姐姐掉进湖里就吓得直生病的小丫头。
妹妹,你肿么了?
等到四姑娘坐起来,死死盯着苏苏,声音嘶哑的仿佛破锣,“我求你别说了!”
苏苏冷冷一笑,“你都要死了,你管我说不说。等你死了,想听都听不着了呢!你死了,哪里还管身后大浪滔天!”
“我不会死!”
“你死了、额,这个可以有!”苏苏一时反应不过来,然后自己凝聚的气势彻底崩盘。
不说眼珠子都红了盯着她的宋清惠,就是阮十娘也是满头黑线,感觉头顶飞过一群乌鸦。
但苏苏是谁,宋老夫人身边头号煽情小能手,加上心中原就伤心难过,伸手握着摸着四姑娘只剩骨头的手道:“姑娘,哭吧,我来了!”
没人给你做主,我给你做主。
苏苏看着自己握着四姑娘手的手,感觉上面的血色更加鲜艳了。
另一只手悄然摸上小腹,宝宝,妈妈会保护你,为此,神挡杀神,魔阻杀魔。
宋清惠摇摇头,“我不想哭,也哭不出来。自小我就明白,眼泪在不在乎你的人跟前,廉价的好比地上的泥,却叫在乎你的人伤心欲绝。”
苏苏和十娘听着这话,只感觉心里的悲伤逆流成河。
“你想怎么办?”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听到苏苏的问话,宋清惠语气都没有什么变化,就像说“今个杀鸡”一样简单。
苏苏点头,也不在迟疑,“四姑娘,是我连累了你!”
然后不等宋清惠和阮十娘露出疑惑的表情,苏苏就将她与白茉莉的过节全盘拖出。
说完,苏苏甚至不敢抬头,就怕看见四姑娘愤恨的眼神。
阮十娘看看苏苏看看宋清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里急得不行,这都什么事啊!
好半晌,才听四姑娘悠悠叹了一口气道:“我怪你什么?怪你在哈密如此艰难也没有告诉我们,还是怪你没把洪笙让给那两个贱人?”
宋清惠摸了一下小腹,却像被烫了手般瞬间移开,“他走了也好,这红墙内外,哪里有清歌?我入的这泥潭不得脱身,何苦拉了他来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