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要找的人就端坐在水柱之上。
她终于停下动作。
“哟,肯出来了?”
水母阴姬听到了她说话,却并没有看她。
她坐在水柱上,目光从自己的弟子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叶微行身旁的陆灵徊身上。
然后她的脸色就变了。
那是一种震惊中带着喜悦,喜悦中带着疑惑的表情,放在水母阴姬的脸上,怎么看都显得十分奇怪。
至少神水宫的弟子是从没见过她露出这种表情的。
良久,她才长舒一口气道:“二十年了。”
陆灵徊直接没理这句感慨,二十年前的事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一场灾难。
此刻她有了个愿意帮她讨公道站街的老乡,怎么可能还跟水母阴姬叙旧。
更何况,她们两个也无旧可叙。
所以她只偏头问叶微行道:“打?”
叶微行笑了:“打,为什么不打,咱们本来就是来算旧账的。”
至此,水母阴姬才仿佛注意到了有叶微行这个人。
她非常不悦地朝叶微行看过去,皱着眉道:“你现在离开,我可以不计较。”
叶微行:“我看你不仅疯得不轻,也没有自知之明。”
水母阴姬冷哼一声道:“既然你非要自寻死路,我也便成全了你。”
这二十年来她日夜苦练,不仅彻底参透了师门祖辈留下的武学典籍,还自创了许多一般江湖中人想都不敢想的招式,成为了神水宫历任宫主里武学造诣最高的一位。
如今的她,自认哪怕是对上当年的陆灵徊,也有一战之力。
至于叶微行,水母阴姬则是干脆没有放在心上。
该说的话已经说尽,双方都觉得是时候出手了。
这回叶微行和陆灵徊不再背身而立,而是并肩上前,齐斩水母阴姬座下水柱。
两人都知道这根水柱是由底下的机关托出来的,要将其打散,势必要先毁掉湖中的机关,所以干脆贴着神水湖湖面一路掠至湖心。
电光石火之间,这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就消失在了水母阴姬面前。
待她低头去看的时候,叶微行已经出完前三剑,足尖轻点水面,换了重剑。
再看陆灵徊,动作几乎与叶微行同步。
弯刀加重剑,直斩神水湖心。
刹那间剑气刀气四溢,水花激荡,湖面震颤。
一斩下来,竟硬生生弄出了一派地动山摇的阵势来!
水母阴姬见状,再不敢托大。
她终于从那已经不稳的水柱上站起,衣衫裙摆迎风飞舞,踏着空中的点点水花落到了她们面前。
湖底的机关已被两人联手破坏,她落到湖上时,那道象征她地位的水柱也正好散了个彻底,令她眼前再无遮挡。
距离被拉近至此,水母阴姬也终于瞧清楚了那张阔别二十年的脸。
还是那么美。
就和她梦中一模一样。
水母阴姬差点看得痴了。
可惜这模样这目光落在陆灵徊眼里,只会让她回忆起解毒之前受到的苦楚。
陆灵徊皱了皱眉,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与叶微行对视一眼,而后一起攻了上去。
三人在湖上打斗,其实是叫水母阴姬占了一点便宜的,毕竟她从小就在水中练功,不仅熟悉水性,也最擅利用水的力量来很对付旁人。
但这点便宜还不足以弥补她和这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陆灵徊如今没有明王镇狱,还好一点,但叶微行手里的弱水却比当初的明王镇狱更可怕。
水母阴姬以掌应敌,掌力尚未彻底送出,就被剑气绞得四分五裂,哪还能伤到她。
最重要的是,她在水上的动作也极快极快,和陆灵徊配合下来,叫水母阴姬根本无从招架。
剑气笼罩了神水湖,四面八方都是风声。
而混在风声剑气中的苍凉刀光,更是叫水母阴姬忍不住分神。
水母阴姬发现,陆灵徊的武功不仅彻底恢复了,而且在刀意上甚至比当年更胜一筹。
二十年前的事并没有阻碍她的武学道路,反而还让她的刀法更加圆融,更加难以破解。
这样难以破解的刀法,与叶微行那丝毫不讲道理的剑法配合在一起,几招下来,便让水母阴姬没了躲闪的余地。
可事实上今天根本是她们两个第一次刀剑联手。
叶微行没空理会水母阴姬此时的心路历程,她现在久违地有了一种在散排队遇到个好队友的感觉,所以越打越兴奋,那架势恨不得把神水湖直接掀了。
五十招过后,三个人便从湖上移到了岸上。
岸上那些被教训过一轮的神水宫弟子根本不敢靠近,见她们上来,只能四散逃开。
水母阴姬学武二十五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即将气力不济的时候。
但她不甘心,尤其是此刻让她落到这种境地的还是她心心念念二十年的人。
而这个人正跟旁人并肩作战,试图要她的命。
她本来就骄傲,现在还这么不甘心,当然更不肯认输停手。
察觉到她战意更盛,叶微行倒是终于高看了她一眼。
叶微行道:“算你有几分骨气。”
她没说的是,可惜骨气在这种时候没有意义,因为你已经必败无疑。
又是三十招过去,叶微行的剑越发游刃有余,陆灵徊的刀也收放自如。
她们越配合便越有默契,打到此刻,已是一点空当都不给水母阴姬留了。
岸上的花木在这样的配合和攻势里齐声簌簌,也似有了人的情绪在害怕。
叶微行的最后一剑砸过去时,这害怕也终于感染到了对面的水母阴姬。
利器破开皮肉的声音盖住了风。
下一刻,鲜血喷薄而出,水母阴姬腹背受敌,腰被一刀一剑同时刺入,再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她的掌风已经变得绵软无力,她的身体也不再灵活。
她输得太过彻底。
倘若此时伤她的人没有陆灵徊,只是叶微行一个的话,凭她性格,她可能还会觉得技不如人的事没什么对错,输了就是输了,是她道行不够。
可陆灵徊……
陆灵徊……
她跌坐在地,仰视着那张二十年不曾变过的脸,苦笑着道:“原来你这么恨我。”
陆灵徊还没来得及发表什么感想,叶微行就抢先替她答了。
叶微行道:“不然呢?你给她下毒,难道还指望她对你感恩戴德吗?”
水母阴姬垂着眼恨声道:“你懂什么。”
叶微行翻白眼:“没错啊,我是不懂你这种喜欢方式。”
其实二十年前,虽然水母阴姬已经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但不管她、陆灵徊还是她师父,都没直接把这一层点破。
如今叶微行毫不客气地当着还没跑远的神水宫弟子们说出了喜欢二字,等于就是撕掉了水母阴姬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这让水母阴姬愤怒至极,却又反驳不了。
而叶微行还在继续:“说实话,倒贴没有错,但倒贴也是要讲基本法的,我知道你找了她二十年,发现有人用跟她类似的刀法都能发疯,但你怎么不想想,她为什么会离开中原二十年?还不都是你害的?”
事到如今,聊太多的往事其实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尤其叶微行还不是当事人。
但来都来了,总得把话说说明白,把账算算清楚。
虽然比陆灵徊晚穿越了十几年,可论到在这个江湖上的经历,叶微行却是比她丰富得多。
她见过了无数真正穷凶极恶的反派,也认识了可以为彼此上刀山下油锅的好兄弟。
对于善恶是非,她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的评判标准。
水母阴姬当年做了错事,事后虽然勉强补救了一番,但到底害得陆灵徊几经生死还远走大漠。
这是她自己种下的因,那二十年后的苦果,也得她自己吞。
叶微行上前一步,抬手便是几道剑光,断去了水母阴姬的手筋。
神水宫最厉害的功夫是掌法,断去手筋,水母阴姬就等于失去了大部分的武功。
“这是你派弟子欺上我藏剑山庄的教训,至于杀你还是不杀你,我会让灵徊自己选。”叶微行说。
她话音落下的时候,风声也正好停了。
一时间包括水母阴姬在内的所有人都在看陆灵徊。
陆灵徊沉默片刻,刚要动作,耳畔却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笑声。
她偏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青色的身影。
下一刻,这道身影便电光一般直直地掠向了水母阴姬。
是玉罗刹。
他毫不犹豫地拔出了陆灵徊传给他的明王镇狱,在水母阴姬那震撼又不敢相信的目光中扬手一挥,斩断了她的脖子。
“何必师父出手,我来便可。”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老叶:你他妈有本事全程自己打啊,老子打完了你上来抢个人头,要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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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一剑客12
叶微行万万没想到玉罗刹竟然会忽然出现,还搞了这么一出。
讲道理, 这跟战场抢人头有什么区别!
她气得七窍生烟, 再看玉罗刹杀完人还一派理所当然的表情, 登时没忍住砸了个鹤归过去。
大概是因为上回那张面具已经阵亡在叶微行剑下,这回玉罗刹倒是没再遮掩自己那张脸。
所以叶微行的弱水砸过去时, 他面上还是闪过了一瞬的惊异。
下一瞬,他脚边忽然起了一阵白雾。
这白雾笼罩了他大半身形,令他身上的青色若隐若现, 远远望去仿似一场幻梦。
换了寻常高手, 见到这番场景, 指不定要吓成什么样。
可叶微行却完全没放在心上。
她一边上前切剑,一边讽笑着道:“就你这半吊子暗尘弥散, 还是别用出来丢人现眼了!”
说罢翻转手腕, 将手中的西天聆雪送进了这阵白雾, 一招九溪弥烟下来, 便揪出了玉罗刹的具体方位。
玉罗刹:“!”
他只能硬着头皮提刀迎战。
他二人当初在叶微行的别院里就打过一场。
那时玉罗刹输得毫无扭转之力,这回虽然多了一些经验, 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十招过去, 他便连连败退, 半只脚踏入了神水湖中。
刀光剑影之下, 那湖水再度荡起波纹, 仿佛下一秒就要重新开始翻腾。
叶微行是真的有点生气。
她觉得就算玉罗刹是陆灵徊的徒弟,也没资格在那种时候直接越俎代庖。
最重要的是,水母阴姬会这么直接地被玉罗刹斩断脖颈,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的武功已经被叶微行废去了大半。
可叶微行废她武功又不是为了替玉罗刹做嫁衣!
这样想着,她的剑便越出越快,一点余地都不给玉罗刹留了。
玉罗刹就这么被她逼到了湖上。
他武功虽然不错,但到底是在荒僻的沙漠里长大的,在水上出手,各种招式都要打一个折扣,没过片刻就一路退到了湖中央处。
此时他已十分狼狈,也知道再过几招,自己必会败在她剑下跌入湖中,但他却没有告饶。
叶微行见状,哼了一声截住他的弯刀,再一个转身令手中的重剑起势,直接在湖上送了他一招风来吴山。
她送得太过利落干脆,同时还堵住了玉罗刹的最后一条退路,叫玉罗刹只能硬生生扛下这一剑。
最后风还没停下来,他便直接扑通一声落到了神水湖中。
水花四溅,惊得湖畔花木又抖了抖。
叶微行这才稍微平复过来些许。
她收了剑,低头看向脚下的清澈湖水,以为能欣赏他变成落汤鸡的狼狈之状,结果却只看见了一片浮浮沉沉的青色。
叶微行:“……”
等等,难道他半点水都不会?
思及此处,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放松身体跳了进去。
结果就在她半个身体都沉入水面的时候,这人又鬼魅一般冒了出来。
他面上还挂着水珠,长发湿成一片,但神采奕奕,开口时甚至还带着笑。
他问叶微行:“叶庄主消气了吗?”
还消气,看着他这副表情,叶微行只觉得火又重新上来了!
她毫不犹豫地以掌为刃,打向他的面门,道:“我看你真的欠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