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行:“呃……我观他根骨奇绝,是个学剑的好苗子!”
西门大夫点头:“阿雪的天资的确很好,可惜我对武学之道一窍不通,帮不了他太多。”
“之前我曾试着为他请老师,但他并不愿意跟他们学。”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今日姑娘这么说,他却没有拒绝,足见他心中是愿意的。”
叶微行震惊:“可、可他也没有答应?”
西门大夫扯开唇角,笑得有些无奈:“阿雪他就是这个性格。”
叶微行:“……”所以这是印证了冰山多傲娇的规律吗?!
叶微行问:“那您的意思是?”
西门大夫:“我想请姑娘当阿雪的老师。”
他们一主一客说话时并没有避着西门吹雪,所以说到此处,西门大夫便转身望向了自己的儿子,轻声询问他道:“阿雪觉得如何?”
西门吹雪看看父亲,又扭头看看叶微行,忽然皱起了眉,似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片刻后,他摇了头。
“不。”他说。
叶微行:“……”
叶微行:“???”那不然你们父子先统一一下?
西门大夫也有点诧异,不过旋即反应过来:“为何?”
西门吹雪板着脸一本正经:“我尚未看完家中剑谱,也握不住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眼所听,叶微行绝不会相信一个三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的逻辑其实很简单,他觉得自己还没到可以开始学的时候。
这是事实,但由他本人说出来,还是显得很奇妙。
叶微行想了半天,觉得只能用天才一般都早慧,和普通人不一样来解释。
她觉得很有意思,便蹲下身来与他平视,接着问他道:“那你觉得你差不多该什么时候开始学?”
西门吹雪想了想,说再过四年。
叶微行挑眉:“到时愿意让我教吗?”
他毫不胆怯地盯着她,道:“我没见过你出剑。”
叶微行朗声笑起来,说这个简单。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她的人已不在他面前。
西门吹雪只看到眼前闪过一道残影,而当他靠直觉分辨出这道残影究竟往何处去了的时候,他看到的便是她在半空之中拔剑的模样。
夕阳西下,利刃现,寒光起。
既耀眼又美丽。
叶微行起手第一招用的还是轻剑,此刻她没有对手,只是为了让西门吹雪见识一下她的剑法而已,但她依然认真无比。
她闭上眼,顺着风的方向扬手斩出一剑,气势如虹,动作间带起林间积雪,刹那间雪花簌簌扬扬舞成一片。
紧接着她又旋身掠过树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反手换上了她的重剑,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说,还顺便扫开了那些即将飞至她面门的碎雪。
璀璨而夺目的剑身横出一尺,那些碎雪便跟着退开一尺,仿若感受到了那上面的森森剑气,正仓皇而逃。
这场面说惊心动魄也不为过。
至少西门吹雪是看愣了。
他看过很多堪称珍稀的剑谱,也见过不少在江湖上颇有声名的剑客,但不管是剑谱里描绘的剑法还是那些剑客出剑时的模样,同眼前这个人的剑比起来,都只有黯然失色的份。
看至一半时,西门吹雪已完全移不开目光。
而当叶微行用上曾打败薛衣人的那招风来吴山,卷起她身畔所有的细雪时,他直接屏住了呼吸。
此刻的叶微行看似弄出了很大的阵仗,实际上却只动了这梅林中的积雪。
她既没有让剑气波及到不远处的这对父子,也控制着没有伤周围的梅树。
气势磅礴的同时,目标也定得再精准不过。
她就这么将藏剑山庄的招式一一演示了过去,到收尾那一招时,她手中的剑又换回了西天聆雪,而后一个玉泉鱼跃,落到了他们父子面前。
不会武功的西门大夫居然比未来剑神先反应过来,他真诚地赞了一句好剑法。
叶微行抿唇一笑,弯腰俯身朝西门吹雪摊开手。
西门吹雪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朵用雪凝成的梅花,凝得结实又剔透,好看极了。
他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忍住伸出了手。
结果就在他即将拿到那朵梅花的时候,她却笑嘻嘻地收回了手。
西门吹雪:“?”
叶微行:“怎么样,到时候愿意让我教吗?”
西门吹雪:“……”
他特地摆出了很勉为其难的表情,但语气却是果断的:“好。”
叶微行满意了,把梅花塞到他手里,道:“那就说定啦!”
西门吹雪摆弄着梅花点了点头,也很满意。
第7章 江湖新手07
叶微行就这么给自己预定了一个徒弟。
当天夜里她非常得意地把这事告诉楚留香他们,并表示:“那看来咱们能求到酒是我的功劳啊!”
胡铁花把头点得飞快:“是是是,多亏了你!”
楚留香也笑着表示赞同。
只有碰到任何事都要和他们稍微唱唱反调的姬冰雁哼了一声:“看把你得意的。”
叶微行习惯了他与人相处时的方式,倒不至于生气,只忍不住朝他做鬼脸:“我就得意怎么了!”
于是新一轮的嘴仗又开始了。
圆月当空,他们四个躺在万梅山庄用来招待客人的这一排房子顶上,手边还有两盘水煮花生。
吵完之后,胡铁花又说要跟叶微行比剥花生,让楚留香做裁判。
姬冰雁:“那我呢?”
叶微行偏头看了他一眼,想到他吹毛求疵的作风,道:“你负责吃。”
说罢迅速剥开一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塞到了姬冰雁嘴里。
姬冰雁:“???!”
他本来就没本事和叶微行来硬的,加上两个竹马一起倒戈,顿时丧失所有话语权。
最终他被迫吞了快一盘的水煮花生,脸直接黑成了锅底。
叶微行见好就收,赢了胡铁花后就没再折腾他了。
她往后一躺,将脑袋搁在屋脊上,随口问他们仨:“对了,去看过江南之后,你们可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胡铁花学着她一起躺下来,抬手对着空中的月亮比划了两下,长叹一声道:“我还没想好呢,你呢?”
叶微行说我也没想好。
如此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她忽然望向另一侧的楚留香,问:“老楚怎么说?”
楚留香思索片刻才开的口:“我还想去看看大海。”
叶微行心想果然,随即开始给他出主意:“那你到时候一定要买一条好一点的船去出海。”
姬冰雁听到这里,忽然插了一句:“怎么,你不想去?”
叶微行:“什么,原来你们打算带我的吗?”
楚留香莞尔:“你若是愿意的话,有何不可?”
聊到后面,叶微行开始嫌跟坐着的两个人说话要抬头太累,干脆把那两个人拉着一起躺下。
月至中天,洒下清冷的银辉,落在这座精致却空旷的山庄之中,带着若有似无的温柔。
后来话题到底是怎么转向的人生理想叶微行已经想不太起来了,她只记得胡铁花非常没出息地表示,他其实胸无大志,对成名没兴趣,只想在有生之年尽可能多看几个美人。
其余三人:“……”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个很大的志向了!
真正的胸无大志应该是姬冰雁那种。
姬冰雁表示:“我就想有钱一点,日子过得舒坦一点。”
叶微行:“你可以的。”
姬冰雁偏头看她一脸笃定,不由得挑眉:“你又知道了?”
叶微行学未来剑神那样板起脸道:“我会看相。”
楚留香听她语气就知道她多半是在胡扯,但也忍不住凑热闹:“那你也帮我看看?”
叶微行心想你还不简单,你可是男主角啊。
于是她一脸深沉地开口:“你天生运气好,将来不管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总归能逢凶化吉,除此之外——”
楚留香:“除此之外?”
她咧嘴一笑:“你的桃花运也非常旺!”
此时的楚留香三人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笑过之后就反过来问起了她有什么理想。
叶微行:“我想去杭州买一块地,建个山庄。”
胡铁花:“江南的地不便宜吧?”
鱼米富贵乡的地当然不会便宜,而叶微行想买的那一块就更是天价了。
当她说出西湖边上四个字时,这三人便一齐陷入了沉默。
少倾,姬冰雁咳了一声道:“这都三更了,你还做白日梦?”
叶微行:“……”这个人真的很欠打!
楚留香比较委婉,问她为什么是西湖边上那块。
叶微行不能把游戏设定当成理由说给他们听,只能换一种表达方式:“因为我师门祖上在西湖边生活过。”
叶微行不知道楚留香和姬冰雁信没信,但胡铁花反正是信了。
胡铁花豪情万丈地朝她肩上一拍,以示鼓励。
姬冰雁依旧不给面子:“不管怎样,你总得先发财。”
四个人这么天南海北地扯到了快四更天才下去睡觉。
第二日一早叶微行起来的时候,这三个人已经坐在院子里和送酒过来的西门大夫聊上了,西门吹雪也在。
石桌边一共就四张石凳,所以这会儿西门吹雪正被他爹抱在腿上。
叶微行看到这个场面,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走过去,顺手揉了一下白团子的脑袋。
见她出来,西门大夫忙抱着儿子站了起来,结果西门吹雪不愿意配合,要自己下去站着。
西门大夫:“……”行吧。
叶微行没有立刻坐下,她先谢过了西门大夫赠的酒,然后顺手捏过树上的雪,又给西门吹雪捏了一朵花。
这朵花没有昨天那朵好看,但他还是接了。
他们父子离开之后,胡铁花还在啧啧称奇:“老叶你好本事啊,那小娃娃对着我们三个都爱理不理的,也就见了你有点反应。”
叶微行高高兴兴地坐下,说因为他喜欢剑。
而这天底下怕是不会有比她身上这两把更好的剑了。
……
尝过了太原最有名的酒,了却了一桩好奇事,他们四个便重新启了程。
从太原往南,一路穿过豫州地界,离江南便不太远了。
但他们一直都走得不快,不管去到哪,总要先玩上一圈才肯走,是以到庐州时已是春天。
庐州与金陵已经很近,也算是半只脚迈入了江南地界。
江南繁华,多商客,也多江湖人。
照楚留香说,这天下间最难闯的几个地方,有一半在江南,比如虎丘拥翠山庄,姑苏寒山,再比如神水宫。
不过这些地方都成名已久,声名一早在那,所以如今比起谈论这些地方,大部分闲着无聊的江湖人还是更愿意说说那个在西北赢了血衣人的叶微行。
薛衣人是江南人士,他的薛家庄就坐落在与金陵一江之隔的松江府,他少时成名,到如今也有十几个年头,在输给叶微行之前,所有人都觉得,如果天底下还有一个人能超越拥翠山庄的李观鱼成为天下第一剑,那一定就是他了。
可如今的他,输了一场之后,便仿佛被打击了个彻底,回到松江府薛家庄后再也没出过门。
这状态叫没见到那一战的人对叶微行更是好奇,由此给她编出了一大堆可能的身份,听得叶微行本人都要信了。
叶微行:“成名太快,竟也是件叫人烦恼的事!”
姬冰雁:“其实名声大也能赚钱的。”
叶微行:“怎么赚?”
他居然真认真分析了起来:“你赢下了薛衣人,现在想见识你剑法的人肯定多不胜数啊,靠这个赚钱不就行了。”
叶微行想了想,感觉这里面真的有个大商机。
然而没等她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把这事付诸行动,她便先被人找上了门。
事情发生在他们几个准备离开金陵的前一晚。
叶微行喝了点酒,难得睡得早了一些。她梦见自己在打竞技场,打到最关键的部分时,她的键盘忽然不听使唤了!
于是她急得不行,恨不得自己跑到屏幕里举起重剑狂抡。
就在她血量即将归零的那一瞬,她从这个“惊险”的梦里醒了过来。
然后她发现梦外比梦里更惊险,因为她看到一个黑影立在自己床前,手里举着剑。
叶微行连反应过来出声喊人的时间都没有,她几乎是本能地握住了被她放在床头的西天聆雪!
房间里没有点灯,但从窗户里漏进来的月光还是让她看清了这黑影的动作。
很显然,对方也没想到她会忽然醒来,以至于在她动作时愣了一瞬。
一瞬听起来短,但在这种生死关头却足以扭转许多事。
叶微行一个翻身从床上跃起,也没管自己身上只穿了中衣,一出手就用上了最快的速度。
纱帐被刺破,黑影反手用剑锋抵住她,反应也快得很。
月光照在这两把相交的剑上,也顺便让她看清了这黑衣人脸上的面具。
那面具做得有如从地狱走出的恶鬼,骇人得很,但却没吓到叶微行。
刺出第二剑的时候,叶微行问他:“你是谁,为什么来杀我?”
那人哑着声音道:“你不用知道这么多,受死就是。”
语毕,他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招招直指人身最致命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