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少爷道,“晋王府想过继犬子,臣很感激,皇上怜惜臣一家团聚,将封地从崇州改为洪州,臣恳切皇上收回成命,依然将崇
州作为晋王府封地。”
改封地一事,事隔这么多天,再皇上重重处罚了几位朝臣后,居然又有人提了。
一时间,朝堂上大臣你看着我,我看着他,一副瞧热闹的神情。
皇上本来脸色还很好,毕竟他利用了长平郡主和郡马的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子,但是同样的,林家也得到了便宜。
儿子虽然过继了,也还是他们的儿子,血缘关系改不掉,但林小少爷过继完就是晋王,他们是新继位晋王的亲爹亲娘,这是天上
掉馅饼的好事。
要不是好事,太后也不会掉以轻心上了勾。
捡了便宜,就安分守己,鱼与熊掌想兼得,最后的结果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上脸色冷了几分,道,“林郡马的话说完了?”
皇上脸上笑容一收,林大少爷就有些惶恐,他道,“臣说完了。”
皇上笑了一声,道,“你可以拒绝把林小少爷过继给晋王府,皇室宗亲多的是能过继的小辈,并非你林家小儿不可,崇州如今已
经是五皇子封地,难道你不知道吗?”
林大少爷脸色一变,忙道,“臣不反对把小儿过继给晋王府。”
这么好的事,谁反对,谁傻透顶。
他和长平郡主都还年轻,再生五个六个都不成问题,晋王府的爵位可就只有一个,他们不要,可就便宜别人了。
本来一件高兴事,因为林大少爷,让皇上心情蒙上一层阴霾,本来皇上给林小少爷的封赏,也因为他不识趣的亲爹通通没了。
皇上有时候喜怒不形于色,有时候什么事都挂在脸上。
那阴沉的脸色,从林大少爷提起换封地到下朝,皇上的脸色都没缓过来。
朝堂大臣最擅长察言观色,本来还打算和林郡马套套近乎,下朝之后,也纷纷避之唯恐不及。
林大少爷拉人说话,被拉的大臣忙道,“府上还有事,改日再登门去晋王府拜访郡马爷。”
林大少爷碰了一鼻子灰,回了晋王府之后,又挨晋王妃一顿数落,“我不是叮嘱过你不要提封地的事吗,你还提!”
在朝堂上惹皇上不快,站在那里,如同站在针尖上,难受的要命,回来没人安慰,还数落她,林大少爷没好气道,“林家就在洪
州,洪州做成儿的封地,我比谁都高兴,可让我这么说的是太后!我敢不听她的吗?!”
晋王妃恼火,“我说了,让你不要听太后的!”
崇州封地是晋王府的,她身为晋王妃,崇州的账册一本没见过,崇州这么多年的盈利,她一两银子也没见着。
太后和勇国公府在崇州搞什么鬼,谁知道?!
但太后和勇国公这么不愿意把崇州交出去,一定有鬼!
她不想唯一的女儿被人当枪使唤!
这皇位谁继承,也轮不到长平郡主和她的儿子!
她这辈子别无所求,只想女儿开开心心过一辈子,他要凑到太后跟前做什么?!
长平郡主出嫁后,还是第一次回京,以前打算回来,结果怀了身孕,不宜远行,一次次耽搁,就到了今天。
看到晋王妃对她的丈夫发脾气,怀里还抱着她的儿子,长平郡主有些不相信,眼前近乎咆哮的贵夫人是她的母妃,她唤道,“母
妃?你这是怎么了?”
晋王妃回过身来,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正好掉在林小少爷的脸上,晋王妃赶紧帮忙抹去。
长平郡主心疼了,原本晋王妃就孤寂,晋王妃寡居,门庭冷落,她的朋友也少,她一出嫁,晋王府就更清冷了。
见惯了林家的热闹,就更觉得晋王府清冷萧瑟。
长平郡主挨着晋王妃坐下,晋王妃抹掉眼泪道,“朝堂上的事,你们管不到,母妃不想你们掺和其中,等成儿正式过继后,母妃
就向皇上请旨,随你们去洪州常住,这京都,离的越远越好。”
长平郡主见晋王妃哭的伤心,她道,“母妃,你说的话,太后压根就不信,您何必坚持?”
晋王妃苦笑,心底酸涩。
这么多年,她到底在坚持什么?
满京都,有谁有她这般命苦,怀着身孕,被污蔑善妒,从太子妃贬为侧妃,就为了给人腾位置。
那么薄情寡义的人,她还想让他九泉之下瞑目。
林大少爷站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太后不信什么?”
长平郡主朝他摇头,不许他多问。
等晋王妃疲惫之后,长平郡主抱过儿子,林大少爷搂着她,再问道,“我是你夫婿,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长平郡主摇头,“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其实母妃说的话,我也不信。”
说着,她叹息一声,“没想到我离京不过三年,这京都就变成这样了,母妃说的对,京都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尽早回洪州吧。”
第六百八十三章 安分
晋王府过继一事,除了在议政殿上惹出点不快来,倒没再出其他的事。
因为林郡马向着太后,惹恼了皇上,晋王妃亲自抱着林小少爷和长平郡主,亲自进宫给皇上赔不是,而且没叫上林郡马。
晋王妃直接向皇上言明林郡马在朝堂上说的话是太后嘱咐的,她知情,但她的话不及太后管用,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想和女儿
,也就是长平郡主一家团圆的了。
她向皇上恳请,等过继之后,她就随长平郡主一家去洪州常住,林郡马不擅长管理,请皇上派人管理洪州事物。
晋王妃不介意活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只要她不做违反朝堂的事,又有何惧之?
晋王妃诚恳的态度,皇上也体谅她的难处,这么多年,晋王妃深入简出,因为当年生下的只是个女儿,太后怪她不争气,对她并
不好,可以说,这么多年,她就是被禁足在晋王府,打着孀居的旗号,还没人能替她说情。
难得进宫一趟,林郡马的不识趣,皇上也就既往不咎了。
皇上给林小少爷赐名萧安。
平安的安,亦是安分的安。
礼部尚书依照过继的规矩,晋王府正儿八经的过继外孙当亲孙,记载皇家玉蝶上。
良辰吉日那天,皇上亲自给小晋王挂上一长命锁,皇室宗亲也纷纷送上贺礼。
林大少爷和长平郡主住在晋王府,林大少爷爱热闹,要摆筵席,晋王妃高兴,也就由着她了。
好好热闹一番,将来去了封地洪州,不出意外,应该到死才回京,和先太子合葬。
晋王府管送请帖,离王府也不例外,但是邀请的是三老爷和三太太,没有明澜和楚离什么事。
可怜明澜活了两世,第一次郁闷,还从来没有因为没有请帖这么不痛快过。
但明澜想做的事,那是豁出脸也要做的,她找楚三少爷帮忙,帮他弄一份晋王府请帖。
上午找他帮的忙,下午请帖就到她手里了,鎏金的请帖,一看被邀请人就身份不凡。
明澜左右看看,道,“是真的吧?”
虽然豁出去了,但万一被抓包,上赶着去参加筵席,多丢人啊。
楚三少爷笑道,“我办事,大嫂还不放心,我只是好奇大嫂为什么要去晋王府,那可是太后的地盘。”
在楚三少爷看来,那就是送羊入虎口,不过明澜这只羊有点特别,她百毒不侵,一般的后宅手段要不了她的命。
明澜也知道晋王府的大门不好迈,但是这一趟,她非去不可,她还有去晋王府的可能,晋王妃来离王府,那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山不就我,我就山,没准儿晋王妃是赵皇后当年给未婚夫戴绿帽子的人证,而且因为是受害者,所以有可能站出来指证。
她必须要去争取一下。
不过筵席在三天后,她还有三天的时间犹豫斟酌。
见楚三少爷好奇,明澜笑道,“我也不是一定就会去,只是有可能。”
楚三少爷则道,“记得多带些人在暗处护着,别给人算计了。”
要是出了什么万一,他这个帮忙弄到请帖的,还不得被剥掉几层皮啊,头一个就是他亲爹,大哥或许还不忍心下手,但也只是或
许。
办完了差事,楚三少爷就去书房找楚离,明澜看着请帖走神。
晋王府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筵席,前去晋王府道贺的人也络绎不绝,这晋王府人来人往中,前去靖州查案的刑部尚书回京了。
这一趟花的时间不多,一般的大臣查案,少说也要一两个月,一路上欣赏美景,再品味下佳肴,再在当地的美人窟里晃荡几天,
时间就过去了。
刑部尚书为人正直,是王爷提拔和信得过的,这案子又是老王爷弹劾的,刑部尚书敢不尽心尽力么?
一行人快马加鞭回了京,拖着疲惫的身子进宫面圣,将罪证和靖州与案子有关之人的口供呈报皇上。
这些证词,皇上早看过,没什么吃惊的,但是他很愤怒,因为刑部尚书禀告,“臣等去晚了一步,莫家在靖州的现银大部分被转
移了。”
他们查抄莫家,只找到搬不走的大件和金锭、银锭,银票只有几张小额的百两银票,其他的一张没瞧见。
别说莫家的老巢在靖州,就是寻常官家,也不至于没几张千两万两的银票,这明显有问题。
刑部尚书知道老王妃进宫找过太后,并把莫家典当房契地契的银票给了太后的事。
刑部尚书怀疑转移莫家财产的就是太后的人,但这样没有凭据的事,不能从他一个负责查案的人嘴里说出来,更不能说与皇上听
。
皇上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他刑部尚书的话也不是废话。
虽然不说,但大家心照不宣。
罪证确凿,容不得莫家狡辩,接下来就是定案了。
然后……
老王妃拖着憔悴无力的身子又进宫了。
偏巧,太后因为长乐郡主的死备受打击,也同样的憔悴无力。
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啊。
太后办事不利,刑部尚书安然无恙的回来,还带回了莫家的铁证,是不是该给她一个交代?
之前事情没办法,老王妃可以不追究,现在莫家罪行还没有昭告天下,刑部也没有呈报皇上给莫家定惩罚,就还有转机。
她不就莫家脱罪,这也不可能,除非换个皇帝,但只要王爷和刑部尚书不死,谁做皇帝,莫家都在劫难逃。
老王妃想尽全力替莫家留下一点血脉。
六十万两,六条人命,不过分。
但太后没有把握,她也没有那份精力,要不是钱全落到了皇上手里,最后给了楚大将军,太后真恨不得还给老王妃,这事她不干
了。
然后,两个身份尊贵了几十年的人,在永宁宫关于钱和人命展开了激烈的讨价还价……
双方各让一步,六十万两,换莫家四条人命。
老王妃离开之后,徐嬷嬷扶着太后去了御书房,替莫家求情。
这是长乐郡主死后,太后第一次出永宁宫,皇上猜到她为何而来,但还是选择了见她。
第六百八十四章 求情
太后到御书房是为了给莫家求情,但她开口说的却不是求情的事,而是谈钱。
那六十万两虽然是老王妃给太后的,但在她手里转了一圈,就到了皇上手里,她其实没占到什么好处,反倒赔了不少钱,颜面尽
失。
只是这些话,她不便对老王妃说,毕竟让太后拿来填御膳房窟窿的不是老王妃。
如果不是董记当铺在银票上做手脚,那笔钱就顶了大用处,解了太后之忧,太后和勇国公要责怪只能怪董记当铺,怪不到老王妃
身上。
再说了,太后也怕老王妃知道什么秘密,投鼠忌器,不敢撕破脸皮。
直接谈钱,虽然俗了点,但是管用啊。
皇上也没想到太后会这么说,他眉头拧着,太后道,“方才离老王妃进宫找哀家的事,想必皇上也听说了,之前莫家变卖房契地
契,托离老王妃来找哀家帮忙,哀家和她相识多年,一时不忍答应了,现在莫家罪证确凿,哀家也知道皇上灭莫家的心,不敢替老王
妃求情,那六十万两,还请皇上还给哀家,哀家还给离老王妃。”
皇上眉头拧的没边了,道,“那笔钱,朕已经给楚大将军用来发放军饷了。”
太后就道,“这才几天,我想楚大将军应该还没有用掉,皇上给哀家,哀家交给了离老王妃,那笔钱是莫家的,理应上缴国库,
皇上再派人取回来便是。”
太后很聪明,即便在憔悴,哀伤的心情下,也知道怎么做对她好。
动动嘴皮子,皇上没什么损失,但是她钱还了,就不用帮老王妃救莫家,没有食言而肥,她只需告诉老王妃,皇上宁肯把六十万
两还给她,也不要她帮莫家,她不是不帮忙,是皇上不给机会。
如此一来,她两边都不得罪,将危机化于无形。
皇上没说话,太后虚弱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好在这时候,王爷进宫了,他就是担心皇上招架不住太后,特地进宫看着点儿。
看到王爷来,皇上就像是见到救星似的道,“离王来的正好,太后让朕把六十万两给她,她要还给老王妃。”
王爷撇了太后一眼,道,“之前,太后怎么不承认那六十万两是你让人埋在御膳房管事住的小院树底下的?”
嗯,王爷说话难听刺耳一点,太后虽然不是皇上的亲娘,但是嫡母。
大周以孝治国,皇上也不敢明着忤逆太后,万一太后在御书房晕倒,传扬出去,有损君威。
太后脸色一僵,有气无力道,“后来不是承认了吗?”
贪墨的钱都吐出来了,能说没有认罪吗?
王爷则道,“在我和皇上看来,那六十万两和勇国公后来送进宫的一百万两一起填了御膳房的窟窿,太后要皇上把六十万两交给
你,转个圈,又回皇上手里,皇上是没有什么损失,那太后收受贿赂的罪名该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