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暂时不太灵光,江清欢也不强求,她歪头,目光十分新奇地打量着小鱼儿。
小鱼儿嘻嘻笑着站在原地,随她打量,“怎样?四姑娘可觉得我十分面善?”
江清欢好笑:“我与你素未谋面,又怎会觉得你面善?”
小鱼儿:“可你是我的未婚妻,听说指腹为婚的男女都是上天指定的姻缘,即便尚未谋面,也会觉得彼此十分熟悉。佛家有语: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既然和你有姻缘,自然是从前不知道多少辈子就在为了对方修德了,怎会不面善呢?”
黄药师站在江清欢身旁,冷冷地看着小鱼儿。
小鱼儿迎着桃花岛主那不怒自威的视线,竟也毫不畏惧,他甚至拍着手笑着说:“哎,我知道四姑娘为何不会觉得我面善了,一定是你有了意中人,觉得我不是你命定的伴侣,才会如此。“
江清欢听了,气笑了,“年轻人,你胆子可真不小。”
“年轻人?”小鱼儿听了,瞪大眼睛看着前方的江清欢,随即叹息着说道:“四姑娘,你与我年纪相仿,称呼我为年轻人似乎不太妥当。”
黄药师看着小鱼儿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耍猴戏一样的人一样,冷声说道:“你若是再说一句废话,我让你这辈子都说不了话。”
黄岛主年少成名,如今名满天下,平时喜欢端着,遇见了不顺眼的人就更喜欢端着,一身生人勿近的气场发挥得淋漓尽致。小鱼儿听到黄药师的话,却不害怕。
他笑嘻嘻地看向黄药师,说道:“你看着好像很厉害的模样,你一定是觉得我很烦,恨不得将我丢出去。”说着,他还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管你们在想什么,都不可能瞒得过我,我都能猜得到。”
江清欢才不信他鬼扯,而且说实话,她实在讨厌这种贫嘴的人,于是也不客气,“既然猜得到,还不快滚?”
小鱼儿:“不行,我是要来找未婚妻的!”
江清欢:“你说我是你的未婚妻,有何凭证?”
“你身上有一块玉佩,玉佩上有个江字,那是我爹的玉佩。”
“知道我身上有一块玉佩的人多如牛毛,幸好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无赖说我是他们的未婚妻。”江清欢笑着把话说完,呼啸了一声,白虎和白雕便从傲雪苑出来,“雕儿、白虎,这个人不老实,帮姐姐收拾了他。”
白虎和白雕一听到小姐姐的命令,便扑向了小鱼儿。小鱼儿被白虎和白雕围攻,顿时哇哇大叫,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害怕还是故意的,总之是将场面弄得鸡飞狗跳。
可惜四姑娘从来不怕鸡飞狗跳的场面,要不是如今山上的那些蛇还在冬眠没睡醒,她就上去招一群蛇下来招呼这个不知死活的贫嘴小鱼儿。
江清欢转而看向黄岛主,笑着说:“还没用早饭,不如我去煮一壶茶,我们一起吃早点?”
黄岛主看也没多看小鱼儿一眼,一只手臂十分自然地搭在了四姑娘的肩膀上,“也好。”
小鱼儿见黄药师和江清欢就要走,顿时急了,说道:“四姑娘,你的右臂内侧有一个心形的——”
小鱼儿的话音未落,黄药师那青色的身影便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他的跟前,一只手已经扣紧了他的喉咙,那双十分好看的桃花眼此刻是凛冽的杀气。
小鱼儿纵然胆大包天,也被黄药师露的这一手惊呆了。
黄药师:“我说过,你若是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让你这辈子都说不了话。”
小鱼儿抿着唇,表示自己识相了,再也不多说。他此刻被黄药师制住,白虎不能扑他,可雕儿在天上飞的,要欺负起小鱼儿来得心应手,没一会儿的功夫,小鱼儿的头发就已经被雕儿的爪子弄得凌乱得跟鸡窝似的。
黄药师:“你是什么人?”
小鱼儿大概是被知道自己在黄药师面前讨不了便宜,而且他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个青衫男人好像并不喜欢他太多话,因此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说了,我是江小鱼。”
黄药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锁着他喉咙的手并没有移开。
小鱼儿见状,只得又说道:“阁下可曾听说过玉面郎君江枫?”
黄药师眉头一皱:“你的父亲是江枫?”
玉面郎君江枫,若干年前也是一个大富翁,年纪轻轻却相貌堂堂,拥有家产无数。听说他曾经被移花宫的公主所救,移花宫宫主邀月对他情有独钟,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江枫不爱高高在上的邀月宫主,却爱上了移花宫的侍女花月奴。两人相恋被邀月发现,此时花月奴已经怀有身孕,无奈之下私奔离开移花宫。邀月心高气傲,无法接受心上人和身边人的背叛,一路派人追杀。
江枫和花月奴就是死在了移花宫的杀手剑下,那时怀孕的花月奴已经生下孩子,他们夫妇被杀,孩子却被江枫的义兄燕南天带走。事不关己,黄岛主向来对这些江湖恩怨不太感兴趣,无奈他身边有个洪七少帮主这样的朋友,各路八卦只要是稍微劲爆一点的,他都有耳闻。
虽然江枫和移花宫的感情纠缠是多年前的事情,但经不住他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而他的义兄燕南天在当时也被成为是第一高手,听说燕南天带走江枫的孩子后,知道是江枫是被自己的书童江琴所出卖,一路追到恶人谷,却在恶人谷中被十大恶人杀了。
那些都是多年前的传闻,燕南天到底死没死黄药师也不清楚,也并不在意。但若是燕南天带走的孩子没有死在恶人谷,大概也是跟眼前这个江小鱼差不多的年纪。
小鱼儿看着黄药师的神色,苦笑道:“我的父亲确实是江枫。”
黄药师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欺负,“你父亲是江枫,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小鱼儿叹息:“我说了,我是来找未婚妻的啊!”
江清欢这时总算是脑子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玉面郎君江枫,小鱼儿到底是何许人。只是……印象中她只记得小鱼儿就是个贫嘴家伙,虽说性情聪明令人捉摸不透,但是个走到哪儿就撩到哪儿的主。
眼前这个瘦瘦的脸上还有一道疤痕的年轻人,就是她记得的那个小鱼儿?
不会吧?
江清欢有些怀疑地看着小鱼儿,严重觉得那些被他撩过的妹子怕是没见过青年才俊,才会被这么个稍有男色的贫嘴家伙给撩动了。
小鱼儿迎着江清欢那充满怀疑的目光,问道:“你怎么那样看着我?”
江清欢却笑了笑,说道:“我要怎么看你是我的事情,你管得着吗?”
小鱼儿:“……”
江清欢走过去,站在黄药师的身旁,一大早的被人打扰了,她说不上心情有多好。但这个小鱼儿既然能找上门来,显然不是闲着没事上门找抽的。他方才那句话虽然还没说完就被黄药师逼了回去,但江清欢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她的右臂上有一个心形的记号,除了亲近的人没有人知道这事情。
江清欢手探了过去,当着小鱼儿的面将手放进了黄药师空着的那只手上。黄药师手一拢,就已经握住她的手,侧头看向她。
江清欢迎着黄岛主的目光,眼睛弯得如同天上的新月般,语气也放柔了,“黄岛主,来者是客,不如先让他到傲雪苑喝杯茶再慢慢聊?”
黄药师也有此意,只是方才忽然听到小鱼儿说出江清欢身上那隐秘的印记时,顿时气蒙了。不管是多冷静的男人,在牵扯到有人说自己心爱的姑娘是他的未婚妻,还能说出她身上比较隐秘的印记时,大概都免不了急怒攻心。黄药师也是如此,但短短的时间里,他的理智便已回笼,锁在小鱼儿喉间要害的手终于移开。
于是,小鱼儿盯着一个乱糟糟的鸟窝头进了傲雪苑。
其实江清欢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人找到冥岳来,指着她说她是谁的未婚妻。她也从没想到从小就戴在身上的玉佩,竟然是一个信物。
关于小鱼儿,江清欢只是约莫知道他的事情,要真想知道得十分清楚,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年代过于久远。
小鱼儿说江清欢是他的未婚妻的事情,是燕南天告诉他的。原来当年闯入恶人谷的燕南天并没有死,他只是受了重伤,全靠恶人谷的大夫万春流用各种各样的草药吊着他的命。而他带去恶人谷的小鱼儿,这些年一直在恶人谷中生活,他天天跟十大恶人斗智斗勇斗谁更恶毒,斗到最后十大恶人都怕了他,终于让他离开恶人谷去祸害其他人。在小鱼儿离开恶人谷的时候,万春流也找到了治燕南天的方法。
果不其然,在小鱼儿离开恶人谷在江湖闯荡了几个月,又跟移花宫的花无缺约定好三个月后打个你死我活之后,万春流带着燕南天离开了恶人谷,并且找到了小鱼儿。
小鱼儿从小没见过会睁眼睛会说话的燕伯伯,初见那个算是真正活着的燕伯伯时,感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谁知他的燕伯伯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孩子别哭,也不是孩子过来给伯伯看看。燕南天对小鱼儿的第一句话是你果然是江枫的儿子,第二句话就是你有个未婚妻。
小鱼儿当时也被燕南天的话砸得头晕转向,谁知燕南天说当年你父亲带着母亲四处逃亡之时,曾与一位姓冯的人结识。此事我一直不知情,直到你的父亲送信给我,说你即将要出生,他担心移花宫的人找到他时无力迎战,叫我前去接应他们的时候,他才在信上说到这一茬。
“燕伯伯说父亲当初在信件中除了让燕伯伯去接应他与我娘之外,还提到那位姓冯的人。他说当初认识那冯先生的时候,冯先生的女儿刚出世。因为父亲与冯先生一见如故,两人便说若我娘腹中的孩子是男孩,便结成亲家,若是女孩,日后便认了那冯家的女儿当姐姐。父亲的行踪暴露后,担心冯先生及其家人会被移花宫迁怒,便将当时与冯先生的约定告诉了燕伯伯,还跟燕伯伯当时冯家的女儿当时不小心伤到了右臂,右臂上有一个心形的疤痕。““你身上的玉佩并不只是一个,而是一对。我也有一个。”
小鱼儿从身上拿出了一个玉佩,玉佩上一个江字,玉的质地和雕刻的图像跟江清欢从小带着的那块玉佩一模一样。
江清欢拿起了那块玉佩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她并不想知道小鱼儿是怎么知道她身上的玉佩跟他所戴着的是一模一样的,也并不想过问此事太多的细节,她言简意赅地问小鱼儿:“然后呢?你如今找到我,希望我做些什么?”
小鱼儿叹息,“我也不知道。不如你与我一起去见燕伯伯一面如何?”
第120章
江清欢当然是不会贸然就跟小鱼儿去见燕南天的,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觉得有两个玉佩长得一模一样也不是并无可能,万一那个什么有个江字的玉佩,是批发生产的呢?
小鱼儿见江清欢不为所动, 好像也没被自己的到来影响到半分,不由也有些纳闷。他跟江清欢说不如等你想好是否要去见我燕伯伯求证此事,再来找我?
江清欢没什么心情地看了他一眼, 摆了摆手, “不必了,我不想去。”
小鱼儿看着她的模样, 有些不解:“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我听说你从小便是被你师父带回云南冥岳长大的, 之所以姓江, 是因为你身上带着的玉佩有个江字。你从小便无父无母, 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害你变成孤儿的吗?”
江清欢:“知道了是谁将我害成这样的, 然后呢?为他们报仇雪恨吗?”
小鱼儿沉默, 按照常理说, 应该是这样的, 燕伯伯也是这么坚持的。
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死于移花宫之手, 燕南天要他杀了移花宫的邀月和怜星, 还有江琴那个无耻的家伙。父亲当年的行踪之所以泄露,便是身边的书童江琴向移花宫通风报信。江琴投靠了移花宫, 对邀月和怜星言听计从, 如今摇身一变,已经从当年出卖主子的书童变成了今日的江南大侠, 名声在外,有谁知道江琴人面兽心?
小鱼儿沉默了良久,然后跟江清欢说道:“不管怎样,若是能真相大白,总是好事一桩。”
江清欢笑了笑,跟小鱼儿说你走吧,然后就让侍梭送客。
小鱼儿见状,也不勉强,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只小鸽子给江清欢,说:“你如果想要找我,就让这只小鸽子来找我吧,我看到鸽子就知道你想见我了。”
鉴于小鱼儿的话说得十分容易令人误会,一边的黄岛主冷飕飕地扫了他一眼,心里想着这尾平白无故上门乱认未婚妻的小鱼儿,到底是想要变成咸鱼还是鱼干,不管是哪个,他都十分乐意效劳。
小鱼儿被黄岛主那么一看,觉得后背冷飕飕的,他从方才黄药师和江清欢两人之间的言行,就已经知道两人关系匪浅。岂止是匪浅,黄药师那举动分明是在昭告众人,江清欢是他的人,其他人敢来抢,备好了棺材再说。
小鱼儿年纪轻轻,虽然三个月后跟花无缺还有一场生死决斗,即便余生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总比如今说不定下一秒就要脑袋搬家强。于是连忙跟黄岛主澄清他绝无非分之想,但他燕伯伯重伤昏迷多年,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挂念当年的冯家之女如今是否安好,他也是辗转反侧四处打听,才知道江清欢身上有一块玉佩长得跟他戴的那块差不多,才抱着上门试一试的心态上门的。
这些事情说到底,他也是并无任何恶意,只是长辈之命,不得不从而已。
黄药师冷哼了一声,令小鱼儿感觉此人身上真的是每一根毛发都在让他没事快滚,于是识相的小鱼儿二话不说,赶紧滚了。
反而是江清欢跟小鱼儿给她的那只小白鸽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会儿,江清欢就笑眯眯地用手指摸了摸鸽子头,十分愉快地将小白鸽放在了院中的藤桌上。
春日阳光正好,如此春光,又是与恋人久别相见,黄药师将闲杂人等都屏退了,走过去将坐在藤椅上的四姑娘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江清欢看着黄岛主,微微一笑,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嘴角,正要离开的时候,被人捏住了下巴。
男人的唇舌侵入她的口腔,既热情又霸道,江清欢的手虚搭在他的肩膀,回吻。
而被放在桌面上的小白鸽歪着脑袋看着这两个貌似在交颈的人类,一脸懵逼。
黄药师亲了亲那红润的唇,一只手放在她的后颈,两人额头相抵。
两人气息交缠在一起,十分亲密。江清欢忍不住轻咬了一口他的下巴,然后将头靠在他的肩膀。
什么也不想,她和黄药师分开了三个月,思念在心中快要酿成酒了,她只想先这样跟自己心中喜欢的人,晒晒这春日的暖阳,然后跟他撒撒娇。如今师父身边的宠儿要换成怜花公子了,四姑娘要撒娇也没地儿撒,如今黄岛主总算是回来了,她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散德行的人,一定要先散个够本再说其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