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荣华表情更加冷淡。
其实,若不是刘莺儿硬说出夏福泽‘养她’这种话,崔荣华也不会知道刘莺儿小小年纪心思歪成这样,恐怕不易掰正,算起来,崔荣华又不刘莺儿的至亲,能提点一两句,已经是极限了。
“是,小姐。”妙笔退了下去。
崔荣华继续吃饭。
刘莺儿看看崔荣华,又看看妙笔,最后,还是下了椅子,跟在妙笔身后出去了。
这孩子看来还是会权衡利弊啊。
崔荣华脑中想道,她轻轻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孩子,心思都不少。
—
客栈。
天色渐暗,店小二的尖叫声整个客栈的人都听到了,“来人啊,快来人啊,死人啦!”店小二扯着嗓子喊,整个人都吓傻了,任谁一进屋子,看到一个吊在横梁上的死人都会吓到吧。
店小二的大嗓门将楼下的掌柜的叫了过来。
“死人啦!这间客栈死人啦!”
“多不吉利啊,掌柜的,退房。”
掌柜的已经到了二楼天字号房,身后跟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赶都赶不走,可真是的,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店小二看到掌柜的,仿佛看到了主心骨,店小二哭丧着脸,声音都在抖:“掌柜的,你可算来了,死人啊!”
掌柜的抬头看向横梁,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婆子吊死在屋里,头歪向一边,远远看着,死了好有几个时辰了。
掌柜的喊道,“快,将人抬下来。”
账房伙计道,“掌柜的,这屋还是别动的好,等会官爷来了,自会查。”
掌柜的这才回神,点头道,“你说得是,对,报官,快,去报官!”
209 桌上的信?
“已经去了。”
掌柜的叫了两个人上来,守着屋子,并命人将吓掉半条命的店小二扶到一边休息,至于外头那些看热闹的人,全被掌柜的赶了,这些不相干的人,留下凑什么热闹?
唉。
将人赶了之后,掌柜的一直叹气,这客栈死了人,这消息瞒不住,以后这生意啊……
难做啊。
掌柜的忽然想起来,“快,去查一查,这是谁定下的屋子。”还有,屋里上吊的老婆子到底是谁?
等会官爷来了,肯定会问的。
可惜,只有掌柜的识字,其他小二将那册子拿过来了,掌柜的自己翻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这屋子是昨日定下的,叫什么名来着,住进来的是个……小姑娘,只有一个小姑娘?那定下屋子的是……谁呢?”
掌柜的低头苦思。
“掌柜的,定屋子的好像是大户人家的丫环。”伙计小声说道。
至于是哪个府的,那就不知道了。
“丫环啊,”掌柜的又道,“住这间屋的小姑娘去哪了?既然是她的屋子,她应该跟这老婆了认得。”
伙计摇摇头,说道:“小的一早起来这间屋里就没人,根要玉没见过那小姑娘。”
“你们呢,都没看到人吗?”掌柜的眯着眼问其他伙计,其他伙计全是一个说法,没看到这屋住的小姑娘。
只有后厨的一个伙计道,“早上时,倒是看到过一个小乞丐,从客栈里走出去……”
掌柜的听了,脸色一变。
就在这时,官差来了,是巡检司的人,专管命案,“谁报的案?”官差问道。
掌柜的忙道:“是小人报的道案。”
然后,掌柜的将有人在这屋上吊的事说了,还强调,“这屋昨日租给了一个小姑娘,可今个一早,就没见着这姑娘的人,这上吊的婆子,也不知哪来的。”都不认得。
官差令人将上吊的老婆子弄了下来,又让忤作验了尸体,忤作得出结论:“这老婆子是自尽身亡的。”
官差听了道,“既然这老婆子是自尽身亡的,不是凶差,那就结案吧。”
突然,一个伙计道:“大人,要不再仔细搜一搜,说不定能搜出什么东西呢。”
掌柜的听到这话,瞪了那伙计一眼,“干活去,别在这里瞎嚷嚷。”搜什么!万一真搜出个什么东西,这店起码得封好几天,还干不干活,吃不吃饭了?
官差听到这话,眉头一皱,“你可有什么线索?”
那伙计不顾掌柜的怒视,开口道,“小的隐约看到,那边桌上好像有个东西。”
桌上有东西?
官差朝那边桌上走去,桌上空无一物,他将桌子上面桌子下面全部都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有,他脸色一冷,盯着那伙计道,“你过来。”
伙计快步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问,“大人,可找着了,小的隐约瞧着像是一封信……”
官差轻哼一声,“信在哪,给我瞧瞧。”
“之前就要这……”伙计的话说到一半,便没了声,桌上哪有什么信!
伙计哑了。
官差盯着伙计:“你什么时候看到的信?”
伙计额头冒汗,“先前进屋时,掌柜的想让我们将这婆子抬下来,所以,才走了过来,眼睛往这边扫了一眼,像是有东西摆在桌上。”
官差问掌柜的,“可有此事?”
掌柜的道,“确有此事。”
官差便此作罢,那伙计却是忍不住又往桌上瞧了好几眼,他明明看到有信的,信呢?
一个疯婆子在客栈上吊自尽,案子很快就结了,这自尽而亡的疯婆子被官差拖走了,人虽走了,客栈依旧热闹。
—
“怎么回事?那封遗书呢,怎么会找不到?”
“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封信明明就摆在桌子上啊!”
“可恶!”这人低咒道。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弄死那老东西就是为了引出那封‘吐露真言’的信,信里,崔相是个人面善心的禽兽,是个为老不尊的恶棍,除了这些之外,还伪造了一些崔府的恶事……
至于死掉的那个,正是知道一切真相的‘杨嬷嬷’,她是当年崔老夫人的陪嫁丫环,如今,也是崔老夫人的心腹。
本来是个极为漂亮的局,可是,最重要的那封信,却偏偏不见了。
“不对!那仵作有问题,那老东西明明就是被人勒死的,仵作却偏偏说是上吊,所以,衙门的人才会结案,走,去找那仵作!”
两人匆匆出门。
“那仵作住哪?”
“不知道啊!”
“蠢货,还不去查!”
被这两人惦记的仵作,离开客栈后,去了一民宅,出来时,却又是另一番模样,穿着普通布衣,眼皮搭着,走在路上毫不起眼。
他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几经穿梭,来到一家酒馆门口,他走了进去。
210 暗探
“客官,可是来打酒的?”
“是,”仵作笑着问道,“当家的可在?”
仵作跟酒馆的小二一问一答,眼神一对,瞬间明白,小二道:“您随我来,尝尝这酒,看味可正宗。”说着,引着仵作去了后院。
小二带着仵作进了最近的一间屋子,关上门,又趴在门边听了听外头的动静,见没人过来,这才转开酒坛子,墙后面出现了一道门,里面是密室。
小二朝那指了指,仵作快步走了进去,小二警慎的将酒坛子移回原位。
仵作走进密室,他看到了坐在案桌后面的那个男人,这是他第一次见新来的上司,很年轻,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年轻,听说,姓唐。
仵作恭了恭手,“拜见唐爷。”
那人抬起头,那是一张如棺材般冰冷的脸,眼中没有丝毫温度,若是崔荣华在这,定能认出,眼前这人正是离开皇宫的唐墨,而且,此时的唐墨跟上辈子崔荣华记忆中的唐墨完全重合。
他,变得更可怕了。
唐墨声音冰冷:“何事?”皇上派给了唐墨一个秘密任务,皇上手里有一暗探,散落民间,上一次暗探头子死得极为惨烈,大约是被人发现了身份。
缺了人手,皇上自然要另调一个过来,可宫里的人,关系错综复杂,尤其是在皇上经历了上次后宫争斗的事后,对宫中的人越发的不放心。
这次派遣的人,也格外的小心,皇上挑来挑去,最后挑中了唐墨。
首先,唐墨的亲妹妹闭月在皇上手上,而且,闭月犯了事,这便是把柄。其二,皇上觉得让唐墨这人可用,而且,可堪大用。
暗探头子,危险,但是权力极大,唐墨几乎没有犹豫,就应了下来,之后,他就离开了皇宫。
虽然离宫,可他身上的官职并无影响。
唐墨没想到的是,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个大案子,彻查前朝余蘖,消失了几十年的前朝年爪牙死灰复燃,朝中大臣后院,或多或少都有一两个与之相干的人,也许是小妾,也许是丫环,有也许是小婆,也许是小厮……
有多少人涉入其中,还得细查。
唐墨眼前的仵作,也是暗探中的一人,他的工作是验尸,他可以从那些死者的身上看出死状死因。
这次,在客栈‘被人吊死’的老婆子仵作其实认识,那婆子是崔家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桌上的那封信也是他拿的。
崔府,是上面着重看护的对像,崔府里头,崔府外头,都有皇家的探子。前朝余孽死灰复燃的事就是崔相第一个发现的,还上报给了皇上。
皇上对这事极为上心,一直在查。
可没想到,还没查出什么,崔相就出了事,后来,皇上就派了人去崔府,一边保护崔相,另一边,又盯着崔府的一举一动。
幸好如此,要不然,这信上的字传了出去,不管真假,那崔相,就真的无法在京中立足了。
仵作听唐墨问起,便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唐爷,请看。”
唐墨接过信,展开,本准备粗粗的扫一眼,没想到,才看了一排,唐墨的眼睛就移不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看完信,唐墨的脸色变得极为古怪。
仵作道:“那些人,想弄垮崔府,唐爷,我看这崔府肯定还有大鱼。”
唐墨捏紧手听信,语气压低,“这么说,崔府发生的事都是那些人预谋已久的?”包括,宫里发生事,是吗。
仵作想了想道,“这我倒是不知,不过,这次客栈死人的事被咱们掩下去了,恐怕,还会有下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