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不行，倒不如借他人之手？”
他眉角一扬，“你是说孙大娘？”
“殿下倒是一语中的。”
他则是弯着腿搭了一只手，随意地坐着笑道，“是你这心思并不难猜……”
“昨夜我听见那几个女子和孙大娘之间的对话，孙大娘虽在这冷风山上待了五年之久，但论起地位，还不如那新上山的，其实她早就不满此事，加上自己本就年老，又不能盖过丽姬和文姬的风头，心中就更是恨了。”
“这么说来，孙大娘倒是可以利用的人。”
“只可惜，这孙大娘的胆子不大，做一些谋逆，或是危及生命之事，她应该不会去做。”
玉乾摇头道，“那倒未必，她在这冷风山待了那么久，看过不少残忍的场景，杀人的胆子她还是有的，只不过，必须彻底激怒她，才能先捣乱他们内部。”
“这件事，殿下就交由我去做吧……但大当家那边……”
话音未落，门外脚步声加急，像是有人到来，他们立刻又回到了方才自己的位置躺下，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公子……你们昨晚到底做了什么？”玉乾猛地睁开眼，看见进门之人竟是风尘，随手就将他推出帐外。
“最近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风尘连忙在帐外赔罪，“公子，风尘也是担心您，昨日他们故意将您与我分开，之后便一个劲地灌酒，风尘也是趁着他们熟睡之际才赶来的。”风尘看着这屋子内乱成一团的东西，帐子被拉下，还有里头那女子，“公子，里头那个是颜姑娘吗？难不成，你们昨晚……”
风尘不敢再说下去，玉乾也只是随意回了一句，“多嘴！”此事就罢了。
正文 第两百二十六章 入虎穴（五）
大概到了辰时，二当家的才带人过来。看见屋子内乱成一团，大概知晓了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嘴角露着笑意躬身说道，“公子昨个可还满意？大当家的已经在大厅内等着您了，怕您今日起不来，特意晚些来喊您。”
“我看你这冷风山也不怎么样，在酒中给我下药，你当真觉得我连个小丫头也制服不了吗？”眼神微抬落在远处。
“公子息怒……”二当家说话一直客气着，“我这不是也想要公子尽兴嘛，再说这药可是好东西，回头我再给公子拿上几帖。只不过，这小妮子该如何处置？”
他整理着衣襟，淡淡说道，“你该知道我们江湖人士做事都喜欢按着自己的道理来，我最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上次那个女人和他丈夫跑了。风尘，同二当家的说说，上次那鲁夫最后怎么着了？”
“回公子，那鲁夫被公子砍去两双手，本还能活命，可他还是本性不改，公子一剑刺穿了他的胆，肝胆俱裂而死。”
二当家喉结上下一动，紧接着说道，“公子放心，我定当吩咐山上的弟兄，将这小妮子看管好，原封不动地为公子所用。”世道磨人，他这一届良民非得每日装出一副采花大盗的样子，也真是难为他了。倒是风尘，倘若这次平安出去，他家公子可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
“你也是个识趣的人，之前说的教你几招剑术，你可还想要学？”
二当家喜色当头立即回道，“自然，自然，能和公子学习，是我的荣幸。”
玉乾缓缓拉起衣袖，抽出风尘手中的剑，剑锋一寸处落在地上，可划出痕迹。几下弯转，剑锋行云流水舞动，竟三俩下就在地上舞出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半开模样但仍旧如花中之王，庄严大气。
“你何时能练出这功力，就算是入门了。今日开始，每日正午便到此处来舞剑。”
“可……公子，您定是作画功力也了得，我这粗人哪懂什么画画。再说了，中午的时候我得站岗。”
剑从手中借了一点力就飞回了剑鞘，唰的一声很是干脆，他嘴角淡淡一扯说道，“既然如此，我看你也不必练剑了，没这恒心，也练不好剑。哎，本是练剑奇才，你自愿放弃，我也强求不得。”
二当家这一天连忙改换了语气说道，“别别，我这练还不成，只要公子愿意教，我定是能吃苦的。”
“那好，风尘，每日监督二当家的中午舞剑，舞不出这功力就不许停……”二当家虽也觉得舞剑牡丹，这对于他而言就是不可能的事，但想着之前玉乾说他是剑术的奇才，说不定，这几日按着玉乾的要求练下去，剑术会大有长进。
但不知不觉已经落入了玉乾设计好的圈套之中，毕竟，陈宝宝能够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大当家。”玉乾很是客气躬身道。大厅之上，终于看清了这冷风山大当家的真面目，除了那双眼，还有那手臂上的纹身，他始终不敢忘记，便是这双手，杀害了二十八个孩子，甚至更多。
“公子昨日也辛苦了，舟车疲惫，我等照顾不周，还望见谅。”
“还是大当家客气了，我本是犯事而来，大当家能够收留我，已是对我最大的恩惠了。”
大当家笑而不语，余光看向一旁的二当家，像是示意他什么。二当家的弯下腰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大哥，我找人调查过了，这些年江湖中确实有这么一个厉害的采花大盗，但前些被官府抓到了把柄。这人无论是身手品行都和剑客书生一样，应该是本人不错。”
大当家眼睛微闭，会意一笑，摇手说道，“知道了。”
“希望公子不要介意，我这冷风山上都是些被官府通缉的流寇，时常防着官府的人，习惯了。”
玉乾嘴角很是礼貌一笑道，“大当家客气了，我也怕了那些官府的人，每日都追追赶赶，没完没了的，日子过得神神经经，才到大当家这处来躲躲，求个清净。”
“大哥，这个时辰，轩辕该回来了吧……”大当家的眼神一定，随即给了二当家一个眼神，很是严肃，像是那个叫轩辕的人，对他而言很不一样。转而像是没事人一般，对这玉乾说道，“这都快到正午了，给公子准备了午膳，待会派人给公子送去。我这手上还有些事情，就恕不奉陪了。”
大当家急急忙忙离开，像是有意避开那个话题，究竟那个叫做轩辕的人是谁，难不成就是冷风山后的幕后指使。
“公子，要不要去查一查这轩辕是何人？”
“不必去查，午膳过后，直接套出那二当家的话便可。倘若他不说，说明这轩辕必定有问题。”
孙大娘那处一到正午便忙得不可开交，丽姬和文姬都是些只会梳妆打扮的空壳子，根本做不来饭，这整个山头所有人的伙食都得大娘从一早开始烧起。
“大娘，交给我吧！”孙大娘还没反应过来，颜宋已经将她手里的刀接了过来，手脚麻利地切完这手中的菜。
“哟！想不到你这小妮子刀工倒是不错……”她在罗府做了十年的丫鬟，在厨房内进进出出，这刀工能差到哪儿去。
“自然还是大娘的刀工好，这么多的食材大娘都能在一个上午给处理完。”
孙大娘这才稍稍松了口，站到一旁歇息道，“也就是你，还有些良心来可怜我这老婆子。丽姬和文姬那两个花瓶，仗着自己年轻，早不把我这糟老婆子放在眼里。”
颜宋手中的刀依旧动着，一边说道，“大娘虽然上了年纪，但也并看不出来，再说大娘在这冷风山应该资历颇深，丽姬她们又怎么敢与您作对呢？”孙大娘本就是听得惯甜言蜜语的人，这一番话下来，她对这小妮子的印象立刻不一样了。
“哎，你我啊，也是苦命，放着好好的家不回，愣是被拐到这个鬼地方来。”如此看来，这个孙大娘也并非完全冷血之人，而是被人拐上冷风山的，也算得上是受害人。
“大娘，如果给你机会的话，你想要逃出冷风山吗？”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七章 入虎穴（六）
孙大娘的神情就凝滞在那里，眼珠子上下瞥着面前这个小妮子，轻声说道，“你可别想着逃出去的事情，在这里是要被处以极刑的。你可知，这里的男人之前都是干什么的吗？”颜宋摇头，认真看向她。
“这里的男人都是些江湖人士，犯了点事情被官府通缉，这才躲到冷风山，但干的都是不是人的勾当。”
“不是人的勾当……？”颜宋的眉头立刻皱在了一块。
孙大娘四处张望一周，干脆把这厨房唯一一个通气的窗也给关上了，小声说道，“我这也是怕你之后晓得吓着，这里的人都是靠拐卖孩子为生的，也是可怜，才多大点的孩子都被拐来，放进那墓穴之中。据说都是九死一生……”
“他们，为何要将孩子放到墓穴之中？”
孙大娘瘪着嘴轻声说道，“这据说啊，这就是大当家以前干的活，从墓穴之中偷的墓葬品再拿出去卖，可有好大一笔钱呢！但这达官贵人的墓穴修建的精巧，成人根本无法进入这墓穴中，只有从那个通气口进去。便抓了这些孩子来……”
“那，那些孩子最后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孙大娘拎起炒勺说道，“活下来的，养着等着下次，在墓中被瘴气弄死的就直接陪葬了。”她的手紧紧攥着放在两侧，用尽了气力像是要把自己的骨头给捏碎，即便过了十年，恶魔还是恶魔。
“本来，冷风山的那些男人常常还会对孩子下狠手，但大当家的仁慈，下令不许对孩子私自动刑。”仁慈？颜宋轻笑一声，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人是如何将小六的手臂砍下，如何用乱箭射死了她的同伴，那些可怕的笑声是如何在鲜血染满的树林中回荡，嗜血的魔鬼竟然还有脸说仁慈。
“那……这些孩子都会被关在哪里？”
孙大娘无奈说道，“还不就是关在一个大笼子内，一笼子可以装下几十个孩子，这冷风山上昨个还有三百余人，今个来拿饭的人还没到，也不知少了多少……”
话音刚落，来拿饭的人就自己破门而入，气势汹汹，孙大娘立刻站到一侧装作在干活的样子，“三哥来啦？”
那个叫三哥的瞟了颜宋一眼，随即看向孙大娘说道，“二当家的让我过来告诉你，今个一共二百人。”
“这……这怎么会凭白少了一百余人呢？”
那个叫三哥的并不是很耐烦，说道，“你管这么多干甚！大当家的明个要去做一票大的，这些个孩子都得跟去，你就不必做他们的饭了。赶紧的，别误了兄弟们吃饭的时辰！”
孙大娘虽愣了愣，但也立刻陪着笑脸说道，“知道，知道。”一百多个孩子，他们究竟要去哪里，这些个孩子倘若去了，也只会是九死一生，他们根本没有将孩子的命当成是人命过，这些人都只不过是披着人皮的鬼怪。
而这冷风山才会成了大家望而却步的鬼山。她微低着头，眼神的余光却一直扫视在那个人的身上，手指尖的揉搓像是要将这衣物撮出窟窿来。
“你是说……他们明日要带着一百多个孩子去墓地？”烛火昏暗，他们也只能打着每日侍寝的旗号，在屋内小声交谈。
“一个叫三哥的人说的，大当家明日要去做一票大的。殿下怎么看？”
“难不成……和那个叫做轩辕的人有关？”语罢，风尘悄悄走入，此时夜已深，也不会有人察觉到。
“公子，已经找到那个叫做轩辕的人。”
他眼神突然一亮问道，“是谁？”风尘的表情倒是很为难，大概答案并不如人所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