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淡淡回道,“我愈发好奇,这个冬青是个怎样的人了。”
虽然依旧是平淡的神情,但全暴露于那飞快的脚步之中。
这平日要走上一炷香的路程,他只走了半柱香就到了。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蓝衣守在门口,奇怪这二人风尘仆仆的样子。
“小……不是,是三公子冬青可是在里头?”风尘问道。
蓝衣点头指着里头道,“君主也在里头,哄冬青睡觉呢?”
“哄……睡觉?”阿乾都说不动话,直勾勾地盯着蓝衣看。
蓝衣则是愣愣地点头,“太上皇,怎么这一副表情?”
他立刻身子软糯下来,朝着她撒娇道,“我也要见清浅姐姐,我要见姐姐!”风尘大概知道了,为什么颜姑娘总说公子的脸一眼看去就很令人讨厌,岂止是讨厌,这副撒娇的模样风尘都忍不住想要出手。
门忽而吱呀一开,清浅缓缓从里头走出,看着这一幅场景自然觉得有趣的很。
“哦?太上皇前来,有何事呢?”
蓝衣解释道,“应该是太久没有见到君主想念了。”
清浅嘴角一笑,“那跑到这里来作甚?”
阿乾上前拉着她的衣袖,“清浅姐姐,我,我也要哄睡觉。”
风尘一忍再忍,实在忍不住解释道,“陛下,我看是公子离家太久,病好像有些严重了。”
清浅点了点头,挥袖推开他,“好了,回去让医女给你配些药,别闹了。”
“清浅姐姐!”他突然叫住她,“我,我可以进去看一看吗?”
清浅被弄得一头雾水,这里头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不过小孩子家好奇这些玩物也是正常。
“好吧,但要安静些,不要吵着他。”
心中更是压着一团怒气,究竟是个怎样的美男子让她魂不守舍,还要嘱咐自己不要吵着他……呵,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走到窗前,看着冬青安逸的脸,这样安静睡着的青竹真是乖巧。
他停了脚步,没有敢继续往前走去,风尘调查了这么久,却没有告诉他,三公子冬青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孩。
“君主,医女说今日的汤药要尽快喝下。”
她点了点头,俯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冬青乖,起来喝药了。”
三公子冬青迷迷糊糊地睁眼,看着清浅笑了,“姐姐,姐姐来啦!”
“嗯,快点喝药。”她小心一勺勺喂过去,只看冬青的小嘴乖乖喝下了那些汤药。
他很奇怪,今日姐姐的身后怎么还会有两个陌生的人,指着他们问,“姐姐,他们是谁?”
清浅回头看了眼,恰好遇上阿乾那深不见底的眼眸,这个男人的这个眼神,难不成?
“姐姐?”
“啊?”清浅回过神,解释道,“是在皇宫里修养身体的另外一个哥哥。”
“他身体也不好吗?”冬青看着他的眼神太过纯净,这样毫无杂念的眼神,他承受不住。
阿乾笑道,“原来,清浅姐姐是在照顾一个小孩儿……”
“不然呢?”
阿乾忙摇头,“我是觉得,清浅姐姐真是善良。”
清浅嘴角一勾,“难不成,在你眼中,我还是个恶婆娘了?”
阿乾真是越描越黑,“我……没有啊……”
冬青忽而一笑,指着阿乾说道,“这个哥哥好像害羞了……”
他眼神一沉,随即盯着他认真道,“没有。”
冬青也忽而被吓着,看向清浅,“姐姐,好久没有那么笑了。”
她笑了吗?东方清浅也开始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算是笑了,什么时候板着一张脸。
正文 第四百章 我的一个朋友(一)
每个小孩都有一个难以忘记的玩伴,无论多久,这个玩伴在他们的心中都无法抹去。
就好像玄七和阿离,就好像冬青和小梅。
“公子,为什么还要去调查三公子冬青?”风尘不经意间也将那个字眼换成了三公子。
他坐在桌案前,想起那天那个昏暗的房间,几乎和风吟殿一样的布局,那个见不了光的孩子,更是像极了十多年的他。
“如何?有什么新的消息?”
风尘回道,“据说是一年前,冬青的家乡遭遇了一场大水,在那场大水中,死了很多人,包括冬青的父母还有一个小女孩,是冬青的玩伴叫做小梅。从那以后,冬青就很畏惧光,一遇到有光的地方就会全身起红疹。”
三公子冬青的遭遇与他心中所想差不了太多,如此说来,他身上的红疹并不是完全不能医治。
“午膳过后,再去一趟。”
“公子,您不会……还在吃那小孩的醋吧?”
手中笔一停,他眼神冷冷扫过,“吃醋?风尘,你这两年到底学了什么?”
风尘正经说道,“风尘不敢,都是和公子学的。”死皮赖脸还有恬不知耻。
“不用说,”他短叹一口气道,“定是和陈宝宝学坏的……”
……
几百里外的陈国,明明不冷,他却使劲打了个喷嚏。
“陈王,您没事吧?”宫女问道。
他也说不上来的奇怪,总是觉得耳根发热,后脊背发凉的。
“陈王定是在想,是谁在说您的坏话?”
他一回头,白梨站在他身后,难怪后脊背感觉凉飕飕的。
“咳咳……你,你怎么随意到我的书房来?”
白梨一挥袖手掌中惊现三枚铜钱,“我今早为陈王算了一卦。”
“别别别!你每回算卦,都没好事发生……”陈王嘟囔着起身欲走,谁料被她一把按了下去。
“大利东方,是个吉卦……陈王先听我说完。”然后白梨大致讲了讲今日用金钱卜卦后的一通话,实则陈宝宝也听不明白这些。但越是问得仔细,那女人就会越来劲。
“……说了那么多,你究竟想同我说什么?”
白梨指着东方说道,“陈王不如现在就起程去东方,相信一定有所收获。”
“去哪儿?”陈王蹙着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虽然我看上去是很闲,但陈国上下本王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呢!”
白梨认真说道,“入冬后的军饷,务农的补贴,大皇子二皇子的预谋,陈王想先处理什么?”
他连忙按住了白梨的嘴,朝着那些宫人笑道,“呵呵呵……这女的傻了,你们先出去,先出去。”
等到宫人们走之后,他的眼眸忽然一变,“你知道什么?”
“白梨只是照实说,这,这怎么了?”
难不成,这女子算卦真的有那么准?倘若是真的,那不就大发了!
白梨尴尬一笑,“其实,不是算卦的功劳,而是陈王放在书桌上的竹简,被白梨不小心看见了。”
气氛尴尬了片刻,陈王松了口气,指着她说道,“谁让你去翻我的东西的?!”
“其实,也不是白梨故意看到的,而是您,就放在那里。”
陈王嘴角轻蔑一笑,“我说,你到底留在我陈国干嘛?要不是你们国君,我还真就把你赶走了!”
白梨解释道,“因为,您是白梨命中的夫君啊……”
夫君……确实,这丫头说过要娶她来着?
“我看还是算了吧!”陈王苦笑道,“我命克你,我们俩在一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陈王不必担心,白梨最擅长占卜之事,来前已经为你我二人算过了,不相克。”
看来,这丫头真听不懂人话?
“我的意思是,就算你算出命中有我也好……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欢,不喜欢你待在我身边。”
白梨眼中的希望淡了下去,但她很喜欢笑,那样的笑容总是能让人觉得安心。
“可我,可我也没地方去了?”
陈王瞥见她忽而委屈的样子,语气稍稍缓和了些,“我也没赶你走,只是你不要像个神棍在我面前说这些话好吗?”
眼眸一亮,闪着亮光,她笑道,“您就是答应,我留在你身边了?”
好像……好像确实变成了这样……
“我……有吗?”陈王捋了捋头绪,“好好好,去东方,去东方可以了吧!”
等等!这丫头分明什么都没说,他干嘛要答应陪她一起去东方。
“谢谢,陈王,白梨这就去准备。”说着,她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小跑回去。
陈宝宝这辈子都看不懂女人,的确,要是学会她们的城府,也就不会被这两个皇兄给威胁了。
……
冬青门前,今日清浅有事在身,就只派了宫人来按时送药,这恰好给了玉乾偷溜进去的机会。
烛火跃动之间,他瞥见床上的那个身影在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
冬青躲在被子里,只听见很短很短刻意压制住的哭声,他探了个脑袋出来,一双兔眼望着他。
“是五哥哥吗?”
五哥哥?对了,他排行老五,平日被桃夭青竹叫惯了小五,竟还有些不习惯了。
“咳……别怕了,男子汉的,躲在被子里哭怎么行!”
话音未落,那小肉球扑通扑到了他的怀里,使劲嗡嗡哭了起来。
“我让你别哭,你怎么还哭得越起劲了?”
冬青小脸哭得通红,支支吾吾,“我,我只是,看到五哥哥太激动了。”
“看到……我?”
冬青快速地点着他的脑袋,止住了眼泪,“因为,姐姐说,五哥哥和我一样,都是没长大的孩子。”
“姐姐?”玉乾饶有兴致坐到他床前问道,“是夸了我什么话,让你这么崇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