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激动起来,“难道就该拿别人的幸福来成全你们的自私?拐带人口是犯法的,你知道那一个个被拐的女人背后得被拆散多少家庭吗?!”
“你们不幸,就活该别人为你们的的罪孽承担结果吗?”
“犯什么法?”不耐摆手,“别拿大城市那套来这里显摆,山城有山城的规矩。”见养女气恼还想说什么的样子,马老头忽然转换话题,“说起来,你带回来的那个年轻人是谁?”
年轻人,不就指厉凡琛吗?
她应道:“他姓厉,从京都来的毕业大学生,听说是来赞助民乐团的经费演出,顺便到大山里散心。“
“散心?“马老头皱眉,”这些公子哥爷有这么闲?“
“大概吧。“
厉安心含糊其辞,面上不显心下却有点警惕。为什么马老头会这么问,是不是驿站的人……
说实在她也不大清楚厉凡琛的行踪,对方说是来体验深山生活,但言谈间处处打听山城和山上的事情,平时有事没事就跑上山勘察地形,偶尔看见他打电话神神秘秘的样子,也不知和谁发着语义不明的奇怪短信。
然而她信任他,只因他是厉凡琛,厉安心的哥哥。
“丫头,你闯祸了。“说罢马老头大口抽着旱烟,神色无比忧虑:”驿站的人多狠你是知晓的,你得罪了他们,怕是我也保不住你。“不住叹气。
这点她也想过,以前一忍再忍就是为了师傅和嚒嚒,但当时情急根本容不下她再多犹豫,既然选择出手,就等于撕破长久以来勉强维持的脸面。
马老头也愁,想着让她先去避风头,自己转身则去找驿站那边人赔礼道歉。
厉安心走到后院,在那等待已久的厉凡琛见到女孩便询问道:“怎样?“
她摇头,“师傅说要去驿站赔礼道歉,可是我怕他被为难。”尽管马老头和他们私交不错。她决定偷偷跟着马老头后头,万一驿站的人发飙也能有个人照应着。
知晓她打算,厉凡琛表明和她一道。
“谢谢你,小厉哥哥。”即使他可能另有图谋,但多一个人陪在身边的感觉总是令人感到心安。
马老头腿脚不好,他们悄悄跟在后头不得不减慢行程。
到了驿站外围时,只见老头大老远朝远处招手——原来五十米外有两人支着□□瞄准他。
交涉一会儿,马老头被放进去。
厉凡琛和厉安心两人趴在外围的隐秘草丛,远远望去瞥见屋里面站了好多些人,看来收到消息的大部队回来了。
位置终究太远,看不清楚里面发生什么事,这时身旁人戳了下她胳臂示意跟着他。
“?”
半趴着身子前进,厉安心这才发现通往驿站后院附近有条小路径,尽头有个木架板临时搭起的菜棚,藏身其中除了臭了些,倒能将屋里的情况听个一清二楚。
厉安心惊讶望他,没想到只来过一次对方就将附近地形摸清楚了,看样子是真的有事情暗中策划。
厉凡琛面无表情直视前方,他能感觉到身旁女孩那种目光,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进一步借机询问,令自己松口气。
屋里气氛显然有些僵滞。
“老马,你养着的那个丫头打伤了我两个弟兄,你说该怎么办?”
听上去说话的人算得上主事,只是指责的口气非常恶劣,“她身边跟着个身份未明的外来人,怎么看都不大对劲……”
另一边马老头语气抱歉,“我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不过她年纪尚小,还请你们也不要和她多做计较。”
“计较?”屋里面几人发出嘲弄笑声,“那株小野花这么多年长得好好的,我们哥几个动也没动不就是看在你的面子吗?结果呢,敢反天了?不给点小婊/子教训咱们有脸混吗?”
“对,把小丫头抓起来,让咱们尝尝鲜……”猥琐的笑声逐一响起。
听到此马老头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你们可不能干这些混事,她是我养大的崽儿,这几年我干啥都听你们的,干尽多少昧良心的事,你们咋狼心狗肺了呢?”突然瓶子砸地的声音响,马老头被一把推到墙边,那人咋咋嚷道:“咋的,学会教训我们了是吧?”
书桌挪动和重物砸地的异响。
被扇两巴掌的老人似狠了心,说出许多平时不敢说的话:“你们经常从外面拐带人口的事就不提,十多年来我给你们勘察地形,了解山上的情况、替你们放风,你们私自偷猎国家保护级动物拿到黑市贩卖,事后却仅分我不足一成的钱……”
马老头腿脚不便乃许多年前无意间惹怒了他们而被打断的骨节旧伤,每逢刮风下雨伤到的地方刺骨地痛,因而这些年内心没有抱怨并不可能,“有次我看到了,你们和那些人交易货物……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驿站屋内一片安静。
其余人盯着老头,眼里有了点冷意。
马老头回想起自己无意间窥见的画面:驿站的人大概两个月驾车翻山外出一趟,回来时车后座多了几袋面粉袋包装的东西,原以为胶袋里那些白色粉末状的东西是面粉之类,但转念一想面粉贩卖哪会藏得这么严实,偷偷摸摸不让人发现。
和他们交易的人都是从另一座大山攀爬过来的陌生人,拥有比驿站这批人更甚的煞气,他估摸着可能是外面犯事的人。
他们不让他接触太多,因而交涉的时候马老头站得比较远,可次数一多,哪里会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么一串连起来,两伙人到底在干些什么一目了然。
贩卖毒/品!
凭着寥寥数语猜到可能性的少女惊得瞪大眼睛。
身邻的厉凡琛面色不变,眸色闪了闪。
他掌心紧攥的手机屏幕发出微微亮光,显然正处于录音的状态。
的确,山城所处位置偏僻,地方贫穷落后,这种荒得不能再荒的地方非常适合某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那又怎么样,”为首的人嗤笑,“你以为我们出事,你就能置之度外?别忘了你早就和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
刀疤脸男人走过去,一把揪住马老头衣领,将其头颅狠狠朝墙壁撞击,伴随屋里的痛呼和满屋子男人的嘲笑声,未曾亲眼目睹这般吓人景象的少女面色惨白,稍微身子一动……就碰到了脚边的空酒瓶。
“什么人?!”
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o(TヘTo)已补全~
更新方面,两三天一更可好?
☆、第66章 茉莉花开06
紧要关头出这种乱子, 厉安心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谁在那里?!”
来不及懊恼, 趁着大部队冲出来之前, 身旁沉默已久的青年一把扯住她小臂往原路遁走。
从未跑过这么快的女孩脚步凌乱,一酿跄之下差点摔倒, 幸好身前人往腰间一捞,搂住她身子继续跑。
她回头望了眼身后, 暗影丛丛的背后, 那些人个个面相凶神恶煞,目光锐利。手里拿着镰刀或□□,如同如影而至的死神。
两拨人之间仅仅差距一百米的距离。
好在周围环境有不少的树林稍微妨碍了一下那些人追赶的步伐,加上夜色漆黑, 就更不利于步行。
但这种影响是双面性的,厉安心他们视野同样受到压制。
看得出厉凡琛野外生存环境能力不错, 匆忙之下逃匿的路线基本都避开了林间捕兽的陷阱区。
突然, 一声刺耳的枪响惊扰了林间的静谧——
她眼眸睁大, 那群人开枪了!
也对, 能够干得出拐卖人口、偷猎国家保护动物、偷运白/粉的人不是善茬。
随着第一发子弹的开启,紧接着其它几只□□也上膛瞄准远处林间异响的方向,“nnd,要是让他们跑了说出去,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别让他们跑了!”
“打死算我的!”
枪林弹雨的野林, 额头布满汗珠的厉凡琛拉着女孩不停朝前跑动, 他明白只要他们一停下来被抓住, 那么驿站的人再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砰!”
“砰、砰、砰……”
青年和女孩如同大山被猎人捕捉的兽类动物, 那些手托冰冷枪/口的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砰——”
“啊!”
听闻女孩惊呼的青年蹙眉回头,以为她不小心中枪了,“秋夏?!”
她在他眼中看出一丝担忧和惊慌,“我没事,快跑。”反手执起他大掌,用力拨开面前茂密的叶枝。见她手臂只是被流弹擦伤,厉凡琛暗地里松开眉峰。
眼看后面追赶者越来越近,枪弹击中范围一次比一次精准,女孩胸腹心脏跳动频率急促,“二哥……”
哪知青年蓦地转身,如同鲤鱼翻身般扑向自己。
一发子弹自女孩原先的位置擦过。
厉安心冷汗直流,然后惊讶发现……两人相拥的身体已然脱离了重心,脚下是漆黑的悬崖——
“啊啊啊啊啊啊啊……”
亲眼目睹那两人自坡上滚下,掉落那黑漆无比的崖下。手托□□赶到坡边的黑皮壮汉大口‘呸’吐了把口水。
“大哥,还要不要追?”其余人赶到,颈间比划着姿势。
黑皮壮汉半跪躬身,眯着眼观察这片深不可测的断崖。
“大哥,这坡这么陡峭,夜间往下面一摔,别说是人,野兽也得摔死啊!”旁人插嘴。
黑皮壮汉想了想,同意其说法。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明早还是派人前来搜寻一番。“
“撤,明天再来附近搜。”
人声远去。
丛林恢复了宁静。
……
此刻某个崖下,经历了一番折磨疼痛的女孩缓缓睁眼,刚撑起上半身嘴里就发出‘嘶’的叫痛。
检查了一遍身体,除了各部位不同程度上的大小刮伤刺伤等看上去比较严重外,基本无大碍。哦,还有头有些偏疼。
从山坡断崖上一路滚落至这里,半条命交代到这都算不错了。
她记得,即使摔下来那会儿,青年依旧将她半个身子紧搂住,保护得非常好。
那么他呢,他在哪?
厉安心着急四顾周围,黑漆漆一片……哪里瞧得起东西?
“二哥?二哥?”
四周异样地静,无人回应。
他会不会……
女孩摇头,随即半趴着从周边开始寻觅青年,一寸一寸摸索,指尖从冰冷的石头、硌人的断枝、松软的泥土……与布碎。
眼神一亮,爬往刚摸到的东西那里去,“二哥?”果然,摸到了青年的身躯。与自己一样,青年身上布满各种伤痕,血迹渗透至破烂的衣衫。
他闭着眼处于无意识状态。
不行,他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厉安心猜想明天一早驿站的人就会到附近山坡搜寻他们踪迹,顺便杀人灭口。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将厉凡琛外衣撕掉扔了,女孩脱下自己棉衣包裹住他身体保温。
忍着疼痛和冷意,她咬咬牙把青年扛在背上,一步一脚印朝前面地势高地方走去。
天公不作美。
轰隆的雷声响过,豆大的雨滴重重打下,打湿了森林绿被及那背着个人艰难前行的身影。
雨势非常大,眼前视野一下子变得模糊不清。
厉安心突然有点想哭。
那种天地浩大无处安放、无助的茫然心情,一下子击垮了她的内心。
说到底她只是个城市出生的小姑娘,从小到大除了两个梦中的遭遇外没吃过什么苦。
可眼下她真的体会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受。
厉安心,不要哭。
内心一遍遍呵斥。
想着背上的哥哥和现实中的厉家人——即使作为拖油瓶存在,厉家的男人仍接受了这样的自己。她在家中感受到的淡淡温情,非呆了十多年的顾家所能比拟。
……对了,二哥!
仿佛找到了支撑下去的目标,少女眸里的火苗一下子憕亮。
自己梦中死了尚能有一丝生机,可厉凡琛呢?他死了是不是就不会有几年后发生过的事情了?
她是不是也不会……被接到厉家照顾?
厉凡琛,是当初接纳她入厉家的第一个人,厉安心对他有着轻微的雏鸟情结。
可眼下这个往日看上去庞大、仿佛无人能敌的男人正经历着生死不明的状况,仅靠着自己这具小身板支撑着,努力为两人活下去而坚持。
小小的身躯蕴含着无限大的力量,女孩一次次因脚步酿跄、脱力而跌倒,倒下时候以自己为垫子,没有令背上人遭遇到一丁点的损伤。
大雨停了。
泥泞的土地,湿润的空气。
她涨红了脸,面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宛如从湖里爬出来的水鬼,湿嗒嗒的。
终于让她找到了一处大树洞,女孩轻轻将背上青年放到一旁,待匆匆清理一番里面遂令他躺在其中。
树洞很大,容纳得下数人。
又将他外裹的棉衣脱去,拧去多余的水分放置一边晾干。外露的伤口处则包扎自己手袖撕下的布条。
摸了摸厉凡琛额头,得知其淋雨之后温度没有升高,松了口气。
森林静悄悄,只听见蝉声隐约骤现。
一夜的疲劳,女孩终耐不住疲倦沉沉睡去。
……
身体很沉,梦中行走的步伐根本迈不开,就似背负了偌大的包袱。等她终于忍不住回头察看时,驿站黑皮壮汉那张黝黑厚唇的脸庞倏忽出现在面前。
厉安心吓得惊醒。
站起来擦了把冷汗,视线投向树洞外面,天色渐渐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