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一头濒死的龙——婉央
时间:2018-04-19 12:56:05

  她就啪叽一声趴在地上不动了,杜维因惊恐地摇着她:“你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还没有治好?我就知道洛兰那个人渣炼的是假药!我这就去杀了他给你报仇!”
  你个逗比乱搞什么!贝莉儿气若游丝地说:“没事我做了个噩梦……”她指了指墙,又指了指墙。杜维因愣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按她的吩咐先把墙烧好。贝莉儿招招手,他惊恐地把耳朵附到她嘴边。
  贝莉儿小声说:“我梦见玛多……”
  那一瞬间红龙脸上的神情像是被强塞了一把狗屎。“妈的你……你是白痴吗!”他看起来委屈得要吐了!“你是来跟我炫耀怎么的!玛多那个蠢货也值得你炫耀!做个梦怎么了!老子也会做梦!老子梦里也是有宝石!啊不!也是有大波美女的!”
  贝莉儿哭着拉住他:“不是!不是啊!我梦见了玛多啊!玛多说!他挺好的!那个和精灵在一起!他找到洛兰的亚空间!……”
  “……”杜维因蹲下来:“你详细说说。”
  他们最后得出了离奇梦境的结论:贝莉儿和玛利多诺多尔的灵魂应该是彼此呼唤的。精灵森林里的这种能量非常强烈,有关于爱、希望、纯洁和善良什么的,精灵圣树喜欢而增幅着这种感情。所以综上所论贝莉儿是真的在梦里见到了玛利多诺多尔,他们彼此相会并交换了讯息。而因为贝莉儿的灵魂强度远不如玛利多诺多尔,睡醒以后她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不适感。
  杜维因撇着嘴,现在他感觉被强塞了一把狗粮。“行了我知道你们相爱。老子已经不管你们了,还想要老子怎么样!”他愤愤的把一块木头踢飞到墙上,样子颇像闹别扭的小孩。贝莉儿被拎到床上躺好了,不过现在倒是能勉强坐起来了,抱着个热水杯抖抖索索地喝热水。——杜维因现在也知道她那套“喝热水身体好”的理论。她在想另外的事:“结点是什么?”
  “那还用问吗,三天了玛多都没有找你,刚刚你睡着了才找。你昨晚丢的那个刀是玛多的鳞片吧。”
  空间龙的鳞片落入了水中,而水底有洛兰的锚点。
  贝莉儿恍然大悟。杜维因说:“所以玛多说标点有时候找不到。”他沉思着:“那个的底下连着的是风暴海。他没有去过风暴海,而且洛兰肯定把那里藏得更深,所以他找不到。”空间的转移和定位一定是需要标点的,否则会迷失在亚空间的风暴中,被乱流撕裂成碎片。玛利多诺多尔的身体强度倒是不至于送命,但他没去过的地方也无法凭空转移。
  杜维因再次确认:“玛多说洛兰在转移亚空间?”
  贝莉儿用力的点着头生怕不够坚定。红龙冷笑一声:“这家伙倒是很敏锐,我至今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看外面,每次精灵有行动他都能提前发现。”要不是精灵这个种族本身的特殊性——他们的族群就是光明的,无法接受黑暗和污秽,正如嵌在杜维因心中的那颗自然之石一样——杜维因甚至会怀疑精灵内部有内奸。
  他站起来:“这件事情我会处理。洛兰要转移亚空间,这需要很专注的精力。我会分散他的注意力,拖延时间,让玛多能撕开空间进来。等他带着精灵进来。”他脸上露出一个畅想着报复而快意的恶毒的笑容。
  ——“渣滓的死期就到了。”
  打定了主意,他整个龙瞬间轻松起来,怜爱地捏捏贝莉儿的脸,夸奖她:“干得不错。”然后吊儿郎当地往外走。贝莉儿捂着被捏痛的脸:“等等!”红龙回头好声好气地说:“干什么?”
  “你现在就去?”
  “你傻啊,我关门和你独处,关门就直奔那个人渣那里?”杜维因撇嘴:“我还没这么蠢。”贝莉儿想幸好还没有这么冲动。杜维因吩咐她:“你先睡吧,我要先找机会去看看水底玛多的鳞在哪里,我怕他的鳞会掉到风暴海去。——还是要我再煮点什么东西给你吃?”
  他说着就高兴起来,还冲她扬了扬眉。贝莉儿猛然收了一记媚眼脸都青了。“不不不我这里有水谢谢。”红龙就点了个头轻快地继续走,走了一半又回头过来严肃地警告她。“拖延时间的事情由我来,不许你私下再和那个人渣接触!”
  “啊那要是他找我……”
  “不准去!无论是什么表都不许再给他!……嗯,这么一想,你教给了他那个表的知识也很好。”红龙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像大魔王。“我要他看得到吃不到,让他痛苦得抓心挠肝,让他整个人生的意义都破灭!”他看了眼贝莉儿,贝莉儿正惊恐的抱着杯子看着他。杜维因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怪不得玛多喜欢你。”他满意地说:“真乖,你要继续保持啊,莉莉。”
  然后杜维因就出去了。贝莉儿想了半天,还是拼着下床挪动去开门。门外空空荡荡,只有一片龙焰腾烧,围住了门口。红龙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还是不知道哪里去了。她叹了口气,回去关门躺着。躺着躺着,就睡到了夕阳西下。一阵“笃笃笃”的敲击声将她惊醒,坐起来茫然地四顾,这时一只猫头鹰飞到她面前。
  一只巨大的,灰羽的猫头鹰,不耐烦地转着它那双焦黄的眼睛。鸟喙咔哒,张口的时候,就从喉咙中吐出了洛兰那独有的冷淡的声音。
  “现在过来。”
  贝莉儿和鸟对视了三秒钟,她突然看了看门外,门是紧闭而且上锁的,杜维因如果听见了动静肯定早就踹门回来了。他去了哪里?“你看什么?那头蠢龙不在,我找的是你。”洛兰烦躁地催促说:“现在,过来。”
  杜维因没有缠着洛兰,他很有可能去了湖边。那一瞬间贝莉儿想的是绝不能让洛兰发现端倪。“……好吧。”她尽量若无其事地说:“你等一下,我起来穿个衣服。”
 
 
第145章 
  去洛兰书房的路在白天看起来和晚上不那么一样。洛兰对不常活动的地方并不上心, 贝莉儿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建起这座房子的, 毕竟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找施工队的人。杜维因在的这个房间的走廊就是歪歪扭扭的, 用的石块也极不平整, 不要说走起来硌脚,连墙上可供放火把的支架都没有一个。
  前两次走过的时候, 她要么是被人拎进来,要么是恍惚, 一次也没有注意过。现在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 从对面窗上照过来的阳光映得长廊很破旧,门口熊熊燃烧的龙炎, 还有外面能看见的, 石缝中点点青苔,往外望去无比的荒凉,冷而安静。
  红龙杜维因的保护就这么跳跃在门槛边,围成一个可靠的圈。一切怪物、血迹和令人不舒服的吼声统统都不在, 好像这里原本就是这样, 一条年久失修的石廊,一座荒无人烟的旧屋。猫头鹰飞在天花板上给贝莉儿引路,它盘旋一圈,翅膀上不知道掉下来什么灰色的粉末, 龙炎黯淡了一瞬, 贝莉儿被它催促了一声:“跟上!”
  她就老老实实地踏过龙火。舔舐在脚上的是冰冷的气息, 斜对面那扇门打开,灰鸟从门口飞进去, 引领她进入不死炼金师的世界。
  这条关着实验品的走廊修得就非常牢固和平整,两边不分昼夜的魔石灯亮着,从眼前一路延伸过去,蔓延到倒塌的尽头,一地的余晖。贝莉儿不知道在杜维因炸了他的书房后他还怎么能在这里工作,但是从这里看过去也还是能看见那道青光在,它仍然尽职尽责地亮着,猫头鹰向那边笔直地飞过去。
  贝莉儿镇定地继续向前走。没有多看两边的犯人一眼。虽然同情那些无辜者,但她也明白现在没有多余的怜悯分给他们。最靠近洛兰房间的那几个牢房已经被炸飞了,废墟焦土遍地,只有这里她不由自主地扫过一眼,里面当然什么都没有。
  或许对他们来说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吧。她意思意思地敲了敲大敞着的门,走进去。
  “洛兰,”她说:“……我来了。”
  整个房间也同样地焦土遍地,倒是瓦砾已经全不见了,有些走来走去的金属人偶背着个筐,到处捡着碎石头,平整地面。洛兰大概是对这种轰炸后现场还挺有心得的,就算整个房间都被开了窗也没能阻碍他什么。短短一天的时间这里已经很具规模了,不死炼金师高高地站在半空中,他的新的工作室——从房间正中央长出来的一棵,不知道说是植物,还是金属的巨藤,闪烁着莹亮的冷蓝色,纹光闪闪的巨型藤蔓,非常少的只长着几枚刀一样的叶子,从粗壮的根部延伸出来的枝蔓如平台,向上分开巨网,形起一个没有天花板的房间。
  他站在那里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淡漠地继续日常的研究,挤在角落里的一堆的巨大的书柜是空的,无数羽毛笔挤在角落里,重新书写字迹,房间的外面,或者应该说,断墙的外面,整个流成了血河,贝莉儿只有在山上才看过这么多的堆积成小山的动物尸体,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大得让人害怕。它们都被剥了皮,叠在一起,怪物们蜂拥着挤在那里抢食,发出令人窒息的声音。
  上面传来了声音让她上去:“上来。”藤蔓上就自动的分出一列阶梯容她踩上。整个房间从昨天的昏暗光线、沾满墨渍的羊皮纸卷和一堆玻璃瓶子变成了冰冷的藤蔓、机械人偶和自动化,从西幻巫婆的房间突然变成了未来风。贝莉儿尽量装作我见过很多世面这些都是小case的样子走上去,
  洛兰头也没回过来看她一眼,他背对着她在靠边缘的一张桌子前忙碌,手边仍旧是贝莉儿看不懂的那些东西,金属的支架,水晶瓶和试管。他正扶着一根巨大弯曲的吊柱检查——那个样子看起来像是一个鸟笼的吊架。不过感觉好像不是给鸟用的,因为猫头鹰在他身边盘旋了一圈之后便自动飞去柜子的顶上,敛翅立定,一个颤抖之后,突然僵硬起来,变作没有生命的标本。
  贝莉儿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盯了那个猫头鹰一眼,实在是因为它石化的时候那双大黄眼睛还一直盯着她,很瘆人。越过青光以后就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对,就是说下面那群怪物在进食的声音。但是因为整个房间的东西才刚刚建立起来,很平坦,贝莉儿还能看得见它们在下面争抢,彼此凶暴地撕咬,有的吃到一半,自己也变成别人的盘中餐。那个景象看起来非常不舒服。
  炼金师头也不回地冲她指了指桌子上。
  “喝了。”
  他和贝莉儿的背后还有一张长桌,自然也是藤蔓长成的,莹亮的冷蓝的纹在桌面上纵横,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中几近加深成墨蓝。整个房间中有一条无形的分割线,这边是洛兰和贝莉儿,那边是忙碌着干活,用刚撕下来炼金过的皮重新填塞书本的羽毛笔们。有的血还滴在地上,一个呼吸之后就被藤蔓吸收不见。
  贝莉儿痛快地走过去拿起那个桌子上的瓶子,之所以能毫不犹豫是因为这张桌子虽然大只有一个药瓶。堆了满桌的羊皮纸,撒了一半的墨水,碎裂的大部头书籍和几个便携药柜和萃取工具。水晶瓶里灰色澄澈的液体还没凉透,往上冒着白烟,甚至连盖子都没封上,就那么颤巍巍地放在一堆书的最上方。
  贝莉儿先是看了一眼桌子上那张被烧了一半的,就在书的旁边,很好看见,而且她认得,就是黎明在湖边卖出去的那张元素周期表。她问:“这药吃了干什么的?”她觉得洛兰大概也不会下药毒死她,毕竟都说了是和杜维因互相牵制了,他们两个死哪个洛兰都亏——虽然□□也难说,问问也没什么。洛兰毫不在意地说:
  “治你的伤。”
  “我的伤好了啊?”
  “杜维因把我的药炸光了,你昨天喝的那瓶才是应急的。不喝的话,你可以先想想要怎么求我才会让我满意。”
  理由很完美,对面书柜顶上那只猫头鹰的眼睛正对着她。贝莉儿捏着鼻子把药喝了。看上去药很清,喝到嘴里也像水一样,但是过了一会儿就会直接从肚子里往上烧着插刀子。她脸色苍白地按住肚子呜了一声。
  洛兰当然知道会痛。“你可以跪下来谢我只让你痛,没让你烂死。”他不耐烦地说:“喝完了药就过来。”
  他要她过来看的是那根细柱,通体光滑的柔金色,上下刻满深奥的符文。洛兰相当性急地在底座上嵌入一颗魔晶,调试几下,退了一步,整个金柱开始发光。
  贝莉儿问:“这是什么?”她才看见金柱的底部漂浮着一片叶子。光线似乎过效了,过了一会儿叶子突然急速膨胀起来,重重地压在桌面上。咔嚓!魔晶碎裂开来,把整根金柱都撞翻了,“呛啷”清脆的声音,叶子扩张的边缘直接把孱弱的炼金师冲翻,他一个跟头跌倒在地上,贝莉儿因为站在旁边幸免于难,洛兰咳了两声,血在地上流淌,她才发现他的胸口被割开了,那一瞬间她什么都没想,手忙脚乱地要去扶他:“你没事吧?”
  青年毫不领情地把她的手打开:“滚开!”贝莉儿的手剧痛,立刻就高高肿起,洛兰本身是非常虚弱的,但是炼金在许多时候是一个需要力气的行业,洛兰常常会喝大力剂,比如那天晚上揪起贝莉儿把她按到白板上,或者现在推开她那不自觉的愚蠢的爱心。那给人的感觉更难堪地清醒了。——面前这个受伤的人是洛兰,是个不需要别人怜悯和帮助的人,不死的炼金师。
  贝莉儿默默收回了手,他胸口上的肉仿佛有生命地粘附起来,有一些血倒流回去,有一些晕染在袍子上变成可怕的黑色。洛兰粗暴地把布割开,以防伤口将多余的东西卷在里面,但是割了一下力气不对没能割开他的脾气立刻就很暴躁。可能是因为这种显而易见的失败才暴躁。
  洛兰气急败坏地爬起来,他看起来比昨天要更憔悴、暴躁和易怒,袍子前面割碎了一大块,贝莉儿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不是破烂,而是因为这样被割过的地方很多——他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他眼下青黑,冷冰冰的青色眼睛里布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副随时要过劳死的样子。
  贝莉儿见过那些真正不需要睡觉的人,杜维因和玛利多诺多尔何止没有黑眼圈,他们连眼角细纹和皮肤冒油毛孔都没有。洛兰厌烦地直接把那片叶子推开,叶子被放大的时候好像重量突然重了那么多,向下掉去,在地上扬起一片浮土,把一个人偶砸断了腿。
  人偶急促地滴滴滴叫起来,提醒主人应该维修它。洛兰直接从旁边抓了个石头就砸下去!他准头很好,人偶被砸中了,叫得更大声。洛兰还要把旁边的石头往下砸,贝莉儿不得不说:“你等等我来。”她跑下去把它们捡到一边。好像只要有人碰就可以了,坏掉的部分在她手里安静下来,其他的人偶过来把坏掉的塞进筐里。它们已经被当成垃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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