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位前辈夺舍了清珩的身体,还请前辈尽早离去。”对面的人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两圈,道。
‘玉清珩’的表情有些玩味道:“你放我离开?”
“事已至此,叫前辈放弃这具身体前辈自然是不应的,既如此,不如结个善缘。只希望前辈要善待这具身体,毕竟他是晚辈很重要的人。”
他心里巴不得如此,如果是个夺舍的老魔将玉清珩的尸体带走了,那么岂非是顺了他的心意?
“很重要的人?”‘玉清珩’诡异的笑了笑:“连这样重要的人都杀,看来你是个狠心的人。”
“前辈……”
“你不必说,我既不是他,你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自是不管的,只是外头那么多人,我如何才能离开?”‘玉清珩’面带笑意,似乎从没将外头那些人放在眼中。
“什么?”此人大惊。
外头那么多人是什么意思?为何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得到?
此人到底是什么人?
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真正的玉清珩,气海被挖,五脏被压碎,神识被抹除,按说即便活了也是个废物之身,根本不可能再强大。
但是,眼前之人,身上散发的气息何等的可怕,只是站在他的面前,就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难道,他是带着生前的气势夺舍而来?
可既是夺舍了玉清珩的身体,实力应该不怎么样了吧?毕竟玉清珩的身体底子在那里摆着。
可能是因为夺舍的关系,眼前这个人的神识与精神比自己强大,可能魂火也不弱,如果给他时间,未必不能想出办法来,但现在,自己应该能胜。
他眼珠子转了转,便有了主意。他看向对面的‘玉清珩’,问道:“外面真的有很多人?”
他刚刚放出了神识,却没有发现任何气息。
“那是自然,本尊何须骗你?”‘玉清珩’不屑的看向眼前之人,貌似不经意道:“本尊数了数,有六道气息隐藏在暗处。”
此人心中一惊。
六道?
除了自己之外,太白山不正好还有六大剑尊吗?
难道今夜,真的是太白那几个老鬼给自己下了个拳套让自己往里钻?
不行!必须要想办法,至少要糊弄过今晚。只要糊弄过今晚,之后他立刻离开,远离太白那几个老鬼,自己毕竟也是剑尊,想要在这三十三天找到一个藏身之处也不难。
于是他心思微转,道:“既然有人埋伏,怕是难逃了,不如直接出去一战吧。只希望关键时,前辈能出手救晚辈一命。”
他将自己放的很低,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一丝祈求。
‘玉清珩’神色稍显诡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既然你对本尊如此尊敬,本尊倒也不介意救你一命。”
“多谢前辈。”
两人便朝着墓道往外走,这一次,他没有再从小洞中钻出来,而是从内部直接一剑砍坏了整个坟头,直接冲了出去。
‘玉清珩’在后头迈步而出,迎接他的是一道奇快无比放入隐匿于黑夜之中的幽森剑气。
‘玉清珩’只是一愣,却并没有闪开,而是伸出了手掌,朝着那剑气一掌拍过去,那剑气竟是直接蹦碎,消失于天地之间。
偷袭之人大惊,但他顾不得那么多,反而是一副战斗的架子,朝着‘玉清珩’大喊道:“放肆!深夜之中,胆敢擅闯我太白山,夺舍清珩尸身,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玉清珩’一听,顿时乐了,他的笑容有些嘲讽道:“你之前在墓中可不是这么说的。想不到,你堂堂太白山七大剑尊之一,竟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好汉?”
‘玉清珩’可不是在夸他,但凡听了这话的,谁不道这语气讽刺至极。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若非察觉到不对,前来一看,还不知清珩的尸身竟被人如此糟蹋。这里是太白山,你这妖魔,若是识相,就赶紧滚出清珩的尸身,我或可饶你一条生路。”这个时候是要作戏给太白他们看,他怎么能轻易退下?
只是他也怀疑,既然都出来了,以太白对玉清珩这个徒弟的疼爱,看到别人夺舍了玉清珩的尸身,怎么可能还藏得住?恐怕早跳出来要和对方拼命了吧?
难道,自己又上当了。
他刚想到此处,忽然就感应到了几道气息的出现,他心说果然是隐藏在暗处,看来他们很可能就是想要抓住心虚者,自己却送上了门。
好在现在出了这么个人物,虽不知他是谁,但正好解了他之围。
于是他刚想要‘好好表现’,却发现了太白剑尊、无双剑尊、青莲剑尊、铁驼剑尊、苍月剑尊还有湖玉剑尊六大剑尊齐齐的从玉清珩的墓中走了出来。
墓中?
他们怎么会在墓中?
他们不是应该藏在暗处,等着自己自投罗网吗?
他们怎么会从墓中走出来。
“幽夜,你让老夫好找。”太白剑尊看起来面无表情的,但其实谁都清楚,他现在根本是愤怒难挡。
他们七大剑尊并非师出同门,但在这太白山上,也是亲如兄弟姐妹一般。
多少年的情谊,七兄妹同进同退,将这太白山打造成了如今的顶级势力,他们之间的感情其实三言两语便能说清的?
所以,在玉清珩初死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寻遍三十三天,找遍了无数的线索,怀疑了无数的人,他却始终没有将怀疑的苗头对向他们自己兄弟。
但谁会想到造化弄人,最后害死了他最疼爱的弟子的,偏偏是他的兄弟。
平日里在太白山,他们大多直呼姓名,哪怕年纪相差有些大,也没人在意,大家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所以兄弟姐妹之间,无需客套。
而现在,太白剑尊连‘老夫’的称呼都使出来了,这岂不就是说明了,太白准备公事公办,私事私了。他和幽夜的兄弟情谊,也就到此为止了。
而其他人也是神情复杂,特别是湖玉剑尊。
她平时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能和人打起来。
在这太白山上,她谁的话都不听,唯独太白这位老大哥能镇得住她。
但是她脾气不好而已,骨子里却不坏。当初刚入山时,她能给桑红衣一个下马威,但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难道她还真能和苏伏的道侣打生打死?
虽然现在也知道肯定是打不过的。
她虽看起来不给其他人面子,但其实很珍惜这段感情。
她多多少少觉得幽夜似乎有些不同了,却也找不到证据证明什么。
太白说要开棺的时候,她真的很纠结,也想着将事情压下去算了,但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而且,幽夜他竟然毫不顾及兄妹之情,往玉清珩的尸身里打入的那道气息竟然是她的。
也就是说,幽夜想将杀害玉清珩的罪名推到她的身上。
第三百二十三章 幽夜剑尊
“幽夜,没想到你真的想要嫁祸于我,亏我还想要为你隐藏。”湖玉剑尊的脸色有些苍白。
她发现了幽夜与从前的不同,于是便有些怀疑他。
一开始,他没有把幽夜的这种不同和玉清珩的死结合起来,因为在玉清珩死之前很久,她就发现,幽夜似乎与之前有了一些不一样。
无论是行为、动作和一些小习惯,都与她之前所认识的幽夜有着差别,特别是她的洞府和幽夜的洞府靠的最近,所以观察起来就格外的方便。
再者就是幽夜更不爱说话了。
从前他就话少,大家对此都不以为然,但是至少他还不是个哑巴,但是从某一段时间开始,他的话比以前更少,对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不止是他,就连他的弟子也都察觉到了师父有些不对劲,但是因为那真的是幽夜的身体,所以她原本只以为是幽夜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导致了他的性情有些改变。
上一次桑红衣要求开棺验尸,她就有些心慌,生怕是此事与幽夜有关。但是之后,事情似乎不了了之,矛头指向了流光山顾家,之后顾家又满门被灭,之后便平息下来,似乎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他才安下心来,为玉清珩的死与幽夜无关而庆幸。
可是这一次,太白坚持再次开棺,她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堵得慌,闷得慌,心慌的慌。
对于玉清珩,她是有感情的,但是这种感情与他们七兄妹相识相知,创立太白山,将太白山一手推向顶级势力的这一过程中累积的友谊,她觉得比玉清珩要多一些。
而玉清珩已经死了,她私心里其实是不想让幽夜与这件事沾上关系的。如果凶手是外人,那她知道了自当要为自家的弟子报仇,可若是幽夜,她万分的纠结。
可是她知道,要劝太白将一切放下,这是不可能的。
太白有多疼爱玉清珩,没有人比他们这些人更清楚。为了玉清珩的死,太白险些废了,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弟子能够解释的。
太白是真心实意的将玉清珩当成了儿子在养。
而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打击,于太白而言,是要伴随一生一世的。
她知事不可为,所以不能再多说,她甚至觉得太白已经开始怀疑她说这么多话的目的了。
太白说开棺之日最好的时辰是明早,她就觉得不对劲。
之后,太白被傅玉白叫走了,她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她偷偷的守在玉清珩的坟墓周围,就是想看看是否有人会心虚的前来做些什么,然后她就看到了幽夜。
即便离的很远,但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幽夜。
当时他的心几乎是沉入谷底的。
她想要站出来提醒幽夜,也想质问他究竟做了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去,便被太白无双他们给拦住了。
那时,她便知道,幽夜完了。
这果真是一个局,一个太白为了引出内鬼的局。
幽夜也未必没有怀疑过这是个局,但是因为他心虚,他怕真的有证据遗落在玉清珩体内,所以他还是来了。
当初玉清珩死的那么惨,气海被整个挖掉,五脏六腑碎裂,神识被抹灭,凶手在玉清珩的尸体上做了太多的事,很可能真的留下了线索。何况,玉清珩天赋又那样强大,难保没有留下后手,所以幽夜明知有被拆穿的危险,却也抱着侥幸,偷偷摸摸的来了。
之后,便是他们全都在一股奇特的气息包围下,隐藏在了墓道之中。
她觉得她们站的还是很显眼的,但很显然,幽夜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他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开棺,在眼皮子底下搜寻线索,却始终不知,有七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傅玉白的请求不过是太白和傅玉白串通好的一个假象。
太白前脚离开,后脚便折回,谁都不知,连无双也不知道。
他虽心里有数可能会是幽夜,但是他也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所以,他默默的观察着所有人的行动,最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有了心理准备,玉清珩可能是幽夜害死的,但是她没有准备着亲眼看到幽夜嫁祸自己的那一幕。
那盏灯,名为养息灯,顾名思义,便是收集他人的气息,将这道气息养在灯内,算是一件相对比较鸡肋的法宝。
当幽夜将灯内的那丝气息引出来的那一瞬间,她便心如寒冰,冷的几乎要冻僵了。
自己的气息怎能不熟悉?
这个时候幽夜将自己的气息打入玉清珩体内,其目的还需再问吗?
她突然就觉得所谓的兄妹之情就像是一个笑话。亏得她还处处为他遮掩,到头来,他却想将杀害玉清珩的罪名嫁祸到自己的身上。
以太白对玉清珩的疼爱,若是知道了自己是杀害他弟子的凶手,他怎会放过自己?
幽夜在将那道气息打入玉清珩体内的时候,就等于是在亲手送自己去死。
湖玉剑尊彻底的心寒了。
她甚至想跳出来质问他为什么这样狠心,却被太白阻止了。
之后,她便看到了让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冰棺中的玉清珩竟然睁开了眼坐了起来,那一瞬间,她的心漏跳一拍,各种胡思乱想在脑海中翻飞。
与幽夜一样,她猜测着难道玉清珩根本没死?这些年来假死就是为了钓出凶手?
可是有什么必要?
凶手那样残害他,难道他会看不出那凶手是谁?
还是说幽夜只是帮凶,是隐藏在暗地里帮助真凶的人,玉清珩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才假死来引出凶手?
可是之后,又一次反转,那‘玉清珩’似乎是被他人夺舍,是个完完全全的外人,举止神态也确实和玉清珩十分相悖。
她有些看不懂了。
直到现在,她还是发懵的。
而且,太白的反应也很奇怪。
先不提幽夜是害死他徒弟的凶手一事,现在有个人夺舍了他徒弟的身体,他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如果是以前,他绝对会跟对方拼命的。
她突然觉得,这个太白山,这些年的情义似乎都变了,变得陌生了,变的她看不懂了。
那种失落感充斥在心间,让她觉得有些灰败,无形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幽夜剑尊面对湖玉剑尊的质问,面无表情。
他深知,这一次是逃不掉了。
只是太白一人,他便丝毫没有把握,何况六大剑尊齐聚,外加一个来历不明的夺舍老魔。
不过真叫他束手待毙也是不可能,于是他笑了笑道:“今日被你们看到了,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太白,你最疼爱的弟子被人夺舍了身体,你便一点也不心疼吗?如此看来,你所谓的疼爱,也不过如此而已。”只是笑容之中难以掩藏住苦涩。
太白剑尊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就是这个人,这个他曾经无条件信任的人,这个他自始至终都不曾怀疑过的人,却是他找了多年的凶手。
世事无常,失去了弟子已经足够让他痛苦,此刻面对兄弟的背叛,他的心更是冷如坚铁。
“幽夜,清珩的账,我们该好好清算清算了。”太白剑尊实在是太过平静,平静的让人窒息。
幽夜双目一凝,便知太白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想杀自己,不会再顾念任何的兄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