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期杂志里,林森森就准备采访璞玉行的少当家。少当家的其实也不小了,三十多岁了,但人长得还算眉清目秀,反正也是够谱了。而且她的采访题目都是三分商场七分情感,毕竟八卦更看重的是情感问题。
可就在去见少当家的路上,林森森被人拦住了。而她的身边只有牧柯一个人。
拦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徐梦萦的哥哥。
看徐梦萦哥来势汹汹,带的人也跟上次不同,林森森知道今天这一遭肯定是躲不过去的了,她也不知道牧柯一个人在保护她的同时能不能打退这些人。理智上,她已经知道了答案,不可能。
反正一堆废话过后,动起手来了。
如她所料,牧柯既要保护她,又要打退这些人,根本不可能。除非牧柯拼命,但林森森不想以命换命。
徐梦萦老哥带的人不少,足有二十多个,各个还都是有些功夫的,牧柯要护着林森森,自是双拳难敌四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个地方不算偏僻,路过的、围观的人不算少,但看到了也不会出手帮忙,徐家是商贾之家,没有人想得罪。
林森森始终在牧柯的保护圈中,她眯着眼睛看徐梦萦老哥,这人站在一群打架的人身后,笑眯眯地看着,得意忘形。
她道:“擒贼先擒王。”
牧柯下意识飞身而起,在众人头顶上掠过,一把抓住没来得及跑路的徐梦萦老哥。他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冰冷冷漠。
男人一紧张就哆嗦,咬牙切齿道:“抓住她!抓住那个女人!”
牧柯的剑更贴近他的脖颈,剑刃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他觉得脖子有点疼,瞬间不敢动了,颤着声音道:“别,别抓!先放了他!”
那些人刚扣住林森森又松开人。
林森森从没想过自己给佟懿娶的竟是这种人,她走到牧柯身边,看了眼这人,说:“先跟我们走一段吧,等我们安全了就放你回去。”
“别别,还是现在就放了我吧!”
“现在放了你难保你不会再让人动手啊。”林森森说的意味深长,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是以,林森森带着人走了。
起初那些人还跟着,但牧柯手里的剑又用了点力,让他们都见了红,才没有再跟上来。一炷香后,林森森放了男人,跟牧柯走上了去见璞玉行少当家的路。
今天算是将徐家给得罪了。
如果不是开着店,林森森都想收拾东西走人了。
迟到了这么久,林森森没以为这位少当家还在等着她,但到地方的时候这位少当家竟然还在。林森森自是要道歉的,态度诚恳。
都是在京都生活的人,又是大佬,当然消息来得快,知道林森森是半路上被徐家的人给为难了,也不说什么,还夸了她两句。
林森森与之说说笑笑,最后拿着采访稿回家了。
回家之后,林森森总觉得徐梦萦老哥会找上门来,但她防了防,防了又防,这人并没有找上门来。后来她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徐家最近生意上出了事儿,被人施压了,顾不上她这个小虾米了。
生意做到徐家这么大的,能向其施压的人不多了,除了其他大佬们的联手也就是官了。自古民不与官斗,商人也是民啊。
大概又是黎飔吧。
月底了,天转凉了。
白天的时间短了很多,阳光都没那么热烈了。
还是早上。
“主子,林夫人来了。”
“林夫人?我娘?”林森森正在看稿子,闻言放下稿子,从书房里出来。正好,邓玥珊进来了。她笑眯眯地迎上去:“娘。”
邓玥珊看着似乎有点老了,可这刚过完生辰没多久啊。
邓玥珊脸上是体面的笑,道:“森森,让你在外面住了这么久,‘病’都好了吗?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全好了吧。”
想不到邓玥珊明知自己是假装的,还是顺着她的梗说下去,林森森拿捏不定她的意思,只能笑着点头:“是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回家吧。”邓玥珊握着她的手,很是亲切的拍了拍,说:“娘这次来就是接你回家的。女孩子家,怎能总住在外面?”
说的有理有据,林森森也不好反驳。而且邓玥珊是她的娘,她也不能反驳。可她总觉得邓玥珊这回来的目的不单是此,何况接她回家怎会让邓玥珊亲自过来,岂不是降低了邓玥珊的身份。
林森森只能找借口推脱:“娘,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而且这里很多东西都需要我来打理,我回去了也不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难道不是在家里更方便吗?娘知道,你在现在自己做生意了,不过这生意交给下人去打理就好了,哪需要你亲自动手。”
连她的人都不让带回林家?
“娘,有些东西她们不懂,只能我亲自打理了。”
“森森啊,你是不是还在怪爹娘当日因为你生了病而让你住在外面?”
“您误会了,我从未怪过爹和您,我知道你们用心良苦。”林森森说着站了起来,神色有些急促,道:“娘,我去一趟如厕。”
邓玥珊不动声色,点点头。
出了门,林森森悄摸摸招来牧柯和青竹。
“我爹是不是出事了?”她问,非常笃定。
牧柯和青竹没听黎飔说过,自是不知道的,“属下不清楚。”
林森森眉心微蹙,道:“现在就去打听一下,我总觉得林家可能出事了。”要不然邓玥珊亲自过来接她回林府做什么?可是接她回林府,又能做什么。
两人出去了一个。
林森森又回到房间里。
“娘,让您等久了。”
“森森,跟娘回府吧。”
邓玥珊说得诚恳而动容,她本就是大家闺秀,最会拿捏自己的声色,林森森不好跟她撕破脸,只能答应。她道:“娘,不如我回去陪你小住两日罢,这里真的是离不开我。”
邓玥珊还是不大同意,但也只是无奈的点头:“那好吧。东西就不必收拾了,家里都有。”
“好。”
林森森跟邓玥珊出门,青竹与宜双跟着她一起。家里只剩青萝一个人,她跟青萝叮嘱了一番,才随之回林府。
第37章 一叶一如来
林府还是老样子,但大约是冬天要到了,略显萧索。
佟忆的身子也有好几个月,这会儿挺着大肚子。林犇犇将她照顾得很好,面颊红润、春风满面。
倒是林有鹤,头发白了许多。
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的菜,林森森心里诧异极了,脸上更是不动声色了,甚至笑嘻嘻。
看见她,林犇犇也觉得惊讶。他有些不悦地看向林有鹤与邓玥珊,但有些话却是在这会儿说不出口的。他只能笑问:“森森,怎么想起今天回来看看了?”
“许久不见,想念爹娘了。”
“以前听你念叨爹娘,你却总是不回来。今天却是自己回来了?”
林森森羞赧的笑:“是娘去接我的。”她看了眼邓玥珊。作为一名不受宠的庶女,她能坐在这个桌子上跟林有鹤夫妇一道吃饭,可真是太抬举她了。
这对夫妇到底想做什么?
一顿饭,各自吃得索然无味。
饭后,林森森回了自己的房间。宜双和青竹片刻不离左右。
林森森没有午睡,她这几个月戒了这个习惯,再有一个就是不敢睡。虽然知道有青竹在,不会有什么事,但她还是不放心。
林犇犇没有来找她。
佟忆倒是来了。
但在吃饭的时候林森森就看出来了,佟忆什么都不知道,她是单纯来找它唠嗑聊家常的。这应该也是林有鹤默许的。
聊着聊着,林森森就困了。
再醒来,她已经在轿子上了。她是被晃醒的。
林犇犇找过自己爹娘,甚至想大发雷霆,“爹、娘,我们总会有别的办法的,不能拿森森的一辈子去牺牲!”
“她能嫁给太子才是福分,怎么能说是牺牲?”
“爹!”
“思言,你忍心吗?”邓玥珊忽然道,眼底有疲惫。她看着林犇犇,说:“森森嫁过去,就算现在不喜欢太子,相处久了也总会喜欢的。可若是她不嫁,受苦的就是你爹、你娘,还有你的妻子和孩子。这么多人,难道比不上一个森森吗?”
“娘。爹明明没有犯错!”
“是啊,但你爹依旧被问罪了,这难道还不明显吗?我知道你舍不得森森,娘也舍不得。可现在你大伯不帮咱们,你舅舅也不帮咱们,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思言,你忍心吗?”
林犇犇双眼通红,半天没憋出一个字出来,只好离开。
那会儿,林森森正好在跟佟忆聊家常。宜双吃了饭回来,正好让青竹去吃饭。但青竹担心会有意外,不想吃。
林森森也怕,便让青竹吃两口点心垫一垫肚子。
点心不错,林森森也尝了两口。
佟忆觉得自己有点困,眼皮子直打架。林森森见了,便让她先回去休息着。未久,她自己也觉得有点困,眼睛睁不开。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没到床边,她已经瘫软到地上了。
宜双吓了一跳,连忙去找林犇犇。青竹顿生警惕,这院子里除了林森森就剩他了,可瞬间又冒出一堆人。青竹拔剑相向,一招刚出,便发觉自己身体不适,内力没有完全释放出来。他想到了自己吃的那两块点心。
宜双带着林犇犇回来的时候,青竹和林森森都被绑了,并且已经有人开始帮林森森换喜服了。
下一瞬,宜双也失去了意识。
林森森想到林家可能会利用自己做什么,但没想到会下药,她果然还是图样图森破。而且,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摸摸头顶上的喜帕,林有鹤竟是想将她嫁人。
害怕吗?当然害怕。谁知道她会被嫁给谁。
她刚才探头出去看了眼外面,没有喜婆婆,但是围着她的至少十个人,没有青竹、没有牧柯,光凭她自己根本逃不掉。
可她必须在喜轿进门前,离开喜轿。
没有敲锣打鼓,这一路又很安静,明显走的是僻静的小路。哪怕她要求救,都没有人能够让她求。
嫁给未知的人,还是豁出性命的逃?
京都的一大特色是从护城河分出来的两条支流是小溪和平秋河。平秋河也分了很多细流,如更窄的溪水、如更细的长河。
这条路僻静,边上也有一条小河。河有七八丈宽,不算特别深,但起码有两个林森森那么深,水也不是很清澈,一眼见不到底。
林森森又伸出脑袋看了看,看到了这条河。
她想赌一把。
附近不是小树林,就光秃秃的一条小路。小路就在小河边上,跳下去很快,只要一眨眼。问题就是,坐在轿子里的林森森该怎么跳。
从窗户跳,窗户太小了,林森森没把握。
从轿门跳,大小倒是够了,但是轿子是前进的状态,她能顺利跳下河吗?而且,这些人会不会游泳,会不会在河里追着她游?
只能赌一把了。
林森森往河那边伸出了整颗脑袋,又慢慢往外面探一探,再探一探。她忽然觉得,自己长得好瘦喔!长得瘦可真好!
她的喜帕和头上的发饰都已经被她拿掉了,而且她已经伸出了半个身子。
忽然有人呵斥:“你在做什么?!”
她答:“看风景。”刷的,她从轿子里窜出去,就地一翻滚,往河里一跳。
抬轿子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轿子还在往前挪,直到落水声响起,这些人才往河里看,但河里根本没有影子。
为首的人道:“会游泳的人都下去找!”
砰砰砰!跳下去一连串的人。
河水不干净,林森森其实挺嫌弃的,但现在不得不夸一句好,至少多多少少能帮她遮掩一些痕迹。
河底都是淤泥,她也没地方躲。
掉水之后没多久,就有人追上来了,她听到了声音,但不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追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后有几个人在追她,她只能不断的往前游。
比那群跳下河来追她的人好的是,林森森会闭气。可她也不擅长,只能五分钟左右,只能每次受不了了便冒出水面歇一歇。
“她往北了!”
林森森觉得自己要死!她只是冒出来一瞬间,就被看见了!水里逃不了,地面上就更别说了。
她深呼吸,又入了水,一口气往前游了好几米。
上一次被绑走,她怕,却没慌。
这一次被逼婚,她怕,也慌了。
抽她的两个人并不想要她的命,只是想折磨她。这群人虽然不想要她的命,却逼着她嫁人,跟要她的命也没什么区别了。
身侧有入水声,林森森下意识看过去,忙不迭继续游。
可是她没力气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游了很久了,支撑不住了。这些人却是精力十足,轻易就能将她抓住。她用力又用力,祈祷又祈祷,往前又往前,可是没有用。
她觉得很疲惫,她很累。她闭上眼睛,呼吸不顺。她知道自己在下沉,她不想再浮上去,她也浮不上去了。
那两人将林森森拖上岸,摔在地上,她毫无挣扎,动也不动。她脸色有些白,双眼紧闭,身上湿漉漉的。她的头发凌乱,喜服也很脏,狼狈极了。
她的胸口,毫无起伏。
为首的人死死盯着,有人过去蹲下来,探她的鼻息。
没有!
“怎么办?”
“太子不可能跟一个死人成亲的。”他道:“把她埋了。”
埋一个人太容易了。
挖一个坑,再把土填上。
但这群人最终没有埋林森森,因为这次出门不是为了来挖坑埋尸的,只是为了迎亲。他们手里没有铲子或者撬,没法挖土。
是以,他们将她又扔回水里了。
他们盯着河面看了会儿,水面平静。
人走了。
初冬了,天气很凉很凉。
河水平波无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