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让不让人成仙了——一角缎子
时间:2018-04-28 10:04:12

  注意到自家师傅眸中一道精光闪过,碧铃小鸡崽儿般地缩了缩脖子。
  “碧铃,怎么也不出来见见师兄呢。”蓦然想起他们二人还不认识,他冲着碧铃招了招手,凌赋白也随着二长老的动作望向碧铃。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聚到碧铃身上,尤其是顾清依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此刻却愤恨得能喷出火来。
  真是什么好处都叫她占了。
  偏偏占了好处的碧铃得了便宜还卖乖,急急慌慌地想要转身离开,为自己找借口:“师傅,我想起今早出门的时候,忘记…
  “忘记给门口的菜浇水是吧。”莲羽羽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碧铃的胳膊,“我已经帮师妹你浇了。”
  又逼近还在悄悄挣扎的碧铃耳边:“师妹,把握住机会,现在大师兄就在眼前呢。”
  什么是同门情谊,莲羽羽只觉得此刻自己腰间的门派玉佩更加鲜艳了,一腔正气萦绕于胸,还不忘安抚打气般拍了拍碧铃的背。
  被赶鸭子上架,碧铃同手同脚地走上前,死死低着头:“大师兄。”
  她垂着头站在凌赋白身前,发丝不经意从耳间滑落,在脸庞撩动,加上因为心虚而双颊泛红,落在旁人眼中,便成了羞涩之态。
  景弈渊的一双凤眸微微眯起,持剑的右手不自觉握紧。
  她果然是,与这位大师兄之间有不可言说的关系。
  他一时间大脑空白,只觉得一团郁气在胸中翻滚,紧紧盯住碧铃搅动袖口的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等不到凌赋白的回应,碧铃的心一上一下的,像是坐在莲羽羽御的剑上。
  想必是在酝酿拆穿她的说辞吧。
  其实在旁人眼中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在碧铃心中却仿佛有一炷香那么漫长,才听见头顶淡淡传来一声:“师妹。”
  这声音如轻风拂过松间,没有多余的情绪,既不如景弈渊那般冰冷,也不似旁的师兄弟那般温暖,落在碧铃耳中,却宛如天籁。
  什么叫宛如天籁,分明就是天籁。
  激动得差点被口水呛着,碧铃急忙像二长老看去。
  她可以离开了吧,她现在就想回去躺在床上兴奋地滚两圈。
  凌赋白没有认出她是谁来,真是天助她也。
  注意到碧铃唇间不自觉漾起的浅浅笑意,景弈渊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他想象过她会不辞而别,想象过她会嫌弃他,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若她眼中有更重要的人呢。
  恰如这位大师兄,法术高强,宛若天边的一轮明月,她会喜欢上这种人,也是情理之中。
  不可以,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明明答应过他的...
  景弈渊细细回想,一时却想不起来,她是答应过他很多,却没有答应过他不会喜欢上别人。
  心像被一把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的呼吸沉重起来。
  这一切碧铃都浑然不觉,只小心翼翼又眼巴巴地看向二长老:“师傅,我…
  “师傅。”莲羽羽突然出声,碧铃心里咯噔一下,想冲过去捂住她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莲羽羽面上充满神圣的光芒,大义凛然,“师妹修行多年,还从未出过山呢,不如让她同大师兄一起去吧。”
  说罢,还冲着碧铃挤眉弄眼,她可是为了这位师妹,将大好的机会都拱手相让呢。
  碧铃膝盖一软,真的想给这位姑奶奶跪下了,她恐怕就是上天派来让她历的劫吧。
  “也好。”还不带二长老出声,凌赋白却率先答应,语气不卑不亢,“请师傅放心,我定然不会让师妹有什么闪失。”
  “那就好。”无视碧铃眸中的绝望,二长老满意地点点头,“你这位是师妹虽然从未出过师,定要小心照看。”
  又转头看向碧铃:“凡事听从师兄的指挥,不要擅作主张。”
  “是。”此刻的碧铃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埋着头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嘟着嘴。
  下次师傅再叫她偷偷溜下山替他打酒,她再也不会去了,哼。
  考虑到凌赋白方才出关,二长老让他先修整一日再出发,也让碧铃做好准备。
  夜里,碧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几欲想要溜走,却又想起景弈渊还留在这里,她又能去哪里呢。
  顺带又想起今日在离开千霞峰时,他似乎浑身寒气,碧铃坐起身来,为难地撑起下巴,指腹在无意间摩擦到自己的脸庞,方忆起早上时他的手指似乎也是这么摩擦着她的脸庞,心中顿时乱成一团麻。
  一旦又奇怪的念头在脑海中落下,便会如种子般,在心上生根发芽,叫她无法不去想。
  烦躁地挠了挠头,碧铃突然觉得出去做做任务也不失为一个让自己清醒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莲羽羽要是在现代的话,就是那种会举手说“老师,XXX想要上黑板做题”的坏同学╭(╯^╰)╮
 
 
第50章 浔汨村
  卯时将至, 天空澄澈一片, 霞光熹微,只有启明星还闪烁得亮眼。
  碧铃坐在镜子前,整了整头上的玉冠,一片粉唇抿起, 良久,还是叹了一口气。
  快要到下山的时间了。
  昨日二长老吩咐她与凌赋白二人在山门处相会,如今正是聚首的时候。
  幽幽向镜中看了一眼,因为昨夜思虑过重,少女眼底下还是淡淡一片乌青,因着雪般洁白的肌肤的衬托,更加明显, 一看就是没有睡好觉。
  窗外还有晓风拂过, 整座峰头只有她一个人居住,难免有几分孤寂,侧头从窗户望出去, 云雾缭绕在底下,抬头是干净得如水晶般的天空。
  琼楼玉宇,何似在人间。碧铃突然想起这么一句当初被硬逼着背下的诗词。
  拿起放置在桌上的长剑, 她缓缓打开门, 迎着初升的一缕日光。
  少女娇俏的眉眼被一袭庄重的白衣压得多了几分冷清, 没有任何瑕疵的面孔,更是欺霜赛雪,在狂风中站立着, 发丝被吹得凌乱而多了几分高不可攀的美感,衣衫翩翩,不知在想些什么。
  深吸一口气,碧铃方才掌中白光凝聚,手间的剑随之腾空而起,稳稳定在空中。
  一跃跳上剑,她御剑朝着山下飞奔而去。
  青峰叠翠,孤鸟高飞,山下大门前的巨石旁,早已等着一个持剑的白衣身影。
  碧铃看准了方向,掌风一转,脚底下的长剑也微微转了个头,对着那个身影直奔而去。
  方一落地,她便举拳恭恭敬敬道:“大师兄。”声音里满是尊敬与端正,隐去了那一丝不安。
  “嗯。”白衣男子淡淡应了一声,如画的眉目看不出情绪。
  碧铃抬头,乌黑的发鬓间因为从雾间穿梭,沾了几分湿意,衬着白玉般的小脸以及点缀着几分红意的鼻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见凌赋白不多说话,她也不知说什么好,一时间二人陷入了沉默。
  “走吧。”直到他像是一字一句地将巨石上的万星门门训看完,才侧身对碧铃道。
  “是。”碧铃一丝不苟地点点头,如临大敌。
  方才凌赋白说话时,似是无意间蹙了蹙眉头,看得碧铃心中一颤。
  从大门到长齐山脚下,二人皆是步行而下,为的是怕惊扰了附近的镇民。凌赋白走在前,碧铃紧随其后,二人之间,始终没有什么交流。
  直到走到山脚小路上,看到山侧青翠欲滴的竹林,碧铃方似回忆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唇角勾起一抹笑。
  她与景弈渊上万星门拜师之时,路过的便是这片竹林,如今一看,回想起当时的折腾,既是心累又庆幸自己走到了这一步。
  等等,碧铃唇角的笑意凝滞了。
  难怪她一早上心中总是觉得空落落的,直到此刻她脑海中恍如一道闪电劈过,忆起自己走之前连声招呼都没有给景弈渊打,哪里还笑得出来。
  等她回去了,他定然又是一幅冷脸了。
  思及至此,碧铃有些为难地揉了揉额头。
  幸好在垂头的一瞬间,看见了自己别在腰间传音用的的青玉板,她急忙取了出来。
  碍于凌赋白还在前方,只低下头简简单单说了几个字:“已下山,勿念。”
  将玉板重新别回腰间,碧铃心满意足地鼓起腮帮子,嗯,这下他总不会生自己什么气了吧。
  又做贼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凌赋白的背影,担心他听出自己的声音来。
  前方的人依旧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手上执剑,看起来如同方才竹林间的清风一般,看不见摸不着,虽随和宁静,却难以捉摸。
  碧铃暗自抿了抿唇,提步跟了上去。
  直到彻底走到山脚下,凌赋白都未曾说过什么话,这让碧铃不禁有几分担忧。
  莫非他真的看出什么来了?或是性格本就如此。
  想了想,碧铃又重新取出玉板,压低了声音道:“师姐,大师兄一路上都没说过话,他是本来就这样子吗?”
  话音刚落,前方的凌赋白转过身来,声线清澈,如初化的积雪汇成浅溪:“碧铃姑娘。”
  “啊?”碧铃急忙收起自己手上的玉板,欲盖弥彰地往背后掩了掩,瞪大了双眼,“师兄可有何事要吩咐。”
  她这一问出口,方才觉得凌赋白对她的称呼不大对劲。
  他唤她的并非师妹,而是碧铃姑娘。
  如此一想,碧铃持剑的手指攥紧了几分,眼神闪躲起来。
  “我们已经走出万星门境内了,不妨直说吧。”果不其然,凌赋白不成声则罢,一出声便戳中了碧铃的死穴,“你可知方才我在山上石头前,看的是什么。”
  但愿非她所想的那般,碧铃死死咬住下唇,良久才回答道:“自然,师兄看的是万星门门训。”
  “正是如此。”凌赋白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万星门门训,有这么一句,苦行数载,始知万物以气而生,扶苍生,锄妖邪。”
  说到这里,他定了定,才重新开口:“姑娘可知,这里根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碧铃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蓦地瞪大了几分,睫毛轻颤起来。
  他的语气听起来慈悲而又怜悯,没有半分人情气息,淡淡道出了碧铃的处境。
  碧铃将手上的剑死死握紧,眼中多了些防备:“原来师兄早就知道了。”
  “是。”凌赋白瞥了眼碧铃手中的剑,“你不必如此,我说过的,万星门弟子,不会伤害无辜之人。”
  他虽然说诚诚恳恳,碧铃心中却不由得涌上一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凉。
  自己若真的与他拼搏起来,未必会有胜算。
  可眼前的这个人不但没有这种意图,还直接戳破了她的心思,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天下之大,并非万星门这一处净土,你若想寻得庇护,自然有更适合的选择。”见她不说话,凌赋白继续不疾不徐道,徐徐善诱。
  他面上一片真挚,看不出来半分假意,碧铃心中却莫名多了几分怒意。
  他以为她不想老老实实待在无尾山吗,他以为她不想过成日喝酒遛弯的小日子吗,他以为她是有多闲?
  想到这里,碧铃的眸色暗了几分,语气生硬:“师兄若是为了让我离开,那就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决。”
  猛然被看起来娇小无害的她打断,景弈渊讷讷呆了片刻,却依旧是不气不恼摇摇头:“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言。”
  碧铃还以为他会再说些什么威胁的话,比如说向师傅告发自己之类的,没想到他却什么都没有多说,重新转过身,向前走去。
  眼前的人孤零零的背影,于山路之间,看起来孤高清傲,不沾俗世的烟尘。
  碧铃不由得心中多了几分歉意,无论如何,自己的性命是他救的,她也的确不应当出现在万星门这种地方,还当了二长老的关门弟子,她方才又有什么理由,对他多番防备口出恼言呢。
  这样想着,碧铃嗫嚅着唇瓣在后面唤了一声:“师兄…
  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走吧。”凌赋白却没有回头,如朗朗清风明月,直直朝前方走去,似是方才二人的对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
  与此同时,卯时将尽,景弈渊从床上醒来。方一睁眼,点漆般的双瞳便亮得摄人心魄。
  一整个晚上,他的梦里都是碧铃在凌赋白出关之时,脸上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叫他不想闭眼。
  起身穿好衣服,他暗含阴郁的双眸不经意瞥过桌上隐隐发着光的玉板。
  他一向没有什么说话的人,也不知是谁,这个时候居然传来了消息。
  莫非...景弈渊手头的动作一顿,疾步走上前,持起玉板。
  从中果然传出了那个令他熟悉的声音:“已下山,勿念。”
  她便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抛下他么,景弈渊呼吸一滞,薄唇紧抿。
  谁知玉板里接着传来更让他几欲发狂的声音:“师姐,大师兄一路上都没说过话,他是本来就这样子吗?”
  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似是担忧被人察觉。想必是本来打算说给莲羽羽,却不小心传音给了他。
  一时间,景弈渊骨节分明的五指,死死捏住掌心的玉板,捏得指尖泛白。
  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他们之间或是有别的关系了,她果然,对那位大师兄有着不同的想法。
  不然,何以如此关注他。
  景弈渊一掌撑在桌上,艰难地呼吸起来,眸中满是暴躁,他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位大师兄,竟被她鄙弃至此。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永远都会被她蒙在鼓里。
  敛了敛心神,景弈渊收起眸中的阴郁,提剑走出门外。
  不似碧铃所在的南峰春光几许,此刻背阳的北峰甚至还有层层积雪,一如景弈渊面上化不开的执拗。
  提步走到凛冽呼啸的北风中,景弈渊提起剑,用尽全力,一下下比划起来,每一个剑式中,都饱含着杀意,溅起雪花点点。
  那位师兄有什么好的,是不是武艺比自己高强,她才不要他的。是不是自己赢过了他,她就会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一剑一划,都蕴含着极大的剑气,激起地上的积雪飞腾,转眼间,数里之内,都变成了乱糟糟的一片,如同一场狂风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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