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归——郁桢
时间:2018-05-02 11:46:56

  徒弟阿良满脸通红,师父的谩骂声还没有结束,他低头忍耐着,半个字也不敢反抗。他师父平时是个斯文人,可只要一沾酒就立马变了个人。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次都被师父羞辱,他心里存了一口恶气找不到地方发泄。
  “给我滚!”薛太医骂够了,嗓子都喊痛了才让阿良滚蛋。
  底下还有两个小徒弟纷纷朝这边看,阿良觉得他的面子都被丢尽了。他头也不抬的匆匆的离开了药房。
  “你叫阿良是不是?”
  听见有人叫他,阿良左右看了一回,才见那棵柿子树下站着一人正朝他招手。
  阿良只是王府良医所里一小小的学徒而已,任何人都可以差遣他。他低着头到了跟前,不敢去看那人的脸。
  “你是太医的徒弟阿良?”
  “小的是。”
  “二月里打翻了娘娘的药就是你?”
  阿良大惊,慌张的看了一眼,跟前这个男子长得可真是魁梧高大,他吓得不敢言语。
  阿良被辱骂,其他的徒弟更加卖力的干活,生怕什么地方没做好惹来薛太医的不满。
  薛太医懒得理这些事,困意上来便让人烧热水他要洗澡睡觉。第二天,他去药房里溜达了一圈,却并没看见阿良的身影,找人问道:“阿良呢?”
  徒弟摇头道:“不知,昨晚就没回来过。”
  薛太医自然也没放在心上,还道:“没用的东西滚得好,你们谁要是像阿良那样都给我滚!”
  一众徒弟们吓得不敢言。
  王妃不在家,其他几位主子也没什么头疼脑热,自然也就没薛太医什么事。他正要出门去,刚走到侧门就被见素拦下了。
  见素倒是客气又恭敬:“太医,我们二爷有请。”
  薛太医怔了怔,很快就明白过来,笑道:“二郎君是哪里不舒服吗?”
  见素道:“这个小的不知,二爷只是请太医过去一趟。”
  “好,你去药房帮我把药箱拿来。”薛太医差使起秦勉身边的人很是随便,从没想过是否恰当。
  薛太医赶到金碧斋,秦勉正等着他。这位王府的二公子是王府将来的主人,薛太医得小心奉承着。
  他弯腰进去,却见秦勉正歪在榻上看书。薛太医上前请安行礼。
  秦勉放下了书,坐正了身子,慢声道:“你来了。”
  “是,二郎君感觉哪里不舒坦,下官替二郎君诊一诊。”
  秦勉将左手伸了出去,点头道:“好吧,你给看看。”
  薛太医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屈了一膝,半跪在榻前,搭上了秦勉的脉搏。应指有力,脉相平缓。接着又换了一只手诊过,从脉相上来看没有任何的问题。
  “二郎君身体康健,并无疾病。”
  “哦,那最近几晚整宿睡不好是怎么回事?”
  薛太医陪笑道:“一是二郎君思虑太多,二是二奶奶不在家,二郎君思念的缘故。下官回去给二郎君配一个方,只需两碗,保证二郎君能睡个好觉。”
  薛太医的话其实没错,最近秦勉睡得不好确实是因为这两点,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太医都不问问我为什么思虑太多吗?”
  薛太医含笑道:“二郎君贵人事多,这府里府外的都要二郎君操心,哪里有不思虑的。其实这些二郎君都可以暂时的放一放,好好的享乐一阵子身子也就恢复了。”
  “享乐?太医你真会说笑。大哥横死,弟弟被人算计,我还能放着不管去享乐?我就是那样的糊涂虫?”
  薛太医这下子不知该怎么接口了,但很明显的他不想和秦勉有过多的接触,便说要斟酌方子就要告退。秦勉却突然冷喝一声:“我让你退下了,你给我站住!”
  薛太医预感不大妙,这位未来的世子怕是要迁怒于他。
  “你给他们的那个药叫什么名字?”
  薛太医愣了愣,没有明白过来,惶惑道:“二郎君说的什么下官不明白。”
  “不明白?十一那天晚上,我叔叔不是私下来找过你,你给了他一个黄色的纸包,那药叫什么名字,治什么病的,你别和我说你忘记了。”
  薛太医大惊,是谁,是谁把这事捅出去的,阿良,肯定是他,难怪他不见了,看来是被这个人给绑走了,阿良那个愚笨不堪的家伙他都不屑多看一眼,还要背叛他。
  薛太医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缓缓说道:“二老爷说他头疼,让我给他开个药,他亲自来拿的药。”
  “哦,头疼。是叫‘媚骨春风散’这个名字吧。这种药原来还能治头痛,我还是头一次听见。”秦勉笑了起来。
  看着秦勉的笑容,薛太医却毛骨悚然,他半张着嘴,想要要紧牙关却怎么也合不拢,矢口否认道:“二郎君,下官什么都不知道,二老爷找这样的药,下官不敢不给,至于他拿来做什么,下官更是不敢过问。”
  “这是自然。”秦勉说着,从袖子一掏,扔出了几张纸到地上,有一张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了薛太医的鞋子上,那是一张地契,地契上的受益人正好写着他的名字。
  “这些田产、地产,都是二老爷送你的吧。不仅这些,还有你在清河坊宅子的那两个美娇娘,是买的扬州瘦马。一个会弹琵琶,一个会吹箫,可把你伺候得很舒坦?!”
  薛太医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仓皇求情:“二郎君息怒,二郎君息怒。”
  “我就问你一句,当初我大哥房里的朱砂可是你给的?”秦勉大怒,重重的拍着跟前的葵花小几。
  薛太医虽然惊惶,但却知道什么是能认,什么是不能认的,连连说:“没有,没有,下官从没拿过什么朱砂。”
  “就算你没拿过吧。那我问你,大哥刚死,是你去查验的,为什么要隐瞒大哥中毒的迹象。还有之前明明我身体中了毒引发昏迷,为什么要隐瞒,你给我老实交待清楚!”秦勉愤怒交加,他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蝼蚁般的半老头,倒要看看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担心
  张侧妃早起就觉得头疼欲裂,嗓子又哑又疼。看来换了地方她住得不习惯,终于还是病下了。
  秦令仪瞧着母亲不好,匆匆的跑去找锦书。
  这会儿锦书正给齐王妃梳头,却见秦令仪慌慌张张的跑来,她扭头看了一眼,问道:“什么事?”
  秦令仪慌张道:“母亲她病了。”
  齐王妃便和锦书说:“你去看看吧。”
  锦书替王妃插好了一根绿松石的刻花簪子,将衣服上脱落的头发都收拾好了,这才与令仪去了隔壁屋子。
  张侧妃躺在床上,脸色潮红。锦书一瞧情状便知昨夜定是受了寒凉。
  张侧妃听见她来了,还半睁了眼睛觑了她两眼,锦书忙道:“侧妃安静的躺着就好,我给你看看。”
  把脉,摸额头,又摸了摸手脚,看了一下耳朵后面,很快她就得出了结论:“您这是风寒,吃几剂药,好好的发散一下安心的养几日就好了。”
  张侧妃在枕上点头道:“有劳你了。”
  锦书抿嘴笑道:“正该的,侧妃您别太客气。”
  令仪忙问:“饮食是不是要清淡啊?”
  “对,我会告诉灶下让做些容易克化清淡的饮食送来,还要就是要多喝水,等到汗发出来了就会好许多。”锦书说完就出去了。
  带出来的药有限,看来又到了必须自己出去挖药的时候了。她叫上了玉扣,拿了背篓、镰刀、锄头等正要出门,令仪跑了来,眼巴巴的拉着锦书道:“你们去哪,我也要去。”
  锦书无奈的笑了笑,心道到了这庄上令仪早就闷坏了吧,她点头道:“好啊,你要一起也行。”
  这个时节到处都是一片苍翠,锦书要寻的药在此时也是最容易得的。
  锦书瞧见一处茅屋的墙角边有一丛生长茂密的紫苏,忙拿了镰刀要去割,令仪也跟了上来,看着紫红色的叶子好奇的问:“这就是紫苏?”
  “是啊,说起恶寒、发汗,这是最好的药了。回去把它洗干净了可以做紫苏粥。”
  “嫂子要亲自煮粥?”
  锦书笑着点头:“可以啊。”
  “你能教我吗?”
  锦书道:“你愿意学的话我当然可以教。”
  锦书割草,令仪帮着把割下来的紫苏往背篓里装。姑嫂俩准备要走的时候,突然见一只又长又大的大黑狗不知从哪钻了出来,虎视眈眈的盯着两个女子。
  令仪胆小,锦书忙将她拉到身后,她镇定自若的向那大黑狗怒目瞪去,接着又做了个弯腰捡东西的动作,大黑狗呜呜了两声,终于没有上前,然后转身慢悠悠的走了。
  令仪却吓得浑身哆嗦,锦书一手提着背篓,一手紧紧的拉着令仪,安慰她:“不用怕的。以前我七哥教给我的,遇见这些野狗,只要不是疯狗,千万别跑,你越跑它越要追。你站着不动,摆好架势它就怕了。记住,狗也是欺软怕硬的,所以千万不能害怕。”
  令仪慌张的点点头。
  两人携手爬上了一个坡,玉扣这才利落的从一棵树上下来,衣兜里已经装满了摘下的侧柏叶。
  三人又继续埋头于田间地头寻找那些野草丛中夹杂着的有用的药草。
  当锦书挖起了几株雪见草的时候,令仪也拉着她问个不住,锦书并未显得不耐烦,耐心的告诉令仪这味药用在什么地方,可以治什么病,与哪些是相克的。
  出来了一个多时辰,她们的背篓里已经装了不少的药了。
  有乌云偷偷溜来了,玉扣瞧着天色不大好,便建议道:“二奶奶,我们回去吧。再晃荡下去,只怕要淋雨。”
  “好吧,我们走。”锦书也无意逗留下去。
  三人路过一小河沟时,玉扣瞧着沟里有东西再游,她挽了裤脚就跳了下去,没几下,就抓上来几条泥鳅,还有一把田螺,两条滑溜溜的黄鳝。
  锦书有些怕黄鳝,总觉得和蛇长得太像,那令仪却不怕,甚至还大着胆子摸了摸,湿湿滑滑的很是好玩。
  “二姑娘喜欢玩吗?”
  摸了之后令仪的手上沾上着湿滑的粘液,还有一股土腥味儿,她皱着眉头说:“一点也不好玩。”
  锦书笑道:“你快收起来吧,我们这里除了你,谁喜欢玩它。”
  下雨的时候,她们已经跑回家了。锦书赶着配了药熬上了,等到熬好之后,秦令仪亲自捧到了母亲跟前。
  张侧妃喝完了药,令仪拉着张侧妃说:“这药是我和嫂子一起去寻的,母亲喝了这药一定能快快好起来。”
  张侧妃笑道:“这下喜欢你嫂子呢?”
  令仪笑了笑,道:“嫂子要教我做紫苏粥,做好后您可要多吃几口。”
  张侧妃用了药,又吃了一碗粥,到了下午时症状已经有减轻,后来出了一身的汗身子就没那么烫了。锦书这才放了心,依旧去齐王妃身边伺候。
  齐王妃心里担心的便是家里,她和锦书道:“也不知二郎怎样了,有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我们隔得远,又帮不上什么忙。”
  锦书道:“照顾好自己,不被人盯上,不被人利用,就已经帮到忙了。”
  齐王妃微笑道:“你这话说得不错。”
  锦书现在能帮上忙的,就是替秦勉照顾好两位母亲,看好妹妹,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忙碌了一天,终于有可以躺下了。
  躺在硬硬的炕上,锦书有些睡不着,她担心秦勉。她将宋平派回去支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她想拿秦长宽掌控王府几年,势力根深蒂固轻易板不倒,何况秦长宽对秦勉可是动了杀心。秦勉的情况不大乐观啊。
  隔日早起,齐王妃便问锦书:“昨晚你一夜没睡吧?”
  锦书有些诧异,但她没有否认。齐王妃安慰她道:“二郎他能做到的,再困难的事他都会努力办到,你相信他。”
  锦书点点头,心道原来王妃如此的看重秦勉。
  “书丫头,扫清了王府里的这些障碍,你是不是就要走呢?”
  锦书愣了愣,她轻咬嘴唇,半晌才说:“到那一步再说吧。”
  没有得到想到的答案,齐王妃有些失望。
 
 
第二百八十六章 死了
  “二爷,薛太医死了。”
  秦勉刚醒,还在床上就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他似乎也不意外,平淡的问了句:“什么时候死的,死在哪里?”
  抱朴禀道:“掉到河里淹死的,天亮的时候被人发现的。”
  “他们知道我找他问了话,就坐不住了想要除掉他,只是没有直接拿刀子捅而已。死了就死了吧,他们不动手我也不会留他的。”
  抱朴安静的听着,什么也不敢说。
  秦勉坐了起来,撩开了帐子,低声问了句:“这边的人都换完呢?”
  “换完了,除了二爷亲自过目的那些旧人,其余的全部都是新来的,胡三爷说晚些时候会将名册送过来请二爷过目。”
  胡三爷是王府的长史,相当于一个大管家,在齐王府已经呆了二十年,就是齐王妃平时也要敬重两分的人物。可这时候秦勉对任何人都不敢太相信,他说了句好,便动身穿衣裳鞋袜。抱朴见状忙上前帮忙。
  没过多久灵芝和芸芝进来了,侍奉秦勉梳洗更衣。秦勉换了一身荼白的缎袍,素面的袍子上只衣襟、袍角上用金线绣着几团云纹。芸芝替他挽了个道士髻,用白色的缎带固定了发髻。
  秦勉用了简单的早饭便出门了一趟,他去了一趟清河坊薛太医的那处宅院,薛太医养的那两个娇妾见主人已死竟然卷了细软仓惶逃了。薛太医的家眷都在南边,如今只几个徒弟给他草草的收了尸。
  “他身上可有伤?”
  一个徒弟说:“没有,但可能昨晚喝了太多的酒,不小心跌落到河里的。”
  “哦,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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