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答道:“白天睡多了,新换了地方有些睡不着。”秦勉身上酒气逼人,她蹙着眉头道:“又喝得烂醉如泥了,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锦书说着就捂了鼻子。
自从有了孕,对气味也更加敏感了。秦勉不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今天别想上她的床。
等到秦勉沐浴完毕回来,却见锦书正坐在妆台前拿着梳子梳理头发,丫鬟们都不在。他便走上前,揽了锦书的肩膀。
锦书扭头看向了他道:“喝这么多的酒,明天你起不来怎么办?”
“没事的。我的酒量在跟了陶咏丰就慢慢的练出来了。”秦勉说着又瞥了一眼旁边没有做完的针线,蹙眉道:“你熬夜做这个也不怕费眼睛?”
“是连翘缝的。”
两人在灯下说了几句话,接着便准备上床睡觉。锦书躺好后,秦勉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锦书的肚子上,想听听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动静。听了一会儿没什么反应,他又轻轻的拍了一下肚皮,还是没什么动静。
“白天动得欢的时候你又不在身边,这会儿肯定睡觉了。”
秦勉有些失望的在锦书身边躺了下来,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碰着了锦书的身子。
“你最近爱吃酸的,肚子里说不定是个儿子。”
锦书立马又道:“要是个女儿的话,你不疼她呢?”
秦勉觉得锦书最近异常的敏感,连忙告饶道:“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呢?就算是女儿,也流着我的骨血,一定和你一样的漂亮,我怎么会不喜欢,怎么会不心疼呢。说不定我对儿子很颗颗,自己却是个女儿奴。”
女儿奴?这个说法倒挺新奇的,可那幅场景锦书还真的想象不出来。前世她就只生了一个女儿,虽然是国公府里的嫡出大小姐,可婆婆和赵世恒一直都不是特别喜欢女儿。端端养在她身边,可到底不是亲生的,隔着肚皮,也始终亲近不起来。
秦勉见锦书没有作声,便当她睡着了,探着身子吹灭了烛台上的火光。
屋子里一片漆黑,锦书不自禁的往秦勉的身边挪了挪。
“你还没睡啊?”
“嗯,晏清。我们还会不会再辗转呢?”
秦勉在黑暗中拉了锦书的手,发现她的手微微的发润,柔声安慰她:“短期内不会了,我们总要在江陵呆一两年。我知道这次着实让你吃了不少的苦头,但短期内不会再让你奔波。以后有了孩子更不适合来回的折腾。你们娘俩更需要的是安定。”
“那这里可靠吗,够我们住一两年吗?”
“陆范将江陵经营得很好,今天又和他说了很多事,他说了愿意竭尽全力的帮我。目前要做的是先把叛乱平定了,然后再提下一步。”
锦书道:“你现在做的事其实也是招安,和陶咏丰想做的没多少区别,那些兄弟可服气你?”
秦勉面向锦书躺着,耐心的和妻子解释:“怎么会没区别呢。他那是想自己做大让朝廷来招安他,然而我想等不到那天就被剿灭了。我这是主动投靠。再说有陆范,没有落到别人手上,主动权是自己手上的。你想,我们若是跟了别人的话,我的命运又将如何?”
锦书不大安心的问了句:“那个陆范可靠吗?”
“可靠的,我这个人看人应该不会偏。当初我冒险把他从孙湛的眼皮子底下转移出来,就是看中了他这个人将来是个可造之才。那时候只想拉一把走投无路的他,没想过今天这样的局面。就当是以前种了善因,如今结了善果。”
锦书听秦勉这样说,自然是相信他的,她也想帮上什么忙,便和秦勉说:“现在恐怕有些吃力,等到我生了孩子,我也出面各处走动走动,争取将江陵经营成我们的地盘。”
秦勉微笑道:“到那一步再说吧,现在最要紧的是养胎。对了明天陆范的妻子要来看望你,你得有个准备呀。”
“陆家的家眷都在江陵么?”
“是的,妻儿老小都在,改天都见见。”
夜已阑珊,帐子里夫妻二人的谈话声渐渐的不可闻了,相继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锦书起了个大早,然而秦勉起得比她还早,早就出门去了。梳洗过,用了早饭,锦书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
陆范的妻子都快到午初了才到这边的宅子。
听人说陆夫人已经到了,锦书顾不上不大方便的身子,亲自迎了出来。却见一个身材丰腴的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而来。陆夫人梳着挑鬓髻,穿一身葱绿遍地金妆花褙子,戴着赤金头面,看上去倒雍容华贵,很是气派。
那陆夫人见锦书亲自来接,三步并作两步急速上前,向锦书行礼道:“给秦夫人见礼了。”
这里锦书连忙还礼:“陆夫人快别客气。”又道:“天气炎热,夫人一路辛苦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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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夫人生得胖,最惧炎热。下了轿走这一段路就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锦书忙道:“请陆夫人屋内说话吧,外边热,屋里要凉快一些。”
两人进了屋,分了主宾坐下。连翘便捧了切好的西瓜,一碟放在锦书跟前的小几上,一碟放在陆夫人跟前。
“夫人,吃点西瓜消暑。”
丫鬟捧了盆,递了帕子,请陆夫人净手。陆夫人净过手后,道了谢才拾了一块西瓜轻轻咬了一口。沙甜可口,汁水又多,十分的爽口。她吃着,眼睛往坐在上首的锦书看去,却见锦书挺着个大肚子也正吃瓜。
陆夫人便好心的劝解:“秦夫人身怀六甲,只怕吃不得这些寒凉生冷,怕肠胃受不了。怀着孕,最忌拉肚子。”
锦书笑着点头说:“我吃几块而已,不拿它当饭,身体倒还能承受,暂时没问题。”
等到两人吃过了瓜,丫鬟又捧了水来,两人洗过手,在帕子上擦拭了。
陆夫人又盯着锦书的肚子看,笑问:“还没给秦夫人道喜,秦夫人这是几个月的身孕呢?”
锦书道:“快满八个月了。”
“肚子挺大的,算来时间也不早了。不过秦夫人还真是瘦啊,脸上也没肉,细胳膊、细腿的,这样不好。你要多吃,肚里的孩子长得才好。夫人之前生养过没有?”
锦书笑着摇头道:“说来都好笑,还以为熬过了初期就不怀害喜了,没想到这里赶上走远路,一路奔波,天气又热,我基本上没什么胃口,每天吃什么吐什么,这清凉的东西倒还能勉强尝几口,一心想要解脱,却还不知哪天是个头。”
陆夫人听说便说要给锦书送些滋补的药材来,锦书趁机向陆夫人道了谢。
“夫人家里养了几个孩子?”
陆夫人连忙笑着回答:“两男一女。不过我都是做祖母的人了。今天本来说要早出门的,偏偏我那小孙子病了,又是请大夫,又是抓药。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出于大夫的本能,锦书关切了一句:“不知小郎君得的是什么病?”
“说是绞肠痧,半夜里喊肚子疼。我让人给他刮了痧,一早不放心,还是请了大夫来瞧过。给开了宝花散,让吃两天就好了。”
锦书笑着回答道:“孩子体弱,一时不防就乱爱吃东西。逮什么塞什么。”
陆夫人深有同感的点头道:“说的正是。”
两位夫人就是儿女的话题说了许久,那陆夫人生性开朗,极爱说话,很快两人就相熟了。
陆夫人见锦书身边没个长辈,又身怀六甲很不方便,自然要多关心几句。
“奶娘请了没有?小孩子的鞋袜衣服准备了吗?还有尿布也该准备了。这时间过得很快的,没个准备的话,怕到时候没处抓拿。”
“针线活一直没有落下,尿布也有上百条了。只是初来这里,奶娘还没请。”
“该准备了。我在这里生活了三年,还算熟悉。要是秦夫人信得过我的话,奶娘我帮夫人请。对了还有接生婆,也该去找一个来认认门。”
这些锦书都是考虑过的,如今见陆夫人十分热心,顺势的就请了她帮这个忙。那陆夫人一点也不觉得麻烦,十分爽快的就答应了。
说过了孩子的事,两人又闲叙了几句家常。下人传饭,锦书请了陆夫人一道用饭。
陆夫人见锦书果然胃口不开,便又说要帮锦书请大夫。
饭罢,锦书请陆夫人到内室说话。
陆夫人就趁机把陆范交代的话,转告了锦书。
“我们那口子的意思,说请夫人不要有二心,好好的住在江陵。我们家受了秦郎君的恩惠,理应帮忙。所以夫人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千万别见外。我们陆家上下都一心追随秦郎君。知道他受了天大的冤屈,我们尽其所能的帮助。”
陆夫人的话说得情真意切,让锦书十分的动容。一度竟让她热泪盈眶,她拉着陆夫人的手说:“夫君眼下正是最困难的时候,眼见着就要没路可走了。谢谢你们愿意帮助他。他曾经受过的那些磨难总算是都抵过了。”
“我们也没什么高深的见识,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秦郎君的出身遭遇我和夫君都很同情,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也挺不容易的。”
对于陆家的忠心不容怀疑,锦书也知道为什么秦勉到了最后要来投靠陆范。也知道当初他为什么要冒着危险救陆范一命。
陆范比起陶咏丰之辈,才真正的算得上侠义二字。原来世上还是有值得深交的朋友。
一直到了酉初,日头没有那么高了,陆夫人才告辞。
第二天一早,陆家来了两个仆妇,送来了许多东西。
有小孩子穿的衣服鞋袜,也有几盒滋补药材。衣服鞋袜都洗的干干净净的好些,且大部分都还很新。药材也全是补气血的,正适合锦书服用。
等秦勉下午回来后,锦书把那一堆东西都给他看了,道:“陆家是真热心,还说要帮请奶娘请产婆。”
秦勉便说:“你看吧,当初我果真没有看走眼。”
锦书又关心随行而来的那些兄弟们,秦勉道:“这个不捞你操心,陆范都安排下了。”
锦书又道:“千万要约束好他们,不能给陆将军惹麻烦。”
秦勉笑着说:“这是自然。军纪十分严明,不管谁犯了事都会按照军纪处罚的。”
有了陆范的庇护,秦勉他们便在江陵扎下了根。江陵不大,甚至还比不上梁州大,但身处腹地,南北货物都会在此汇集,所以倒是个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锦书想自己尽快的融入这里,等到身子略硬朗一些,等到秦勉得空,两人便坐了车去江陵各处游览。
锦书的孕吐在来江陵的十来天里就渐渐消失了,没有孕吐,胃口也好了一些。脸上渐渐也的恢复了往日的颜色。
陆夫人替她找来了两个奶娘,又请了产婆来认了门,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待着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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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发作
秦勉从外面回来一身的臭汗正换了衣裳,这时候祝况匆匆而来,禀报道:“二爷,那边出事了。”
秦勉正在系带子的手停顿下来了,扭头道:“什么事?”
祝况忙说:“廖武与人打了架,陆将军让他反省,他心里很抵触,不接受惩罚,正嚷着要找您。”
秦勉道:“他还当在旋风寨当土匪呢,就是在旋风寨,难道陶咏丰会允许他这样胡闹。你带我的话过去,就说我不管此事,让他乖乖的去领鞭子,要是再不依,就赶出去。”
祝况答应着却并没有去传话,呆呆的站了一会儿,秦勉见他没有动,又问:“还有什么事吗?”
祝况这才犹豫道:“据说是陆将军的手下欺负我们这边的人,廖武看不过去了才和人打了架,说是要为兄弟出头。”
秦勉心道,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得了,还是亲自走一趟吧。初来乍到不处理好这些事,一来怕给陆范添麻烦,二来后面更不好约束。他迅速的系上了带子就往外面走,正好见半夏走来,他叫住了半夏吩咐道:“丹娘问起我,就说我有事出去了。要是回来得晚别让她等我。”
半夏答应着,心道都是傍晚了,才回来又要走啊。
半夏回到房里,见锦书和连翘在做针线。
“二爷他又出去呢?”
“是,看上去匆匆忙忙的,好像遇上什么事了。”
锦书心道多半又是军中的事,这些有秦勉操心,她也管不上。
玉扣回来了,一进屋就神色慌张的和锦书说:“二奶奶,今天我看见控鹤监的人了。”
“控鹤监?是孙湛吗?还是余威?”
玉扣便答:“都不是,就看见两个穿绣燕子服的人从大街上而过,还差点撞着我。”
控鹤监来江陵了呀,这里会不会有危险呢。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锦书又临产再即,实在不适宜再奔波。
锦书又担心起秦勉,怕他出什么意外,便和玉扣说:“带话给宋平,让他出去找晏清。”
玉扣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连翘手上的针线活并没有停下来,还笑嘻嘻的和姐锦书说着闲话:“今一早起来的时候,见玉扣姐姐和和外面的宋护卫在后边院子里练拳呢。两人有说有笑的倒十分的欢喜。”
锦书有些诧异,什么时候这两个人如此要好了?
夜已阑珊,如今锦书肚大如箩,夜里也不得好睡。秦勉自出去以后一直没有回来,不免提心吊胆的,在屋子里兜着圈子。一圈又一圈的走下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后来竟然肚子有些发疼。锦书慌了,莫非孩子要出来呢?可应该还有半个来月呀。
她不敢再走,扶着椅子坐了下来,一阵阵的酸疼让她心烦,气喘吁吁的和连翘说:“让孔林去莲花巷一趟,请送婆子过来。”
宋婆子是夫人帮忙请的产婆,连翘倒心慌了,紧张的问道:“奶奶是要生了吗?”
“看样子是差不多了。”锦书不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因此还算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