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不过举手之劳。”锦书淡然回应。
秦勉便要告辞离开,刚走到门口,锦书又叫住了他:“如果可以的话,能把你的脉案拿来我看看吗?”
“你要看脉案?”秦勉心道锦书莫非在怀疑什么?他略一迟疑,很快就答应:“好啊,我回去和太医说说。”
锦书点头,秦勉已经离开了。她来到窗下,目送着秦勉的身影渐渐远去。她想起了见到秦勉第一眼时的情景,因为知道他的命运,所以才会生出了可惜了的感慨。这一世他难道还要重复前世的悲剧?
第二天一早,王府那边来了两个小厮,抬了一箱子的东西进来。那箱子里装的全是秦勉的脉案。从他第一次请平安脉开始,每一笔都细细记录在案。
有了这个就方便查找了。锦书心道多亏了王府的良医所,不然她即便是有这个心也折腾不出什么来。
锦书要研究脉案,她几乎不出门,整日的呆在屋里翻阅那些东西。
接连看了两天也没看完,第二天午后的时候程知允上门了。
“这些天没见你了,你在忙什么?”
锦书见了父亲,忙将手里的事暂且搁下,起身应付。
“看一些东西。父亲怎么来呢?”
程知允自己找了地方坐下,点头说:“我过来和你说说话。”
锦书心道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她就过去了,怎么还亲自上门来?流苏捧了茶来,锦书赶紧上前去端过了茶盘,亲手将茶奉给了她父亲。
“书姐儿,你父亲官职的事差不多已经定下来了。”
锦书心道这是好事啊,前世有赵世恒的帮忙事情很顺利,今生那赵世恒根本没有插手也顺理成章了,她喜形于色道:“真的?不知您将要去哪里赴任?”
程知允说:“荆州府。”
“荆州?那不是在湖北么?隔着数千里,倒是远。”前世父亲去的山西,地点变动了。
远近对程知允来说无所谓,锦书又问:“父亲您什么时候赴任呢?”
程知允道:“大概是八月的时候。不过因为路途远,只怕过了端午就要动身。”
锦书点点头赶紧又向父亲道喜:“这是件天大的喜事啊。”
能接着做官,程知允还有什么不满意,也早就想出去了,不过眼下他却有些不放心这个女儿。
“书姐儿,我打算在走之前将你的事安顿好。因为我这一走不知几时才能回来,你一来二去的也大了,可再经不起耽搁。”
锦书诧异的说:“端午之前?那也没多长的时间了。父亲从哪里去找一个人让我立马去嫁。”
程知允蹙眉说:“孙郎君倒是不错,偏生你自己不喜。秦郎君这里……”他顿了顿忙又问:“他的病你觉得如何?”
锦书伸手摸了一下书案上的脉案,正色道:“不是很理想。”
“那就更不能让你去嫁,不能明知道他的身体不牢靠还让你过去,也不是我咒他,要是没几年就做了寡妇的话你怎么办。我看秦家的这门亲事还是推掉吧。虽然你父亲能官复原职多得他出面相助,但要押上你的终身,这代价还是太大了些。我不同意。”
“您能官复原职是因为他?”锦书愕然道。
程知允微笑着说:“是啊。”
锦书心道秦勉做了和赵世恒一样的事啊。她细细的想了想方和父亲说:“这一次我听父亲的,不过他这里才发病不久,不如再过几天再提出来,也不至于对他的身体造成多大的影响。”
程知允明白女儿的意思,点头说:“你倒是心慈。也好,没的出个什么事我们可担不起。说来我还欠着他的人情。要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好了。”程知允心里到底过意不去。
父亲走后,锦书继续坐下来研究那一堆脉案。这一箱子东西整整耗费了她三天两夜的时间,眼睛都熬红了,终于将脉案都看完了。
第五天的时候,秦勉再次上门了。
“你来了,我正说让人去请你来一趟。”
秦勉微笑道:“我料想你应该看完了,所以自己主动上门来了。”
“这样也好,省得来回的耽搁。你坐下吧,我把自己总结出来的东西都告诉你。”
第二百一十五章 老鼠
秦勉坐在了窗下的绣墩上,锦书则端坐在书案前,她将这些日子以来看脉案得出的结论告知于秦勉。
“我从你的第一次平安脉看起,从记载上来看,你幼儿时身体就不大好。上面记载你是个早产儿?”
秦勉道:“是,听他们说我是七个月的时候生下来的。”
“这也就很好的说明了你幼年底子弱的事了,不过我发现你身体不好仅仅表现在消化上,要么就是呼吸上出问题,像是这里……”锦书指了指秦勉的心口,又道:“之前没有记录过你心痛晕厥的事,从脉相上来看,你之前也没有这方面隐忧。那你这病得来就有些奇怪了。如果不是你本身带来的,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外面影响。算了,我也不和你打哑谜了,秦郎君,我怀疑你身体是中了毒。”
秦勉吃了一惊,忙问:“中毒?这不可能啊,要真是中毒薛太医他不可能不知道。他没必要瞒着我,家里也一个人都不知道,这很奇怪啊。”
“是啊,很奇怪。”这也是锦书疑惑的地方,她都能想明白的事,不可能薛太医不知道,除非薛太医这个人本来就很奇怪。
秦勉所想的和锦书一样,他觉得顿生寒意,疑惑的问道:“我真的被人给暗算呢?”
锦书点点头。
“果真如此的话,那么薛太医这个人就靠不住了。不过会是谁要害我?”
锦书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据我推测,你很有可能被人下了长期的慢性毒药,这到底中的什么毒,一时半会儿的查不出来。”
“因为是慢性毒药,所以才会一点点的累积,最后要了我的性命,是不是?”
锦书再次点头。
得到了这样的答案,大大出乎秦勉的意外,要是没有锦书,他很有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多亏了锦书。第一次发病的时候因为她在,这一次发病也多亏了她。
在回王府的路上,秦勉将所经历过的事,两世加在一起,能回忆的统统想了个遍,最后得出了个结论,家里很有可能出了内鬼,而薛太医很有可能是个帮手。
我命不由人!这一次,秦勉不想轻易低头。他要把内鬼揪出来!
秦勉匆匆的赶到重华殿,齐王妃正和李夫人说话来着,齐王妃见他回来了,忙关切道:“你才好不久又乱跑呢?”
秦勉心里有些焦躁不安,他道:“出去了一趟,弄清楚了些事。”
这个家里他最敬重母妃,比自己的生母还要敬重。倘或真出了什么事要找商量的人,也只有在母妃跟前了。他想了想方和李夫人道:“二婶娘,我有话要和母妃商量,还请二婶娘行个方便。”
李夫人起了身笑道:“二郎也知道要避嫌了,行,我去别处坐坐。”
李夫人走了,秦勉又将跟前伺候的人都屏退了。
齐王妃见状心中诧异,暗道出了什么事吗?
没了其他人,秦勉便在齐王妃的榻前坐了下来,低声和王妃道:“母妃,锦书说我可能中毒了。”
“中毒?!”齐王妃原本是坐着的,听了这话哪里坐得住,有人要暗害她的二郎,她心惊肉跳。
“是,她看过了我所有的脉案,和我分析了一番,觉得最大可能就是中了毒。母妃,我觉得家里可能钻进了老鼠。要是不能捉住这只老鼠的话,很可能这个家会从里到外给啃噬掉。王府也许会保不住。”
秦勉说得很严重,但齐王妃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忙问:“你知道这老鼠会是谁吗?”
秦勉茫然的摇头:“暂时不清楚,不过薛太医很有可能靠不住。母妃,我们得要有个准备。”
“当真出了这样大的事是得有准备。你父王一年都不回一次王府,指望不上他。你大哥那样子……”王妃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又道:“帮手只怕不够。”
“是,我们需要一个强劲的帮手。母妃,我必须得和锦书成亲。”
王妃微诧,很快又笑道:“都让你二婶娘上门提亲了还要怎样做?”
“程家还没给出答案,只怕是这门亲事成不了。母妃,我需要锦书的帮忙,所以想了个法子,您替我把关把关,看行不行。”
程知允正考虑如何推掉王府的这门亲事的时候,齐王妃的轿子临门了。
阳氏有些意外,王妃怎么突然来呢,不过她倒能猜到王妃的来意,肯定是为了秦勉和锦书两人的亲事。
她亲自去迎接,齐王妃待阳氏还算客气,等到进屋刚坐下后,她便开了口:“你们四姑娘呢,我要见她。”
阳氏听说忙道:“娘娘请稍等,民妇这就让人去叫书姐儿来。”
等锦书过来时,那齐王妃见到了她有些激动,原本放在桌上的手此刻却不知该如何安放。她点头说:“四姑娘,我特意来见你,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锦书道:“请娘娘指教。”
齐王妃便抬头和阳氏说:“麻烦太太带人回避一下,我和四姑娘单独说一会儿话。”
不让她在跟前啊?再怎么说她也是三房的女主人,连她也要回避?阳氏心里有小小的不痛快。
阳氏看了一眼锦书,嘱咐于她:“书姐儿可要好生伺候,别失了礼数惹得娘娘不高兴。”
锦书点头道:“我知道的。”
阳氏便带了丫鬟仆妇下去了。齐王妃还示意锦书带上了房门,两人到了隔壁屋子坐着说话。
“好孩子,多亏了你。不然我们二郎还不知怎样。”
锦书道:“机缘凑巧遇上了吧。”
齐王妃又道:“二郎把一切都告诉了我,这事我不得不重视,所以不惜亲自来跑一趟,想请四姑娘帮忙。”
“娘娘无需客气,有什么吩咐就好。”
程锦绣听说齐王妃来家,匆匆收拾了一下要来给齐王妃请安。等她到青桐院的时候却发现一干人等都在廊上候着,连母亲也站在外面,再看屋子里门窗紧闭,处处透露着不对劲。
“王妃呢?”
“在屋里和你姐姐说话。”
“关起门来说啊?”锦绣很是疑惑。心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如此?
第二百一十六章 定下
半个时辰后,那扇门才打开了,锦书走了出来,她对阳氏淡淡的说了句:“请太太好生在跟前伺候着,我去找父亲。”
阳氏心道说了这么久也不知议论的什么,她走了进去。锦书却急着去见程知允。
锦书匆匆来到了外书房,程知允正在房里练字,抬头见她来了,无不意外道:“我听说王妃来了,可和你说什么事呢?”
锦书进门就道:“父亲,这门亲事我答应了。”
“答应呢?”程知允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他不解的看着锦书,惊诧道:“你不是说听我的么?怎么经不住人家的一番说教又应下来了。”
“父亲,这是笔买卖。我打算冒这个险。”
程知允见女儿说得愈发的奇怪了,锦书伸手关上了房门,她走到书案前,与父亲道:“父亲,这是假成亲,期限一年,但所有的议程都按着真的办。”
“还有这样的操作?!”程知允显然没有回过神来,忙又问:“你为什么会答应,既然不愿意的话推掉就是,何必委屈自己。你要是说不出口,我替你开口。”程知允说着就往外走,锦书拦住了他。
“爹爹,这是我和王妃商量后的对策,也是最好的对策。王府遇到了麻烦,我能提供帮助,他们答应我事成之后会给一笔丰厚的补偿。”
“你掉到钱眼里去呢?我们程家亏待你呢?你要拿自己的终身去做赌注?”程知允觉得锦书在胡闹。
“不是终身,是一年。一年后我也才十七岁,要婚嫁也不是太困难。父亲,他们给的条件很有诱惑力,我想试一试,所以请你答应。”
“不行,真真假假,要是成了真的怎么办?”
锦书却说:“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就算我帮他们一次忙,只要王府平稳的渡过了这个难关就好了,或许用不上一年的时间,三五个月就能完事。什么时候中止契约,决定权在我手上。”
程知允依旧觉得锦书还是小孩性子不懂事,哪里有这样轻易的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搭进去的。他做父亲的不答应,势必要和齐王妃好好的商议一番。
程知允终于和齐王妃对上话了,那齐王妃待程知允越发的客气和敬重,半点也没有王妃的架子,倒把程知允弄得有些无所适从。
为了避嫌,门窗都开着,但闲杂人等依旧在廊上候着。阳氏母女面面相觑,阳氏心道明明在说亲事,怎么弄得和做贼一样真是古怪极了。
程知允和齐王妃谈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出来后他便和阳氏说:“你去请二哥来,请他出面将两人的婚书拟了。”
阳氏吃了一惊,这就是定下啦?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程知允见阳氏愣着没动便吼了一声。
转眼间锦书与秦勉定亲的事就传遍了程家上下,其余几房都对这门亲事看不明白。个中缘由只有程知允父女俩明白。
两家人给的解释却是秦勉病重要给秦勉冲喜,倘若秦勉不幸早逝,锦书也无需守寡,王府还会赔上丰厚的财产让锦书再嫁。
这是程知允做的主,其余几房虽然不解,但两家已经换了庚帖,这事也就定下来了。因为程知允端午后要走马上任,所以婚期很快也请了下来,定在了五月初三这一天,算下来不过一个月的功夫。
张氏不解的摇头道:“也太赶了些,这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