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甚圆润的珠子上，泛着珍珠般的光晕，一看就知佩戴者从未取下。
“你还戴着这个？”
青司不知为何，就那么问出了声。
“这个？”
高渐离顺着青司的视线看去，嘴角忍不住一笑。
“第一次有人亲手做东西送与我，总是让人忍不住特殊对待。”
想到当初为高渐离戴上串珠的原因，青司将头垂的更低。
“你知道的吧，当初我只是用你……”气季云黛而已。
“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亲手磋磨的珠子，最终戴上了我的手腕。”
高渐离的手指握住带子的两端，轻轻一拉，一个简单精致的蝴蝶将那件披风，完美般的系在青司肩头。
高渐离将垂落的衣袖放下，盖住了腕上的菩提。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更没有什么大来头，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几个去了皮，打了孔的珠子。”
怎么对方看上去，一副怕自己收回的模样。
“你为什么要一直戴着？
高渐离看着青司的眼睛。
他的声音那么轻，可是落在青司耳中却显得那么郑重。
“因为我喜欢。”
高渐离看着青司道。
“我喜欢你挑拣菩提时的用心，喜欢你打磨菩提的细致，喜欢你串联珠子时的认真，更喜欢你做这东西时的心意……”
当然，他最喜欢的，只眼前站着这人。
青司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
她简直就被这番言论惊呆了。
明明他们说的是菩提，为什么她却觉得高渐离话中有话。
看着青司退后的步伐，高渐离按下了心中那些喧嚣着快要跳出的话。
还不是时候。
会吓到青司的。
高渐离翻身上马，对着下方的青司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天色已晚，卿卿要与我回去吗？”
青司站在马下，攥着衣袖看着骑在马上的高渐离。
她知道，他在避开这个话题，可问题是，她知道她不能再问下去。
天边的晚霞开始散去，看上去已经不如先前漂亮。
可是有什么关系哪，反正那菩提她又不可能收回来，正如高渐离所说：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珠子，最终戴上了他的手腕。
“是啊，我们该回去了。”
青司看着身后的一切，将眼前这些景致收入眼底。
“高渐离，谢谢你……”青司笑着伸出手去，握住了高渐离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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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月贵妃得宠
接下来的两日，青司都是在针线之间度过的。
非是她有意消磨时光，而是高渐离这个师父对她的另一桩训练。
两寸的绣针看着比弓弦不知道轻盈了多少倍，可是若想戴着乌金锁捏住绣针，再使其精准的穿过轻薄的纱娟绸缎，绣成自己想要的图案，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尤其，还是在这样颠簸的马车上。
青司练了这许多日，才勉强绣出模糊的图案。
“小姐绣的什么？”
白芷一边整理着青司需要用到的丝线，一边看向青司手上拿着的绣绷。
几片绿叶模样的东西趁着中央的几点粉红。
“是七叶一枝花。”
青司看着手上的绣绷也是哭笑不得，虽然绣的还是一团糟，不过比起前几日，总算还是有一些进步在里面的。
“七叶一枝花？”白芷疑惑道，“那不是用来治疗蛇毒的草药吗，小姐怎么想着绣这个？”
青司拿着针线的手指骤然一顿，是啊，她为什么要绣这个。
难道是因为这七叶一枝花，又叫重楼的缘故。
说来，她这几日对高渐离总是有些莫名的重视啊。
青司顺着车窗向外看去，除了那一直跟随的高渐离，还有越来越近的北山行宫。
而她们现在正在穿行而过的，就是行宫底下的山林，也是这次的狩猎场。
“再有一会就要到了哪。”白芷看着越来越近的北山行宫一阵惊叹。
“没想到，竟然还真有俢建在山间的行宫，真漂亮……”
是啊，漂亮。
无论是谁看到北山行宫，怕是都会惊叹吧。
整座行宫看似建在山腰之间，可是却将整座山从中掏空，围山而起，这种景色，又哪里京中能够比的。
说来也是讽刺，秋狩是不知从前面多少个朝代就开始的活动。
一开始乃是帝王为了教育皇子后辈不要忘了，江山得来不易。
后来却渐渐变成皇族之间用来玩闹享乐的地方。
尤其是前朝佞臣，为了讨好帝王，更是几乎耗尽国库，这才俢建了北山行宫。
当时为着这座行宫死去的百姓不计其数，这其中……也有她的父亲。
青司还记得那时她尚且年幼，父亲陪着高祖帝前往北山秋狩。
“卿卿要听你母亲的话啊，等到父亲回来，给你带一窝小狐狸。”
临行前父亲还摸着她的头，对她这样说。
“父亲，我已经长大了！您不能这样！”
她那时还恼怒父亲弄乱了她新梳好的头发，对着父亲，好一阵埋怨。
谁成想，这竟然是他对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站在门口看着父亲骑着骏马离开，然后坐在门前盼着他回来。
可是她最终却也只等到了父亲身死的消息。
她成了郡主，而父亲却因为护驾，将自己永远的留在北山。
“小姐，您怎么哭了？”
白芷将手帕递上，她伺候青司这么多年，鲜少见到青司如此失态。
哭了？
青司摸摸脸颊，果然摸到一手冰凉。
她以为她都将这些遗忘了，没想到却是意外的在意。
如今她来了这里，是否也能去看看父亲当年逝世之地？
渐渐停下的马车，打断了青司的回忆。
“主子，咱们到了。”
白芷搀扶着青司从马车上走下，站在这座几近奢华而成的行宫前，只让人感叹自身的渺小。
不知当初父亲来这里时，是不是也与自己一样，拥有着同样的想法。
“在想什么？”
高渐离接过白芷手上的披风披在青司的肩上。
那熟练的样子，显然已是极熟。
“燕王殿下对郡主真是极好。”
庄妃从马车上款款走下，她身形娇小，带着一股江南女子的温柔。
“逸见过皇叔。”
高逸脸色苍白的对着高渐离行了一礼，末了，他抬起头来对着青司笑笑。
高渐离看了高逸一眼，这笑还真是……刺眼。
青司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身侧的高渐离，这若有似无的杀气，是她的错觉？
“猫儿哪？怎么不见他露面？”
“我在这里哪。”
青司话音刚落，就见猫儿就从孝贤太后的车上跳了下来。
他这一路被自己的父亲，勒令修习四书五经，他都快被那些成堆的书籍弄疯了。
一见高渐离站在旁边，猫儿整整衣冠，立刻恢复了陇西世子的身份。
“阿辰见过父王，见过百里姐姐。”
“可不能再这么叫了。”
孝贤见此笑道，她与猫儿聚少离多，与她相比，猫儿反而与青司更熟一些。
孝贤太后的慈爱的看着猫儿。
“百里丫头已经与你父王定下婚约，你若再叫姐姐，这辈分可就乱了。”
不能再这样称呼了吗？
猫儿转头看向青司。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
别说是猫儿，就连太皇太后也有些犯难，毕竟尚未过门，这嫡母是不能喊得，可若是直呼其名，却又太过生分。
“叫我青司吧。”
两相为难，还不如直接喊她的名字。
高渐离淡淡的看了青司一眼，比起这个，果然还是燕王妃听上去更顺耳一些啊。
“青……司……”
猫儿结结巴巴的喊着，不是因为他觉得难为情，而是一旁站着的父王看上去好可怕。
他果然还是应该继续待在马车上，与四书五经为伴。
“这就是北山行宫吗，好漂亮啊。”
猫儿转过头去，生硬的岔开这个话题。
“这只是行宫外围，里面更是漂亮哪。”
接话的是德妃，虽然看着依旧美艳非常，可青司还是在她脸上看到了——不满。
“皇上哪？”
孝贤太后还以为高祖帝与德妃在一处，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德妃闻言，脸色越发难看，“贵妃姐姐说是新做了香，请圣上品鉴，想来这香应是极好，这都三日了，也没见圣上回来。”
三日？
庄妃闻言咬咬唇，垂下了眼。
竟然三日都没回来了吗？
不提其他人的心思，青司听着只觉得一阵奇怪。
高祖帝不是会沉溺女色那之人。
即使沉迷女色，挑选的也不该是梁国出身的月贵妃。
尤其在这种情况下，他最该回避的就应该是月贵妃才对，怎么会突然就……
难道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其他内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