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若想进京有两条路,一边是在天狼部落面前大摇大摆的过来,另一边则是走我这边。”
青司合上了手掌,虽然她的眼睛无法视物,但是她的脑中已经勾画出一副简单的西周势力分布图。
“为什么梁国进京只有两条路?虽然陇西与天狼部落间隔着一片峡谷,但那反而不是最近的路线吗?而且沿途有河,取水也方便。”
“那片峡谷被称为“雁回头”,地势险峻高耸而崎岖,寻常人别说进入,单单只是在外面看上一眼就会觉得心惊胆战。”
“原来是这样啊。”青司若有所思。
“怎么,你动那片峡谷的主意?”高渐离笑着看向青司,他总觉得,她会给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我就在想啊,”青司抱着汤婆子道。
“若是在峡谷的进出口那里,于半山腰安置上黑火药,只要在他们快要离开时将两边火药点燃,那么即使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灭了梁国所有军队。”
高渐离把玩着青司的手指,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简单而有效。
不说出谷时是人心防最轻的时候,只说黑火药炸裂山头的碎石,就能除去一部分军队。
再加上头尾俱封等同,等同活活困死其中的梁**队。
“但还是不行的吧,”青司道。
“峡谷的话进出口太多,若是想将他们全部炸毁,那得需要多少黑火药。”
“好徒弟,难道师父没告诉你,雁回头那里的峡谷进出口只有一个。”
这样一来,这个提议就非常好了。
“只是,你怎么确定他们一定会走这片峡谷?”
“天狼部落这边他们是肯定不会走的,而你是曾经与他们有过芥蒂的西周战神,走你这边他们肯定会觉得不怎么愿意。”
“再加上,月贵妃肯定将我是灭梁黑手的事情告诉梁王。”
青司将那些猜测一一道来。
“即使梁王不信这种损招会出自我一个小女子之手,他也会觉得这其中会是你在暗中操纵,毕竟我是你的未婚妻。”
“所以走陇西这边他会觉得不安心,”高渐离轻轻的接了下去,“可是即使这样也不能十成十的保障。”
“卿卿你要知道,填充进山腰的黑火药需要多年庞大的数量,一旦梁国不走,那这些火药可是就全都浪费了。”
“所以我们要让他一定选择这条路!”
“你指的是那些河?”
“是啊,”青司笑得像只偷腥小狐狸,“只要在河水当中投点东西就好了。”
“你要投毒?”高渐离闻言眉头一皱,不是不满青司狠厉,而是这么多的毒药去那寻找。
“当然不能投毒!”青司却被高渐离的提议惊了一跳。
“投毒不仅会祸害水流下方,而且毒药这种东西既然能让人死,也会让水里的鱼虾死去,这种一看就被人识破的馊主意谁会用。”
不巧,这样想的正是你现任师父,未来夫君我。
“只要在上游水中投放致使人痢疾的东西就好了,若是我没记错,很多东西都能致使痢疾吧,这样的水别说鱼虾,就是银针都测不出。”
青司的计策一说完,好半响身后都没有半点声音传来。
“是不是觉得我太歹毒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自己得了这么一个宝贝,要怎样严严实实的藏起来。”
“你别这么说,这都是你教的,当然,有些还有我在国子监里学的。”
若是她没有进入国子监,若是她没有遇见高渐离,她怕是还是那个空知道结局,却没有办法改变的郡主。
“而且,这只是一个想法而已,圣上的信鸽已经飞出,我不仅需要尽快通知大哥和林子白安排后事,还需要去找黑火药。”
青司颓废的趴到汤婆子上,“黑火药被工部火药局监管,弄出一点都难的很,又何况是炸毁一座山的数量……”
“所以才需要我啊。”高渐离将青司搂进怀里。
“难道你不知道吗,陇西有硝矿,工部的火药都是由陇西送去的,要不然,你以为皇兄为什么要将我的封地定在陇西?”
危险的东西总是要掌握在自己人的手里。
“至于传信这种事也一并交给我吧,正好阿大驯养了几只鹰隼,用那个送信应该会比信鸽快。”
青司转过头去,虽然她看不清高渐离的表情,但是她却一直那样盯着他。
“高渐离,谢谢你。”
私用火药这种罪名,一旦曝出,即使身为亲王也难辞其咎。
所以这次的事,一不能出错,二不能露出半点马脚。
“说来,就要入冬了哪,也不知京中百姓得知梁军要来,会有什么反应?”
高渐离一点就透。
那些当年被梁**队毁了家世,苟延残喘活下来的人,现在大约也都是一家之主的年纪了吧。
就是这样的年纪,才会越发冲动和有号召力。
他宠溺的摸摸青司的发心,在青司身上,你总能看到她于细微处的细心。
她的方法虽然不像自己一击致命,但却是一环扣一环,与不经意间堵死所有出路。
这样的女子又怎么能让人不喜欢,不珍视……
“对了,”青司突然想起一事来,“我记得当初还将月贵妃那柄淬毒的短剑带回来了,院判有没有说出,那刀上淬了什么毒?”
“院判也不知,他只看出其中有麻/痹痛感让人流血不止的曼陀罗,其余的东西,他却是没见过。”
既然连宫中的太医院院判都看不出,这南无月用毒的功夫究竟有多高?
青司心底突然有了一个猜测,她看看高渐离,还是没敢将这个猜测说出来。
“有事瞒我?”对于青司,高渐离绝对是看一眼就知其想法的存在。
“你说,圣上会不会被月贵妃用药操纵,这才让梁国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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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我此生最喜欢的情话
“月贵妃即使真的使用药物操纵了高祖帝,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事你也只能放在心里。”
“我知道。”
青司道,“高祖帝突然让梁国入京,很容易引起京中大臣不满,所以她估计也是被梁国现在的情况逼急了才出此下策。”
高渐离听着笑笑,“卿卿看的真是越发透彻。”
“不是透彻,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南无月的话会怎么做。”
青司说着叹了口气,“长此已久下去高祖帝的身体……”
“王朝的兴衰,帝王的明灭,本就是人力难以掌控的,皇兄身在高位比你看的更远,所以,他应该一早就留下了后路。”
“你指的是遗诏?”
高渐离点点头,“虽然皇兄没有直言,但他应该是准备了的。”
“恕我直言,我觉得遗诏是这世间最没用的东西,活的时候都不能改变什么,难道死了留下的东西就可以了?”
青司转头望向身后的高渐离。
“你知道吗,圣上虽然是帝王,但是他也是一个人,人心都是有偏颇的,他选定的太子未必能够护住西周。”
“是啊,”高渐离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感慨,“人总会想着将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己最喜欢的,却忘了他能不能承受住。”
青司听着这话征愣了很久很久,前世高祖帝逝世时,曾留下遗诏封高逸为太子。
当时虽然圣旨已经宣读,但高佐却当场斩杀了体弱的高逸,以及一众反对大臣,直接登基为帝。
那个时候高渐离是在京中的,为什么,他不站出来阻止?
他是孝贤太后所生名正言顺不说,还是堂堂战神,明明一句话就能左右大局,为什么他没有出来阻止?
如果他阻止了,如果他阻止了……
青司坐向一边,说不上什么,她觉得现在脑子有些乱。
高渐离能察觉到青司的疏离,一如他刚刚见到她时那样。
“你怎么了?”
“我没事!”
青司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大约冰水淋得有些多了,有些困倦。”
“那就先休息会吧。”
高渐离伸出手去,想要摸摸青司的发心,但是手还没有碰到,就被青司一下打开了。
“抱歉,让我休息下。”
青司背转过身去,将自己往被子里埋的更深。
高渐离看着青司的背影,紧紧的抿着唇。
“我会让陇西按照你说的那些去做,也会将你的计划传给季行止,你……好好休息。”
“嗯。”
青司的声音在棉被里闷闷的应着。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但是她却能感觉到有冰凉而滚烫的液体打湿了她的脸颊。
整整五年,她被困在金丝笼里苟延残喘的活着,那些羞耻,疼痛,不甘,愤恨,即使至今,她依旧不曾希望。
“为什么是高渐离哪……为什么会是他哪……”
“为什么不能是我。”
覆着的锦被被人猛地掀开,青司僵住了,他为什么没走……
锦被重新落下,只是这次青司背后多了一人。
高渐离没有言语,只是伸手将青司紧紧揽进自己的臂弯里。
眼前依旧漆黑一片,唯有耳边的心跳声,声声响起,浮躁的心渐渐平息就连头脑都清明了许多。
“好些了?”
他的声音那样轻,却仿佛能将心头哀戚一一抚慰。
“高渐离,”青司的声音从高渐离的胸口传来。
“我在。”
高渐离的手指小心的梳理着青司脑后散落的青丝,亦在抚平她的不安。
青司聪慧,能将事情看明白,可也正是她想的太多,才容易把自己关进牛角尖。
所谓慧极必伤正是如此。
“高渐离……”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