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琴长风急忙看向神女,目光呆滞而飘渺,显然正处于虚幻的光景里,还好,只是看错了!
不论过程如何,好在有惊无险,琴长风看着不省心的季云黛,站在那里大声训斥。
“蠢妇!分明就是你办事不利,还在这里埋怨药效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若不是一时之间寻不到更了解百里玉影的人,才不会让她前来装扮!
琴长风这里气愤,季云黛比他还气,这人竟然敢当着外人的面说她蠢,这怎么能让人忍下去!
“琴长风!”
季云黛顶着百里玉影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却犹如一个市井泼妇般站在那里,只差指着对方鼻子咒骂。
“分明就是你给的药不管用,要不然这百里青司早就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你现在之所以无事是因为事先服用了薄荷叶,你以为你若是没有服下薄荷叶,还能站在这里叫骂?”
“我告诉你,这药粉奇缺,知道用薄荷叶能解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这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若说别的,琴长风或许还有些忐忑,但是对于这药,琴长风却偏偏信心百倍,若不是这药只剩下这么一丁点……到时用在高佐身上,那才是让自己为所欲为。
不过……难道这神女真的与百里青司是同一人?
若是,怎么见到“百里玉影”出现,没有呼喊出“母亲”这种称谓?
“难道是我们猜测错了?”
“不可能会错!”
季云黛从地上爬起,掀起青司脸上覆着的刘海,捏着青司的下巴转向高佐的方向。
“皇上请看,百里青司曾经被先帝用火困在风波林中,这伤口定然就是那时留下的。”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她既躲过了那场大火,又躲过了刚刚那阵曼陀罗花。”
季云黛义正言辞道,“为了西周繁荣,陛下成为一代明君,还请皇上现在就下令将她除死!”
高佐没有理会季云黛的说词,他看着面前的陷入迷惘的青司,亦看着她脸上被人掐出的指印。
青紫的指印在她的下巴脸颊上浮现,可想而知季云黛刚才对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这种女人死不足惜,不过这也从侧面应证了,这样大的疼痛都没有让神女醒过来,可想而知这药粉的强劲药力。
有些事,不弄清楚如鲠在喉,有些事,需要自己亲自去弄明白。
“朕问你,你的名字叫什么?”
“名……字?”青司掀动嘴唇,无意识的呢喃着,她的目光凝聚在眼前那一方虚无的天地上,似乎想了很久很久,她才开口。
“无名,我叫……无名。”
“陛下这人定然是在骗你,怎么可能会有人叫这个名字!”季云黛狠狠的捏着青司的下巴。
“说!你扮成神女的模样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眼中迷惘依旧,眉心却不由自主的皱起。
“高佐……”她暗哑的声音,轻轻的呼唤着他的名字,犹如暖风,吹皱了一池春水。
她说,“我疼……”
那是他从没有遇见过的神女,软糯脆弱的,撒娇一般依赖着他的神女。
“退下!”高佐斜睨了季云黛一眼,只看的对方心惊肉跳。
她瞪了一眼尚沉浸在烟雾当中的百里青司,不情不愿的退后半步。
这狐媚子,即使没有了傲人的脸蛋,即使带有丑陋的疤痕,却依旧能惹得旁的男人为之疯狂。
曾经的高渐离是这样,现在的高佐亦是这样,她怎么能让她如此得意!
季云黛这里正想着办法,那里高佐却柔情似水。
“告诉朕,你为何叫无名?”
皱着的眉头依旧,那撒娇般的嗓音,却让高佐眼中温柔更甚。
“……不想说。”
“告诉我,”戴着扳指的手指抚过神女额头上狰狞的伤疤,“我想听。”
青司盯着某处,好似在暗暗犹豫着,“生而为孤,无父无母无出处,亦无名。”
高佐从来没有想过,神女的名字竟然是这样来的。
是了,他差点忘了,她曾经听过的,神女曾经是西周人,奈何天生就目不能视,头发灰白,所以一生下来就被人遗弃。
后来也是因为在风波林遇见百里青司,这才拥有了这一双眼睛。
所以,神女认识百里青司很正常,但是没见过百里玉影也正常,因为她能看见东西时,百里玉影已经死了。
高佐想着看向身旁的琴长风,他先前还以为他出了一个好主意,可以让他看清神女的心里是不是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可是他怎么就忘了这一茬,神女是没有见过百里玉影的。
所以,他不该怀疑她的。
想明白这个高佐心中好似顿时豁然开朗,虽然过程曲折,但是眼下的结果,他很喜欢……
------------
第399章 曼陀罗之劫(下)
“无名,”高佐反复念着这个名字,他真是越听越喜欢。
“无名,你累不累,我带你去休息好不好?”
神女站在那里,好似在仔细考虑着这个问题,她尚未回答,那里季云黛就已经出言打断。
“不行!”
季云黛道,“这人必然是百里青司无疑,我认识她这么多年,别说是她换张脸,就是变成灰,我也能分辨出她是哪堆!”
“百里青司你看着我!”
季云黛不顾高佐,只一把转过青司的肩膀,逼迫这青司看向自己。
“你好好看看,好好的看看这张脸,是不是觉的很熟悉,很亲切?你好好想想,这张脸的主人是谁,好好看看她是你什么人!”
“什么……人?”
青司背对着众人,她的目光依旧凝滞在某个点,看上去好像依旧迷失在曼陀罗的烟气当中,无知无觉的呢喃着。
可是她背对着众人的面庞,却是缓缓的扯出一个嘲讽的笑,这笑来的羞辱而直白。
“蠢货。”她看着眼前的季云黛,掀动嘴唇轻轻做着这两个字的口型。
“贱人!”
季云黛简直被气疯了,她一巴掌打向青司的脸颊,许是因为手劲太大,身形削瘦的青司被这一巴掌打的踉跄了一下,“呯”的一下撞在一旁的廊柱上。
额角迸裂,鲜血从额角缓缓流淌而下,趁着那脸上的牡丹,只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尽管她的目光迷蒙依旧。
“你疯了!”琴长风对着季云黛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疯妇自己不要命,也不要拉上他。
“圣上赎罪。”琴长风慌忙跪地,“这贱妇许是疯了,才敢如此作为。”
“我才没有疯!”季云黛捂着脸颊恶狠狠的看着琴长风,“你们莫不要被她骗了,我刚才看的清楚,她分明就是清醒的,皇上,这人一定是百里青司!”
琴长风拉了一把季云黛,“你给我闭嘴!”事到如今,神女是不是百里青司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疯妇刚刚惹怒了高佐。
琴长风心焦的看着高佐,只在心中暗暗期望对方不会迁怒于他。
绣着龙纹的袖角靠近受伤的额头,将上面流淌的血迹轻轻的拭去,大约是觉得疼,青司瑟缩了一下,皱了皱鼻子。
“高佐,我疼。”
虽然她的眼角满是委屈,可是高佐却爱极了这种感觉,他喜欢神女这种依赖他的感觉。
他心里越欢喜,面上却越冷,因为他的女人之所以变成这副样子,都是因为身后这两人!
“梁国公难道不出来说些什么吗?”高佐看向门外,声音虽轻却寒气禀冽。
琴长风交给他的曼陀罗药粉,乃是出自她的好母妃南无月之手,而能指示动南无月的只有一人。
他相信,他将这局设下,定然也在一侧暗中观察。
“皇上果然好心智。”
有笑声从门外传来,梁国公穿着一身宽大的羽袍,从门外踱着步子缓缓而来。
掀起的凉风吹得青司额上的伤口一阵疼痛,她眼中迷蒙依旧,却乖顺的往高佐身后缩了缩。
高佐安抚的拍拍青司的肩膀,目光却一直注视着走进来的梁国公。
即使穿着宽松羽袍的他看上去像个闲散富家翁,但是这难掩高佐对他忌惮的事实。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这人吞并西周的野心从未变过。
如果没有神女,他恐怕早就已经废除自己的身份,然后拥护着惠妃肚子里的孩子继位,到时帝王年幼,整个西周还不是他说了算。
这才是他的目的吧,高佐眸光一沉。
若是神女是百里青司,那他必然会对她生厌,甚至除死对方。
她若不是,有此一遭,神女定然对他也心怀芥蒂,不论那种情况都是他乐于看到的。
可是他偏偏拿捏住了自己想要探究神女身份的弱点……才将这个局设计的如此完美。
“梁国公在门外听了这么久,不知道可曾听出神女是不是百里青司来?”
梁国公没有回答高佐,他的目光一直都看着躲在高佐背后的神女。
他的猜测不会有错,像百里青司那样的奇女子,这世间少之又少,怎么会在一个死去之后,又突然冒出一个神女。
他的计划原本可以算得是天衣无缝。
曼陀罗药效斐然,任何人一旦嗅到,都会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即使心思深沉如高祖帝,都会在曼陀罗的药效下,将自己心中隐藏的秘密说出来。
她一介女子,又在这房间里待了这么久,不可能会毫无感觉,所以问题一定出在神女进入这个房间之前。
而知道曼陀罗功效,又会给神女薄荷的只有一人。
他真不知他这个多情的儿子,随了谁。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梁国公看着高佐似是而非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用一句妖胎绝了他的路,又在自己儿子的帮助下躲过了眼下一劫,若这百里青司不是她的对手,有这样一个儿媳妇简直就是喜闻乐见,可是偏偏坏就坏在他们不死不休。
“梁国公这话什么意思?”高佐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梁国公,这老匹夫不会无端端说这种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