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的皇祖母就是这样，站在佛前一遍又一遍的去祈求高渐离能与她关系和睦。
去盼望，他能在战场上平安而回。
可是这真的有用吗？旁的，高辰不知道，但是皇祖母与父王的关系一直没有缓和过，却是真的。
“进去吧，”青司道，“既然来了，总是要上柱香的，不论是为你，还是为你在乎的，那些死去的人。”
高辰闻言咬了咬唇，“我并没有什么太亲近的人，皇祖母虽然走了，但是我知道，即使她在那边她也可以活的很好，我在意的也就只有……”
高辰咬着嘴巴没有说下去。
虽然他从没有说过，但是他最在意的是那个她从没有见过面的母亲，那个一生下他，就没了性命的狄国伶人。
“他们都说母亲是父王最喜欢的女人，因为她生下了我，可是你也看出的吧，父王根本就不喜欢她，他恐怕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甚至不记得她的模样。”
有时候，高辰真的在想，他的母亲真的是因为难产去世的吗？
还是说，是因为身份太过低微，生下自己后就被高渐离秘密除死了……
纤细的手掌握住了高辰垂落的小手，青司的手并不暖，甚至带着些冰凉，但就是这种不怎么温暖的温度，却让高辰心里安静了下来。
“你认识你的父王这么久，你觉得，他是那种心胸狭隘的男人吗？”青司道，“我认识他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我觉得，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他的心里即能装着家国天下，也能容得下儿女情长，所以……你所担忧的那些并不会发生。”
“他是你的父亲，你要相信他，信任他，成为像他一样的人。”青司转头对着高辰微微的笑着。
“所以开心点吧，今日是你的生辰，或许你的母亲就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注视着你。”
“她或许从未离开，只是你现在看不到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
高辰惊讶的看着青司，这番话，这种场景，与当年那个在河边放下花灯的百里青司渐渐重叠。
青司笑着揉揉高辰的发心，牵着他的手走进了佛堂。
大气磅礴的佛堂里，诸天神佛或张牙舞爪，或恬静的看着这世间百态，亦看着底下持香而立的高渐离。
整整两年，他没有她的任何音讯，他想她，想知道她在哪？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想知道她为什么不回来。
可是他没想到，当初那一别，就差点成了永恒。
好在，他的卿卿终于平安回来了。
高渐离高举香束放在额前，对着佛像拜了三拜，今日他来这里，就是想带着青司来这佛前还一还愿。
谢谢他们，将他的卿卿送回来了。
青司将点燃的香束递到高辰手里，却见高辰举着香束，站在那里没有动。
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前面的高渐离。
高渐离以前说过，这些佛像除了能用来放在心里安慰祈祷，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用。”
可是就在两年前，他开始频繁来这，不论是初一还是十五，风雨无阻。
谁能想到，那个在战场上威震八方，斩杀了无数人的战神，也有放下屠刀吃斋念佛的时候。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身边这个女人。
高辰举着香束对着佛像拜了三拜。
那未曾谋面的娘亲啊，若是你真的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就保佑这两人能幸福下去吧。
千万别再让他们活的这样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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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香火殿里寻香火
香气缈缈之间，一束高香上完，高辰个子不高，他只能踮起脚尖，将自己的香束歪歪扭扭的插在高渐离的身边。
“我要去主持方丈那里听讲经文，你要不要与我一起去？”
听到高渐离这样说，高辰对着那香双手合十拜了两下，这才走到了青司身后。
“父亲与与主持方丈乃是多年老友，这么多日未见，想来是有很多的话要说，高辰就不过去打搅了。”
高辰说着看向一旁的的青司，“先前我还答应了要带神女在护国寺里看看，若是无事高辰就先下去了。”
见高辰对着自己一个劲的使眼色，青司了然的点点头，显然是这小家伙嫌弃佛理深奥晦涩，在这里寻个由头将自己躲出去，这才拿自己当做挡箭牌。
可是这挡箭牌显然在高渐离这里十分好用。
“也好，”高渐离看着两人，讲经本就容易惹人困倦，还是让这两人在外面四处逛逛吧。
“今日虽然人不多，但你们也要小心些。”
“父王放心，高辰定然会将神女照顾好的。”
头上戴着幕笠，青司可以毫无顾忌的弯起嘴角，这高辰年纪不大，为人处世却老道而油滑。
见高渐离走远，高辰压低声音看向青司，“你想不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前世今生，她不知来过多少次这护国寺，不过只要高辰愿意，她自然也不反对。
“你是寿星公，今日，你说了算。”
高辰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男子汉大丈夫，你情管放心跟着我就是。”
高辰这话说的豪迈，可是这打脸打的也快。
“这个地方我们刚才是不是过来过？”
高辰看看眼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的佛堂，他这是第一次过来，还是……第三次？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显然青司也没想到，高辰竟然会迷路，她还以为他在这来回打转，是在寻什么东西。
“好吧，”高辰无奈道，“我记得有人说过，香火殿就在祈福堂的左面怎么寻了这半天也没有看到？”
“香火殿？”青司有些奇怪，“你指的是供奉有长明灯火的香火殿？”
“你知道在哪？”
高辰满怀期翼的看着青司，俨然已经把她当做一根救命稻草。
青司听得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记错了，但是香火殿是在祈福堂的右面。”
随即青司心底疑惑又起，“那里是供奉长明灯火的地方，你去那里做什么？”
“去了再说。”高辰找准方向，带着青司向着那灯火殿走去。
还未靠近香火殿，香油那股特殊的气味，就在空气里悠远的传来。
“就是这里了！”
许是因为今天人少，香火殿里并没有什么人，高辰看看左右，弓着身子悄悄的溜了进来。
各色各样的长明灯，在莲花灯台里悄然燃烧着，每一盏的灯台上都篆刻有名字。
世人都说护国寺灵验，尤其是这香火殿更是被人传的神乎其神。
传言，只要这篆刻有他人名字的长明灯，灯火不停，就意味为其祈福的不论是活着，还是死去，都会此生顺遂平安。
高辰不知道这传说是不是真的，他还年幼，甚至还不及那最高的香火台一样高。
可是他却偏执的一盏盏的看过那些篆刻在长明灯上的名字，这盏不是，这盏也不是。
灯火本就亮的刺眼，看的多了，只觉眼前一阵金星乱冒，高佐抬手擦擦眼睛，垂落的衣角带歪了桌上的长命灯火。
灯油泼洒，烛火摇曳，眼看这烛台就要落下，点燃溅落的灯油，就见一双纤细的手掌稳稳的接住了烛台。
泼洒出来的灯油淋湿了她的衣袖，燃着的火苗甚至就砸落在她的掌心，可是她却好似全无感觉，只低沉着一双眉眼，看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高辰。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青司气急，就连暗哑的声音都严厉了几分。
“这里到处都是灯油和火苗你知不知道一旦火起，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高辰张了张嘴，他是想要解释的，却不经意间看到青司被烛火烫的通红的掌心。
“我知道错了。”
高辰垂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石板，声音蹉跎。
“我……我就是……”
高辰委屈的皱着鼻子，他张着嘴，就连声音都带了两分哽咽，“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
青司将被灯油浸灭的烛台重新点燃，这才将烛台放了回去。
“不论是因为好奇还是什么，你都要小心些，须知道，这里的每一盏灯对于那些供奉之人来说，都是一份美好的祈盼，旁人可以围观，但是不能破坏。”
高辰想要将原因解释给青司听，可是就连他都不知道真假的事，他又怎么去说给别人听。
“我会小心的。”
高辰情绪低落的应着，向着旁边的长明灯走去，虽然一举一动间确实轻柔了许多，但是那垂头丧气的低沉模样，却看的青司心底一动。
或许自己刚才有些太严厉了，青司后知后觉的想到，不论高辰表现出的再老成，但是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尤其今日还是他的生辰……青司在心里叹了口气，跟上了高辰的脚步。
“能告诉我你在找什么吗？”
青司看着高辰道，“若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真的？”高辰听得目光一亮，可是随即又黯淡下去，“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高辰有些茫然的看着这满殿燃烧的烛火。
“我虽然是父王唯一的孩子，可是以前父王陪伴我的时间总是少之又少，又一次我气不过，就打算偷跑回京城，去找最喜欢我的皇祖母，可是还没跑出陇西的边界就被抓了回来。”
提起以前，高辰也不知是喜是悲。
“那一次，我被父王拎回来，整整在梅花桩上站了一天一夜，站得我双腿僵持，没有丝毫知觉。”
“你也不是外人，”高辰道，“说来不怕你笑话，我以前真恨不得快快长大，然后远远的离开陇西，一辈子都不回来。”
“可是后来我听阿大说，父王心里是有我的，那时我被罚站在梅花桩上时，他就在廊下陪着我站了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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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公孙鸢儿回来了
那些隐藏在心底的不确认与怀疑，高辰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说出。
可是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站在佛堂里，站在这满殿的灯火里，对着别人将这些话一一说出。
“我一直都以为阿大是为了安慰我，这才将这话说来哄我开心，可是后来我听皇祖母说，小时候我生下来体弱，有游方道士说：是因为他犯下了太多杀孽，这才连累我受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