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迷失的那片景——镜面荆芥
时间:2018-05-03 11:45:39

雨飞在雨湛被允许走出房间前就常常偷偷跑去看她,和她说话,讲故事,聊自己一天的所见所闻,就像以前雨湛在洞穴中陪他一般。多数时候,雨湛并不理他,只是一个人看着窗外,似乎在等谁似的,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
雨飞并不在乎雨湛对他的态度,只要一有时间就找机会跑到她这儿来。
终于有一天,雨湛开口问雨飞:“你叫雨飞?”
雨湛问问题的时候,雨飞正眉飞色舞地描述着他是如何捉弄一个同族的自大狂,听到雨湛的问题,他愣是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雨湛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方才慌道:“我叫雨飞,公孙雨飞。”他忽然哭起来,“姐姐,你快点想起我呀!你不要不认我,在这儿我就只认识你,你不要抛弃我,我会乖乖听你的话,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要不理我。”
闻言,雨湛一向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病好的雨湛完全变了个人,不再是过去那个活泼开朗如水晶般透明澄澈,笑起来几乎能温暖整个冬天的小女孩。她变得不爱笑了,总是冷冰冰的,就像一个木偶般,美丽动人,却没有什么生机活力。外界只道是她生病太久,再加上受到父母离开的消息的打击,才变得这么冷漠成熟。
实际上,她只是习惯了伤害。她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被别人伤害,也伤害到别人。如果可以,她不想招惹任何人。任何风吹草动,只会让她在公孙家里的生活更加艰难。
雨湛不想招惹任何人,并不表示别人不会招惹她。有些人,明明不想和他们有接触,明明躲得远远的,可他们还是会找上来,如凌洛,如楚景涵。
凌洛是雨湛名义上的弟弟,公孙家二公子公孙游法律意义上的儿子。公孙游曾经有过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后来那个女人出国留学,两人约定再次相聚时结婚。公孙游一直坚守着这个誓言,哪怕父亲施加再多压力,他都不肯答应她娶。
这事僵持了多年,然而在雨湛六年级时,时期突发转机。公孙游突然当众宣布婚期,结婚的对象竟然是他刚离世的结拜兄弟凌遥的妻子莫夕。
这个消息一经传开,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说是莫夕不守妇道,丈夫刚离世就攀上别枝;有人说公孙游罔顾兄弟情义,不顾结拜兄弟尸骨未寒就夺其妻子。种种不堪的传言在坊间流传,但这些传言丝毫没有影响到婚礼的照常进行。
雨湛是在婚礼那天第一次见到凌洛的。尽管是他们二叔的婚礼,他们仍是照常去上课,还是学校的老师看不过去批准他们提前回家。姐弟俩回来时,婚礼还在进行当中,人来人往。两人不禁皱眉,想偷偷从偏门的小道溜进去。就在那时,他们遇到了站在梨花树下的凌洛。
在见到凌洛之前,雨湛从没想过一个男孩子可以漂亮成这样,明明知道他是个男的,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他无可挑剔的容貌所折服,就像是集天地间精华于一身的精灵幻化而成,无论是从整体还是局部,无论是从哪个角度,都是那么完美无缺。这样的男孩子太美了,美得危险,美得就像罂粟花一般,妖冶却危险。
正是梨花烂漫的时节。一阵风吹过,不少花瓣纷纷离开树枝,在风中飘舞,落在他们三人身上。他们注视着凌洛,凌洛也定定地看着他们,仿佛在那一刻他们就知道这辈子他们是注定纠缠在一起。风吹花舞,与梨花树下静静站立的少年,这幅唯美的画面后来一直深深镌刻在雨湛雨飞的心中。
凌洛比雨湛小两个月,但他从没叫过雨湛“姐姐”,连公孙游也只是叫“叔叔”。他似乎并没有因为母亲嫁入公孙家而认为自己已经是公孙家一员,平日总是独来独往,对任何人表情都是淡淡的,说话也不多,总是一个人拉小提琴。他的琴技很好,大概是遗传了亲身父亲凌遥的音乐才华,任何乐器到了他手中都仿佛有了生命。不过他最常用的还是小提琴。
凌洛是在进入初中后才正式入住公孙家的。莫夕他们结婚时,雨湛凌洛他们还是六年级,公孙遥于是决定先让凌洛在外住半年,等小学毕业后再搬回公孙家。听到这个决定,凌洛没有半点表示,默默接受决定。公孙遥很满意这个孙子,说他乖巧听话,“只是长得太像他母亲了,这点不是什么好事啊!”
雨飞对此评价很不以为然。他似乎和凌洛天生不对盘,只要碰上面就会产生矛盾,不过因着大人的面,两人都没怎么表现。而只有他们几人时,凌洛就会表现出人前没有的毒舌与冷漠,常常把雨飞气的半死。
“最讨厌那个家伙了,明明坏的要死,偏偏装作一副乖巧的孩子样!还有,男孩子长那么漂亮干什么?偏偏我们还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同在一所学校!一想到我和那个狐狸男竟然呼吸着同一片区域的空气,真的觉得恶心到死!”每次被凌洛欺负到无话可说时,雨飞总要跑到没人的地方,大声宣泄自己的不满。不过这种现象出现得并不频繁。毕竟从本质上来说,凌洛其实还是很温柔的,只要不是忍无可忍,他不会针对他人。
当然这是他人。雨湛不明白他为何会喜欢挑衅她。
☆、可望不可即
尽管惊艳于凌洛的美貌,但他的那种过于美丽的容颜让雨湛感觉很危险。再加上她一向薄情,但他人冷冷淡淡的,即使后来与凌洛同在一个屋檐下,她还是把他归入“不相干者”一类。除非必要,她是不会主动干涉他的事情的。她看出凌洛其实也是薄情的人,不喜欢和他人有太多关系,哪怕是对自己的母亲,无论是表情还是说话的口气,都是淡淡的。可为何,每次遇到她,他的话语会变得那么尖酸刻薄,仿佛不把她说得鲜血淋漓不罢休般。
雨飞讨厌凌洛,很大原因在此。就连雨湛,有时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人,让他那样温和的人每每对她如此毒舌。
可渐渐地,雨湛觉得事情似乎不是她所料想的那样。她原以为凌洛是很讨厌她的,可是有时,他的某些言行举止却在实际上为她挡下了些许风雨。敏锐如她,怎会不猜想凌洛其实是在以自己的方式维护她?
凌洛刚进西华初中那阵,由于过于女气的容貌,让他经常受到同学的欺负,更是被人得知原先的绰号“狐狸精”。据说他在五年级时就有女孩子争相为了他自杀,导致他差点被退学。在凌洛被同学们围住恶语相向的时候,是雨湛出面摆平此事。
“如果凌洛真是狐狸精的话,那么住在一起的我和雨飞不是应该在第一时间内迷上他?”众人不语。凌洛与雨湛姐弟的关系差,即使在校园也是众所周知的。雨湛继续说道,“不过几个迷恋凌洛不成陷入精神迷惘的小女生说的话,你们也相信?这么卖力地诋毁自己同学,究竟是你们对自己的自制力不够自信还是为欺负他人找借口?”
“作为学生会长,我绝对不允许自己治下的校园出现无缘无故的欺负事件。若要证实‘凌洛是狐狸精’这个命题,请先给出充分合理的论据,否则不要给我们学校,给你们自己丢脸!”
大概以这次事件为契机,雨湛作为学生会长开始建立起自己的威信,越来越多的同学信服起这个总是冷冰冰的会长,也是这次事件,让凌洛开始融入同学之中,越来越多的人主动接近凌洛,主动了解他。
“其实湛姐姐真的很温柔呢!”雨飞不止一次说。尽管一再被雨湛告诫不要惹是生非了,他对凌洛还是没什么好感。只要问谁是他最讨厌的人,他准会立马说出凌洛的名字。只是后来杜桐飞在再次听到他的这个回答时,质疑道:“若是你讨厌的人,你会记在心上这么长时间?”
雨飞立马呛声。说实话,雨飞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总是凭自己的喜好对待别人,只要是自己不乐见的人,都会捉弄一番后将其抛之脑后,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记住那些人简直是污染自己的大脑”。
“不管你承不承认,其实潜意识中你是在乎凌洛的吧?否则不会知道凌洛被欺负的第一时间内为他解围,当然以你的方式。那不是你的个性。”杜桐飞的笑容一如平时,尽管没什么杀伤力,却让雨飞无话可说。
“我只是不想让我们公孙家丢脸,好歹他还算二伯的儿子!”雨飞赌气似的扭过头,不看杜桐飞打趣的眼神。
雨湛知道雨飞并不是真的把凌洛当做什么死敌,只是出于某些原因。雨湛将其归结于雨飞的不安全感,毕竟雨飞对她实在太过于依赖,在这个庞大的家族只相信她这个姐姐,现在突然又多了个人也该叫她“姐姐”,大概产生“姐姐要被人抢走”的心态吧。
只是随着年龄的长大,即使她不愿想,他们中间还是有些东西正在逐渐变味。
“湛姐姐,小心凌洛。”雨飞不止一次地对她提醒道,“或许在姐姐心里,凌洛和我一样,都是家里的弟弟,可是那个凌洛从未有一天把你当做姐姐。”
雨飞没有挑明,雨湛却是清楚地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她不是没感觉到,从当初意识到凌洛在以自己的方式维护她时,她就隐约感觉凌洛应该是喜欢她的,不是亲情的那种,更接近于青春期恋情的萌动。而雨飞偶尔的失言更让她坚信了这个事实。
她不能让凌洛继续这样下去。尽管凌洛平日表现一向低调,但公孙家的人岂是等闲之辈?若是让爷爷知道凌洛对她存了这份心思,只怕她往后的日子会更难过。她毕竟是个自私冷漠的人。
仔细想想,凌洛也是一个很让人心疼的人呢,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只是因着一副漂亮地不像人类的容颜,就背负了众多责骂。只是,该在他身边陪伴的,能让他幸福的,不可能是她公孙雨湛。
雨湛抬起头,深色的夜空已经繁星点缀,仿佛阳光下海边的沙滩,闪耀着明亮的光芒,闪亮而不灼人。她不由伸出手,想要捞一把似的。于她,凌洛就是那天边的星辰,可望而不可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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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猜猜,是杜桐飞还是凌洛?难道你要和自己的闺蜜抢同一个男人?还是你公孙雨湛也爱上了狐狸精,爱上了自己法律上的堂弟?”几天前楚景涵说的这句话又在耳边回响起来。这两天,这句话一直回响在她耳畔,就像是一根锋利的针深深扎入肌肤。她万万没想到,那天楚景涵说的这句话竟会让她如此难受。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想哭却哭不出来。
楚景涵难道就没看出杜桐飞真正喜欢的人并不是她吗?难道就没看出凌洛和她的距离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就像自己对他承认的那样,她的确喜欢过凌洛,不过她没说出她对凌洛的那份情感远不及后来她对他楚景涵的感情。“我是喜欢过凌洛,可是我想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却是你楚景涵啊!”雨湛好想像白枫那样,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只是她做不到,她有自己的坚持,哪怕这种坚持在旁人看来是无谓的。当然,她也没有白枫的勇敢。她害怕自己的直白被楚景涵看轻。尽管明知楚景涵对她有意,只是他平日与其他女孩子的暧昧让她失去了安全感。
雨湛苦笑。果然去子琅山还是想试试能不能见到他吧?但终究,他没有来。也许在他心里,自己果然和其他女孩子没什么两样吧!否则他怎么会那么云淡风轻地接受自己的辞呈,怎么会亲眼目睹她与杜桐飞相拥的场面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走过,怎么会在知道她明天就走的消息后仍跑去和哥们打篮球?
果然还是自作多情了吧?雨湛的笑容愈加无奈。她可以对任何人笃定,却不能肯定楚景涵心中所想的是不是她猜到的那样。无论何时,她看到的都是他淡定自信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毫无疑问,她也是被他那种无论何时都镇定自信的气度所折服所吸引的。想当初,在学习“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句时,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楚景涵。
所有人都认为她和楚景涵相识缘于六年级知识竞赛那次事件,事实上他们相识的时间要更早,早在他们六岁那年的夏天。
只是她忘记了。
子琅山小洋楼之行,让她终于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想起母亲离开时无奈的哭泣,想起父亲意味深长的眼神和决绝的背影,想起被捆绑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日子,想起那一声声“他们不要你了”“没有人会需要你”
那一瞬间,雨湛是怨恨着楚景涵的。要不是他,至少她还可以这样混混沌沌地过下去,而不用清醒地面对那么多冰冷而残酷的现实。
聪明如楚景涵,在亲眼目睹了她和雨飞不同寻常的表现后,再联系平时听到的一些传言,或多或少明白了些。日后,他再没提过那次子琅山之行。只是在那次分别的时候,对雨湛附耳道:“市一中,再次相见。”
他希望雨湛能去市一中。凭雨湛的条件,进市一中是绝对没问题的。但雨湛并没有去,而是直接升入了西华初中部。后来,雨湛对楚景涵的解释是她没听清楚当日的约定。
事实上,她说谎了。楚景涵当时的话语,她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她不能去,不只是因为公孙遥不会允许她离开西华,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她已经不是楚景涵所认识的那个天真无邪没有阴影的公孙雨湛了。
楚景涵所认识的那个公孙雨湛早已在六岁那年生病死去,现在的她不过是公孙家放在外界的一个道具,一个没有自由的玩偶。
作者有话要说:  对我来说,最痛苦的事就是没人愿意读我写的故事…难道我的文笔真的如此之差么?
☆、学生会长的较量
凭着“公孙”之名,公孙雨湛在入学后不久就声名显扬,顺利进入学生会,并在初一学期末被推荐为下任学生会长。如果说雨湛成为学生会长多少是因为“公孙”的缘故,那么西华的学生们唯她马首之瞻,成为学生会的核心,则是她个人努力的成果。
在她的带领下,西华一向以枯燥乏味著称的学生会焕发出新的生机,连续成功举办若干活动,深的老师同学的欢迎,再加上她处事公道,有着远超于同龄人的成熟睿智,底下任命的若干干事也是各有特色,才华横溢,使得他们成为西华初中部史上最为出色也最深得人心的一届学生会。西华的学生们可能会质疑某位老师的权威,但对公孙雨湛的处理却绝对不会提出怀疑。
终日忙于学业和学生会的工作,在初二下学期时,她接到通知说市一中的学生会会在几日后与他们进行一次校际联谊。她皱眉,并不认为楚景涵会闲到跑到他们这儿进行所谓的“校际联谊”。
此时,楚景涵之名已经在中学界声名远扬,入学一个月就从学长手中夺走学生会的大权,在短短三个月把市一中全盘洗牌,这种事情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不少人评价他说楚景涵是十多年来最接近公孙夜的人,甚至冠之以“神之子”的称号。
楚景涵他们到达西华的时候,雨湛正趴在桌上。原本商定和杜桐飞等人一起去校门口迎接市一中的各位,不成想突然间她胃绞痛得厉害,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无奈之下之得接受杜桐飞的建议由杜桐飞他们去处理相关事项,由冷凝把她送到医务室先休息一段时间。
联谊似乎还算顺利。雨湛躺在医务室输水,不断从杜桐飞发过来的短信了解最新进展。就在她以为这一天会这么顺利地过去时,突然接到杜桐飞的短信:“速来现场!”
果然还是出事了啊!她不由叹气,当初的预感果然没错,楚景涵此行确实有其他目的。现场若不是乱到杜桐飞也无法控制的地步,他绝对不会要她去现场。趁医务室的老师不注意,她拔掉针头,溜出医务室,向联谊的会场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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