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一媳——乡村原野
时间:2018-05-03 11:59:43

  黄知府慌张地看着王亨。
  王亨道:“本官当然知道他失职,然眼下正是查案的紧要关头,许多事都要通过他去查证,若照李大人说的拿下他,这些事谁来做?又去问谁?”
  说罢不待李荆山回应,便对黄知府喝道:“还不去!你可谨慎仔细了,这是你戴罪立功的唯一机会。”
  李荆山忙道:“是下官疏于考虑,钦差大人心思缜密。”又板脸对黄知府道:“钦差大人宽容,你不可辜负大人。”
  黄知府肃然道:“下官明白。下官定不负钦差大人所托。”一面转身退出去,一面暗骂李荆山。钦差大人都让他戴罪立功了,这老东西却横加阻拦。真当他好欺吗?
  梁心铭忙道:“学生也告退。”
  她也要跟黄知府进城去。
  她不放心这个人,油滑拖拉惯了的,眼下纵有一柄利剑悬在头上,一时半会儿的恐怕也难改过来。
  王亨却叫住她,道:“为师知道修路工程不能耽搁,但眼下情势紧迫,为师需要黄知府替为师查些资料,青云不妨暂等两日,先去后面安排家眷。”
  梁心铭尚未说话,李荆山诧异地看着梁心铭问:“梁县令居然带了家眷来?可真是悠闲……”
  他可抓住梁心铭的把柄了。
  梁心铭也诧异地看着他:为何他几次三番跟自己过不去?又不是无脑之辈,明明就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也知道王亨对她的维护,还敢当众给她没脸?
  其用心和目的何在?
  难道是为了激怒王亨?
  她心下急转,想应对之策。
  王亨已经被激怒了。
  很多时候,他都不如梁心铭处事手段圆滑,但他有他的行事方式:他若布局,肯定深不可测;他若正面出击,则必定是雷霆手段,直击对方要害!
  他对李荆山正面出击了。
  他两眼森寒地盯着李荆山,道:“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梁青云修路,干脆连家都搬到工地。她总揽工程,梁夫人则负责调解民工家事,有何不妥?”
  李荆山张嘴要辩解。
  王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指着他鼻子喝道:“本官还没问李大人:为何蔡永被策反,李大人身为上官毫无察觉?”
  李荆山顿时气焰矮了,垂首道:“下官失职!”
  王亨喝道:“你当然失职!你可知道,若非梁心铭,蔡永得了那藏宝图,让反贼取出藏宝洞中的巨额财宝和军火,后果不堪设想!或者这本就是李大人希望的?”
  这话比利剑还要尖锐。
  李荆山高呼冤枉。
  王亨拍桌道:“冤枉?你不是徽州按察使吗,牛将军灭门案发生多少天了,你查的结果呢?本钦差现坐镇这里,命你即刻去查,随时禀告,若有懈怠,定责不饶!”
  他要将李荆山支走。
  他不怕李荆山玩花样,却不愿李荆山跟在自己身边,对自己指手画脚,或盯着自己破案。
  李荆山肃然道:“下官遵命。”
  一面说,一面招呼吕修告退。
  只是对于梁心铭,他似乎还是很不满,因此转身之际,目光扫过她,隐隐带着寒光。
  王亨正余怒未消,见此情形怒火又上来了,喝命将吕修拿下,“本钦差怀疑他和蔡永乃一丘之貉!”
  吕修追踪徐涛去到桐柏山,先是阻止徐涛和郭俊接触,后来抓住了徐涛,却让他不明不白地自杀了。以吕修多年的审讯经验,抓住徐涛这种重要人证,会不检查他的牙齿是否藏有毒药?王亨是半点不信的。
  李荆山忙道:“吕修失职,正好戴罪立功,就如黄知府一般。”他想借黄知府的事替吕修开脱。
  王亨断然道:“两件事不可比!”
  又道:“本钦差之前没空审他,所以一直将他带在身边,现在到了目的地,正要细细审问!”
  李荆山道:“钦差大人有令,下官自当遵命。下官身为徽州按察使,未能及时破获这起灭门案,严重失职。钦差大人让下官将功赎罪,下官绝不敢懈怠!”
  他也是三品官,在王亨面前一口一个“下官”,一是因为王亨是京官,二是因为王亨是钦差。
  他恭恭敬敬的算是低头了。
  众人见他被赶走,大气不敢出。
  王亨发作了李荆山,才转向梁心铭,对她道:“你先别去工地,就在将军府帮我。牛将军这灭门案不好查呢。”说的好像离了她就破不了案一样。
  梁心铭恭敬道:“学生遵命。”
  王亨暗暗揣摩,她可有不满。
  他不是不知道梁心铭的能力,可就是不放心,如之奈何?他怕反贼狗急跳墙杀了她,或者用计掳了她,想来想去只能将她留下身边,晚上才能睡得着。
  然她不是寻常女子,护她爱她都行,若是限制她大展身手则不行,尤其她现在是男儿身、官身,需要立功折罪,所以,他就要她陪自己破牛将军灭门案。
第484章 泄露身份
  游历时需要有合适的旅伴,才能分享旅途中的人事和风景,孤旅的境界不是一般人都能意会的。
  人生之旅也是一样道理。
  王亨同天下男儿一样胸怀抱负,然若没有心爱的人在旁陪着,成功失败又有什么趣味?只有心爱的人在身边,那日子无论酸甜苦辣,都精彩绝伦!
  有她在身边,这些无厘头纷乱的案子就不会枯燥,变得妙趣横生;哪怕他们在一起只讨论案情,无关风月,那也令他雀跃,不比卿卿我我少半分甜蜜。
  梁心铭还能说不帮他吗?
  他都为了她发这么大火,她还能不领情?正要留下来,看看李荆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亨见她没恼,暗暗松了口气,又吩咐白骁和阎将军等人严守禁军驻地,然后才对梁心铭道:“咱们去后面瞧瞧吧。”
  后面,是指原牛将军住所。
  梁心铭道:“是。扣儿已经带来了。”
  扣儿就是那个小叫花子。
  王亨道:“嗯,先去见她。”
  他更喜欢了:小两口儿这么有商有量的多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再难的案子也难不住两人联手!
  于是两人出来,在赵子仪等人簇拥下来到二门外,远远的就见垂花门外站着几个丫头,另有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正赔笑着和守在门口的顺子和二贵说话。
  梁心铭想叫一安去瞧瞧。
  一安根本不用吩咐,早一溜小跑上前,问道:“干什么?”一面狐疑地打量那几人。
  那管事忙对一安抱拳施礼,又解释道:“小的是将军府的管家,奉将军之命带人来伺候。”
  一安道:“将军府的管家?不是都死了吗,你没死?”
  那管事瞪着一安,嘴角抽搐、胡子颤抖半天,才干笑道:“小人是新来的,不是死的那个。”
  一安道:“哦。这样啊。你来干什么?”
  那管事只得又将来意说了一遍。
  一安道:“之前不是告诉了吗,我们自己带了人,这儿不用你们插手。若有事要问,自会去找你们。”
  顺子忙道:“我就这么跟他说的。”
  那管事忙笑道:“想是弄岔了,之前不是小人接待的。原想着大人带了不少女眷,总要人做些洒扫的粗活,所以才带她们来了。既不用,小人就带她们走。”
  说话间,梁心铭和王亨已经走过来,管事和那几个丫鬟急忙行礼,都叫“大人”,态度很谦卑。
  梁心铭点点头,王亨则根本没看他们,两人都看向一安和顺子,要听自己人禀告,是怎么回事。
  一安忙将刚才的事回禀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的处置。
  梁心铭正要说话,忽听垂花门内大影壁后传来对话声:
  “苏姐姐快过来。”
  “这大影壁的石雕不错,山峦巍峨,气势雄浑。”
  “牛家祖上本是石匠,这些东西在他家不算什么。”
  “郡主怎么知道?”
  “我家祖上是木匠出身,这方面知道多些。一次我在靖国公府,听老祖宗们说闲话时说起的。”
  梁心铭注目垂花门内,就见林千梓和苏莫琳穿着丫鬟的衣裳,笑盈盈的手挽手从那石雕大影壁后转过来,看见他们,忙叫:“王大人,梁大人。”
  忽又看见管事等人在外面,管事低着头不敢看人,然那几个丫鬟都偷偷地好奇地看她们。
  苏莫琳忙往后一缩,退了回去。
  林千梓也跟着退了回去。
  梁心铭才对那管事道:“请转致阎将军,多谢他好意。”
  管家忙道:“贵人降临,这是应该的。”
  一安便“恭送”,将他们打发了。
  梁心铭对卿陌使了个眼色。
  卿陌悄悄转身,往前去了。
  梁心铭和王亨进去,转过影壁,只见二女站在那,绿风和流年侍立在一旁,脸上神情不大好。
  二女忙上前来对王亨施礼。
  王亨点点头,瞅着他们不语。
  梁心铭招呼道:“郡主、苏姑娘,怎么都没歇息?”
  苏莫琳先看了林千梓一眼,道:“歇了一会。郡主说坐车坐得骨头疼,拉我出来转转,活动一会就该吃晚饭了。”
  梁心铭笑道:“那你们继续逛。”
  又问绿风:“衣裳还没送来吗?”
  绿风道:“哪能这么快呢,再厉害的针线师傅也要一针一线地缝,还要缝的好,不然姑娘也瞧不上。”
  流年接着道:“郡主和苏姑娘再熬几天,就不用穿我们的衣裳了,大大方方走出去,也体面。”
  苏莫琳似笑非笑地看向流年。
  林千梓对梁心铭抱怨道:“梁大人,你这两个丫鬟好厉害,这是提醒我们不该出来呢。”
  梁心铭道:“她们是怕二位姑娘若有一丝差池,自己担责任。”又对绿风和流年道:“你们谨慎是没错,但也不可无礼,二位姑娘是客人,不是犯人。”
  二女忙垂手道:“是,大人。”
  林千梓大度道:“好啦,大人不用责她们,她们也没错。只是我一向任性惯了的,忽然被拘住不习惯罢了。”
  王亨忽然对绿风道:“二位姑娘想出去,你们就陪着,竟敢违拗命令!你们有几个胆子?”说完潇洒转身出去了,转过影壁后,连个背影都没留下。
  绿风和流年不知所措地看向梁心铭,不知该执行否。
  林千梓和苏莫琳脸上挂不住了。
  她们再次领教了王亨的脾气。
  他虽说的好听,却隐含讥讽:就她们现在这身装扮,走出去等于给自己找麻烦,再要泄露了在青华寺的遭遇,将来不用嫁人了,想出去就出去吧。但她们若真敢赌气出去,他必定又有一套说辞让她们难堪。
  林千梓急忙对着影壁喊道:“这事不怪苏姐姐,是我不好,我拉着苏姐姐出来逛的!”也不管王亨能不能听见。
  苏莫琳则对梁心铭道:“抱歉。”
  梁心铭摇头,对绿风道:“恩师跟二位姑娘玩笑的。”对着丫鬟说话,其实是说给林千梓和苏莫琳听的。
  绿风和流年才松了口气。
  梁心铭告辞出来,王亨正在外等她,见她来了,并未说什么,转身继续走,直到第三进垂花门外。
  第三、第四进院子和前面是隔断的,前面属于将军府的办公区,后面这两进包括东西跨院和花园才是将军家眷住的地方,门户分开,一条宽敞的夹道通出去。
  目前这里被重兵把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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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扣儿(为洁曦和氏璧+)
  梁心铭和王亨便进去了。
  这里显然已经收拾过了,屋里院里都没有尸体,就是有些荒芜和凄凉,因几个月没住人了。
  梁心铭来了这半天,发现这座将军府格局大气、典雅,和一般江南官宦豪宅类似。除此外,还带有典型的徽派民风:大量运用木雕和石雕,门楣、廊柱、窗户、房梁等处多木雕,地面、墙裙、影壁等处则多石雕,无不精致。
  丁丁和扣儿正在院里等着。
  这便是当日那小叫花子,原是牛将军的女儿,十来岁,一双黑眼珠极灵活,梳着双丫髻,穿一身紧俏利落的短打衣服,冲王亨和梁心铭行礼,“大人。”
  重回家园,已物是人非。
  小姑娘两眼红红的。
  梁心铭见她领口、袖口、腰带的刺绣精美,脚下的鹿皮靴也很精致,猜这是她自己的衣服,刚换的,想来牛将军从小便培养她练武,因此爱穿紧俏的衣裤。
  小姑娘本名牛娟,扣儿是她丫鬟的名字,扣儿代她死了,她才得以逃脱性命,因此就对人说她叫扣儿,一是为了遮掩身份,二是为了怀念扣儿。
  王亨并没有坐在屋里问扣儿,而是让扣儿充当向导,领着他和梁心铭在她家各处察看,并介绍事发当晚的情形。
  扣儿便领着他们四处转悠。
  一行人先从第三进院落开始,再到第四进,再到东西跨院——每个跨院各有四进,最后到后花园。
  上上下下连同亲卫仆妇将近两百人,都被杀了。
  据扣儿说,事发当晚,她爹匆匆将一张图塞给了她,并嘱咐她,若能逃了性命,就去六安府潜县找县令梁心铭,把这图交给梁大人,然后让徐涛将她藏在下人后院茅厕的一个装草灰的篓子里——那草灰是用来垫马桶底用的。
  她刚藏好,便听见外面惨叫声不断,她记起爹娘的嘱托,捂住嘴不敢吭声,也不敢动一动。
  残杀并未持续多久,大概一刻钟,后来便安静了,但她还是不敢动,直觉那些人还没走。
  半夜时分,才真正安静了。
  清晨,她才从草灰中钻了出来。迎接她的,是各房各院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刺目的鲜血,一个个都死状凄惨,她没找到一个活的亲人,还看见丫鬟扣儿穿着她的衣裳,梳着她常梳的发式,死在她母亲身边。
  她虽恐惧得发抖,却一刻不敢停留,按照爹爹事先安排,挪开花园东北墙根下的几块大石头,偷偷潜逃出去,到约定地点和徐涛汇合。然到那一看,迎接她的却是徐涛的手下,就是那个戴斗笠的男子,名叫陈二。
  徐涛临时改变了计划,分三路:他自己往桐柏山去找郭俊,顺便将反贼吸引到他身边;陈二往六安府去找梁心铭;扣儿扮成要饭的,暗中尾随陈二。
  作为徐涛的手下,陈二也被反贼留意,他的行踪也暴露了,被反贼追杀到梁心铭的工地。
  幸亏徐涛考虑周全,真正携带藏宝图的扣儿才得以安全脱身,并将藏宝图交给梁心铭。
  王亨看着梁心铭,纳闷地问:“你是如何留意这丫头的?”
  梁心铭道:“学生从陈二临死前的口型上判断,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藏宝图……将军……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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