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我最喜欢哆啦A梦了！”果然，周未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
“对啊, 你想不想赶快住进去，晚上还可以听机器猫讲故事，抱着它睡觉。”
“想！”
“那你和爷爷再见，萧叔叔和原姐姐还在等着我们呢。”
“爷爷, 那我先去看看那边的房间，”周未抱着周老师，抬头保证, “我会想你的。”
“好，爷爷也会想你。”
终于搞定小家伙，周老师送他们到楼下。
车子刚启动，众人的手还挥在半空中, 听到几声尖叫：“年轻人，别想不开，千万别跳！”
周老师眼皮一跳，果然，对面顶楼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周阳手里还握着酒瓶，不时往嘴里倒一口。
萧景瑟眼疾手快的熄火下车扶住快要晕倒的周老师，咕咕赶忙打开车门和他们一起往那栋楼下跑去。
上次李梦有文翔，这次周阳能靠谁来救赎？
显然可见，林薇都没有跟来，想必是留在车上安抚周未。
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周老师上了顶楼，生怕他一激动就会晕过去。
周阳看向来人，眼里浮现一抹失望，喃喃自语：“就算死，她也不肯来见我最后一眼吗？”
“你想干什么？寻死还要闹这么大阵仗，是不是想要让我先气死在你前头？”周老师扶着胸口怒骂道。
“你不是一直嫌弃我不争气，没用吗？我死了你不正好省省心，”周阳冷笑一声往嘴里又灌了一口酒。
萧景瑟让咕咕扶着周老师坐下，上前几步，“你要真想死早就跳下去了，何必做戏，这只会让真正关心你的人担心。”
“谁还会担心我？”周阳自嘲一笑，“我爸一直拿你当得意门生，看你比看亲生儿子还顺眼，我喜欢的女人心一直挂在你身上，就连周未也说我不如你。”
“爸担心你啊！”周老师突然老泪纵横，语气不再强硬，“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会看别人比你还重？我只是想让你回头是岸，自从你出狱后天天去赌钱，从来不关心周未，他已经没有妈妈，你这个父亲也不尽职，还总是说他不是你亲生的，我能不生气吗？”
咕咕忙让他别激动，看着周阳，“周老师真的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你要是还有点为人子的良知，就别再吓他，周未还小，他不能没有父亲，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只要你愿意改。”
周阳苦笑，“为什么你们都能这么说，她却不能开口给我点希望。”
天台上传来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周阳不可置信的回头，林薇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长发披散在身后，缓缓走过来，像极了第一次见她的模样。
“你还是来了。”
“我只是不想让周老师失去儿子，周未没有父亲，虽然这两个身份你都没有尽到责任。”
“不管怎么说，你愿意过来，我已经很开心。”
“戏演完了吗？”林薇抱着双臂很不耐烦，“周未还在下面等我。”
“我不是在演戏！”周阳努力从她脸上找一丝担心，可惜没有，“你不是说只要我死了就能原谅我吗？”
“你死了也挽回不了带给我的伤害！”林薇语气充满不屑，眼神带有厌恶，“你只要离我远远的，永远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不看到你，我还能不那么恶心。”
“你真的这么想？”
“是，你以为我上来是要和你说我一点都不恨你，早就原谅你了吗？”林薇嗤笑一声：“我告诉你，这种可能性为零，要不是顾忌周老师和周未，我连和你多说一句话都嫌反胃！”
周阳从护栏上下来，慢慢走向林薇，“你骗我，你明明说过只要我死就会原谅我的。”
林薇将周未托付给保安室，本来就有些挂心，现在更是焦急，脱口而出：“那你倒是跳，说到现在不还是好好的站在这！”
“小薇，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吗？”周阳眼神虚无缥缈，突然陷入回忆，极力忽视她脸上厌恶的表情，“那天你也穿了一身白色连衣裙，头发很长，走起路来裙摆飘动，在见到你回头冲身边人笑的那一刹那，突然很感谢我爸，因为是他让我考A大。”
林薇没有说话，她记得，其实自己第一眼看到的是周阳，那时候他浑身充满朝气，走在路上会引来很多女生的窃窃私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会喜欢上萧景瑟，时间太久，好似已经忘了心动的理由。
而现在更是没有心思去想这些，林薇美目一挑，“我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说这些，过去与你有关的事我现在想想都觉得糟心，我走了，不要再玩这种把戏。”
看着林薇毫不留恋的转身，周阳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再值得留恋了，冲着她的背影大喊：“小薇，你一定要原谅我。”
萧景瑟最先发现不对，本来周阳已经下来，几人真的以为他是故意这样想让林薇过来，没成想忽然掉头又冲向护栏决绝的跳了下去。
在最后关头他抓住了周阳的手，场面一时十分惊险，萧景瑟手臂上青筋暴起，死死抓着周阳，“给我抓紧。”
周老师刚刚放下去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咕咕搀着他到护栏边，刚走到跟前，周阳露出死寂般一笑，生生挣脱掉萧景瑟，彻底掉了下去，空气中只传来一声：“对不起！”
这句话是对一个人说的还是大家，没人再知道。
警察赶到天台时，只能听到沉闷的肉体掉落声，周阳没有落入救生气垫，而是掉到二楼一间商铺的招牌上，当场死亡。
林薇听着周老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耳朵嗡嗡的，那个人真的死了？以这样的方式来求得她的原谅，这么多年的执念和怨恨，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周阳成功了。
手术室指示灯亮起，周老师第三次被推进去抢救，林薇抱着周未，母子二人在依旧炎热的八月感到瑟瑟发抖。
咕咕靠着萧景瑟，眼泪一直不停往下掉，“萧哥哥，这次好像真的不太好，我错了，事情一点都不圆满……”
“与你无关，这一天迟早会来，”萧景瑟面色沉重，“周老师会挺过去的。”
众人都在心里祈祷，可惜这一次注定会让大家失望。
大概过了很久很久，指示灯暗下去，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遗憾的摇摇头，“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上次的陈医生也在，他很生气，“是不是又被儿子气的，他人呢？”
没有人回答，今年夏天大概是个离别的季节。
周阳和周老师身后事都是萧景瑟处理，咕咕跟着他忙前忙后，周未短短三天小脸瘦了一圈，每天看着林薇都会重复一句话：“妈妈，是不是因为我要跟你走，爷爷和爸爸生我气才会离开的，是我不乖，你让他们回来好不好？”
林薇双眼红肿，精致的面容不复存在，死死抱着周未，“不，是妈妈的错，你那么乖那么懂事，爷爷和……爸爸怎么会生你的气。”
周未怯生生的问：“那你不要怪爸爸了，原谅他好不好？”
林薇苦笑着点头，“妈妈已经原谅他了。”
放在以前好像有千万种理由不可原谅，可是现在，一切在死亡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嗓子涩涩的，又对自己低语一句：“下辈子希望我们都别那么执拗。”
周未突然猛地抱住她，“妈妈，我知道，爷爷和爸爸都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不要再离开我，我害怕！”
“妈妈保证，永远也不会离开你。”林薇紧紧拥着儿子，将眼泪深埋心底。
“妈妈，那我们不要搬走好吗？万一爷爷和爸爸有一天回来了，会找不到家的。”
“好，我们哪也不去，就待在这里。”
果真，林薇把新买的住处转手，没有让周未转学，两人还住在周老师家里，好像真的在等什么人一样。
周未变得比以前更加懂事，他知道，妈妈比爷爷更需要保护。
……
开学前一晚，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这几天萧景瑟和咕咕都很少说话，这个暑假，太多悲伤的过往呈现在眼前，鲜活的生命猛然消逝。
看着小姑娘也瘦了一圈，萧医生很是心疼，明天就要上课，今晚特意下厨做了一桌她爱吃的菜。
咕咕知道萧景瑟是想安慰自己，可是他又能好到哪去？
努力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举起杯子，“萧哥哥，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我们要向前看！”
“好，向前看。”
第37章 中秋
开学了, 四人中少了李梦，有些不习惯，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这个暑假发生的事, 照常嬉笑打闹, 将悲伤的情绪冲淡。
中秋节，咕咕和萧景瑟准备好好做顿饭, 买完食材回到家，出现一个意外的人。
萧妈妈从沙发上起身, 有些局促, “我……你们回来啦。”
“你来干什么, 爸的那笔钱这么快就花完了？”
“没有没有，”萧妈连忙摆手，“我回美国和那个人离婚了, 一分钱都没给他，你爸的遗产我没动。”
咕咕虽然不太喜欢萧妈妈，但她知道萧景瑟内心还是渴望母亲的，适时打起圆场, “阿姨坐了那么久的飞机累了吧，我给您倒杯水。”
萧景瑟没有说话，把买来的东西一一归放, 萧妈妈冲咕咕投去感激的眼神，“谢谢你。”
这倒让咕咕有些受宠若惊，“没关系，您先坐。”
去厨房拽拽那个别扭的男人, “萧哥哥，你去陪阿姨说说话吧，我来做饭。”
“不去，等会让她走。”
“为什么啊？今天是中秋节，难道你一点都不想让她回来？”
“她对你那么坏，你干嘛要帮她说话？”
咕咕腼腆一笑，“因为她是你妈妈，就算她讨厌我，我也不喜欢她，但是我喜欢你啊！”
“傻姑娘，”萧景瑟宠溺的捏捏她的小脸，“我也喜欢你。”
厨房里的两人浓情蜜意，外面的萧妈妈却坐立不安。
自己已经想通了，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亏欠萧爸爸的都要双倍补偿给儿子，至于萧景瑟喜欢谁她都接受，可是上次对那个小姑娘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原谅自己。
不过刚刚她还倒水给自己喝，应该是没有再生气，这样一看，倒真是个懂事知礼的小丫头，不由又为上次的举动感到羞愧。
萧医生被小姑娘哄出来，萧妈妈忙又站了起来，“是不是要做饭，我来我来，你们歇着。”
咕咕笑的温和，“不用，您和萧哥哥聊聊天，”转身去了厨房。
萧景瑟长腿一曲，坐在沙发上，萧妈妈跟着坐下。
“景瑟……我”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萧妈妈的话被打断。
看着儿子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萧妈妈心里略微苦涩，但是这只能怪自己，这次回来不就是为了挽回吗？
“我不走了，刚刚说了已经和他离婚，我想以后就守着你，哪也不去。”
“守着我？”萧景瑟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这么多年，你怎么突然有这种可笑的想法？”
“以前是妈不对，”萧妈妈恳求的看着他，“景瑟，你就给我一次机会，让妈补偿你。”
“怎么补偿？爸还能回来吗？我们一家还能回到以前吗？”
萧妈妈眼里闪过一抹受伤，“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接受，妈先走了，过两天再来。”
萧景瑟低头不语，萧妈妈起身走向玄关，刚拉开门，一只抬起的手正准备敲下。
周未大眼睛带着疑惑，“妈妈，我们走错了吗？”
“没有走错，这是萧叔叔的妈妈，”林薇笑着和儿子解释，“叫奶奶好。”
“奶奶好！”周未甜甜的叫了一声，把萧妈妈的心都给融化了，连声应道：“哎……哎，你好。”
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你……”
“我儿子，”林微大方承认，“阿姨，您不是回美国了吗？”
“我，我又回来了，不走了。”
“那您这是要去哪？”
萧妈妈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咕咕及时出现，“薇姐过来啦，快进来。”
咕咕觉得林薇带着周未两个人过中秋太冷清，于是把他们叫过来，看着萧妈妈站在门口，知道萧景瑟肯定没给什么好脸色，遂把她拉进来，“阿姨，今天中秋节，您回来的正是时候，这下我们可有的热闹了。”
萧景瑟没有阻拦，萧妈妈这下彻底满意咕咕这个“准儿媳”，当初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嫌弃人家不好。
三个女人挤在厨房忙活，萧景瑟带着周未在客厅看动画片。
小家伙这段时间话变少了，萧医生一直给他做心理疏导，林薇平时又很关注他的动态，是以并没有出现什么负面情绪。
听着厨房里的叮叮咚咚，一种许久未有的团圆感涌上心头，这是爸爸去世以后，萧妈妈第一次回来过中秋。
萧景瑟虽然嘴硬，但从他上次给萧妈妈银.行.卡就可以看出来，其实心里还是很希望她能过的好。
三人动作很快，一小时后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已经摆好。
萧妈妈很是感慨，在国外这几年从来没有过过中秋，闷了一大口酒，越看咕咕与儿子越般配。
趁着酒意，她举起杯子站起来，“小原那，阿姨要跟你道歉，上次回来对你态度很不好，你非但没有生我的气，还留我一起吃饭，景瑟和你在一起，我很放心，谢谢你！”
说罢一饮而尽，咕咕有些手足无措，这还是第一次有长辈给自己敬酒，她也学着萧妈妈的样子，喝了一大口，却被呛得直咳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