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看时觉得惊艳,再看时,又会被她那双含情脉脉的杏花眼吸引住。
而且她此刻的模样是真的勾人,可能都是女子在面前,让顾云瑶没有任何防备。想从被褥里钻出来的动作才进行到一半,半截藕臂露了出来,将要撩开帷帐的手,骨节分明,手腕极细,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样子,不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些个丫鬟们都不相信。且手腕上面,还挂了一个颜色质地都属上品的翡翠镯子,就是她身份的最好证明。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姑娘了。
因为香汗淋漓,有几缕发丝贴着她的细颈,亵衣也跟着紧紧贴在身上,却由于做出微微倾了身的动作,露出锁骨处大片的风光。
那里雪白如玉,锁骨形状很漂亮,若是男子看见了,不知要如何遐想。
而且她如今还未真的好全,浑身乏力,整个身体都是病歪歪的,靠在床头,让她看起来更加柔弱无骨,浑身好像都是软的。
小丫鬟笑了笑。边替她掖好被角,同时叫其他的丫鬟下去打点水来,要为她重新擦擦身子。突然就不觉得,为什么王爷要大动干戈地把姑娘抱回来,拨了许多人马日夜轮流地守护在姑娘身边这种事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还有王爷还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太医院里请来了好几位太医,为她把脉诊治。
靖王本身生得凶悍,又手握重兵,是朝中大臣哪个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存在,那些太医们更不敢得罪他,除了当今皇上,还有后宫里头的那些贵人们,当今世上,还有谁有这个能力请得动一帮太医出巢?
巧的是,其中一个太医,当年有幸见过顾云瑶,还是在忠顺侯府里头为她把的脉,诊断出当年的她是早产儿,那时候侯府的蔺老太太声称,这是她府内的女孩儿,太医也就一直当真了,以为她就是侯府里不知什么时候领养的女孩儿,如今看见她辗转来到靖王身边,还觉得好生奇怪,却也没有多言。
王孙贵胄之间的事,还是少掺合为妙。
配合太医的用药,精心调养以后,果然速见成效。
顾云瑶虽然得知了纪凉州安然脱险的消息,心里还挂念着他,想去看看他。
她开口问:“我想去看看那位受伤的公子,能带我去吗?”
丫鬟浅浅一笑,怕顾云瑶还没好全就又受了风寒,到时候王爷知道了,肯定要拿她们试问,于是细声细气地同她说话:“姑娘不要担心,那位公子如今还昏睡着,您这一发烧,就是睡了十个时辰,幸好姑娘福大命大,和那位公子一样,被发现得及时,这被救回来,才能没事。若是再迟一步,宫里的太医说,您可能就得留下一些病根了。”
顾云瑶一时之间愣住,她都已经睡了这么久了?难怪睡梦中的时候,总感觉有许多人说话的声音,还有人把着她的脉。其实中间,她也迷迷糊糊地醒过,只是印象不深了。
那丫鬟还在说:“姑娘还是先好好歇着吧,那位公子如今也需要好好调养,等您稍好些的时候,奴婢们自然会带您去看看他的。”
多次从她口里听说纪凉州没事,虽然顾云瑶的心里还有点忐忑,总归安心了一些。
她也就想要把病好好养好再说,起码要先恢复力气。然后她得回去赶紧见到祖母才行。还不能带着病歪歪的样子,否则祖母又要担心她了。
她想让那丫鬟帮忙带封信回去,丫鬟却说有什么都需要和她家主子请示。
不过却可以帮她去问一问。
随后不久,丫鬟就说已经交代过了,还端来了汆得鲜香的鸡汤。
顾云瑶喝完了整整两碗,感觉头上又开始发汗,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在苏英那里,一方面是厌恶他的所为,一方面是真的怕那里面下了什么药,鸡汤刚入喉的时候,她才感觉是真的活过来。
外面只不断传来风声,可能是不断涌上来的安心感,她又开始昏昏欲睡,想起来那个救她的人,昏迷之前她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个人,穿着一身甲胄,很威严,小丫鬟提到过什么宫里的太医,那必然是和宫里有关的人物。可看到眼前屋内的布置,又不像是在皇宫里面,顾云瑶睡着之前又看了一眼屋内的陈设,那么,那个人肯定不是皇上或者皇子一类的人物。
那个人的年龄,好像和她的父亲差不多大。
当时她看到他第一眼,只是想碰运气,没想到他真的把他们都救下来了。
脸上有刀疤,看起来是很凶,却不是一个坏人。
等醒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向他答谢。
顾云瑶如是想过之后,再次昏睡了过去。
第170章
靖王正在花厅里品茶, 高德一直侍候在身边, 时不时做了这宅子里管事的工作,为他鞍前马后地做这做那。茶水也都是他来添的。
靖王一边托着茶盏,一边看了身边一脸谄媚之相的太监一眼, 高德难得从宫里出来, 不敢声张身份,穿着的是便服,别说,还挺适合他,起码看不出是个宦官了。
“高德。”
听到靖王在唤他, 原本已经神游天外的高德立马反应过来, “嗳”了一声。
“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靖王喝完了茶, 水已经见底,露出一根根茶叶, 他把茶盏往旁边一搁, 高德看见了,狗腿子的症状立马发作,赶紧为他茶盏里重新添了一杯。
一边添, 一边听靖王说话:“你是御马监的宦官吧。”
高德回话:“奴才正是。”
这问的简直是多余的话,他来时,靖王一早就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不过高德哪里敢违背这位新主子的意思, 就在旁边低眉顺目地, 看着靖王慢慢垂下眼, 似乎在漫不经心地玩着手上的扳指,但他身上逼人的气息,还是那么的让人觉得透不过气。
光和他说话,高德都得壮起十个胆子来。
大孟朝如今是在姓楚的人手里,靖王是以前徐惠妃的儿子,叫楚容。
楚容突然说道:“叫你这个御马监的宦官来本王的身边服侍,是太屈才了。”
他的口气很沉,几乎是不笑的,坐着看人的时候最是可怕,平时高德都不敢和他对视,就怕他的眼神能把他给吃了。
如今他只顾玩手上的扳指,不知为何,高德就是觉得他在仔细观察他。
马上回了一声:“王爷您说笑了,奴才生出来,就是天生的奴才,是为了侍奉主子而存在的,奴才伺候您,是奴才的荣幸。”
觉得光戴着手上把玩不过瘾,楚容又把扳指从手上摘了下来,托在手心里转来转去,慢慢观看:“听你话里的意思,好像不是很情愿。”
“王爷,奴才怎么敢呢……”高德不免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道靖王是不是在套他的话,这皇族人的心思,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根本是不敢猜,也猜不透。
楚容就这么静静地,一直看着手上把玩的扳指,看着看着,那扳指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他的手指间滑落。
高德这下是真的惊出一身的冷汗,扳指那么贵重的东西,还是血玉扳指,靖王一直戴在拇指上面,从来不见他取下过,足以见得他很喜欢这个扳指,若是摔碎了可怎么办!
高德立马矮着身子扑过去。庆幸的是,这扳指只在地上滚了一圈,完好无损地静悄悄躺在了角落里。
高德的两只手按在上面,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拾到手心里,又回身要给他,低眉顺目的样子,确实是很狗腿子。却在刹那间,看到靖王那双冰冷冷的眼睛,带了强大的咄咄逼人的气息,一直紧盯着他这面瞧。
高德立马汗毛竖了起来。感觉头皮都要炸了。忙不迭把手里的扳指,毕恭毕敬交递到他手里,一边递,一边不忘跪下来给他。
这个平时冷言冷语的王爷,可不比宫里的那位主子好伺候。隆宝帝讨厌征战,喜好和平,且极度宠信阉人,平日里对他们这些个奴才特别好,到了靖王这里,高德感觉自己的小命有可能随时不保。
他也不敢多说一句,所谓言多必失,别看靖王一脸凶相,是个武功高强的王爷,这宫里头,做皇子的人,从小就被翰林院还有内阁里头的那帮老家伙们,抓着好好学习。所以他不仅有武将的豪迈、孤傲,还有文官的缜密心思,那肚子里头,弯弯绕绕很多。
不过这样的靖王,居然也有柔情的一面。
要不是来到他身边伺候,早前做了一些了解他为人的准备,高德都不知道,原来靖王还是一个痴情种。
这次靖王从四川过来,是因为忠顺侯爷回来了,他和忠顺侯交情好,但也有另外一层原因,因为一个女人。
趁低眉的时候,高德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半天。脑海里想到这些天来,在靖王身边的所见所闻。
头先在封地四川的时候,靖王府里面有许多伺候他日常起居的小丫鬟,他生得高大魁梧,气派无比,就是长相自有一种天成的威严,还有那个当年为救隆宝帝落在脸上的刀疤,让他看起来有点凶悍。可他的身份毕竟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当年还是有不少的京中贵女,想要嫁入王府里头,还有他的身边,那些小丫鬟的心思,哪怕现在,高德的眼力劲好,一瞧便能瞧出个明白来。
倾慕这样伟岸,如山岳一般稳重的男子,他正值壮年,也是常伦。
而他的功绩是相当的高,不仅救过隆宝帝,还劳苦功高。
当年贵州那里,有大片蛮荒之地还未遭到开垦,一些山民就占山为王,经常下到村户进行打劫。隆宝帝在过去愁得没有办法,时不时会接到地方的上报,说是穷山恶水多刁民,刚派过去就任的官员,居然能被山民们杀了。和他们讲道理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后来,隆宝帝又往贵州那里派了许多官员,有文的有武的,都没有主意。也想过杀鸡儆猴这样的手段,激起了山民们更强烈的民怨。
本来是有一个官员过去,快要将那里的山民摆平,谁料到临时生了变故,其中一个山民在内部传出消息,说这是朝廷里面耍的奸计,让他们先服软,然后再一次赶尽杀绝。这些山民们竟然信了这样的事,把那个官员给捆起来,一阵乱刀砍死之后还不痛快,又放火把人给烧了。
这下隆宝帝是真的怒了,但是朝廷里能派的人几乎没有了,年纪大的镇不住刁民,年纪轻的又没资历,总不能他亲自上,这时候,靖王亲自请缨,得到隆宝帝的首肯以后,二话不说,竟是只带了五千兵马过去。
之后的事,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冷面王爷的手段,对方不听话,以暴制暴先让他们听了话。从此以后,贵州那边的山民们被打怕了,暂时没人敢再和朝廷叫板。同时隆宝帝趁此大好形势,安排了新的布政使、都指挥使、按察使过去管当地三司。
这也是高德怕他的原因,而靖王的身边,这么多年来,都没一个真正伺候他睡觉的女人。那些从四川带来的小丫鬟,一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其中几个,是生得真的好看。但是除了日常起居与穿着之外,靖王不喜欢让哪个女人碰他。
明明是正值壮年的年纪,却不近女色。
而且神奇的是,那些小丫鬟,都微妙的有某一处很像。
……
一个时辰之后,顾云瑶就醒了,说想去见见她们的主子,一定要当面言谢,服侍她的丫鬟们自然不敢怠慢。这也是王爷的意思,说人醒了以后,一定要立即着人去通知他,他好去看看她。
王爷平时待人,是铁石心肠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众位小丫鬟服侍王爷起居饮食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他会对一个女子表现出关注的模样。
先与顾云瑶说话的这位姑娘,在靖王身边伺候得最久,是很小的时候就被卖进王府里头了,被赐了名叫芷柔。芷柔因为性情还比较活泼,与云瑶话说的最多,一路上都是她在说。顾云瑶才从她的口里得知,除了她叫芷柔外,还有什么宣柔、语柔、心柔……反正王府里的这些小丫鬟的名字里,都带了一个“柔”字。
她的心里升腾起一股奇妙的感受,因为生母蔺月柔的名字里,也带了一个“柔”字。加上以前听薛妈妈还有外祖母提及过,以前她的母亲是要嫁给一个王爷的,正好就是那个靖王,虽然她没见过靖王,这次救她的人,芷柔也提起过,和宫廷中人相关。
她忍不住就开口问芷柔:“救下我和那位公子的人,是靖王吗?”
芷柔听后有些惊愕,她们从来没说过自己的主子是谁,没想到顾云瑶竟是能猜上了,还猜对了,不禁笑道:“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其实她没见过靖王,对他的事也只是一知半解,最早还是从薛妈妈的口里得知,对他的印象,就是他对她母亲很痴情。
如今见到了他身边的情形,确实感觉很痴情。
芷柔笑着在旁边说话:“莫非姑娘曾经见过王爷他?”
倒是没有见过。顾云瑶也笑道:“只听说过。”
芷柔又笑了:“那姑娘真是聪慧。”
如此便能确定,救下他们的人确实是靖王。顾云瑶陷入沉思当中。
曾经日思夜想,都想与宫里的人有接触的她,究其原因,不过是不想再看到今生还和往事一样,重蹈覆辙一遍老路。
将来登基的人其实不是大皇子,前世大皇子会在几年之后的一次围猎活动中,不知怎么突然失踪,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深感不妙的隆宝帝,派人到处搜寻,几乎翻遍了临近几座山头,却一无所获。等到真正找到太子的下落时,已经是在十几天之后,而那时候,太子早就已经连同他座下的宝驹,一起成了一处悬崖下的尸体。
隆宝帝因此大发雷霆,其实那个地方并不难找,却没有人找到,甚至有锦衣卫查看当时的情形,认为太子不是第一时间死去。他摔下悬崖之后,受了很严重的伤,肋骨多处骨折,腿也断了,在崖下苦苦守了很久,一直盼着能有人过来救他。可能嘶声力竭地一直在叫“来人——救命——”,但是没有人听见他的声音,周围就像是死了一般,除了风在吼,树在动,他只能守着早他先死的宝驹尸体边,动弹不得。
锦衣卫还查出来,宝驹的尸体有被生啃过的痕迹,肯定是当时太子饿极了,没办法,身边只有这一个食物。所以他依靠食用宝驹的肉身,还活了两三日。渴了就喝宝驹已经腥臭的血。后来实在没办法了,他连吃都吃不动了,就那么断了气。
隆宝帝听后大为震惊,夜夜晚上做噩梦。那段日子,哥哥顾峥把这件事绘声绘色地形容给她听,她晚上也跟着做了不少噩梦,但是不可能缠着顾峥让他抱着她睡觉,或是让他过来哄哄她。她已经不小了,女孩儿脱离稚气以后,身形慢慢显现,只能去找顾老太太,依偎到祖母的怀里才好受许多。
顾峥说的这个故事,无疑给她带来了很可怕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