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至少让他知道这世界上还是有人关心他嘛,虽然是钱换来的,但总归是有。”要不然他后面还嫌蹦极不够爽,继续花样作死,她怎么办?
“哦,你确实是用钱就能买到。”王文远又开始了日常毒舌。
伍苇真是不想和这个势利眼的狗腿子继续说下去,但她既然都快要说通他了,只好继续,道,“你别这么说,我以前什么状况你也知道的。缺钱缺得要疯掉了,让我去大街上随便拉个买主说不定也能干得出来的。偶尔我也挺感谢你和老板的,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个买卖帮了我。”
“所以你到现在都没跑?”这个问题又马上回了过来。
伍苇丢开手机,有点不太想回答,最后还是又捡回来,道,“我希望他过得好一点。”
这条短信过去后,王文远很久都没回过来,显然他对她无语了。
也是,出了社会才知道,真心的朋友其实没有几个。大家都戴着温良恭谦让的面具在各行各业挣生活,每个月拿着一点点米粮的钱,踩别人的同时也被其他人踩着,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善心给别人?
如果,如果最开始她遇到的不是欧阳北呢?
不不不,没有如果。
伍苇深深叹一口气,抱着腿缩成婴儿一样,好像这样就能比较安全一些。
帐篷的门划拉一声被拉开,欧阳北的声音出现,他说,“伍苇,出来。”
她只好认命地爬起来,这样一个折腾人的大魔王,她后悔自己对王文远表达过善心。他不用过得好,他就一直这样去死吧。
走出帐篷,有点凉,伍苇打了个冷战。
欧阳北沉着声音道,“跟我走。”
她缩着脖子,吸气道,“干嘛?好晚了,该睡觉了。”
他不回答,一直走到营地的最边缘,没什么人的角落坐下。伍苇贴着他坐下,以为他有什么要说的,结果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远方的天幕发呆。
一颗流星划过一道流光,没了。
“不许愿吗?”他开口道。
她想起那天劝他去拜神,他说神忙不过来,笑一笑道,“地球上几十亿人,人人都许,它也忙不过来的。”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这样太不浪漫了,又道,“如果真要说愿望的话,大概就是——”她顿了一下,“好人有好报吧。”
自然的,恶人也该有恶报。
伍苇以为欧阳北会嘲笑她,但他没有。
坐了约莫半个小时,野外的蚊虫实在过分厉害,将她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脚腕盯得几乎红肿。她一边偷偷抓痒,一边看那些永恒不变的星空,不知道欧阳北到底要玩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欧阳北才站起来,道,“回去了。”
伍苇求之不得,起身小跑着回了帐篷,犹如解放的奴隶奔向自由一般。
欧阳北看着她飞奔的背影,无奈地笑了一下,他肯定是疯了才想和她一起看星星。
徒步终于到了第四天,伍苇有点小激动地看着终点接送的大巴,忍不住欢呼了一声,自己这条狗命算是保住了。
她立刻爬到大巴上去,选了最后排的座位,不管不顾闭眼睡觉。
陈晓伸手拍拍她肩膀,道,“多少钱,我给你。”
伍苇半眯着眼睛,“一万。”
她咂舌一下,“一万?有点亏了!”
伍苇眼睛全张开,“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不然你去问阿吴!”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陈晓摸出手机,“微信给我扫一下——”
到底是谁计较了?她自己贪图欧阳北的美色乐意加入这样的坑爹团伙,怎么能因为没吃到肥肉就说亏?投资自然都是有沉没风险的,搞管理的人能不懂这个?
付款完成后,陈晓坐到她前座去了。
伍苇收了钱,依然睡觉,但心里却在算着要不要再鼓励鼓励她去接盘欧阳北。
片刻后,欧阳北回来,她不敢当着他的面做小动作,只好歇了心思,专心睡觉。
四天步行的路程,最终落实在汽车上只花了三四个小时便回到了起点,直接向人类展示了科技的力量。回到现代社会的伍苇整个人都活过来了,自己一个人忙活着就把所有东西给抓在手里走上了回民宿的路。她看着自己手上已经结茧的伤痕,想想第一天来的时候只是搬运两个行李箱而已,就被累得不成人样了。短短几天功夫而已,她□□成了一个民工。人其实是满贱的品种,丢泥巴地里,随便虐虐长得更好了。
陈晓下车后,还是对欧阳北有点不舍得,道,“欧阳,留个电话吧。”
欧阳北无可无不可,交换了联系方式。
“我下一份工作会在海城和杭城之间来回,也许有见面的机会。”陈晓道,“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
欧阳北笑一笑,道,“行,有缘再见。”
伍苇站在斜坡上见他们聊得开心,自己也很开心。
回店后,她立刻泡卫生间开热水。感谢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感谢中央空调,感谢去污能力超强的芳香沐浴露以及搓澡巾。她自己折腾了半个小时后,几乎刮下来几斤重的泥垢,整个人才变得清爽起来。对着镜子看了很久,身上的皮肤还是白白的,但是脸和手却黑了好几个色度。这就有点糟糕了,她其实并不是天生白皮肤的那一类人,要想养回原来的样子,可能要花好多钱。
这个该死的欧阳北,他根本就不知道一个女人想要维持漂亮的样子需要花多少钱。大把的票子,就这么被糟蹋在山山水水里了。
欧阳北脱了衣服走进来,她立刻有点不好意思地用浴巾将自己包裹起来了。
女人平时在外面漂漂亮亮的,但在卫生间打理的时候,各种不优雅不好看。
欧阳北半躺在浴缸里,“怎么不弄了?”
伍苇干干地笑了一下,转移话题,“我帮你搓背?”
“不用了,就你那个比猫好不了多少的力气?”
居然还嫌弃?
她不说什么了,将头发吹干走出去,打了个哈欠,在门上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直接缩被窝里昏睡。大概是因为累得太狠了,一闭眼就睡着,没有做梦。
第二天一大早,伍苇被憋醒了。
欧阳北不知道什么时候睁眼的,也不叫醒她,直接压在她的身上,下身在作怪。
她没法喘气,道,“欧阳,你干啥?”
“干啥?”他笑一笑,呼吸一点点急促,“饿了呗。”
MB,饿了就去吃饭,有这样折腾人的吗?
他才不管她,自顾自地忙起来,搞得她不得不跟着行动起来。晨光透过窗帘照在进来,房间中央的大床上一片凌乱,被子一半落在地上一般搭在床上,两个纠缠的人影,古铜色和雪白色的皮肤对比着,香艳旖旎。
丢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尖叫起来,打破了这一切。
伍苇挣扎起来,用力推着他的肩膀,“我的电话——”
“一大早接什么电话?”他正在关键时候,满身大汗,不满道,“等会。”
电话不知道主人家在忙,响到自然断后,居然又响了起来。
“MD,谁TM一大早没眼色?”欧阳北没情绪了,伸手将手机捞起来,看一眼,冷笑一声。
她心虚,咬着唇不敢看他,目前还能主动联系她的人,除了邱明俊好像也没别人了。
冰凉的手机壳贴上她的耳朵,她缩了一下身体,睁眼。
欧阳北在她身体上方,居高临下,张口无声道,“接。”
她这才看清楚,电话已经被接通了,上面果然是邱明俊的名字。她心里叫苦,这祖宗,什么时候打电话不好,居然在这时候?
“小伍?”对面传来邱明俊的声音,“怎么不说话?”
此时,欧阳北还在她的身体里作怪,她被搞得全身发热脑袋发晕,怎么说话?她只好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嗓子清了好几回,才佯装镇定道,“邱总——”
“不是说了叫我明俊吗?”邱明俊很温和,道,“通知你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你的假期结束了。”
欧阳北冷笑一声,重重用力。
伍苇心里MMP了好几回,这才道,“是吗?确实是个坏消息,我还挺难过的。”
邱明俊在对面笑起来,“我和徐总一起回的杭城,路上谈起你的事情,本来他要打电话通知你的。我觉得这个事情,还是我亲自给你说比较好,是不是?”
“对。”她尽量简短。
“那么,你知道该怎么做了?”他道。
“知道。”不就是收拾包袱回去上班吗?
“那你说说,怎么做?”
有完没完——
“我明天就去公司。”
“错了。”邱明俊正色道。
伍苇有点尴尬了,小心道,“不要我去上班了?”
大概是她的虚弱取悦了邱明俊,他直接在电话里笑起来,“当然要,但是还要带上你家的特产。你说了,要亲自做给我吃——”
伍苇身体里的血瞬间冷了,想挂电话,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从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让欧阳北听得一清二楚。果然,这大爷的表情立刻变得狠起来,阴森森地看着她,一动也不动。
她虚弱地应了一声,“好——”
可尾音还没完,欧阳北直接伸手夺了她手机,砸到墙壁上去,四分五裂。巨大的撞击声像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抽在伍苇脸上,她直接懵逼了。
紧接着,欧阳北冷脸从她的身体里出来,下床穿衣服。
她立刻坐起来,紧张地看着他,道,“欧阳,我不知道他会打电话来说这个——”
欧阳北面无表情地拉拉链,扣扣子,“你紧张什么?老子就是没兴趣了。”
他心里冷笑连连,怪不得这几天好几次见她偷偷摸摸用手机,见了自己也是一副心虚气短的样子。原来两人还真就避着自己这么勾搭上了,他顿时觉得自己这几天的好心被强行喂屎了,气炸。
伍苇满脸仓惶地看着他,这种时候还能冷静跟人讲道理的老板,特别难讨好。他要是真介意这个,为什么在公司的是要把她推出去当什么狗屁副总?为什么在会所的时候要装模作样让她去陪邱明俊?这明明就是只许官老爷放火,不许平民百姓点灯。
纵然心里有许多的不满,伍苇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好眼睁睁看着他穿好衣服,打开她的包,抽出自己的各种证件和卡,扬长而去。
房间门被大力打开又关上,撞击声让墙壁抖动。
她闭闭眼睛,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差不多算是完蛋了,翻身用力捶打床铺。
虽然大多数捞界的姐妹都是手里抓着一个,眼睛钩着一个,腿上还吊了几个,但人家绝对不会给两个老板直接或者间接碰头的机会。她的手段太粗浅了,显得特别没有职业道德,上个老板还没解约呢,下一个备胎就上门了。
她滑下床,很挫败地捡起已经阵亡黑屏的手机,没来由的伤心。她又赔钱又陪人,就指望大家好聚好散;还忍耐着陈晓的臭脾气自己憋屈,希望她能争气点把人给勾搭走;结果一件事都没成,她反而落了个不好,怎么想怎么亏得慌。
她本来就不是坚强的人,承受力普通,人走茶凉后忍不住就哭了。一年来,她从不敢在欧阳北面前显露自己的真实情绪,可在这一刻,她就想哭,仿佛用眼泪就能洗刷自己的羞愧一般。
来的时候是两个人的旅途,虽然一个人很落魄一个人不甘不愿,但回去的时候就很凄惨了。
伍苇临时在山下买了个二手手机,勉强着给邱明俊回了个短信,只说是和朋友在下山,信号不好。她明天去上班,会带着特产,中午请他一起吃饭。邱明俊表示理解后,让她一路上小心。这男人心情很好,可见在这次老董事长生病时间尘埃落定,正房和三个儿子算是占了大便宜。
她缩在专车后座上,调出电话卡里储存的全部信息,想找王文远聊聊。可换了手机,不仅短信丢失了很多,连号码也没了一些。
她只有死马当活马医,给王文远的公号发了个短信。希望他即使去了海城工作,也没换号。
“王文远,老板生我气了。”
王文远发了个问号过来。
这号居然还在!她马上电话拨过去,可怜兮兮地将早晨的事情给说了一下,当然接电话的时候正在滚床单被她春秋笔法了。
王文远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深深叹一口气,道,“你等会儿!我挂了电话想想怎么办——”
伍苇道,“王文远,我就你一个朋友可以商量事情,你一定要帮我啊。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狠狠哭了一场后冷静下来,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后续处理问题。她总觉得欧阳北明面上虽然是破产了,可要生气了发起疯来收拾她还是轻轻松松的。她得找王文远探个口风,保证自己不会被搞。
电话挂断后许久,那边都没有任何消息过来。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当初,怎么偏偏就是欧阳北呢?为什么欧阳北和邱明俊是一家人呢
如果欧阳北记恨在心里,别的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带着她去邱明俊面前亲密表演一下,她未来所有的一切都全毁了。
她等得快要发疯的时候,手机响了,回来的是王文远那一串私号,上面的话没什么情绪起伏,“老板不会拿你一个女人怎么样,你照常在四海上班就是了。”
伍苇想哭,感觉整个人都被拯救了一样,居然又想哭了。她抹一下眼角,哭着给他回短信,“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对不起老板,你说我要不要做点什么补偿他?”
这次那号很久才发了一长串的省略号加一句气急败坏的话过来,“你想做啥?”
“他现在不是挺困难的吗?接下来合同还有三个月,我不收他钱,你觉得怎么样?”
“……”
她看着那省略号,自己也觉得很无厘头,不过副总的工资还挺高的,熬熬应该能过得去。
“你到底觉得欧阳北哪一点像要你可怜的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