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姬——希行
时间:2018-05-09 14:42:10

  宋婴道:“是,明白了,弟子谨遵教诲。”
  四大师笑了笑,指着碗筷:“吃吧。”
  至此到送宋婴离开没有再说话。
  宋婴站在门外也还在回味对话。
  “殿下。”宋元忍不住问道,“怎么样?”
  宋婴神情难掩欢喜,道:“很好,听四大师教诲,真是受益匪浅,孤很期待下一次见四大师。”
  看起来相谈甚欢,陈盛王烈阳等人立刻俯身道贺喜殿下。
  宋元跟着道贺,然后道:“手书大师给了吧?”
  宋婴道:“没有。”
  “给了就哎?”宋元一怔。
  在场的官员们神情亦是微微惊讶,还是没有给?
  “大师在教我,我开始学习。”宋婴道,“手书是在学成后才给的,不急。”
  那是有皇帝在世,有其他皇子相争的时候慢慢学慢慢等,现在急需登基要手书为证啊,再说谁来皇寺来见四大师不是为了手书,还真为了学习啊,宋元有些急切,忍不住上前陈盛制止他,对宋婴施礼道:“殿下圣明。”
  宋元也回过神看了眼一旁的王烈阳。
  王烈阳却没有看他,反而跟着陈盛在点头也道:“殿下说得对,学习最重要,四大师就在京城附近,每次见都很方便,殿下可以好好跟着大师学习了。”
  寺庙外人马远去渐渐安静,夜色渐渐笼罩,寺庙里陷入一片昏暗,四大师站在佛殿外廊下,在身后一排佛像映衬下显得瘦小。
  “学了还是治不好国,保不住命要是那小兔崽子来回答,会说什么?”他忽的说道。
  话音落,又响起细细的声音:“那还学个鸟啊”
  这很明显是自己捏着鼻子自言自语,又嘿嘿笑起来。
  “想让我跟你学,拿出点诚意啊要不你给钱?”
  “别整那虚的,别灌我鸡汤,闲的你,大家有话直说”
  细声细气拉长的声调在寺庙里不断响起,恍若夜鸟怪叫,渐渐的声音沉寂,片刻又一声轻叹。
  “连自己要学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叫学习呢”
  “其实原本也不是为了学。”
  “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父皇的错,此事无关对错,只关本心。”
  叹息声随着人影融入夜色中消散。
  夜色下的皇城大殿还亮着灯。
  朝事商议到现在,君臣都没有吃饭,陈盛看着坐在龙案后的神情专注没有丝毫倦意的宋婴,少年天子,如果有长辈在,此时此刻会让太监来劝诫,勤与国事是好事,但也要爱惜龙体。
  然而没有皇后这样的长辈了,这也算是一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
  “这应该就是大师说的人生皆苦。”宋婴说道,看着在坐的官员们一笑,“做天子这碗饭不好吃,做大臣的这碗饭也不好吃。”放下手里的奏章,“不管好吃不好吃,孤今日都不管你们的饭了,大家且回家吃。”
  官员们都笑起来,起身施礼告退。
  “关于登基典礼的事殿下放心,我等会安排周全。”王烈阳说道。
  宋婴含笑点头道:“辛苦爱卿们了。”
  众官再次施礼道臣之本分然后告退。
  “宋大人和陈大人且留步。”宋婴道。
  宋元和陈盛应声是,宋元看了眼王烈阳,王烈阳没有丝毫的反对,面带笑意与众人退了出去。
  “竟然没有追问手书的事,且同意准备登基大典。”宋元道,“这老小子肯定没安好心。”
  “他没有谋反之心,所谓的不安好心也不过是为自己权欲,不用在意。”宋婴道,看向宋元,“薛青她如何?”
  这件事宋元早就要说,但宋婴要专心拜见四大师没有让回禀,宋元忙将事情详细说来,听完讲述明亮的宫灯下宋婴神情依旧平静。
  “孤知道了。”她说道,又笑了笑,“看来她是不相信孤了。”
  “殿下就是太相信她了。”宋元恨恨道。
  陈盛上前道:“那些官兵也还没见到她真人,或许有什么苦衷”
  宋元打断他,道:“陈相爷,你相信她是那种因为苦衷然后做出这种事的人吗?”
  陈盛默然,那个少女做事一向是有自己的主意,欺骗自己是没有意义的事。
  “殿下,此事非同小可,这是逆贼,这是叛乱。”宋元道,“殿下不可再轻待。”
  宫灯下宋婴站起身。
  “那就平叛杀了吧。”她道,“她既然想要这样,就如她所愿。”
  宋元应声是,陈盛要说什么最终垂目沉默。
  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皇权不容玷污,事已至此,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个薛青果然来真的。”
  宫城外,王烈阳被几个官员拥簇着走向马车,一面笑道。
  官员们点头:“现在消息被掩盖,但散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又有人不解道:“相爷,我们真不阻止登基典礼吗?”
  王烈阳道:“为什么要阻止,手书没拿到,民间还有一个自称真帝姬的,真是从未有过的登基大典啊。”
  背负这样的声名登基是一辈子的污点,在臣子面前抬不起头啊。
  有官员低声道:“如果那薛青是真的,将来”
  如果薛青是真的,此时不管不问,将来胜了,他们是否会被追责?
  王烈阳啧了声,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他们蒙蔽的,不知者不罪,要我们做些什么,也得先让我们多少看清一下将来啊”
  现在么,杀一些黑甲卫喊一些口号逃匿如狗,将来如何可看的不太清楚呢。
  官员们笑着应声是,到了马车前,有人掀起车帘,有人搀扶,将王烈阳送上马车,又热热闹闹的拥簇着沿着御街驶入京城的夜色中。
  京城的夜色中不复往日的繁闹,街上遍布的官兵让夜色里行走的人们都加快了脚步。
  脚步匆匆,身影快速的穿过几条街,敲响了一间宅门,敲门急促,仔细听又有节奏,随着声音落门咯吱打开。
  “还是好冷啊,快来壶热酒,冻得我就要拉肚子了。”那人跺脚搓手夸张的说道,一面急急忙忙的冲进去。
  开门的小厮呸声笑:“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让你出去办事总要这样那样”
  伴着笑骂门被关上,悬挂的灯笼照耀匾额上知知堂三字。
  拉肚子的人被直接带到一间房内。
  “春阳少爷让我告诉大家,得到的最消息她杀了黑甲卫又写了”他急急说道,话没说完,室内有人冲他嘘声,打断了。
  “知道了。”那人说道。
  知道了?来人眨眨眼,旁边一人转过头对他眨眨眼,来人便恍然,这人是裴焉子的小厮,那没办法了,焉子少爷又快了一步,他耸耸肩看向室内,只点着一盏灯,坐着站着十几个年轻人,此时围拢张莲塘。
  灯前张莲塘手里握着一薄窄纸条凝神看,似乎上面写了晦涩的天书。
  有一个面容激动又带着羞涩的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正在说话。
  “钱袋是晚上盘账才发现的。”他手里捏着一个粗布做的小钱袋,扔在街上毫不起眼那种,唯一不同的是上面绣着一个红色的篆书知字,“书铺里的掌柜知道轻重,立刻快马加鞭日夜不停的亲自送来,唯恐其他人说不清,我,我也怕其他人说不清,我亲自来”
  “常树,知道了知道了,你说了好几遍了。”张双桐拍着他的肩头,越过他肩头看向张莲塘,“这三次娘终于说话,说的什么?”
  一眼看到窄条上其实只有两个字。
  张莲塘道:“干吗。”
  干吗,是问他们到处铺散知知堂标记的书册文具找她干吗吗?楚明辉嘿嘿笑起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两个字念出来,娘们气气的。”他说道,搭着一个年轻人的肩头,粗腰一晃,嘤咛一声,“干吗?”
  年轻人们笑起来,有人拍打楚明辉有人摇头,但每个人的脸上都难掩激动欢喜。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总是让人开心的事。
  “能干吗啊,担心她嘛。”有人道。
  “怎么回话?”还有人几分紧张,“写什么?”
  大家以前书信来往多的很,但这次总还是跟以往不同了,年轻人们低低的议论起来,昏暗的室内变得嘈杂。
  张莲塘的视线终于从窄条上移开了,抬手道:“笔。”
  张双桐笑道:“莲塘哥终于看懂这两个字的信了。”
  张莲塘道:“是的,看懂了。”看向大家,“她不是在问我们要做什么,而是问我们,做不做,干不干。”
  哎?什么?做不做?干不干?
  干吗?干吗?
  是干吗!室内顿时热涨,浓墨重重滴落在纸上。
  干!
 
 
第九十章 告示
  三月春暖,雨后马蹄纷乱踏破泥泞,路上的行人忙避让,但还是被溅了一身泥水,惊呼声低声咒骂混乱,抬头看这队人马直向前方的城门。
  这是一行四十多人的骑兵,手中有刀剑,背上绑缚弓弩,斑驳的铠甲在春日里没有黯淡,反而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光,像镰刀一样劈开了大路也劈开了城门,长驱直入无人敢阻。
  “是追捕秦贼余党的。”
  “他们有尚方宝剑呢,可不敢阻拦。”
  “什么尚方宝剑,不懂不要瞎说,那叫军令。”
  “反正就是他们想杀谁就杀谁这么说,黑甲卫到我们这里了?太吓人了。”
  城门前急着进城的民众引发些许纷乱,但核查依旧严苛。
  “大人放心。”官府里,三个官员面对厅堂里站立的将官说道,“我们这里城门一直核查很严,但凡有生面孔全部都登记在册。”
  府衙通判还拿出厚厚的册子。
  将官道:“只查城门不行,还要全府范围搜查,挨家挨户每个村落都不放过。”
  三个官员对视一眼。
  “可是,黑甲卫不是已经被清除了吗?”知府迟疑,“最近我们境内没有再发现,这大肆的搜捕扰民啊。”
  同知和通判大人也纷纷点头,尤其是现在到了春种的时候。
  “我们会在城门严查,通缉告示也县镇乡都传到,大人请放心,一旦有可疑人等”他们说道,话没说完被将官打断了。
  “现在不是只搜查抓捕黑甲卫和薛青的踪迹。”他说道。
  不是?那搜查抓捕什么?官员们不解。
  “杀了黑甲卫的人。”将官道。
  官厅的门砰的被关上了,走过的官员有些惊讶停下脚,看着门外四个铠甲冷面兵丁镇守。
  官员对身边的官员有些歉意。
  “王知县,看来不巧,知府大人现在见不了。”他说道。
  王知县年纪轻轻最多二十岁,清秀文雅,含笑道了声无妨:“我改日再来便是。”
  引路的官员道:“想来这边很快就说完了,王知县先来我这里喝茶等等如何?”
  王知县施礼道谢:“那就叨扰了。”
  官员连连道怎会怎会,他举人出身,在这些进士们面前总有些自惭形秽,不过这个少年进士没有丝毫的倨傲,公务也做的非常好,勤勉不糊涂,清正不鲁莽,赴任半年得到上下一致好评,这种官员将来必然要有大前程,当然要交好。
  “王知县是长安府人吧?”官员引着王知县向一旁走去,一面随口闲谈。
  王知县应声是:“长安府的。”。
  “真巧,我这里刚有说是长安府当地的茶,你尝尝看是不是地道?”
  “好啊。”
  王知县跟上这官员,又回头看了眼知府厅堂外的四个兵丁,收回视线跨过门槛。
  “大人,铲除黑甲卫的不是官兵?”知府肃容低声问道。
  同知和通判也都看着将官,神情好奇又似乎隐隐猜到什么。
  将官道:“不是,是逆贼薛青。”
  逆贼薛青杀了逆贼黑甲卫三个官员对视一眼,这种关系
  “不仅如此,薛青大逆不道。”将官道,“还留下了这些东西。”拿出一张纸递过来。
  知府接过,同知通判也都围过来,三人看到纸上的字神情骇然。
  “竟然”他们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又都咽回去。
  将官道:“薛青不止一个人,是一伙人,他们或许伪装成马贼山匪藏匿,现在要搜查他们的踪迹,但这件事必须隐瞒。”
  三个官员再次看了眼纸上的字,这种事还真是不好宣扬,神情又有些复杂,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啊。
  “是,我们明白了。”他们肃容说道,“我们会重新书写缉拿文书,以排查山贼马匪的名义,不放过任何一个陌生可疑人。”
  又商定了一些细节,将官便告辞要去继续巡查,知府亲自送出去,回到厅堂同知和通判还处在这个消息的震惊中。
  “真是没想到事情竟然这样。”同知说道。
  通判道:“这么看来当初她在宫门前说的是真的。”
  薛青在宫门前喊我是真帝姬的话,州府这种官员级别中已经传开了,对于这件事朝廷解释是秦潭公的阴谋,逆贼之言不可信。
  现在不可信的逆贼已经铲除了黑甲卫,且表明与黑甲卫不两立
  那么那句话也自然不是秦潭公的阴谋,而真真切切就是薛青说的
  她是真帝姬。
  三月的风吹过,知府打个寒战。
  “呔,你瞎说什么!什么她是真的!”他低声喝道。
  通判忙道:“我是说她在宫门前说那句话的事的是真,不是说她就是真的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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