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宁公主痴慕看着净一法师,并不在意他是否回应,她走到净一法师身边,搂着他,递上了自己的唇。
净一法师冷漠地推开她,并未像从前那般只是闪躲,他的态度明显强硬了许多。
吴王一日日坐大,汝宁公主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他不会让她得逞的。
汝宁公主并不生气,她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了净一法师:“明王叔,你的长子成年了,所以你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对不对?”
她声音娇腻,语气甜软,说出来的话却如毒蛇吐信子,让人不寒而栗:“成年了如何?继承了王位又如何?我让他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她勾着净一法师的脖子,说:“你今天就从了我吧,我给你生个儿子……你也可以不从,只是,我性子很坏,可不敢保证王婶与堂兄会不会突然暴毙。”
净一法师充耳不闻,僧袍下的腿却在微微颤抖。
他想杀了汝宁,想与这个魔鬼同归于尽。
就在此时,门外有小沙弥说:“法师,门外有人求见。”
皇帝有令,能来求见净一法师的,不是王公,就是贵族。
汝宁公主到底还是有些忌惮的,毕竟吴王还未荣登大宝,她脸色一寒,只能悻悻松开手,起身从后门走了。
净一法师满脸平静,整了整衣袍,让人进来。
来者他认识,乃皇上亲封的宜兴郡主。皇帝寿宴上他见过。最近这段时间,来拜访他的人越来越多了,都是为了皇位之争,有不少人来拉拢他,希望他能在皇帝面前说话。
不知这位宜兴郡主、临海大长公主的坐上嘉宾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净一法师。”薛锦棠进来之后,先行礼,然后道:“汝宁公主并非今上骨血,法师心里是否会释然呢?”
净一法师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清秀俊美的脸庞毫无表情。他的心里却震动非常。
如果汝宁公主不是皇兄的女儿,不是他的侄女,他还有什么好怕的。这个宜兴郡主一上来就说出这样一句话,很显然,他跟汝宁之间的事,她是知道的。
净一法师片语未说。
薛锦棠看到他盘坐的腿微微发抖,就继续说:“汝宁公主根本不是皇上骨血,她也不是皇上心里惦记的那个人所出。她的亲生母亲乃萧淑妃,她是萧淑妃进宫之前生的。”
“我可以揭穿汝宁公主真实的身份,到时候不仅汝宁公主不敢再来纠缠,就是萧淑妃也不会有好结果。吴王自顾不暇,绝不敢来找您的麻烦。”
“只是,我知道的,跟您知道的各占了一部分,我想从您那里了解事情的经过,好还原真相,这样才能打萧淑妃、汝宁公主一个措手不及。”
薛锦棠说完也不着急,慢悠悠端了茶喝,她笃定净一法师会答应的。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一炷香之后,净一法师终于开口:“施主不过是一郡主,如何能与吴王一系的人抗衡?”
薛锦棠心头一定,露出一个笑容:“我不行,但是我有帮手。”
薛锦棠看了看门口,赵见深缓缓踱步进来:“净一法师,阿深在门口窥听,失礼了。”
净一法师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表情,他定了定,道:“这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赵见深与薛锦棠听了事情经过,就道:“这就对了,我派人也查了一些情况,当初萧淑妃在萧府为婢女,嫁给了萧家仆人。长兴侯因为被撸了爵位一直在钻营,想着恢复爵位,重新还朝,只是求助无门,屡屡吃闭门羹。”
“得知小荷小蝶的事情之后,他就抓住那次机会,杀了小蝶原先的丈夫,将当时知道此事的人灭口,又送走了萧淑妃的女儿,将萧淑妃认为妹妹,送进宫中。”
赵见深道:“还要劳烦法师写几个字,等到中秋家宴所用。”
净一法师犹豫了一会,最终依言照办。
两人离开栖霞寺,已经是下午,进了马车,两人不约而同道:“你有什么想法?”
两人又都笑了。
赵见深抱了薛锦棠在怀里,隔着衣衫亲了亲她圆润的肩头,闻着她身上香甜的味道,心猿意马。他声音变得很轻,很不专心:“说吧,你想怎么做?”
他鼻子紧贴着她的肩头,夏日衣衫轻薄,他呼气时,鼻子里热热的气息就吹到她皮肤上,吸气时,又把那温度吸走了。一呼一吸像在给她挠痒痒。
薛锦棠推开他的脸,轻轻揉了揉自己肩头,把手盖在自己肩膀上,不让他继续:“我说了,你都会照办吗?”
赵见深就势把脸贴在她手背上:“那当然,你说的话,我怎么敢不听啊。”他双唇贴着她手背,亲了又亲,乐此不彼。
薛锦棠瞥了他一眼:“要是可以,我都想把脚放在肩膀上。”看你还敢亲!
她的脚,他是见过的,比他的脚小太多了,脚趾头圆圆嫩嫩像一颗颗小葡萄,脚上皮肤白嫩像玉石一样。
脚趾、脚背、脚腕,那样的完美,再往上就是她两条修长的腿了吧。
他先亲她的脚,然后一路朝上……赵见深呼吸急促了,身子也绷紧了,那画面光想想就让人受不了。
“我想着,汝宁公主虽然好对付,但萧淑妃是个谨慎的人。咱们要打草惊蛇,才好实施计谋。”
薛锦棠说:“既然要打草惊蛇,动静一定要大。这个时候白怜儿可以派上用场了。”
“什么白怜儿、红连儿的。”赵见深含着她手指说:“我只想与你连在一起。”
“白怜儿?”赵见深从浮想联翩里回过神来,他严肃道:“你想自己做诱饵?不行,我不许你涉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吴王萧淑妃如今风头这么劲,竟然还如此低调,半分把柄都抓不到,他们不好对付。”薛锦棠说:“只有我才能让汝宁公主慌张、让萧淑妃乱了阵脚,所以,这件事就按我说的办。”
“太危险了,我不同意。”赵见深落了脸色,寒意渗人。
“虽然有危险,但是我不是还有你吗?有你护着我,我能有什么危险?”薛锦棠在赵见深脸颊上亲了亲:“还是说,你不信自己能护住我?”
赵见深被她这样一亲,头脑晕乎乎的,恨不能命都给她,只能同意:“都依你,都依你。我马上就让人把白怜儿放出去。”
薛锦棠躲在赵见深怀里,勾起嘴角,笑得有些小窃喜。赵见深哪里还有刚才晕乎乎的样子,他满眼的宠溺,偷偷看她。罢了,只要她高兴,都随她,大不了多安排一些人看着她就是。
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91.同时
汝宁公主不甘地回到公主府, 满脸郁怒之色。
孙嬷嬷柔声道:“公主, 香汤已经备好,也已经通知驸马沐浴等候了。”
每次从栖霞寺回来,汝宁公主都要唤程濂过来的,时间久了, 已经养成定例。
虽然不能跟明王叔共赴仙境,但是程濂这个替代品可以解她一二相思。
这一次,依然跟从前一样,熄灭了灯火, 一点光亮都没有。寝宫里,女子低迷喘息, 唤着阿舒亦或者阿叔,声音久久不歇。中间,汝宁公主要了三次水,等一切归于平静,已经是后半夜了。
程濂走出来的时候,双腿都在打摆子。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被当成男宠, 当成替代品,他如何能忍受?
原来他是薛计相家的赘婿, 不能参加科举, 一直郁郁不乐。本以为攀上了汝宁公主就能一步登天, 却不想等待他的却是日日夜夜的折磨。他开始怀念昔日的时光, 温柔贤淑的妻子、活泼可爱的女儿、还有妻子腹中未出世就被害死的儿子……
“驸马。”孙嬷嬷道:“您可以在偏殿休息, 等天亮了再走。”
程濂平静地拒绝:“不必了。今晚夜色正好,我想走走。”
出了公主府,程濂就被人拦住了:“驸马爷,我家主子有请。”
程濂拧眉:“我与燕王世子并无交集,就不去赴这个约了。”
范全儒雅一笑:“我家主子是个热心的人,得知驸马为令公子、令嫒、令夫人的事情着急,本想帮一把,既然驸马不愿意接受,那就算了。”
程濂也笑:“范大首领说笑了,某只有一女,已然出嫁。夫人已经仙逝,何来着急一说?”
范全道:“我说的不是薛夫人,而是驸马进京前在山西老家娶的那位夫人。”
范全说完就走:“要不要过来,驸马爷自己掂量。”
程濂在原地驻足,站了一会,最终跟了上去。
他老家有妻子儿女一事,一直没有人知道。
与汝宁有染,始于一次意外,他没想到萧淑妃为了拴住汝宁,不惜杀人灭口,杀死了薛秀芝,来给汝宁公主腾位置。从那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是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了。
他害怕、后悔了,萧淑妃也知道了他的心思,因怕他反水,就查到了他老家的事,将他老家的妻子儿女控制了起来。
燕王世子与吴王萧淑妃是两个阵营的人,如果这世上有人可以帮他,除了燕王世子,再也没有旁人了。
……
大半夜的欢好,让汝宁公主睡得很沉,孙嬷嬷却突然把她叫醒了:“公主,不好了,白怜儿来了。”
“她来做什么?”汝宁公主懒洋洋的。
白怜儿不是得了重病在纪家别院养病吗?据说纪琅经常去陪她,两人感情非常好呢。
孙嬷嬷声音紧绷:“白怜儿被毁容了,她说宜兴郡主就是薛锦棠。”
汝宁公主嗤笑:“没错啊,宜兴郡主就是薛锦棠啊。”
“公主!”孙嬷嬷神色凝重,语气发寒:“这个薛锦棠就是那个薛锦棠,程驸马的女儿。”
“嬷嬷,你在胡说什么?”汝宁公主坐起来,她想笑,却笑不出来,因为她每次见薛锦棠都有些异样的不适。
她认真回想了一下,还真觉得很诡异。燕地来的商户女,怎么会有那大的胆子?怎么会有那么高超的画技?还有薛夫人,怎么会认她为义女,甚至舍弃了白怜儿?
“快!”汝宁公主脸色变了:“把白怜儿叫进来。”
“公主,薛夫人的义女、宜兴郡主薛锦棠就是那个薛锦棠。”白怜儿一边脸花了,上面有很多疤痕,看上去十分狰狞:“她回来是要报仇的,她想把纪琅抢回去,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纪琅。”
汝宁公主神色骇然:“你是怎么知道的?”
“纪琅说薛锦棠感觉很熟悉,她知道他们从前的事,写的字也跟那个乳名叫盈盈的小姐一样。”白怜儿道:“纪琅还说,若不是我还在,他都要怀疑那个薛锦棠就是盈盈了。”
汝宁公主脸色发白,汗毛倒竖,她还记得,薛锦棠临死前的诅咒,说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除此之外,纪琅还说什么了?你还发现什么了?”汝宁公主扑过来,抓着白怜儿的胳膊,用力摇着:“说,快说!”
其实白怜儿并不知道这个薛锦棠就是她冒充的那个人,是小翠提醒她的,说薛锦棠被封为郡主,得了临海大长公主赏识,扳倒了第一才女李凝仙,还有一个燕王世子在追求薛锦棠。
薛锦棠害她摔坏了半张脸,一直缠绵床榻,药不离口,不报复薛锦棠她如何能甘心?
纪琅随口说薛锦棠跟盈盈小姐像之后,她就想出这么一个主意。
现在看来,这个主意非常有效,汝宁公主相信了。只要汝宁公主出手,薛锦棠绝无逃脱的可能。这一次,她要薛锦棠死无葬身之地。她受的苦,要薛锦棠十倍、百倍地尝一尝。
白怜儿眸中闪过阴狠,添油加醋地说了起来。
次日一早,汝宁公主顶着惨白的脸,乌青的眼眶进宫。一见到萧淑妃,她就把人打发了出去,母女二人在寝宫说了半天的话。
萧淑妃半信半疑:“会不会只是巧合?”
“哪有这么多巧合?”汝宁公主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个薛锦棠是不能留了。娘,你让吴王弟弟安排一批死士,在路上截杀薛锦棠,杀了她,永绝后患。”
那些死士是他们最后的退路,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刻决不能出头。若是被皇帝发现,又是一件祸事。
萧淑妃摇头道:“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不能打草惊蛇,若是坏了你弟弟的打算,岂不是得不偿失。你别急,先让我想想。”
“不急,不急,我怎么能不急!”汝宁公主怒了:“什么事都以吴王为先,我这个女儿事事都要靠后。为了你,为了吴王的荣华富贵,我已经忍受了多少,放弃了多少,你们还不满足?”
汝宁公主咄咄逼人道:“娘!你天天拜的那个死鬼、你的姐姐小荷、我名义上的母亲的事情,薛锦棠可是知道的,你若不管,事情败露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萧淑妃心头一凛,沉下了脸,语气也放慢了:“你说的没错,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如今那薛锦棠有赵见深护着,皇上也视她为孙媳妇,想要截杀她不容易。所以,此事要好好计划。”
汝宁公主冷笑:“这有什么好计划的。不是要命,就是要她的清白。她若是与别的男人有染,赵见深也好,皇上也罢,只会恼羞成怒,治她的罪,绝不会护着她。”
萧淑妃沉吟了一会,觉得这个计谋虽然老套,但胜在简单有效,运作容易。
“那薛锦棠不接受赵见深,是因为她心里念着纪琅?”萧淑妃笑着拍了拍汝宁公主的手:“十天后就是中秋佳节,届时宫中宴乐,薛锦棠是郡主,一定会出席。把纪琅也叫过来,让他们唱一出好戏。”
宫中规矩森严,皇帝是个严苛的人。男女无媒苟合,□□宫廷,这罪名莫说是薛锦棠这个郡主了,就是汝宁这个皇帝最疼爱的公主都扛不住。要不然,萧淑妃与吴王也不会这般压着汝宁了。要不然汝宁公主也不会养个男宠都偷偷摸摸的了。
汝宁公主也知道皇帝忌讳厌恶这样的事,想着薛锦棠就要犯皇帝的忌讳,谁也保不住她,汝宁公主心里稍稍满意了一些:“那就这样吧。到时候我把纪琅绑过来丢到薛锦棠床上,再点了香,你派人过来抓奸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