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能几筷(种田)——花静晚
时间:2018-05-16 19:06:40

  何逸清本想虚报价钱,但害怕下次何父或沈氏去买时漏了馅儿,只能据实已告,“四文钱一块。”
  “嗬!这小小的一块竟然要四文钱?!”沈氏见多花了那么多冤枉钱,不由的心疼起来,也后悔刚刚那么囫囵吞下了酥糖。她还瞪了一眼何父,以为是他做主买的。
  沈氏口里将两人埋怨了一通,花钱没数大手大脚,何父瞥了一眼女儿,搓搓手,便乐呵呵地不说话了。
  用过午饭,何逸清悄悄地从沈氏屋里拿了针线便躲进了自己房里,她将十几块边角料拿出来放在桌上,挑了一块桃粉色的,手指翻飞,动作不停,时而还穿针引线,显得眼花缭乱。
  不多时,何逸清便做好了一个小物件,原来是一朵桃花形状的绢花,乍一看色彩夺目,栩栩如生的,其实凑近了细看还是显得有些粗糙。
  不过材料不足,只能如此了,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但在这乡野之间,这种款式形态的绢花几乎没有,倒也不怕比较,也不愁销路。
  何逸清一鼓作气,又挑了嫩黄的,翠绿的,艳红的,碧蓝的布片编织,这回不仅有花朵状的,还有蝴蝶状的,小鸟状的,让人爱不释手。
  何逸清为何做得这么熟练,当然是她前世已经做过一遭了。
  前世爹娘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就因意外双双过世了,只留下她和安哥儿相依为命。
  为了生计,她进过绣坊当学徒,去过酒楼后厨烧火打下手,还在布庄,杂货铺当过伙计,哪儿给的工钱多就往哪儿去,这编织和刺绣的技艺就是从绣坊偷学过来的,前世她就是靠着偷来的技艺生存的,想不到今生又重演了。
  后来她攒了些钱,为了送安哥儿去读书,她自己也想学些学问,便尝试着开铺子做生意。
  但商场如战场,说是险恶一点儿也不为过。
  天天跟各色不同的人打交道,她看了不少的脸色,受了不少的白眼,也吃了不少亏,这才慢慢摸索出来了,开始一点一点地做大。
  跟奸猾的商人打交道,动的心眼子,哪里少得了呢?在外混的,没点本事,没点子泼辣的劲,哪里能撑得起门户?
  可以说,她这么多年,就坚持八个字,谨慎,果敢,不贪,诚信,凭着这,她也算是小有所成了。
  后来人家都说,何家大姑娘是个了不得的人,父母双亡,一个人抚养弟弟,还能置办下不扉的家业,供养弟弟读书。
 
 
第6章 过明路
  暮色四合,天空上一片深红色的云霭还留恋地抚摸着大地,然后渐渐的、渐渐的变浅了、变淡了。
  各家各户的炊烟袅袅升起,整个何家村便笼罩于轻柔的烟雾之中,显得朦朦胧胧的。
  村里不时传来几声放牛回来的牛背上牧童悠悠的柳哨声,鸡鸣声和狗追赶牲畜的吠声,更显示出何家村的安谧与闲适。泥土的幽香,野草的芳香,还有那各家各户飘出的饭菜的清香,飘荡在整个空间,沁入人的心脾。
  屋子里不如下午的亮了,何逸清放下手中编好的绢花,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她扭了扭脖子,又伸了个懒腰,做了一下午手艺活儿,她不仅眼睛酸涩的很,还腰酸背痛的,看来是早上走了两个时辰的后遗症显出来了。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了,何逸清赶忙拢了拢桌上的十几朵绢花,将它们全藏到了柜子里去。
  “清姐儿,饭做好了,快出来吃饭吧!”沈氏在外唤道。
  “知道了,娘。”何逸清随口应道,眼睛却盯着藏着绢花的柜子,若有所思的。
  赚钱之路,她才迈出了第一步啊!
  何逸清想过跟爹娘坦白自己的境遇,可她并不知这个机遇是不是永久的,万一她哪一天一梦又回了二十年后呢?万一爹娘不信呢?万一.......
  就算他们信了,把未来的的事告诉他们也只是凭白让他们担心罢了。
  这条路子行不通,就还得再换一条啊!
  到了主屋,饭已经在桌上摆好了。
  黄灿灿的玉米面窝头装在竹子编成的半球形小簸箕里放于桌上,桌子中央还放着一盘黄瓜炒鸡蛋和一盘子泛着油光的炒青菜。
  饭碗里盛满稀粥,这粥看起来用柴火熬煮的挺久了,上面浮着一层薄膜一样的粘稠粥皮子,闻起来就十分香。
  何逸清有些诧异,这顿饭跟她昨天吃的可不是一个档次的。她疑惑道:“娘,今儿怎么这么丰盛啊!可是有什么好事儿?”
  沈氏浅浅的却又温柔的笑了,她伸出手指点了点何逸清的额头,说道:“哪里来的什么好事儿?今儿你们父女俩走了这么多路累了,可要多吃点补一补,你看你现在瘦的。”
  “哎!娘真好!”何逸清稚瘦的小脸上漾出了一抹笑意,心里也缓缓涌上了一股暖流。
  夹了一筷子炒鸡蛋,何逸清满足地眯了眯眼,重生了这多天,一直吃着寡淡的饭菜,不是蒸的就是水煮的,调味品只有盐,今儿可算是见着油了!不光是何逸清,何逸安也很满足。
  沈氏见女儿和儿子吃着开心,心里也很高兴,不枉她今天炒菜时狠狠心多放了半勺子油呢!
  “安哥儿,清姐儿,好吃吗?”
  安哥儿拿着木勺子吃得头也不抬,嗯了两声,何逸清点点头,应道:“真好吃!”她眼珠子一转,顿了顿又语带向往道::“要是能天天吃就好了!”
  安哥儿嘴里还嚼着菜,闻言单纯的附和道:“是啊!”
  说罢,何逸清便瞧瞧抬眼打量沈氏和何父的脸色,果然,两人面上都显得很愧疚。
  沈氏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安哥儿的头,只能安慰道:“放心,娘以后常做。”
  何逸清拉着沈氏瘦弱粗糙的手缓缓地摩挲着,意有所指的说:“娘!别担心!女儿以后一定会让家里越过越好的!咱们一定能顿顿吃肉!”
  何父和沈氏见何逸清说的那么笃定,呵呵的笑了,却并未往心里去,只以为是女儿家的玩笑话。何父欣慰地点点头,夸道:“清姐儿真懂事!”
  见爹娘并不相信,何逸清也在意料之中。今儿只是先说说,让爹娘心里有个底,也好为即将要摊牌的事儿做个铺垫。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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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何父早早的就出门找活计干了,沈氏在院子里头喂鸡,安哥儿还在屋里睡懒觉。
  何逸清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又在心里过了一遍,这才打开房门,高声唤道:“娘,你过来一下!”
  沈氏以为女儿有什么急事儿,鸡也不喂了,匆匆地赶过来,问道:“清姐儿,怎么了?”
  何逸清也不多言,拉着沈氏的手进了屋,关上了房门,又指着桌上的那一堆绢花,“娘,你快看!”
  沈氏狐疑地望了过去,直到走近了她才看清楚桌上是什么东西,她拿起一朵绢花细看,秀眉紧蹙,问道:“清姐儿,这是哪儿来的?”
  何逸清浅笑,略有些得意地说道:“娘,这是我自己做的!”
  怎么可能?!!!
  沈氏闻言,更是眉头紧锁,不悦道:“快别唬我了!若是你做的,你又是何时学会的?这料子又是哪儿来的?你快说,这堆绢花到底哪儿来的?谁给你的?”
  “娘,你瞧!”何逸清知道娘不信,早有准备,当下便掏出一片灰扑扑的布料,当着沈氏的面儿,手指翻飞,不一会儿,一朵绢花就成型了。
  何逸清将这朵往沈氏手里一放,笑道:“娘,女儿没骗你吧!”
  沈氏十分惊讶,默不作声地打量着手里的东西,半响方才严肃道:“清姐儿,你跟娘说实话,这是在哪儿学来的?是谁教你的?”
  何逸清故作为难,手指都搅在了一起,过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说道:“是......是我在梦里学会的!”
  何逸清见沈氏脸色微变,怕她不信,急忙说道:“娘,是真的!你别急,听我细细说来。”
  “那次女儿发高烧,半梦半醒间见到了一个和蔼的老人家,她自称是我太婆,说她有一门刺绣手艺,女儿和孙女儿都没有传承到,还说我是颗好苗子,想把这门手艺交给我。这绢花也是太婆在梦里教我编的,女儿本以为是假的,可醒来找了块布料试了试,没想到磕磕绊绊的还真做成了!女儿有些惊喜又有些害怕,那几日茶饭不思也是因为这件事。”
  沈氏越听眉头皱得越深,这听起来就像胡扯!
  可是......她外婆早在她七岁那年就过世了,她也从来没有跟女儿说过她外婆的事,女儿又是如何得知的?
  沈氏半信半疑地又问道:“那你太婆还说了什么没有?”
  何逸清思索半响,方才说:“太婆还说,她给几个孙女儿和外孙女都绣了一只竹屏风摆件,留着当陪嫁用。”
  “嗬!”沈氏彻底惊了,她不曾想女儿竟连这个都知道,她确实有一个外婆给的半尺高的竹屏风当陪嫁,只不过怕弄坏了,一直锁在箱子里,女儿可是从来没见过。
  八岁的何逸清确实没见过这个屏风,但二十八岁的何逸清当然知晓。
  这个竹屏风是当年娘过世时她收拾遗物时整理出来的,问过她外婆才知道这件东西的由来。如今正好用来取信娘亲。
  莫不是真的是外婆托梦?沈氏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其实已经信了七八成。
 
 
第7章 露一手儿
  何逸清看着娘的神情,知道她信了,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她之所以借会绣活的太婆为幌子,也不过是为自己的手艺过个明路罢了。
  一门刺绣手艺,除非是在绣坊系统学习过或者富裕人家专门请绣娘教授,一般的乡下人家没有钱财也没有精力去学这个。就算有人会,也只会传给自己的女儿等有血缘关系的人,毕竟这可是一门能吃饭的手艺。
  沈氏和她的母亲之所以没有传承到这门技艺,一是因为两人没什么天赋,二是因为家里太穷了,半大孩子无论男女都要下田干活,根本没时间去练习这个。
  因此,两人都只会个皮毛,顶多是缝补衣服时针脚工整细密还有纳的鞋底比旁人结实几分罢了。
  沈氏沉默了半响,方才道:“除了这个,你太婆还教你什么了?最近可有入梦?”
  何逸清早有准备,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腹稿答了。“最近到是不曾入梦。太婆在梦中教了女儿好多东西,只是梦醒了又有些记不清了,还得容女儿细细回忆。”
  说罢,她又期期艾艾地道:“娘,我有些害怕。那真的是我太婆吗?她不会害我吧?”
  沈氏摸了摸女儿的头,安抚道:“别担心,那应该是你太婆,她是不会害你的,她不是还教了你那么多东西嘛,赶明儿我们就去祭拜感谢她。只是你记着,这件事千万不能跟旁的人提起,知道了吗?”
  “嗯!”何逸清乖巧地点了点头,“女儿记住了。”
  “爹也不能说吗?”
  “你爹那儿我来说。”
  沈氏乍然得知女儿有了此等奇遇,先是惊骇,等回过神来了,心里到涌上了一丝喜意,也有了兴致细细地打量女儿做的绢花。
  “清姐儿,你这做绢花的料子又是哪儿来的?”
  何逸清实话实说,“是上次跟爹去镇上时买的,都是些边角料,一共才花了七文钱。”
  沈氏心里了然,她伸出手指点了点何逸清的额头,“你啊!真是个小滑头!看来是早就盘算好了,竟然敢先斩后奏了!”
  何逸清讪笑了一下,熟练地撒着娇,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问道:“娘你先别生气,你看这绢花可卖得出去?”
  “那当然,在乡下这东西可不常见,爱美的小女儿家见了肯定喜欢。”沈氏被女儿这么一问,心里也有了盘算,这绢花做的精巧,若是能卖出去,可是一大进项。
  何逸清观沈氏的神情,便知道她动了心,因此趁热打铁道:“娘,女儿是这样想的,三日后紫山寺下不是有个大集?那儿人多,咱们去那儿卖,若是销路好,这就是个赚钱的好路子,以后你们也不用再为钱财发愁了。”
  “能行吗?”沈氏嘴上犹豫,但其实心里已经下了决定。
  何逸清笃定道:“娘,你就相信女儿一回吧!这个做绢花的手艺不难,你学会了也可以做了拿去卖,总比给人家补衣服纳鞋底强!”
  沈氏点了点头应了,“行!那就这么定了!你爹那儿我去说。”
  何逸清松了口气儿,沈氏应了下来,到省的她去劝爹了。“娘,你真好!我们一定能赚到钱的!”
  沈氏有些激动,连做饭时也想着这事儿,动作都比以往慢了不少。何逸清见状,便趁机道:“娘,让女儿来帮忙吧!”
  沈氏本想让女儿出去别添乱,又突然想到女儿现在可是有本事的人了,不确定地问道:“清姐儿,你能行吗?”
  何逸清一脸地跃跃欲试,“娘,你平日里做饭我也看得不少,就让我试试吧。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旁边看着嘛!”
  沈氏想了想也是,便同意了。“行,你来试试,我在旁边给你打下手。”
  农村院子都大,院子里被整整齐齐的挖了几个菜畦种菜,就连家门口都种着丝瓜、北瓜一类的菜蔬。何逸清转了一圈儿,摘了把豆角,又摘了些黄瓜和青辣椒,还揪了一把小白菜。
  何逸清用黄瓜和辣椒还有蒜泥浇上滚烫的油做了一个凉拌菜,他们家的这些辣椒是沈氏专门找人要的种子,只放一个就十分辣。豆角则是用家里的刚买的油和土豆一起炒了个菜,不一会儿香味就弥漫开来。最后又用小白菜和蛋做了碗汤。
  何逸清故作手生,什么都在沈氏的指点下做,虽说磕磕绊绊的,倒也做得像模像样的,色香味都不差。沈氏见状,直夸女儿有天赋。
  中午何父回来了,他跑了一早上,都没找到人家要短工的,他打算下午再走远些去看看。
  虽然心里急,但他面上还是笑呵呵的,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沈氏见他不想说,心里了然,便也不问了。
  饭桌上,何父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就察觉出了不对。他是吃惯了沈氏做的饭菜的,怎么今儿这味道跟往常不太一样?
  他看向眼含笑意的沈氏,试探地问道:“今儿这菜不是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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