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暗恨了几眼敲背捶腿的丫头。
老子都没这个待遇!没见你们这帮毕恭毕敬过!
“那阮道璇什么意思?此事若是拿不出合理的解释.....”叶拾舟顿了顿,瞄了老太太一眼。
“再不济我沈家还是你夫家,便是你嫁入沈家又如何,你是我沈家的儿媳妇,你这般大不敬,沈家也能时时刻刻休了你!解释,没什么解释,沈家就是解释!”老太太冷哼一声。
儿媳妇儿媳妇,谁家儿媳妇不是当牛做马伏低做小过的?
老太太这般想法,在此等环境理所应当,但叶拾舟是什么人?
一个无数次打破规矩,一个无数次引领新潮流的汉子啊?
只能说老太太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叶拾舟什么也没说。
慢吞吞的从兜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这是女院的花名册。
“恭义伯府大姑娘,乙班学生。沈念之。”
“恭义伯府六姑娘,乙班学生,沈悠然。”这是孟氏所出的女儿。
“清平王府嫡长女,甲班学生,萧清澜。”这是老夫人娘家侄女。听说清平王府对此寄予厚望啊。
“内阁学士嫡次女,大理寺卿嫡长女,光禄寺卿庶女......”叶拾舟翻开册子,一个人默默念了一长串。
好一会儿,才合上册子。沈家丫鬟适时地上温热的茶水,替她润着喉咙。
那贴心的样子,比在沈家不知高了几筹。
老太太沉着脸,此时一双眼睑微垂,整张脸耷拉着,若是旁人只怕就该哄着劝着恭敬着了。
浑身都散发着低气压。
“那又如何?”老太太语气生硬,摆明了对这个孙媳妇不上心。
叶拾舟本就不在意她的看法,横竖她看上的是沈策这个人,但沈家并不值得她委曲求全。
“不如何。只是告诉你们一声,前者是你们沈府有关联之人,后者,便是你们已经定亲亦或是即将说亲的未来儿媳孙媳。如今,她们都是我的学生。”
都是我的学生.....
这句话跟个魔咒似的。在老太太脑海里盘旋盘旋,炸的她脑子一昏,差点软了腿。
“不可能!我沈府定亲之人,皆是我亲自所选。如今都待字闺中,不可能入女院!”老太太嗓子有点沙哑,听着让人难受的很。
“对啊,所以方才我把她们勾上册子了。想来,她们会很乐意的。”那些人,可都提交过报名,但是被刷下来罢了。叶拾舟满是认真 “大不了我亲自上点心,都是一家人。总要通融些。”叶拾舟嘀嘀咕咕,气得老太太一个倒仰。
通融你大爷啊!求别祸祸!
沈家要玩完!
这是老太太和孟氏的唯一念头。
“娘,不行啊。平儿身子骨弱,好不容易定了房适合的亲事,若是进了女院,那平儿怎么翻身?咱们恭义伯府的威严往哪里放?”孟氏气得跺脚。面上的温和都维持不住。
沈悠然这次闹着报了名,她已经追悔莫及。要是儿子也逃不过,天啊,一道雷劈死她算了。
孟氏拉着老太太胳膊摇来摇去,急的满脸冒冷汗。
但如今她对叶拾舟有种天然的畏惧,却又不敢求她。
方才趴在地上那深入骨髓的骇然,每每想起,牙齿都还会打颤儿。
“娘,娘不能啊。萧姑娘听说还是为那位准备的...”孟氏忍不住提了一句。
这才猛然刺激到了老太太。
“聘礼你定,日期你定,规格你定,亲事就这么定了!”老太太一溜儿话说的极其顺当。
沈策当即就被一口卖了。知道真相的沈策眼泪掉下里。
“聘礼你要几抬的?随你定。一百二十抬够不够?一百八吧!就按世子娶亲的规格!策儿什么嫁....呃,什么时候娶你进门?你想进来的时候说一声就行!”老太太语速极快,甚至没半点停顿。
把一旁扶着她的孟氏惊得嘴唇微张,半响回不过神来。在一旁愣愣的。
我,还以为要多费些口舌劝劝你的。
你这样,真的好么?
“你瞧瞧什么时候把一切定了吧,策儿的生辰八字我明儿便让媒婆送来。你看看什么时候合适就办了。”老太太瞬间拍板。
若是不知道的,还只当她是嫁孙女给舟哥呢。
萧家,萧家便是萧淑妃的娘家。
如今怀了龙嗣的萧淑妃无法侍寝,萧家只怕在想别的法子呢。
不过呢,他们可能还不知晓宫中如今的局势。
侍寝什么的,一切都是浮云。
满宫大佬皆不动。便是有心思活络想上位的,估计背地里就是满后宫的群殴。
我特么不想上,谁都不准上。大约就是这意思了吧。
叶拾舟沉吟片刻便点了头。恩,按照这规格,似乎也不算委屈他。
这一刻的舟哥,格外的霸气侧漏。
沈小媳妇儿,哭晕在角落。
“把人养白胖些,若是成亲当日瘦了,那我可是不认的。”叶拾舟顺势站起身。
下人赶紧给她抚平了微皱的衣角,侍候的跟大爷似的。
便是沈伯爷都没这个待遇。看见不知要怎么眼红了。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没事,退步这种东西,一退就习惯了。
倒霉催的沈伯爷,不过是一日未回,舟哥便顺利入主沈家。那地位,更是蹭蹭蹭往上涨,一切都来不及了。
某人入了沈家,沈家哪里还有安生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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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深夜惊变
叶拾舟从沈家出来时,沈家下人一路恭敬的护送。
不敢不送啊。这尼玛就是个山大王出身的,谁敢马虎?
待她出了沈家大门,身后十几个少年手中提着老太太给的见面礼。一路晕晕乎乎的,不知其所以然。
来了个挖墙脚的,带着人流弊哄哄的杀过来。
挖墙脚的赔了嫁妆,试图爬墙的沈家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舟哥把沈家给征服了?那沈将军咋办?我怎么觉着沈将军要嫁人的节奏啊?”楚恒脑子有点晕,说好的撑场子呢。
“能咋办?沈家就差把人绑了送来叶家,咱啊,就等着喝喜酒吧。”姚晋学摸着下巴,他年后便要成亲。如今倒是难得与小伙伴一块儿。
“那我回去送信,咱也该准备嫁妆了。这十里八村的弟兄,可就这么一个老大。”黑胖子说着说着就离了队,打算先放出话去。
这尼玛,完全一副自家老大要娶媳妇儿的模样。
周乔扭头看着黑胖子走远,摸了摸后脑勺。
“我怎么记得舟哥是山大王发家来着,这都好几年了,也不知有多少弟兄了。怎么感觉心里毛乎乎的。”周乔嘟囔了一声,也没太在意。
不过倒是大略过了一遍。
似乎在认识以前,她就有整个村的兄弟。后来在云州,又有了半个城的兄弟。以及一群被洗脑的妇道人家。
咦,到底有多少人来着?
周乔甩了甩脑袋,把疑惑抛在了一边。横竖不是我娶妻,想那么多干啥?
许久以后的周乔,无数次为沈将军默哀。娶个媳妇儿能娶到他这般轰轰烈烈,也是全南诸头一份儿了。
堪称全南诸之最!
等着看戏叶院长好戏的人,很是失望。
眼看着多桑阮道璇带着嫁妆杀上来门,还没半个时辰,正主就后脚过去了。
随后....
阮道璇眼泪哗哗的抬着嫁妆进了叶家门,沈府老太太一溜儿的礼品不要钱的往叶家送。
这出大戏真是看得越发扑朔迷离了。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叶院长似乎又流弊大了一回。
“对了,你们听说了么?今年的大比好像格外残暴。”几人回了学子街,周围便隐隐有人议论。
“前儿个,咱们人把螟蛉使节揍残了。说是不全力以赴就是不尊重对手,当时螟蛉使节脸都绿了。”
“你这算啥?每年都骂咱是弱鸡的青霄使节,今年被打到直服输才停呢。”说话之人语气激动,仿佛是自己亲自上场一般激动。
艾玛,南诸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啊。
“今年也不知怎么的,似乎从边疆回来的将士,都格外厉害。便是沈将军都得了好几次嘉奖。”姚晋学也笑着道。
整个京城都喜气洋洋的,似乎过年一般。甚至还有人点了烟花爆竹,每每宫中传来大捷,便全城庆贺。
这每年属于南诸的丢人之事,不知何时成了所有人的狂欢。
此刻京城郊外。
荒芜又阴冷的破庙外,抱着青铜剑的男子微微动了。一双浑噩的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其中满是死寂。
似乎只要多看一眼,便能让人浑身发凉,对未来丧失希望。
“罪孽啊,不可存活于世的罪孽!”男子衣裳微动,浑身透着一股子杀意。
“拨乱反正,一切都该结束了。”微风中隐隐传来一声低喃,慢慢散在空气中。
夜晚的京城显得极为静谧。
叶拾舟正在院中打完一套拳法,便突地一怔,站在院中呆立了片刻。
“今夜所有人彻夜守候,不可歇息。若有风吹草动,杀无赦!”叶拾舟一声令下,叶府所有兄弟便行动起来。
各个角落都隐着人。整个叶府,随着她一句话,便严防紧守起来。
“舟舟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出了什么事?”叶泽南几人身上披着一件外衣,急匆匆跑了出来。
周氏顺手抄了一把刀:“相公过来,藏我身后。”一把把懵圈的叶淮安护在了身后。
叶淮安被她差点拉的一个踉跄,啼笑皆非。却又有种异样的感动。
叶拾舟抿着唇,微微侧了侧耳朵。
此时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好了,你们回去睡吧。”叶拾舟淡淡道,往皇宫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回事?我怎么心口咚咚咚跳的有些猛烈。上次这般跳,还是先皇病逝呢。”叶淮安摇着头干笑了一声,却猛地,浑身僵住了。
此时,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又一阵急促紧密的脚步声。
哒哒的马蹄声从宫中方向传来。似乎能感受到一阵阵焦急。
“紧闭城门,所有人等不许进出。圣上有令,从此刻起所有人不可进出城门。违令者,杀无赦!”刚正严厉的嗓音不断的重复。
整个京城似乎一下子全亮了起来。
大半夜的,四处都是急促的敲门声怒骂声。甚至还有慌不择路的野鸳鸯救命声。
“宫里出事了。”叶淮安叶泽南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两人面目严肃,眼底有些惊惧。
“我要进宫去看看。定是宫中出事了。”叶淮安随手把衣裳系好,便急匆匆往门外跑去。身后还跟着叶泽南。
“什么人?全京所有人等待盘查,所有人不可出门!”外边有拿着武器的将士严阵以待。
“本官乃朝庭命官,此刻要进宫面见圣上!”叶淮安两人眉头紧蹙,望着四处拿着火把,仿佛把夜空都烧红了的将士,忧心忡忡。
宫里定是出大事儿了。
甚至叶淮安两人还拿出官印才被放行,且在宫外还被人搜身,并且押送着才可进宫。
似乎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了阴云下。
来来往往的宫人面色苍白,甚至还有胆小的宫女腿脚微软,还得旁人扶着才能退下去。
入了宫,空气中血腥味儿似乎才越发浓重了几分。
大冬天的,叶淮安连身上衣裳都汗湿了。外边严防死守四处检查,宫内气氛却更是紧张。
“你怎么来了?赶紧退出去!”叶淮安两人正焦急往前走,便听得身后一声压低的怒斥。
一回头,便见金老爷子喘着粗气,直直的看着叶泽南。
第426章 尘封往事
金老爷子被连夜召进宫了。
便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皇帝被刺的那一刻,被众人所遗忘的金老爷子急召进宫了。
此刻金老爷子满是沟壑的脸上掩不住忧心。
“文武百官此时都候在大殿外,你们来了也是无用,你们回去吧。”老爷子忍了片刻,才又出口道。
平日里微微佝偻的脊背此时笔直,想来提着虫鸟像个老纨绔似的金老爷子,这一刻,是个将军。
一个身经百战却不肯倒下的将军。
叶淮安见着那双沧桑的眼神怔了怔,似乎一不下心便陷了进去。
焦急的心底忽的平静了一下。但总是被压着,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淮安既为臣,圣上见且不见,这也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谢老爷子关心,淮安明白。”叶淮安定定道。朝着金老爷子行了个大礼。
金老爷子看了他一眼,见两人依然前行,嘴唇微张,却又无奈的合上。
倒也只能放慢了些脚步,跟在叶泽南身后,似乎贪恋着片刻的温暖。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渐渐重叠,金老爷子默默跟着走在后边。突地笑了一下,脸上的褶子都少了些,微微吐了口气。
眼神柔和的看着叶泽南的背影,像极了他的两个哥哥。身上衣裳的针脚,是那般熟悉。那细碎的纹路,是他两个儿子最喜欢的。
与他身上的衣裳同出一人。
叶家是好人家。老天爷果然是厚待金家的。儿啊,你争气了啊!爹这辈子,能再看你一眼,也就足了。
三元及第,你辛辛苦苦走到爹跟前,爹却也不敢多看你一眼!要好好活着,替金家好好活着。
老头子如今,当真死而无憾了。
金老爷子重重的吐了口气,微微仰了仰天,似乎这般微红的眼眶才能不露出马脚。
随即,他便快步越过叶淮安两兄弟。大步朝皇帝寝殿赶了过去。
那般消瘦却硬朗的老人家,背影带着几分凌厉与孤独。像一个无畏的勇士,就像金家这几十年来为南诸的付出。
叶泽南眼神定定的望着那身影,突然感觉眼睛极其酸涩,似乎涨疼的想要落泪。甚至还未出声,眼泪便啪嗒啪嗒往下掉。止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