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儿子,别看大儿子斯斯文文的,小儿子像头狼一样桀骜不驯,但真说起脾性,鹏程才是个冲动的,倒是万里,看着是个沉不住气的,其实比谁都能忍,也比谁都狠。
在B市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但是到了这,鹏程哪怕是身体破败,也不妨碍他跟人打架。好在他心里也有分寸,知道如今不比往日,真遇到该忍的人也不会强出头。
奚鹏程擦了擦脸不以为意道:“今天运气不好碰上了蒋志学,跟他打了一架。”
蒋志学?
奚章纪一愣,“他不是回去探亲了吗?”
知青也是能请探亲假的,只要当地肯放人。不过他们这边属于贫困地区,很多知青回去后就会耍赖不肯回来,久而久之,当地的生产队长都不乐意给他们开回去的介绍信了。
而蒋志学能回去,也是在这边熬了好几年之后。说实话,大家都不觉得他回去了还能回来。
奚鹏程一边用热毛巾捂着脸,一边抽着气道:“回来了,不回来干嘛,他爸妈都不在了,他叔叔一家要是愿意养白养他一个人,当初就不会把他赶出来了。”
他是不怎么看得上蒋志学的,十七八岁的少年,眼睛里只看得到那点情情爱爱,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多看别的男人两眼也要上去找麻烦,只知道干蛮架,也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就那挫样,谁看得上他。
奚章纪也无奈,自家两个儿子都长得好看,鹏程以往女人缘就好,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引得人家女孩子倒追。原以为到了这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了,不想他那张脸摆着,人家女孩子即便没精力献殷勤,但却不妨碍人家多看两眼。
这一来二去的,儿子便成了男性公敌。也难怪儿子生气,明明是那些女孩子自己眼皮子浅,结果被找茬的却是自己,他那隐性爆竹性格能不炸了才是怪。
“你今天好像不咳了?”奚章纪颇有些欣慰地转移话题道。
奚鹏程点了点头,犹豫了下道:“爸,我看到农场那些干事在说林场的事,你说我去林场找个木匠的活干成吗?”
像他们这样的劳改犯,要是能走点关系寻个正经的活,就不用像原来那样干脏活累活了。只是这般也不容易,除了要自己有能耐,还得有人脉,或者有钱。
奚鹏程因为身体的关系,分配给他的活基本都干不完,反而还要奚章纪帮着分担一些,所以他才想着找个轻松些自己能胜任的活,自家父亲也能轻松一些。
要是以往儿子说要当木匠,奚章纪能直接抽出皮带把儿子往死里抽,但是这会,他却犹豫道:“你想走谁的门路?”
奚鹏程想了想道:“江干事或者龙干事吧。”当初他刚来的时候,江干事的女儿发烧,是他说了用温水擦身的方式,才让那孩子的体温降下来的。至于龙干事,当初暴雨天在渠上干活,要不是他爸拉了一把,他如今有没有这条命还不好说,自那之后他们父子俩没少受对方的帮助。
“成……”奚章纪开口道:“只是,虽然有人情在,但咱们最好弄点东西给送过去,让他们打点一番。”
别看这儿只是一个农场,但勾心斗角的事儿却是不少,像那些干事,要安排个亲戚好友什么的还好说,但要是他们这些劳改犯,是要给其他干事点好处的。
江干事和龙干事虽然欠他们人情,但也不能让他们自掏腰包去打点。
说起这个,奚鹏程却是为难了,他们这会是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来的时候身上的贵重物品都被搜走了,他爸那只手表倒是保住了,可那也是因为表盘碎了的关系。
其他的……
奚鹏程有些犹豫地从胸口摸出了一块玉牌,“要不,把这个……”这是他手头唯一留的东西了,当初若非藏在衣服里,那些人又不识货,这东西也保不住。
——要是欢喜在这,就能看出这块玉牌跟奚万里给她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只奚万里的玉牌上雕刻的是万里山河,这块玉牌上雕刻的却是鹏程展翅。
不等他把话说完,奚章纪就摇头道:“不成,这是你姥爷留给你的念想,其他东西以后都不知道找不找的回来了,这个不能丢。而且……这东西如今还不如一包烟一壶酒,给出去别人也看不上,还糟蹋了。”
奚鹏程倒是被他后面的话给说服了,但是却跟着为难起来。
“你先别急,反正木匠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有结果的,我再想想办法。”奚章纪开口道。
另一边,欢喜已经跟着江干事将附近的山林都转了一圈,摘了一些菌菇,又察看了几个果园的果树苗。而这期间,他已经不着痕迹打探出了奚家父子的住处,打算夜里去探一探了。
——是的,夜里去探一探,除了这个方法,欢喜实在找不出其他接近这对父子的办法了。
入夜,欢喜将准备好的东西包成包裹往身上一背,便去夜探牛棚了。
“什么人?!”奚章纪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猛地从铺盖中坐了起来。
刚刚钻进牛棚的欢喜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小声道:“奚伯伯是我,我是宋保家的妹妹,你还记得宋保家吗?”
宋保家?
正打算大声喊人的奚章纪一愣,随即看向欢喜道:“你是宋二柱的闺女?”
当初他会把儿子送去宋家庄做工,自然不会一点了解都没有就把人丢过去,到底是亲儿子。
事实上,当初与其说是把儿子交给宋保家,还不如说是把他交给了宋二柱。
☆、第204章 求救
欢喜同样觉得意外,眼前这位是不是有些不走寻常路?
这个时候,马远山和奚鹏程也醒了,两人看着牛棚里突然多出的漂亮少女,纷纷有些回不过神。
这是什么情况?..
等到四人面对面坐下来,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
牛棚里没有灯,甚至如油灯这样的奢侈物也不是奚章纪等人能够拥有的,欢喜摸出一根蜡烛小心点着了,然后才看向奚章纪和奚鹏程道:“奚伯伯好,奚大哥好,我是宋欢喜,是宋保家和宋卫国的妹妹。”
顿了顿,又补充道:“也是宋二柱的女儿。”她一直以为爹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退伍兵,但如今看来……在某个圈子中,自家爹爹的名头似乎特别响亮呢。
马远山和奚鹏程都不开口,而是将目光落到了奚章纪身上。
奚章纪眉头紧皱,许久才开口道:“你来这里,是自己的意思,还是万里的意思?”
他是知道自家小儿子一直都挺喜欢这个宋家小姑娘的,当初回来后就眼巴巴等着人家给他写信。
欢喜想了想道:“有我自己的意思,也有万里哥哥的意思。”
她觉得说再多也没用,于是索性将带来的东西拿了出来,“这些一部分是万里哥哥准备的,一部分是我准备的。”
奚万里当然不可能亲手准备东西,他能做的也不过是给钱罢了。当然,欢喜也没打算可着劲地花他的钱。
奚章纪低头一看,包裹中放着两只风干鸡,一块约莫有七八斤重的腊肉,还有两条烟,以及一些用桑皮纸包着的草药,还有几盒西药。
欢喜轻声解释道:“鸡和腊肉伯伯你们留着慢慢吃,烟的话留着想办法换个好一点的活计。草药是给奚大哥的,应该都对症,还有西药,都是针对肺结咳的。”
她没想到牛棚里面会有三个人,不过她也没费那个心思去多想,奚家父子能乐意和人家住一个牛棚,至少对方是能够信任的,用不着她瞎操心,人家的心眼只会比她多。
倒不是没想过给留些百米白面什么的,但后来想想他们又没有办法开火,留着这些也只是麻烦,索性便只带了一些肉。
“对了,还有这个。”欢喜又从怀里摸出了一大袋子硬糖。
别小看硬糖,放后世或许没人稀罕这个,但这会物资缺乏,这个也已经是非常不错的营养品了。
不单这个,欢喜还摸出了一叠子大大小小的钞票以及各种票据。
奚章纪一直没有开口,到这会才缓缓道:“东西我收下了,为了你好,你以后别再来了。”
欢喜点了点头,又道:“那奚伯伯你们自己保重。”
一旁的奚鹏程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打听道:“万里如今如何了?”
奚章纪闻言也竖起了耳朵。
欢喜一怔,随即道:“万里哥哥挺好的。”但具体情况,她就不知道了。
不过……她想起明辉,开口道:“明辉如今跟着我们住,他如今已经上三年级了,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真的?”没想到居然能听到儿子的消息,奚鹏程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又高兴地问道:“那他身体好吗?”
欢喜点了点头,“明辉如今跟着我一起早锻炼,身体比原来好了许多。”
这话是真的,不过明辉身体真正变好,却是在食用了欢喜的金手指变出来的深色食物之后。
“那就好。”奚鹏程的神色一下子放松起来,“你回去后跟万里说,就说我和我爸都好,让他好好保重自己,别亏待了自己。”
欢喜并没有多留就离开了,之后双方再次见面,也只当对方是陌生人。
到了第二天晚上,欢喜却是又开始行动了。当然,她这次的目标并不是奚家父子,而是其他人。
来的几天中,她已经做了一番详细的调查,在这里,如奚家父子这般沦陷的大约有数百人——这还是目前幸存的,而这些人中,单是教授学者就有一百多人,更别提是各行各业的精英。
而这些人,如今至少有一半陷入了贫困饥寒,能够熬到曙光来临的那一刻的几率极低。
要救他们,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除开一些自己存了死志的人,其他人,说到底是身体熬到头了,他们有些人是因为生病,有些人则是因为饥寒。
也是因此,欢喜准备的东西并不复杂,一碗人参鸡汤两个馒头,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大半夜悄悄把东西给送到人家的牛棚里——奚家父子那也没有例外。
东西都是她用金手指变幻出来的,尤其是鸡汤,更是用了异化能力,消耗不是一般大。
到了最后一天,要离开之前,欢喜还给每个牛棚里留了一笔钱和票据。
到了这会,她体内的能量几乎都用光了。
“宋同志,久茗乡的茶叶那是有口碑的,虽然不是古茶树,但出产的茶叶也极为好。那边我都已经帮你打好了招呼,你到了那里报我的名字就成了,至于石榴树苗,等到来年你们的款项一到位,我们就给你们送过去。”送她走的时候,江干事还是一脸乐呵。
他不乐呵才怪,本以为是没人要的石榴树,结果却能换一笔钱,他不乐呵才是傻了。
欢喜对着她挥了挥手道:“江干事你快回去吧,刘大叔会送我到地方的。”
来的时候是牛车,走的时候依旧是牛车,只是这次,路上却是出了点事。
“刘大叔,你有没有听到求救声?”穿过一道密林,欢喜忍不住神情凝重地问道。
刘大叔一愣,“求救声?”
欢喜点了点头,“好像是年轻女孩子的。”
刘大叔正要开口,欢喜却是一怔然后猛地蹿了出去。
“臭娘们,赶紧给我松开!”
“救命!谁来救救我!”沙胜男一边死命抓着裤腰带,一边哭喊。
她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扒了大半,白花花的肉直让眼前的禽兽看得两眼发亮。
“别喊了,没用的,这里根本不会有人。”似乎为了安抚他,那禽兽开口哄道:“你让我来一回,以后我就罩着你,你不是想回家看你老母吗?我让我叔给你开介绍信……”
☆、第205章 盛家寨
这话一出口,哪怕这人脸上用围巾包住了,沙胜男也猜出对方的身份了。
不是生产队长的侄子白国强又是谁?
白国强本人却没有这个自觉,他只觉得身下这娘们的力气实在是大,为了省点事,他继续游说道:“我说真的,我叔他向来疼我,介绍信的事只要我一说,他一准就答应了。”
沙胜男还真动摇了,她是父母的老来女,又没有兄弟姐妹,父母的指望就她一个。偏偏如今政策就这样,甭管是不是独生子女都得下乡插队,她父母年纪本来就大,去年她爸老毛病发作,看了好几个月最后依旧去了。她不知打了多少探亲的申请,结果因为在她之前有知青一去不回,生产队队长愣是狠心不肯放她回去,她连她爸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今年她堂哥写信回来,说她妈从楼梯上摔下来,没钱动手术瘫了,没人照顾,催促她回去伺候病人。她倒是想回去,可惜申请打了一份又一份,人家不放人就是不放人。
几个堂哥她是清楚的,不是什么坏人,但到底是外人,自家大伯已经不在了,一日两日还好,大伯母是如何也不乐意一直照顾她妈妈的。
偏偏自家妈妈那性子要强得很,不用别人嫌弃,她自己都能把自己给了结了。
她一犹豫,抓着裤腰带的手就没有原来那样紧,白国强趁机把她的裤子给剥了。
这一瞬间,沙胜男后悔了,一边反抗一边喊:“不要,你放开我!”
“臭娘们!”白国强骂了一句,正要打人,却是听见脚步声传来。
他吓了一跳,正犹豫要不要走人,欢喜却是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好美。”白国强忍不住喃喃道。
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那皮肤白嫩得跟豆腐似的,眉眼秀丽,那双看过来的大眼睛跟带着水光一样,还有那嘴唇……他以为沙胜男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但跟眼前这个一比,就像烧火丫头跟大小姐一样。
白国强色胆包天道:“小美人你是哪来的?”
这会在他眼里,哪还有什么危险可言,只要能把这小姑娘弄到手……
他这会顾不上沙胜男了,沙胜男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已经破了的衣服穿上,吓得缩到了一边。
欢喜挑眉,这就是所谓的色欲熏心?
白国强并不觉得眼前娇滴滴的小姑娘能够威胁到自己,只要沙胜男识相,这小美人他是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