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你当朋友你却——画盏眠
时间:2018-05-19 11:43:51

  那明天试试吧。
  四舍五入,就是试试吧。
  试试吧。
  她说,试试吧。
  蒋时延念着念着,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他给程斯然打电话,程斯然问他什么事儿。
  蒋时延不说话,一直不说话。
  就在程斯然耐心消磨殆尽时,蒋时延忽然笑出声,轻描淡写解释一句“没什么”挂了电话。
  程斯然:“……”
  就在程斯然告诉自己不能骂脏话时,蒋时延一个电话又打到了冯蔚然那里,无比殷勤地问“家里晚上吃了什么”“程程乖不乖”“蔬菜听不听话”“易女士有没有叨叨自己”。
  蒋时延每个字都问得无比荡漾。
  冯蔚然和蒋亚男交换着蒋时延是不是喝了假酒的眼神,战战兢兢回答。
  两人还没来得及反问蒋大佬是公司KPI撬了TAXI还是发了什么横财,蒋时延支支吾吾“很晚了”,又挂了电话。
  第三个,拨给沈传……
  全世界都知道蒋时延很开心,可谁都不知道他开心的原因。
  他搬到了漾漾隔壁,成了漾漾邻居,他说送漾漾去上班,他家漾漾说……试试吧。
  墙另一边的卧室内。
  唐漾真的要睡了,可她一闭上眼,耳边就响起蒋时延方才国家战略一大堆乱忽悠的话。
  都是语文及了格的人,所以他是不是“唐漾我想送你上班的意思”,所以应该是?所以就是?
  唐漾越想耳朵越烫,最后,她一把扯过被子蒙住红到快滴血的脸。
  延狗,延狗对自己,是不是或许大概也许可能真的是,喜欢啊……
 
 
第28章 想3
  虽然唐漾睡得晚, 但她醒得早。
  第二天, 唐漾不到七点就起了, 然后慢条斯理化妆、挑衣服、挑包包。她本着对工作的尊重把头发都捯饬得一丝不苟了, 这才换鞋, 准备出门。
  她想着蒋时延要是没醒,她就自己开车去,把某人昨晚的逼逼当成一个笑话, 还能顺便嘲笑他。
  结果, 唐漾刚推开门,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形倚在门口,手里拎着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
  “早。”蒋时延朝她勾了勾唇。
  灌汤包是老字号, 队很难排。对唐处这样的早餐外卖选手来说,无疑是个惊喜。
  她反手指自己, 用眼神询问。
  蒋时延笑着点头。
  唐漾接过来, 边走边问:“我妈上次六点半去, 人就排到了马路对面,你是起得有多早, ”唐漾想到什么,“你以前不是要睡到十点吗,然后下午两点去公司,五点就下班。”他还曾经拿这份自由攻击她。
  “分淡季和旺季啊。”蒋时延毫不心虚。
  唐漾又问:“你吃了吗?”
  “当然。”
  两人下到车库,蒋时延车位上停着辆路虎。
  他给唐漾拉开副驾驶门,绅士地作请状。唐漾抱着早饭开心地坐进去。
  就像唐漾饭后玩游戏归玩游戏,每天睡前会坚持看金融专著一样, 蒋时延看着不靠谱归不靠谱,他车载播放器里收藏的几个广播却是财经、文化、要闻、华尔街一类。
  蒋时延车开得平稳,八点钟的道路也不吵闹。
  车窗开了丝缝,沙沙清风吹得人心旷神怡。
  唐漾一边吃早饭,一边听广播,偶尔遇到有话题性的,她会和蒋时延讨论两句。唐漾逻辑思维强,她对一个事件的思考主要在可行性和执行力。而蒋时延开拓思维出众,他更倾向于一些先导性和上层建筑的东西。
  双方有讨论有争议,唐漾伴着愉悦的心情吃完早饭,蒋时延刚好把车停到汇商大楼旁边的小路上。
  现在八点半,比平常早到二十分钟,唐漾并不急着下车,蒋时延自然也不急。
  唐漾先把豆浆袋子装进搁包子的牛皮纸袋,再把牛皮纸袋从中间对折,直至一小块。
  “谢谢蒋大佬,”她弯着眉眼,手放上开关,“那我先下去了?”
  蒋时延看着她,唇动了动,忽然出声:“漾漾……”
  两个字,成功把唐漾凝成一座姿势奇怪的雕塑。
  很多人的名字都是这样,你把其中一个字叫叠字很正常,比如唐唐,糖糖。
  但把另一个字叫叠字,就陌生又奇怪,比如漾漾。
  唐漾第一次听到,觉得神奇又诡异。
  她慢慢放下手,以这样的表情回望蒋时延。
  蒋时延脸上出现了一瞬的不自然,随后他别开视线,解释道:“我昨晚和程程通电话,他最近喜欢叫叠音,就很萌,”蒋时延学道,“看书书,睡觉觉,吃饭饭,要抱抱……”
  唐漾想象出程程小朋友甜甜的奶音,心都快化掉。
  她无奈地对蒋小朋友道:“那你可以叫我糖糖啊。”很多人叫,听得习惯。
  蒋时延十分倔强:“我要和别人不一样。”
  “你哪儿来这么多弯弯绕绕,”车门外有个垃圾桶,唐漾掷篮成功,笑说,“别人叫你延狗,我也叫你延狗,我也没要求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啊。”
  “你可以要求和别人不一样啊,”蒋时延认真道,“你可以叫我蒋蒋,时时,延延,如果都觉得拗口,叫我时延也可以。”
  时延。
  唐漾轻轻念一声,心口被烫到。
  “我不要,”她腮红遮住了脸红,格外理直气壮道,“拗,拗口又矫情,”唐漾嫌弃,“也不是很亲近。”
  “那你可以叫我一个不拗口又不矫情的。”
  某人一心虚,蒋时延就来了胆。
  他偏头望着自家小姑娘,脸上挂出大灰狼诱骗小白兔的纯良笑容,“还要亲近的话,”他循循善诱,“叫老公好不好?”
  唐漾不肯吃亏:“那你怎么不叫我老婆——”
  蒋时延脱口而出:“好啊!”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唐漾脸腾地红透。
  “连哥们的便宜都要占,你是不是人。”唐漾嗔着,用食指轻戳一下他的脑门。
  她手指软,点一下宛如施了法,蒋时延浑身骨头变成了麻绳,痒酥酥地转。
  “漾漾。”他又唤,敛了点嬉色。
  唐漾撞进他满眸深邃,咬着唇错开:“你要说什么……”
  “漾漾。”蒋时延唤第二次。
  “嗯。”唐漾应得很轻。
  蒋时延又没了声音。
  再隔一会儿。
  “漾漾。”蒋时延凝视她,轻缓地唤了第三次。
  之前,是蒋时延想说,唐漾打断他。
  这次,唐漾给了他机会,小声地:“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借着身高优势,蒋时延可以睨见她红透的脖颈、眼里的婉转,他话到嘴边转了又转,喉结滚动着,最后失笑:“没什么,叫叫你。”
  唐漾抬手去捏蒋时延的脸。
  蒋时延伸手想握住她的手。
  “注意安全。”唐漾抽手下了车。
  蒋时延抓到一缕空气,双手缓缓蒙上自己的脸。
  他瘫在驾驶座上,如溺水之人被捞上岸的第一刻,胸口起起伏伏。
  蒋时延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的漾漾也喜欢自己。
  可漾漾知道她喜欢自己吗,可漾漾对他的喜欢是比朋友多一点点的喜欢,还是真正的男女之情。如果自己没忍住说出口了,她会红着脸但又无比清醒地拒绝,还是半推半就地答应……
  他蒋时延一辈子可能有很多任女朋友,可能结婚离婚再结婚有很多任太太。
  可唐漾,他只有一个。
  大抵是受家庭影响,蒋时延前二十九年做事从来都是果断又冒险。
  唯独一声漾漾,他唤出来又说不出来,小心得不像样。
  ————
  唐漾猜得到蒋时延要说什么。
  如果延狗真的说出来了,自己要怎么回答?
  试试吗,试试吧,真的试试吗……
  唐漾脑子嗡嗡转出一片空白,她进电梯,陆续有人进来。
  旁人说话响成白噪音,唐漾站在角落,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
  “叮当。”到楼层。
  唐漾深呼吸,面带笑容进去。
  “唐处早。”“早。”
  “唐处长早。”“张阿姨早。”
  “漾姐早。”“琳琅早。”
  “……”
  唐漾踩着高跟鞋,背挺得笔直。
  她和同事们逐一颔首,把一五五拉成一七五的气场,进了办公室。
  门关上后,门外窸窣议论。
  “你去问唐处腮红色号。”“你去。”“你去。”
  “刚刚驾驶座上的男人是蒋大佬吗?”
  “蒋大佬不是开R8吗?”
  “哇你觉得人家家里只有一台车吗?”
  “……”
  唐漾放下包包,出办公室洗杯子,先前凑成一朵花的同事们倏地散开,又各自做各自的。
  上午,顶楼周自省周行长派秘书下来催九江集团贷款专案的进度,唐漾翻出九江集团的资料慢慢看,“员工福利待遇优”“福利保障”等词汇出现的频率极高。
  唐漾懂对方想要自己加人情分的意思,她转念想到周默想给自己、但自己拒绝的那盒曲奇,毫无心理负担地装成一个瞎子。
  快十二点,范琳琅敲门进来,跟唐漾核对行程。
  三月底,各项指标基本完成,唐漾只剩一个和九江财务高层的会还没开。
  “九江那边负责人今晚要出差,希望会议今天下午三点举行,在九江大厦会议厅,”范琳琅问,“您看可以吗?”
  “可以,”唐漾思及张志兰,思及闵木,思及那块腊肉,她并没有滥好心,她只是单纯吃人嘴软,道,“我中午有事出去一趟,下午你直接在九江等我。”
  范琳琅应好。
  唐漾今天没开车,午饭时间,她直接打车去了南津街支行。
  唐漾级别和支行行长一样,可她是管培生,翻了年才29岁,前途无可限量。加上之前张志兰案子的处理让整个南津街支行得了全行嘉奖,南津街支行把唐漾看作贵人。才到支行工作的大堂经理不认识唐漾,想给唐漾说二楼是办公区不能随便乱上,支行行长一行便出现在楼梯口,热情地把人迎了上去。
  唐漾带了分成盒的水果给他们当小点吃,唐漾不计较,笑盈盈给了大堂经理一盒,大堂经理受宠若惊。
  上去后,双方聊了好一阵有的没的。
  支行行长若即若离地打探分行政策动向,唐漾说得囫囵。支行行长拿出支行贷款记录,希望唐处给个指导,唐漾推辞两下推脱不过,便翻开了。
  甘一鸣请病假、唐漾做代理处长后,整个信审处的效率明显高了不少。
  支行行长之前觉得唐漾处理张志兰案是误打误撞,信审处效率高是因为开年大家才回去。可这厢听娇娇小小一姑娘言简意赅说不足和优点,支行行长不由感叹后生可畏,名校博士还真有两把刷子。
  唐漾翻完了过审的件,开始翻没过审的件。
  翻到一页,她状似无意:“陈张刚这份怎么没有具体资料?”
  “他?”支行行长解释说,“他住张志兰楼下,是个残疾工人,有个儿子,以前在幸福花园有套房。他们两口子之前在菜市口卖菜糊口,儿子跑货车,后来儿子出了车祸,两口子卖了房子把儿子救回来,可高位截瘫救回来有什么用,每个月医药费和流水一样。陈张刚白天还是在卖菜,老婆做保洁工,晚上他在夜啤酒洗碗,他老婆想贷款买辆摩托改装成三轮车到火车站拉客。”
  行长说:“张志兰是偿还能力有问题,抵押金额过少。陈张刚是根本没有抵押物,而且他儿子买货车是在浦西贷的款,还没还清,”行长想到一茬,“他儿子货车投了保,保险公司给了个什么赔偿合同,但唐处你知道,去年九月规定一下来,保险现在也难做,就一直拖着没赔。”
  唐漾轻轻敲桌面:“在特殊情况下,有估值的合同也可以作为抵押物。”
  支行行长不明白唐漾是随口提,还是意有所指。
  唐漾也不遮掩:“您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支行行长吩咐助理打电话询问当事人,并做安排。
  唐漾起身,视线扫过行长办公桌上的汇商标语,发音标准地念出声。
  “YOU DO LIFE,WE DO BANKING,”唐漾笑,“有的话说虚又虚,说实又实。”
  年轻人轻描淡写,一向得过且过的支行行长竟莫名生出一份行业使命感。
  一想到唐漾是偶然翻到这份件,还肯纡尊降贵过去,他心里又默默对唐漾加了点好感。
  一点多,午休时间,四下安静。
  唐漾在一行人簇拥下,从南津街支行步行去往幸福花园。支行行长给唐漾叙述具体情况,唐漾听着,时不时点头应。
  而幸福花园内,蒋时延和一休高层在张志兰家做客,专业团队跟拍,作为《遗珠》后续回访。
  支行行长给唐漾递了份陈张刚来访记录,唐漾翻阅,一行人抵达幸福花园门口。
  蒋时延给了张志兰一个印有一休标志的红包,张志兰不肯收,两人僵持,摄像机拍着,蒋时延忽然笑着用嘴型说了个名字,张志兰收下,送蒋时延一行下楼。
  蒋时延一行刚出单元楼,唐漾一行刚好过转角走到单元楼门口。
  两队人马浩浩荡荡正面相迎,他家漾漾一眼看到了他。
  蒋时延走在最前面,双手插兜,朝唐漾笑得懒散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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