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许不想跟他说话,哭得两个眼睛通红,见王建人的车安稳地停在屋檐下,抹了把眼泪,涂了一脸泥气冲冲地朝王建人家走。
第14章
王建人家的灶房门开着,莫许直碌碌地走进去,王建人正在生火打算炒菜,见门口站着一个乌黑的肉球,顿时诧异地睁大眼,站着不说话。
莫许气鼓鼓地走过去,每走一步,地上都是一个泥印。
她走到他跟前望着一张被泥抹花的脸,双眼通红眼,王建人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你哪个?”
“你大爷!”莫许大骂,上前推他一把,在他白色的车衣上抓了两个五爪印。
王建人拧起眉莫名奇妙:“夏炽,你清不到了是不是?”
“就是清不到你要咋子!”莫许又推他,“认不到我你喊我名字个毛啊!”
王建人被推得背贴着墙壁退无可退,堂屋里传来王光华的喊声:“建人,咋子了,啥子事?”
“没得事,你莫管。”王建人淡淡地回。
王光华没再多问。
王建人脸色变冷,压低声音低呵:“给我小声点!要发疯出去发,我又没惹你。”
莫放吸了吸鼻子,声音果然变小了,委屈地哭:“明明就有一个位子,明明就有一个,你都不搭我……我被雨淋了,摔了好多跟斗……”
王建人双手插腰,一脸无语:“又不顺路我咋子搭你嘛,还有,路陡得不行,你们两个加起来三四百斤,翻了车咋个办?”
“……”
莫许被‘三四百斤’这几个字眼打击得差点原地爆炸,憋了好一会儿才把火气硬生生压下去:“东扯西扯的,你就是不想搭我怕我把你的车坐坏了嘛,你钓鱼我都给你搬板凳,你搭我一哈要咋子,明明就有一个,明明就有一个!”
王建人被她念得头痛,连连罢手:“好了,好了,不要闹了,下回,下回搭你还不行?快回去,再不回去,你妈拿棍子来找你了。”
“我不,我就要今天坐。”莫许一屁股坐在他灶前的板凳上使劲磨了磨站起来:“你不要我坐,我偏要坐。”
王建人看着板上的泥脸色发青,瞪着她说不出话。
莫许睁大眼瞪回去,转身朝桌前走:“我今天摔了六个跟斗,我要在你屋头坐六哈!”
说着就用屁股在四根高脚凳上坐了四个泥印:“我坐!我坐!我坐坐坐!”
王建人原地站着不动,脸色青得发黑:“夏炽,信不信我给你两买卖!”
“你打噻,打找噻,反正我摔了六跟斗全身都痛,你打我正好找你付汤药。”莫许死猪不怕开水汤,伸着脖子四处瞧,见灶房里已经找不到板凳给她污染了,于是又走到屋檐下的摩托车前,先是一头扑到皮座上蹭了蹭,然后又用屁股使劲挨,弄得整个皮座都是泥。
大功告成她又对着灶房里瞪:“建人叔 ,我把你看白了!不要以为你又高又帅我就要围着你打转,你不搭我算了,等我以后有了钱,想找哪个搭就找哪个搭。”
放下狠话 ,她又气冲冲地回去了。
王建人看着一屋子的泥,头痛地揉太阳穴,低骂:“你他妈把老子看白了,老子还把你看白了……”
第15章
夏燿坐在屋檐下剥蒜,见莫许乌溜溜地走过去又乌溜溜地走回来笑得更猖狂:“嘿嘿,幺妹,你是不是觉得滚了一身泥巴不围着整个房子唱个戏洗了不划算?”
他原本来以为莫许气冲冲地,是去井边提水,结果走了一圈回来还是一样污。
莫许瞪他:“我喜欢,要你管,妈呢?”
夏燎:“妈去保保屋头打米去了。你找妈咋子?难道还想要妈帮你洗啊?”
村里人大多都是吃自家种的稻子,需要打米机去皮。
但打米这种事,一户人家一个月也打不了一次,犯不着每家每户都买一台打米机供着生锈。一个村有一两台就行了。
借别人机器打米,再付一点电费就行。
莫许气得磨牙:“我不洗了你要咋子?”
说着就加快步子朝夏燿走过,夏燿一跳,立马弹簧似的从板凳上跳了起来躲得远远的,一脸嫌弃:“死女儿,你要咋子,走远点哦,不要得我面前来哦。”
莫许鼓着脸追:“你躲啥子躲,你不是要看戏吗,姐姐唱给你看。”
夏燿见莫许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抹他,躲到了坝子里开始讲大道理了:“死女儿你当真的是不是?你自己整一身就够了,还想整我一身,妈不难得洗衣裳啊。”
兄妹俩正追着赶,李小双就背着一背篓米从池塘旁边的小路里回来了,见莫许的模样顿时大吼:“哦哟!你这一身比斗都更多,咋子不把脸也全部糊起哟!老子认不到你还好点。”
莫许站在坝子及不耐烦的翻了翻眼皮子不吭声。
夏燿赶紧跑李小双身后躲后幸灾乐祸地告状:“妈,你快管斗幺妹,她在地下滚了一身泥巴回来还要惹得我身上,太可恶了。”
“滚开,你以为你是好人!”李小双火三冒丈地冲夏燿一通数落,又回头瞪莫许:“还不快去堰塘头洗干净了换衣裳,站得那儿好看啊。”
“我不!”莫许低头闷声闷气地回。
李小双卸下背篓放在屋檐上,来气了:“你不洗留得身上过年嘛!恁大了,走路都走不稳,摔了跟斗你还多委屈,你好意思!喊你跟我一路回来你不,你要跟同学一起耍 ,现在耍安逸了嘛,整得一身都是,衣裳难不难得洗嘛,你又死懒,衣裳都不洗一件……”
莫许被李小双念出一通无名火,抬起头大吼:“衣裳我自己洗,不要你洗 ,你不要一直念经行不行,烦得很,我不得堰塘头洗,我要得井边上去洗。”
李小双被气得连连点头:“哦好,好得很,你自己洗,去洗噻,还站在这里干啥子,等到泥巴干了做雕像啊。”
“洗就洗!”莫许扭头,气冲冲地朝竹林走。
李小双在她后头吼:“你不拿桶去咋个洗,跳得井头去洗啊,井头的水够你喝几辈子。”
莫许又回头,气冲冲地去灶房拿了桶继续朝竹林去。
夏燿眼珠子在李小双和莫许之间来回打转,被这母女俩突如其来干的一架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却不料李小双突地捏着他胳膊上的肉低骂:“还站在这儿干啥子,你不去给她提水她提得起啊,落进头了咋个办?”
夏燿痛得面部肌肉抽搐:“嘶——妈,你轻点,你跟幺妹吵架掐我咋子?”
李小双:“你不惹她,那充气婆儿会气成这样?还不快去!”
“我去,去还不行吗。”夏燿一脸无奈和无辜:“每次都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井边放着一根专门用来提来的长竹竿,竹竿的头部钻了一洞,只要把桶上的绳子钻里面系上桶就不会掉。
但莫许只是站在一旁围观夏燿提水,自己还从来没有亲自操作过,现在正在研究。
夏燿看她就是外行,伸手拿竹竿:“拿来,还是哥哥我来帮你提,你落井头是小事,落下去把井污染了全村的人没水喝,那就造孽了。”
莫许本来已经松了手,却听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哦不对,井口不大,你落不下去。”
“……”
莫许一把推开夏燿:“滚开,我自己提。”
“幺妹你!!!”
夏燿看着自己胸口的五爪印痛心无比,莫许已经顺着竹竿把桶往井里放。
夏天的雨水充足,水面离井口只有两三米,很快桶就沉入水里被灌满了,莫许抓紧竹竿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扯,哪知扯到一半,串在竹竿上的绳子一松,桶立马掉入水里沉了底。
“……”
夏燿眼睛瞪成了死鱼眼:“充气婆儿,你不充气要死啊!桶落下去了看你咋子办?!”
莫许盯着井口幽幽地说:“大不了我跳下去捡……”
夏燿一把抓住她后领的衣服往回拉:“敢!站斗不准动,我去想办法。”
夏燿抓着脑袋,走到王建人灶房屋门口笑嘻嘻地招呼:“哟,建人叔今天还搞得多快呢,都炒好菜了。”
王建人把烟从嘴里抽出来:“啥子事?”
夏燿:“呵呵,我幺妹那个哈二把桶落井头了,建人叔有没得啥子办法把桶捞起来呢?”
王建人皱眉:“有倒是有,不过……”
说着,他把厨房的板凳拿出来扔在屋檐下:“我要先把板凳洗了。”
夏燿盯着几张板凳上的泥再看看王建人衬衣上的五爪印觉得无比眼熟,有点想找地缝钻,愣了半晌说:“要不,建人叔,我跟幺妹帮你洗板凳,你帮我们捞桶?”
“行啊。”王建人点头,示意夏燿把板凳拿到井边去。
莫许脚背上的泥都已经开始干了,她蹲在井边一用手指头抠脚背上的泥一边听夏燿和王建人打商量,没一会儿夏燿就拿着两根板凳排在她面前,一字一顿地说:“洗!板!凳!”
而王建人也拿着一个桶,一个铁勾和一条长绳走了过来。
他拿自己的桶提了一桶水放莫许跟前,阴森森地说:“洗干净点。”
莫许瞪着他磨牙,手掌却自觉地从桶里捧出水淋在板凳上磨磨蹭蹭地洗起来。
这种时候只能忍气吞生,如果桶落井里捞不出来,李小双会念她一个晚上,她不想头痛得睡不着觉。
见她老实了,王建人又才用绳子把铁钩死死绑竹竿上,然后试着用铁勾把桶钩起来。
由于井水太深,看不见底更看不见桶,竹竿的长度又稍微差了一点,王建人附身趴在井口上,弄了好一会儿,也没把桶钩起来。
莫许看他趴得挺费劲,膝盖都磕在地上,裤子也被水弄湿了,对这一副跪地求饶的真诚很满意,于是心里憋着的火气漫漫地消下去了,认认真真地洗起板凳来。
很快夏燿把另外几张板凳也摆莫许跟前,双手抱胸口地监督她:“洗!”
“洗就洗嘛,凶啥子凶,是建人叔帮我捞桶又不是你捞。”莫许像个洗衣丫鬟两只手贴在板凳上使劲地搓,顺便把自己手上的泥也洗干净。
又过了好一会儿,王建人终于把桶捞出来了,把满满一桶水放莫许脚边:“板凳洗完了还有车。”
然后就拿着他的工具回家了。
“哦。”莫许缩了缩脖子,笑嘻嘻:“嘿嘿,哥,帮我把板凳拿到建人叔屋头去哈嘛,我洗脚。”
夏燿见王建人走远,板下脸挖了她一眼,指着她鼻子训:“幺妹你清不到了是不是,跑建人叔屋头去躁!回去再跟你算帐,洗完了脚赶快回屋。”
莫许翻白眼:“晓得了!”
莫许就着那一桶水,先是洗了把脸,再卷起袖子和裤子,把脚上的泥也洗干净。
这一卷才发现,左腿膝盖上一个鸡蛋大的青块,中间还破了皮,亏得她回家到现在只顾着赌气,连痛都没感觉到……
洗完身上的泥,莫许提着剩下的水来到王建人车前,笑眯眯地喊:“建人叔,我来给你洗车啦,你有抹布没得,给我一块,洗起来方便点噻。”
王建人坐在桌前面无表情地叼着着,随手把抹布扔到莫许脚边:“洗干净点。”
“晓得了。”莫许撇撇嘴,捡起抹布,一边擦车一边嘀咕:“建人叔,我坐你板凳真的是因为气得不得了,哪个喊你把我丢在马路上淋雨还摔跟斗嘛,我膝盖都摔肿了,痛得麻木了,不信你看……”
她把自己的膝盖对着王建人用手指,那白花花的膝盖上,乌黑的一团特别刺眼。
王建人瞳孔缩了缩,迅速挪开眼,冷声道:“你活该。”
“哎……”莫许叹气:“建人叔,你不要记仇嘛,就算我把你的板凳和车子弄烦了,不也洗得干干净净了嘛,咱们所有恩怨一笔勾销,扯平了行不行。”
王建人仍旧板着脸,吐了一口烟雾,淡淡地说:“扯不平,我记仇得很。”
“……”
莫许心头万马狂奔,有甩了抹布再泼他一脸污水的冲动。
但一想起他都跪地求饶了,又觉得算了。
她又笑:“建人叔,你晓得网上说你这种个性叫啥子不?”
王建人:“不晓得。”
莫许:“叫傲娇。看不出来建人叔高冷的外表下,还藏着一颗傲娇的心啊,小女生最喜欢你这种个性了”
王建人冷嗤一声:“鬼扯。”
第16章
没吃午饭,一路跌跌撞撞爬回家,然后给人洗板凳做苦力,莫许饿得前胸贴后背,晚上情不自禁地吃了两碗米饭,肉块若干,等她躺在床上摸着全是软肉的肚皮打嗝时才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她的减肥大业啊!!!
但这也不能怪她不上心,减肥是一件痛苦的事,尤其是节食减肥。
莫许上辈子虽然是个黑红影后,但成名以后,168cm的身高体重却从来没有超过42公斤,任何时候上镜都毫无压力。
但她之所以那么瘦,并不是因为控制食欲,相反地,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甚至连运动都很少做,但她就是瘦得要命。
她是真的天然瘦,怎么吃也不长肉。
所以,对于减肥而言,她还是个门外汉。
莫许艰难地翻了个身叹气,决定明天开始认真对待。
从屏蔽李小双农家菜的引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