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陈芬玉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
胃里的翻腾感再一次涌上来,又被她强行压下。
其实解释起来很简单。
不过是因为陆时辉平日里对她与别人不同,这种待遇甚至连苏槐都没享受过,所以让陈芬玉有了种不一般的特殊感。
猛然之间他就换了种语气对她,心里落差太大,她心里这才不痛快。
“陈老师,您要是不愿说。”陆时辉语气硬邦邦,“那请您先离开,我有事要和苏槐说。”
陈芬玉心中有些慌了,她没想到陆时辉会用这么重的语气跟她说话。
“我是对她说了些话,但陆医生我没说别的,我不过是给了她一些建议……”
……
干净整洁的屋子里飘着一股浓重的苦涩味。
苏槐坐在床榻之上,一脸逸然,与刚才的表情截然相反,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脸上带着笑意,与眼前的小东西视线对视。
“好久不见啊。”
系统僵硬地后退几步,干笑起来,“是啊,好久不见,哈哈。”
其实也没多长时间。
“柳易闻怎么回事?那一个世界又是怎么回事?”苏槐笑眯眯地对它招招手。
系统再次往后退了几步,它缩着头,眼神飘忽地说道:“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出事了你可不能怪我。”
“是哦!”苏槐拍手,似乎是在附和,然后话锋一转,“可当初你不是这么说的。”
系统觉得自己身上的毛都要竖起来了。
它曾经和苏槐说过,只要得到的积分足够了,她弟弟醒来的那一刻,也就是她回到原世界的时间。
也正是它这么说,所以苏槐对那个弟弟什么时候醒来并不怎么上心。
因为她只想尽快把欠他的人情还上。
回去与救人在同一个交点上,苏槐才接了它的任务。
但是现在,她不仅没有回去,反而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还要为系统争取能量所需的积分,这下它是怎么也说不清了。
矫健的身躯在四周跳来跳去,最后躲到了墙角的柜子上,它急急忙忙说道:“虽然出了点小差错,但是我们得到的还是多于损失掉的,难道你就不想虐死陆时辉这个渣渣吗?!”
苏槐:“没兴趣。”
系统一口气被堵在了胸口里,不上不下,“那你演什么演!?”
“那我不演你怎么还有可能出来?”苏槐扶额,“爸爸哟,要不是因为你半死不活地联系不上,我早就跑路了,何必要在这里受气。”
不久之前,系统的积分确实低到差点就再也启动不了,要不是苏槐干脆利落地直接上手任务,系统现在可能还被压在空间里。
但是也稍微有点奇怪,因为苏槐还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事,它自己就突然恢复跑出来。
而对于苏槐的话,单纯的系统犹犹豫豫,还是有些信了。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世界,苏槐骗它可能是想让它不要干扰任务。
但目前他这副随时都可能要关机的模样,即使想要出来劝阻,也是有心力也不足,苏槐没必要做这么认真。
“那个哈……”系统黑爪向前伸了伸,找准位置站稳,然后说道,“……人呐,总得向前看……”
“所以我可以走了?”苏槐笑着问。
苏槐不是在开玩笑。
她的眸中没有任何留恋,仿佛这一个世界于她而言,就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任务,没有掺杂任何多余的感情。
苏槐这个人吧,是真的心大。
换一句话说,人从小没心没肺惯了,也就对很多东西都不在乎了。
把她害死的小白花,其实苏槐对她也没多大想法,最多也就是死的时候惊讶了一下。
没她长得漂亮,没她身份高贵,却几乎让她身边所有的人都背叛了她。
苏槐感到讶然的同时,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人缘差到这种地步。
而那些巴不得要把她往死里逼的人,当他们第一次出手对付她时,苏槐对他们的感情就淡了。
天生性情凉薄冷淡,这种人说的就是她。
回不回去苏槐倒无所谓,但如果有一次免费重来的机会,若是放弃了,那就有点可惜了。
系统摆头说:“这个我不能决定,上个世界是因为出了故障,你被迫临时退出,但你知道的,我的功能还没齐全到能把你拉出这个世界,所以你……抽个空虐个渣男,然后去死一死?”
苏槐简直想为它鼓掌,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
系统:“……你在做什么?”
“我觉得我要喜极而泣。”苏槐停下手,“当初劝我不要死,现在都能过来催我了,真是历史界未知的一大进步。”
“……”
“别不说话呀。”深知系统尿性的苏槐问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系统支支吾吾,试图转移话题,“你别看陆时辉这样就以为他是个好男人,人家以前对你出手时……”
“够了。”苏槐眉眼依旧弯弯,“我只想知道我问的东西。”
没有关系的陌生人,她没有多大兴趣听。
系统后背一凉,面前的苏槐眉梢眼角都带着抹温和笑意,可它却觉得脚底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寒意,让人心生惧意。
“修复了一个小bug,简而言之,就是把某些特别没有用的攻略卸载了。”系统说。
苏槐一脸了然,怪不得系统能说出让她去死一死这种话。
她问:“所以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系统铿锵有力:“虐死渣男。”
“请问怎么虐?”苏槐虚心请教。
系统在刹那间一脸茫然。
它顿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迟疑说道,“要不然还是死一死?”
作者有话要说: 炒鸡困
☆、第 45 章
当系统没有底气的说完让苏槐让死一死后,木制的房门突然有了动静, 苏槐眼睛微微转向那里, 看见陆时辉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
系统在一旁夸奖苏槐的绝佳演技, 因为在陆医生推门的那一刹那, 苏槐的神色立即变回原样。
“苏槐你可真是行。”系统走来走去,赞叹不已,“这变脸的能力,也是没谁了。”
任务破坏王大概还残留着点以前的习惯,它没意识到自己又在打扰苏槐完成任务。
不过这并不要紧。
因为苏槐已经在心底帮它记下了。
大不了再送它上个小课。
而刚进来的陆时辉则没有上前一步,他站在门口,表情令人感到莫名的奇怪, 冷淡的同时又夹杂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怒。
苏槐眼睛望着他, 眸中全是不解, 心中有丝怯意,但是又不敢做多余的动作。
她以为自己又惹陆时辉生气了。
“你怎么生气了?”她轻声问。
听见苏槐有些胆怯的声音,陆时辉的身体僵了僵,把刚才冒出来的微怒压下。
“陈老师都跟我说了。”陆时辉抿着嘴, 开口说道:“对不起。”
苏槐一愣, 似乎不明白陆时辉为什么要跟她道歉。
陈老师都跟他说了?说了什么?难不成是离婚的事?
陆时辉要跟她离婚?!
苏槐心猛地下坠,脸色一白,嘴唇微微哆嗦。
“新一代影后!”系统“啪啪”拍爪,“苏槐你……”
“什么声音?”陆时辉环顾四周,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系统和苏槐皆是一惊。
系统仗着别人看不见它,并凭着对自己的无比自信, 曾无数次跑出来揽活。
意图将自己的攻略方法提供给苏槐,总是让苏槐无言以对,甚至想要给它一榔头。
要不是苏槐经验丰富,她那些任务早就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
可苏槐一个任务者能有什么办法?
除了威逼利诱把它按回系统空间外,苏槐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也幸好系统人怂,话说不到两句就被苏槐怼回去。
但这并不代表系统愿意呆在沉闷的系统空间。
闲暇无聊,系统也会经常跑出来,然后和苏槐聊天。
要实在没事,系统就给苏槐报告一下她那个弟弟的情况。
可系统浪了这么多回,还是头一次被人察觉的存在。
苏槐镇定下来,一脸茫然地问道:“什么声音?”
陆时辉也说不上是什么声音,他只是觉得房间里有些隐隐作响。
只是那么一瞬,就又消失不见。
系统立即闭紧嘴巴,怂得趴倒下来,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甚至连动也不敢动了。
这男人,也就苏槐那个傻逼弟弟敢把他弄出来。
换做是它自己,系统早就带着苏槐跑得远远的了。
系统心里十分忐忑,它的心上蹿下跳,仿佛要跳出这个小身体一样。
它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不是被苏槐弟弟弄死,就是被苏槐那些破烂事给拖累。
要不是现在情况怪异,系统都想跪下来叫苏槐爸爸保它了。
……
“没什么。”陆时辉摇摇头,“大概是我听错了。”
苏槐眼神有些惊讶,她坐在床榻之上,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因为陆时辉很少跟她说这种废话。
房间的气氛沉寂起来,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安静得只听得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外面又渐渐下起了毛毛细雨,望向远方,雾蒙蒙的一片,断不了的雨帘显得有些阴沉。
微冷的凉风从外面溜进来,陆时辉穿着白色背心,觉得身上有些寒。
他在心中叹口气,然后大步走进来,顺手把房门关上。
陆时辉站在苏槐面前,高大的人影强迫苏槐不得不抬头与他对视。
苏槐有些局促不安,她的脸色因为躺了半天而有些微红,“怎么了?”
陆时辉的双眸全是认真,他说:“我想跟你解释一下前天的事。”
“什么?”
“跟陈老师一起去集市的事。”
苏槐起初没想起,然后脑子仔细一转,立马想到了昨天陈芬玉说的话,“没什么的,我不介意……”
“你的身体不适合出去吹风。”陆时辉说,“而陈老师又恰好有事出去,我们只是顺路,为这种事生闷气,不值得。”
苏槐有些不明所以,她的脑子愣是转了好几圈才想明白陆时辉想说的是什么。
所以……这是陈芬玉对他的解释?
而陆时辉……也相信了?
苏槐半垂着头,良久才应了一声没事。
没等她有任何准备,陆时辉突然上前几步,双手把她轻轻搂住,微微粗糙的下巴靠着她的头顶。
苏槐的身体一僵。
第一次做这种笨拙的动作,陆时辉的耳尖渐渐爬上难以察觉的微红。
“是我的错。”他说,“你别气,都怪我。”
“……没事。”
苏槐声音似乎有些疲惫,她掩饰得很好,可陆时辉却听出了丧气的感觉。
就像是累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一样。
陆时辉觉得不对劲,他的心里有些奇怪的慌乱,“是不是她还说了其他的?”
苏槐轻咬嘴唇,眼中有些雾气,她小声说:“没有。”
苏槐心里想,陆时辉来这里那么多年,第一次遇到一个这么合心意的朋友。
要是因为她的原因而断了,那陆时辉该难过了。
陆时辉和苏槐在一起这么多年,他最了解苏槐的一举一动,她说话的语气陆时辉更是刻在心底。
“是觉得委屈吗?”陆时辉顿了一会,他犹豫着,最后还是决定把压在心底的话捅了出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苏槐感受到大手轻轻抚摸一下她的头,然后她听见陆时辉沉声说道:“陈老师管的太多了,我已经说过她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尽量不和她见面。”
陆时辉还是说轻了。
苏槐在里屋里,没看见他们两个都做了什么。
陆时辉可以说是直接和她翻脸了。
陈芬玉本以为她说得简略点,略过某些敏感的东西,陆时辉就不会追究太多。
她实在低估了苏槐在他心中的地位。
陈芬玉对陆时辉说,她给苏槐送了落下的糖,随便说了一句以后苏槐要好好养身体,别到时哪都去不了。
陆时辉快要被她气得把盆都摔了。
他冷着脸,压着十足的怒意:“我的东西我自己会拿,不劳烦你在苏槐耳边嚼舌根,陈老师在一个病人面前说那么多做什么?是闲她活不长,所以想要把她气死吗?”
陈芬玉一惊,狡辩说没有。
陆时辉火气上头,“陈老师,恶毒的人我见过不少,但我还真是没见过您这种的。”
陈芬玉是半哭着脸回去的。
她从来没想过,陆时辉说起话竟然也会那么狠。
陈芬玉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陆时辉会因为几句普通的话就发这么大的火。
苏槐微垂着双眸,没有任何感情,甚至隐约透出了点无聊。
柳易闻醒了,她欠的人情也就算还完了。
无债一身轻,苏槐就是这么没追求的人。
她看了一眼正在死命挥着双爪的系统,心中默叹一口浊气……反正是要回去的。
看这样子,时机也要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