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瞟一眼自己的丈夫,冷哼着笑道:“好吃懒做,还贪财,总想着白吃饭就能有金银砸在她脑袋上,每次偷懒被发现,就跟某人撒娇两下就算了事了。某人把她养得却比那千金大小姐还娇贵了,却是吟诗作赋半点不会,倒会跑出去勾汉子了,亏他对她那般厚道,傻不傻!”
老板娘说着就嗤笑着瞥一眼自己的丈夫,满嘴酸味。
豆腐铺老板无奈地皱眉,回骂老板娘尽说些有的没的。他之前又不知道唐氏竟然会去勾搭隔壁的店小二,若不然哪会恩典她,必拿了她狠狠痛打。
赵寒烟转而又问那缩了一团的店小二,“你们关系要好有多久了?”
“真没多久,三天前她主动和小人说话,我们才走得近些。小人见她似乎对我有意,就被勾着心痒痒,这两天想法子讨好她。”店小二老实交代道。
“原不过三天。”赵寒烟叹罢,对包拯道,“我有个怀疑的人。”
“哦?”包拯让赵寒烟解释。
“这唐氏好吃懒做,爱财贪钱,平常除了在家帮衬着掌柜夫妻做豆腐外,应该走不太远。”赵寒烟随后询问豆腐老板是否如此。
豆腐铺老板年忙点头应和,她们是小本经营,家里有多少人就会用多少人,只有晚上的时候才能得闲休息会儿。
待曲长乐、豆腐铺老板夫妻退下后,包拯等人移步三思堂说话。
这时候苏越蓉在厨房已经帮忙炸好了面线虾,端了四盘上来。赵寒烟就打发人把咸酱和甜辣酱拿来,再配着酸梅汤,小饭桌众人就围桌商议此事。既然准备吃虾了,赵寒烟自然也叫来了白玉堂。
炸得金黄的面线虾,咬一半下去酥脆掉渣,可见断面的白嫩大的虾仁正冒着热气,沾一下甜辣酱,刚好可解掉了炸虾表面的油腻,增添了滋味。这种炸虾和普通的裹着面衣的炸虾在感上有很大的悬殊,裹湿面衣的炸虾,从油锅里捞出之后不久,就很容易软掉不脆,但被熟面条在过油时更容易失水变得焦脆,且持久的时间非常长。所以就断然不会有一盘虾吃到后面越吃越软的情况,酥香的口感会维持到最后一个虾吃完为止。
大家为查案都顾不得吃中午饭,即便现在这样,也都是没什么功夫用饭。吃炸虾和糕点垫肚子,趁着这一会儿商量的工夫边吃边聊,已经算是省时间的极好办法了。
“薛掌柜年轻英俊,人就在豆腐铺的隔壁,他这样有容貌又有才华的人,很容易让唐氏投注目光。只要薛掌柜想,他会很轻易地使唤住唐氏,所以我觉得薛掌柜还是嫌疑很大。”
“看来此事还要再缉拿到唐氏才能见分晓。”公孙策感慨道。
虽然这案子查得有点绕圈,但公孙策并没有失去耐心。有时候破案就是会碰到这样的状况,要在一些杂乱的线索中来回折腾,花费大量精力对无用的线索进行一一排除,才最终梳理出一两个有用的地方来,得以破案。
公孙策见有人叹气,就劝大家不要气馁,实在觉得不好受就多吃一只虾。一波三折的案子也不是没有破过,这次的才刚开始,可不能没了精神。
“先生说得极是!”王朝应和道。
包拯吃完一只炸虾后,擦了嘴,接话道:“唐氏既然是逃了,怕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要先从别的地方下手。”
包拯随后吩咐公孙策在与张大姑娘、吕二姑娘联络的时候,提一下薛掌柜。希望能从他二人这里供出薛掌柜。
傍晚,开封府大牢开饭,史判官带了酒来,打发牢头等人多吃。他则随后端着酒杯踱步到大牢内。
牢内正飘着烤鸡烧鹅的香味儿,引得不少囚犯捂着肚子干咂嘴咽口水。
开封府的大牢男女囚隔着一道墙,分为东西两牢。相对于男囚,女囚的看守人数会少一些,这会儿还都被史判官叫去吃饭了。
史判官踱步直奔最深处张大姑娘和吕二姑娘的牢房前,看看四周,对她二人道:“你二人表现不错。”
张大姑娘随即反应过来,和吕二姑娘比划史判官的意思,俩人随即互相激动地看向史判官,正要问史判官是不是主人的人,就见他会意地点了下头。
“主人说自有办法救你们出去,这两日就先劳烦你二位在此受苦了。”
张大姑娘因为双腿残疾,走不了,只能坐在地上,她高兴之余有恨自己的这双腿,“我怕是出不去了,让吕妹妹走吧。”
吕二姑娘通过表情看明白了张大姑娘的意思,忙摇头表示她不会一个人走。
“主人自会有办法,你们不必担心,但需要些时间。可眼下你们全然不供述,会逼得包拯立刻宣判,反倒没办法给主人留时间。”
“那该怎么办?”张大姑娘忙问。
“已经死了四十多个了,还差那一个?除了你二人,别人对主人来说都不重要。”史判官道。
张大姑娘动动眼珠子,恍然明白:“供出薛掌柜?”
史判官点了点头。
张大姑娘应承,表示明白了。
史判官此时此刻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内心激动地很想抓着张大姑娘继续审问。可有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的嘱咐,他不能多言,遂转身就匆匆去了。
三思堂内众人得知史判官的回复之后,都大大地松了口气,这下断然不会让薛掌柜再有机会狡辩了,只等明日提审张大姑娘,听她指认薛掌柜即可。
“大些都早些歇息,明日开堂还有一场硬仗。”包拯有嘱咐展昭那边,严密监视吏部尚书曲荣发,他的嫌疑还是很大。
赵寒烟和白玉堂从三思堂出来后一起往回走。因为这一天的曲折调查到最后终于有点结果,赵寒烟挺高兴,和白玉堂念叨着下一步该怎么继续让史判官和张大姑娘他们联络。
白玉堂听得有一句没一句,心思全然不在她说的话上。
二人到了白玉堂的院外,赵寒烟就跟他道别。
白玉堂看着赵寒烟,缓缓吸口气,终于一把抓住了她。
第97章
隔着手腕儿上温热的皮肤, 感受到了赵寒烟脉搏跳动的刹那,白玉堂觉得整个人都跟着颠了一下。
白玉堂低头去看自己的脚, 才能肯定自己确实并没有倒下,刚刚只是眩晕带来的幻觉。
赵寒烟这时候察觉到白玉堂好像哪里不对, 立刻抽手回去,疑惑又警惕地看他。
“你……拉着我做什么?”
但白玉堂人像是灵魂出窍了,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并没有回应赵寒烟的话。
“你今天太奇怪了, 喝了酒之后就有些呆。”赵寒烟在白玉堂眼前晃了晃手, 口气假正经道, “这位白少侠, 要不要我帮你招魂?”
“可以!”白玉堂回神儿后失笑应承,再看赵寒烟的眼神中充满了喜悦。刚刚好他丢了魂儿, 确实需要眼前的人帮她还魂。
赵寒烟立刻伸手在白玉堂眼前打了个响指, 白玉堂眨了下眼睛。
“看,魂儿回来了!”赵寒烟开玩笑道, 又奇怪地问白玉堂刚刚是怎么了。
“没事,”白玉堂避开赵寒烟的目光, 眼珠子微微一动,接着对赵寒烟说道,“是件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事,忽然想和你说说,毕竟比较会开解人。”
“那快说说。”赵寒烟感兴趣地催促。
“但我这会儿我忽然就想通了,烦劳你替我操心。”白玉堂说罢, 不等赵寒烟回应就急忙道别,匆匆回了自己的小院。
人眨眼的功夫就进门、关门,整个过程飞快。
赵寒烟还正想劝白玉堂,可以把他的想法说出来,两个人一起商讨一下,结果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白玉堂人已经不在眼前了。
难不得叫锦毛鼠,溜得比耗子还快。赵寒烟回神想想既然白玉堂不愿意讲,她何必强求,就自己先回房休息。
次日,赵寒烟醒来,穿好衣服,整理好床铺,秀珠还没来,再见窗外的天才刚蒙蒙亮,估摸是自己起早了。赵寒烟就打算就先去厨房忙活,然后再去三思堂找包大人他们。
赵寒烟推开门,伸了个懒腰,出来后就转身关上门,步伐轻快地下了石阶,才走了不过三步,余光偶然瞥见了一抹白影。赵寒烟停下脚步,扭头看过去,发现白玉堂正抱着刀靠在西厢房那头的墙边。
赵寒烟看看左右,确认没别人,惊讶地问白玉堂:“你怎么在这?找春去?”
西厢房正是春去的房间。
“等你。”白玉堂拿着刀凑到赵寒烟身边,“走吧。”
“去哪儿?”
“你去哪儿就去哪儿。”白玉堂利落地回答道。
“我去厨房做饭,难不成抱着大刀的白少侠也打算跟着我去厨房做饭?”赵寒烟惊讶,“你早上这时候都要练武吧?”
“可以去厨房练,正好练完可以吃早饭。”
赵寒烟恍然明白了,原来白玉堂是为了吃的,他肯定是早上练一练武觉得饿了,才跑来找她,发现他没起就在门口傻等着。
吃货啊吃货!
赵寒烟干脆应承,大方地让白玉堂跟她走。
“跟着弟弟有肉吃!”赵寒烟边走边道。
白玉堂看着赵寒烟的背影,目光顺势落在了她的腰际,虽然有粗布衫袍子遮挡,但注意分辨的话还是会看出她腰肢很细。想想自己这两个月跟她在一起,竟然半点没察觉,有点太笨了。
白玉堂心里腹诽了一句赵寒烟刚刚所谓的‘弟弟’,满脑子自然都是别的事,根本没心思想吃。于现在的他的精神状态来说,就是三天不吃饭也能杀敌一百,精神很足。
赵寒烟煮了粥之后,做了春卷,煎了葱花饼。因怕白玉堂饿得着急,赵寒烟烙好第一张葱花饼的时候,就叫白玉堂来吃,特意在饼上给他加了蛋和火腿片。刷了点甜面酱在上头,又放了一点切碎的酸萝卜,卷起来用油纸包好给他吃。
“这吃法和上次的煎饼有些像,但似乎有点不一样,我先尝尝。”白玉堂叹毕,就咬了一口煎得金黄酥脆的饼皮,面丝千连,层如薄纸,里层的面是软的,有很浓厚的面香,配上煎蛋和火腿,当属美味。
白玉堂赞叹好吃,含笑看着还在忙碌的赵寒烟,犹豫了下,问她:“你今年多大了?”
“不是知道我的年岁么,怎么忽然又问?”
“再听一遍。”白玉堂专注看赵寒烟。
“十六。”
“生辰什么时候?”
赵寒烟忙着擀饼下锅,边把饼在锅中铺平,边嘱咐来旺小点火,这才有工夫抬头问白玉堂怎么又问她的生辰。
“吃了你做的这么多的好东西,还不知你生辰,有些说不过去。”白玉堂坦白告诉赵寒烟,他想在她生辰的时候送礼物给她。
“那要等明年了,我三月初三生辰。”赵寒烟笑嘻嘻对白玉堂道,“时间很长呢,好好准备。”
白玉堂应承,随即让赵寒烟继续烙饼,他去练武。
赵寒烟应承,目送白玉堂去了,就忙着做自己的活计,再没作她想。
白玉堂走远了后,回头看一眼,确认没人跟着他,方翻墙转路去了马棚。
到状元楼后,白玉堂顾不得和他热情说话的刘掌柜,直奔四号房,把蒋平从床上揪起来。
“啊——”蒋平睡得正打鼾,被白玉堂这么一拽,脖子被勒紧,鼾声变成咕噜声,很像一只熟睡的猪被忽然弄醒闹出的响动。
蒋平气得想拎刀砍人,转即见是白玉堂,怒火下去一半,无奈气得干瞪眼。
“你干什么!”蒋平扯掉白玉堂抓他衣领的手,翻了个白眼。
“上次要你查晏殊,你查了么?”
“查了,”蒋平意识到自己理亏,赶紧要和白玉堂讲一讲晏殊的情况。
白玉堂却不听了,“人都熟识了,还用得着你那几句话?”
“哦。”
蒋平挠挠头,忽然发现那里不对,白玉堂正眼神阴冷的看自己,这让原本在暖和被窝里的他然有种在寒冰中游走的感觉。
“你、你又想干什么?”
蒋平用双臂抱住自己,白玉堂这眼神他再熟悉不过,这是他又要使唤自己的预兆。
白玉堂:“这么点事没办好,你该将功赎罪,帮我查两个人,不能等,明天就给我消息。”
“明天?还两个人,你当我是神么!”蒋平抗议,“五天。”
白玉堂淡漠看他。
“三天!不能再少了。”
白玉堂还是没说话。
蒋平心虚瞧他一眼,咂咂嘴,下大决心道:“两天!就两天!你要是在为难我,我就回陷空岛找大哥评理去!告你的状,你可是老五,最小的,却天天骑在老四身上拉屎。”
“行,就两天。”白玉堂道,“应该都是皇族,一男一女,男得二十左右,字飞白,器宇不凡,言谈稳重,才学更是不俗。女的十六,生辰三月初三,身量比普通女子稍高挑点,长得——”
“长得什么样?”蒋平感兴趣地问,难得听老五竟主动提到女人。
“极美。”白玉堂怔了下后,半晌就吞吐出这两个字。
“极——美?是有多美?等等,你可见过这‘极美’?”
蒋平和白玉堂在一起太长时间了,白玉堂这副害羞模样他可没见过,而且一提这女人的时候,脸颊都红了,还用极美二字来形容人家,肯定不简单。
“别问废话,赶紧去查。”白玉堂催一句就要走。
蒋平哪能放过戏弄白玉堂的好机会,一个纵身跳至白玉堂跟前,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就这么点消息可不行,多给点。”
“八贤王幼子或许是个线索。”白玉堂道。
“八贤王幼子?和他二人什么干系?”蒋平问。
白玉堂摇头,让蒋平自己去查,说罢他就对蒋平拱手礼貌性地致谢,外加告别。
“开封府还有急案要查。”白玉堂匆匆离去。
蒋平还有好多问题没来得及问,但白玉堂已经跑出屋外,他没更衣,不好出去,倒叫他得以成功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