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玉亭道:“他们大队有四个生产队,周明愈他们是二队的。”
这就明白了。
柳红旗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先锋大队需要整改整改,要先进带动落后才行。”
要是这样,就得把大队打乱重新分生产队,先进和落后一起同吃同住同劳动,才能带动他们。
后勤过来问:“团长,政委,那先锋大队还派不派人回去造纸?”
相玉亭道:“派,这是吕书记亲自交代的事儿。至于那个炼铁炉,让高余飞安排一下,找信得过的人接替。”
这可是先进土高炉,出铁高着呢。
后勤道:“他们那个队长周诚志不回去,让社员分批回去一个月后接班替换,不用派人接替吧?”只需要再派人给他们补缺员就行。
听他们竟然安排得井井有条,相玉亭道:“中。就这样安排。”
要是所有干部、社员都这样懂事就好了。
两人又商量对周古忠、张德发的处罚,以及给周明来、周玉忠的抚恤补偿等。
……
发生这样的事儿,虽然慌乱一阵子,但是钢铁厂的生产还是照旧的。
周明愈他们组回家的事儿也没有被耽误,周诚志就让周诚仁带队先回村继续造纸,一个月后换人。虽然他们怀疑是张根发蓄意报复,指使张德发收买周古忠,不过张德发不承认,张根发有不在场的证明也只能暂时拉倒。
今天他们特意在炼铁厂吃过饭又拔了一半锅背着才往家走的,谁知道半路就碰到去钢铁厂的妇女,然后就一起回来。
妇女们都急着问到底怎么回事,尤其是任红梅、李淑兰几个,听说张德发腿烫了急得不行。
周诚廉就喊道:“很好说明白,张德发让周古忠把俺们的脚手架割断,把周明来摔下来磕断腿,周玉忠哥哥摔断手。放心都不厉害没有人摔死,倒是张德发可厉害,两条腿都化成灰儿。”
他这么一说,不等到队屋大家就议论开了。
吴美英和何仙姑听见周明来摔断腿,急得赶紧挤进来抓着他问:“到底咋样?”
周诚廉挠挠头:“不要紧,不要紧,送去县医院了。多亏玉忠老哥救了你们家周明来他差点没栽进炼钢炉里。”
何仙姑“哎呀”一声,身子往地上坐,吴美英也是手脚发软,没力气扶别人。
周诚廉喊道:“我说了没事,没栽进去,你们怎么还吓瘫了?没事!”
周明愈道:“没事就没事,没事你还说差点栽进去干嘛?”
周诚廉:“真没事啊,过两天就回来了。”
吴美英不信他,抓着周明愈问:“明愈,你告诉嫂子,真没事儿啊?”
周明愈点点头,“真没事。”
吴美英这才松一口气,顺手把何仙姑拉起来,“娘,没有事,你别害怕了。”
虽然摔断腿也是大事,可总比摔死强,只要人没死就好。
何仙姑道:“我没害怕,我就是有点腿软,我说这几天心跳眼皮跳的,一个劲的做恶梦。前日我还梦着恁爹,和我说没看好孩子,让磨儿从树上掉下来把腿磕断。”
周明来的乳名叫磨儿。
周明愈:……别做的这么准,吓人。
周诚廉嘴巴比他快,已经嚷出来,“哎呀,我说你做的真准。”
周明愈:……这孩子原来不这样,炼钢铁这俩月估计把嘴上的门儿给熔掉,关不住里面的魔鬼了。
最后还是周诚仁把事情说明白的,他让大家不要惊慌不要担心,“县医院也不用去,家里都有人去了,你们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吴美英等人虽然担心,也只能如此,毕竟她们去了也真的帮不上什么。
周诚仁又道:“明天歇一天,后天咱们把造纸厂开起来。”
周明愈道:“爷,咱们正好去钢铁厂申请拉几车煤回来。”
冬天晒纸晒不干就得烤火,肯定得用煤。
周诚仁道:“中。正好家里再垒几个土坯炉子烤纸。”
这一炼钢他们积累了不少烧炉子的经验,温度火候都会掌握,用来烤纸倒是很好用。
晚饭后人们少不得还扎堆去队屋,一边干点零活儿一边聊天,男人们讲讲钢铁厂的故事,女人们讲讲家里的故事。
家里的故事主要就是莫茹那些事儿,棉花劳模、妇女模范的,以及各种奖励、吃鸡等等。
反正一天是说不完的。
莫茹本来就不好凑这种热闹,所以晚饭后她和周明愈就家去看闺女,他们小夫妻俩,别人自然也不好打扰。
她点了油灯,把那块玻璃拿出来,献宝一样递给周明愈,“你看,邱磊帮我们买了一块玻璃,我怕弄破一直没敢装,明天你给装上。”
周明愈跳下炕,“现在钉上,回头再去公社弄几块。”
他怎么说也是炼钢先进,柳红旗原来说论功行赏的时候要给奖励的,那他要几块玻璃应该没有问题吧。
他去翻出木匠工具箱子,又找来几根小木条,拿锯子和小锛子修修。
他做玻璃木框的时候,莫茹就给他讲打阚日山的事儿。
看着她把大铁锅玩儿得溜溜的,周明愈都感觉脑门疼,被敲一下肯定要迷糊的。
他一抬头发现女儿歪着头看得津津有味,不禁笑起来:“以后得躲着她点,免得她不懂事乱说。”
莫茹俯身对周七七道:“七七乖啊,不能乱说,乱说你的房间就没了。”
她比划一下,也不管周七七听懂听不懂,反正先警告一下。
家里没有钉子,周明愈就用铁条自己做了几个替代,反正把玻璃固定在木框上就行,再把木框固定在窗户上即可。
不过看着窗户上那幅清新亮丽的农居图,他又不舍的在中间开口。
最后就在一角开个口,把小玻璃窗固定上去,再把宣纸画糊上。
弄好了,他用抹布擦擦面糊糊浆子:“对付用一下,以后多弄几块玻璃做两扇窗户。”
莫茹从外面看了看,屋里有灯,从外面看得清清楚楚,以后坐在炕上要看外面的事情也不用吹冷风了。
等有了玻璃窗,既能挡风还不挡光,再也不会屋里黑乎乎的。
她在屋里叫周明愈,“小五哥,你来。”
周明愈听见,跳下地,“外面有什么宝贝?”
他一出去,周七七就开始呜呜啊啊地喊,拼命地探头往外看,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周明愈一出门,莫茹就拉着他的手贴着墙根往东走。
周明愈低笑:“媳妇儿你这样我感觉咱们要干啥坏事儿呢。”
莫茹哈了口气,“小声点。”
她的手柔软热乎,抓着他的大手挠得他掌心有点痒,让周明愈觉得要是不干点坏事儿太对不起自己。
莫茹正小心翼翼地听路上动静,没人,然后拉着周明愈继续走,谁知却被他用力一带就倒在他怀里。
周明愈抱着她转了一圈将她抵在墙上,替她挡去后面吹来的风,“媳妇儿,知道我有多想你不?”
莫茹被他呼出来的热气弄得有点痒,脸红心跳的,想开玩笑说咱们是夫妻俩又不是偷情,有热乎乎的房间不去非跑院子里来玩刺……激……
……
她被吻得透不过气来。
过了一会儿,周明愈嗓音低哑地问:“媳妇儿,你要给我看什么来着?”
莫茹:……
“回屋里看吧。”反正红薯砖屋里多的是。
她本来要显摆一下两个山墙堆满红薯砖,想给他一个震撼的感觉。
不过忘了这会儿黑咕隆咚也看不清,明天再看吧。
周明愈低笑:“那咱俩去东间看,闺女还没睡呢。”
他把莫茹抱起来就往屋里去。
莫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一进门,就听见周七七愤怒地呜呜呀呀咦咦啊啊的声音。
周明愈:反正她也不会爬,不会掉下来的。
他抱着媳妇儿去东间,虽然这屋里凉飕飕的,可架不住两人热情似火。
“哇~~”西间传来周七七威胁的哭声,那声音惊天动地,比出生那几天又有升级,简直能传到邻村去。
吓得俩人赶紧回来哄她,免得把狼都招来。
最后,周明愈抱着闺女,莫茹给他看家里收藏的粮食。
看着那两盘“红薯炕”,周明愈笑道:“媳妇儿,你可真能干。”
莫茹笑道:“这不是有金手指嘛。”
两人在炕上聊天,周明愈发现原本听得入迷的女儿开始扭来扭去,小身子一动一动的。
他扒开睡袋看看,“她是不是热了痒?”
莫茹笑道:“不是,要擦洗的时间到了。”
周七七现在一到这个时间就要求洗屁屁擦身体,如果不给她弄她就要抗议,扭来扭去表示不舒服。
她要下地去拿瓦盆,周明愈道:“你呆着我来吧。”
莫茹已经在锅里烧了水,这会儿热乎乎的正好用。
周明愈先拿脚盆打了一盆热热的给莫茹泡脚,再打一盆兑温乎给女儿快速地擦洗一下。
谁知道周七七洗完还不行,非要把小脚丫泡在水里玩一会儿才罢休。
周明愈:……这是生了个祖宗吧。
等一家三口都洗白白上炕夜已经深了。
周明愈看女儿开始打哈欠,心下大喜,祈祷着她赶紧睡。
周七七明明困得不行,还顽强地睁着眼,实在是忍不住眼皮吧嗒闭上,再吓得一个激灵强行睁开,又慢慢合上……
周明愈看得好玩,憋着笑,真恨不得有个相机都给拍下来。
莫茹从炕柜里拿出自制的黄瓜水——就是黄瓜挤的水,给自己当爽肤水拍拍,再把手心搓热乎,沾一点给女儿擦擦脖子、腋下、脸蛋、脚丫。
周七七很喜欢她给做抚触,捏捏小手捏捏脚丫的,一下子就睡着了。
周明愈看着女儿从兴奋到犯困再一下子睡着,中间也不需要过度,顿时惊讶得有些回不过神来,“这就睡着了?”
莫茹点点头,笑道:“你以为呢,她要是睡着,打雷都不会醒的。”
除非有热闹看。
周明愈:“我以为她还那么能折腾呢。”
上一次回来,她还是白天睡晚上玩,不过有空间她就在空间里玩。
现在居然大晚上的也能在外面睡着,有进步。
莫茹道:“我还嫌她睡多了呢,现在太能睡,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懒得很,哦,还有看热闹。”
周明愈哈哈笑道:“看热闹这点也不知道随谁。”
他俩都比较低调,不喜欢凑热闹。
“闺女饭量大了,奶够吃吗?要不要倒腾点奶粉?”
“够啊,每天都喝小米粥吃鸡蛋,还有油水吃着奶水可多了呢。”
“……嗯……”
第137章 神仙汤
很快,先锋大队的造纸厂又开起来。
周明愈和周诚廉几个赶着驴车去钢铁厂拉两车煤回来,拿着先进生产队副业、县供销系统下属单位的本子去,钢铁厂相玉亭亲自给批的条子,没要钱。
于是生产出新的手纸以后,周明愈立刻拉一车去给钢铁厂指挥部送,顺便再拉一车煤回来。
柳红旗和相玉亭他们在指挥部艰苦得很,虽然吃的住的比民工们好,但是卫生条件可说不上有多好。
所以周明愈投桃报李,人家给批煤炭,那他们就赶紧送手纸去。
果然,当天柳红旗发现屋里居然有一大捆淡黄色的手纸,顿时高兴得跟喝了一斤高粱酒似的,“政委,政委!”
相玉亭笑呵呵地从外面进来,“团长,嘛事儿这么高兴?”
柳红旗指着那刀手纸,“哪里来的?”可有日子没这东西了。
前些日子他书记员从公社给他带来一大卷,谁知道没两天就被这些瘪犊子给偷没了!
相玉亭笑道:“周明愈那小伙子从钢铁厂批了两车煤去,这不造纸出来先给钢铁厂送一车过来。”
柳红旗正色道:“不能犯错误啊。”
相玉亭道:“不能,这是一车次品,给咱们评价一下好坏呢,提提意见。”
柳红旗点点头,“是要提意见,让他们想办法做结实点啊,别一泡水就烂。”
他赶紧从床下拖出一个木箱子来,把里面的衣服全倒在床上,把那一刀纸放进去,又让相玉亭把门上的锁递给他,咔哒一声锁上了。
相玉亭:……你至于吗?
柳红旗松了口气,“我看谁还来偷我的手纸。”
相玉亭:……我就拿过几张,我的也被人偷了。
柳红旗锁好手纸扒拉一下自己寸长的头发,“回头多给他们造纸厂批几吨煤。”
也不知道第一钢铁厂在完成大炼钢铁的任务以后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柳红旗不敢想,付出这么多心血,最后也不知道是啥结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不能带头有任何负面情绪流露。
相玉亭道:“那小子贼着呢,估计早估摸好送一车纸你以后还给他煤。”
柳红旗也笑起来,“这小子是个人才,应该来咱们办公室。”
相玉亭摇头:“没戏,我试探过,他装傻充愣也是一把好手,人家根本不稀罕来办公室,说自己没文化不识字,离开他们村子就两眼一抹黑,哪里不肯去。”
柳红旗笑骂道:“不过是个嘴上毛儿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有点机灵劲罢了,还弄得跟隐居田园的隐士一样。”
两人就笑起来把这事儿丢开,又商量一下伤员的抚恤以及对坏分子的处分等等。
周古忠肯定是要判刑去农场劳改的,张德发那个德性判刑去监狱也不划算,难不成还得有人伺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