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曾庆就是这对父子之中,儿子蒋峰的手下。
前些时,驻守双峰山的蒋立突然是被人袭杀了。蒋峰当即就被吓破了胆。所以后面攻打湖白府时,他就把自己藏了起来,只派了手下出去行事。
主将都怂了,他下面这些手下也没几个勇猛的。于是就尽挑些偏僻小地方打。
而曾庆就是这样才选中了卫川县,不想却一脚就踢到了铁板。
李彦锦又问了些匪兵的情况,曾庆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卢家兄弟本就与蒋家父子没有多亲近,曾庆只听说另外两支匪兵内,还需要靠对口令才能见到卢家兄弟。而且那兄弟俩,平日还会扮作普通匪兵隐藏身份。
暂时问了这么多后,李彦锦只嘱咐牢头看好曾庆,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他死了。
他与谢沛出了牢房后,就低声交谈起来。
“那蒋立怕是七爷做的……”李彦锦道。
谢沛点点头,道:“只不知他二人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李家人有没有去找他们也不清楚。”
“你我也不好离开卫川,不然还能去找找他们,助他们一臂之力。”李彦锦有些无奈。
谢沛却摇摇头道:“七爷他们不传消息来,怕就是不想让我们去找。你我的本事保住自家,再去袭杀几个人还是能做到的。只是我们在这里,却能保住一城之人,这大概是七爷他们更希望咱们做的事情。”
李彦锦听了,点头道:“七爷本事那么大,会没事的。咱们把自己的事做好,他们也能安心。”
守了一夜之后,并无匪兵再来攻城。卫川县重新恢复了正常,乡勇们也继续轮流值守起来。
只是,这一夜过后,谢县尉的威望在卫川县里就超过了李县令,成了最让人安心的存在。
两天后,派去六纺镇打听消息的人也回来了,那里并没被匪兵袭击。
看来失了曾庆后,那些匪兵竟是胡乱逃了……
阿意和她爷爷又重新驻守起信号树,卫川县的城门也恢复了正常开启时间。
这大门一开,城里人就有些要出去采买东西。
而他们到周围村子、集镇里买东西时,就忍不住会吹一波自己城里是如何把匪兵给赶走的。
随着这些消息的流出,附近的百姓竟有不少想要迁入卫川县城。
这些人中,有钱的,自然是来买房子或者租房子入住。
钱不够的,会暂时找个便宜的大通铺住着,再想法子在城里找些谋生的活计。
更穷的,则干脆白天去扛活,晚上就找个屋檐,胡乱将就一晚。像这样的多是无依无靠之人,若是稍微遇到些意外,很容易就变成了街边的乞丐……
晚间,县里的两大巨头再次共聚一室,商议大事。
“咳,谢县尉啊,我看城里如今多出不少外来户,夜间巡逻时,街边也多了好些露宿者。如今天气暖和还好说,若是到了秋冬,怕是要出事啊……”李县令一边仔细地给县尉梳着头,一边正儿八经地说着。
谢沛轻笑一声,道:“县令大人真是体察民情啊,可是想出什么好主意了吗?”
李彦锦玩着手里顺滑的黑发,道:“既然不好赶他们走,我看就把人都用起来吧。”
谢沛点了点头道:“用的时候,咱得防着点,不要走了府城的老路。”
李彦锦道:“嗯,详查户籍。若是没有户籍路引,就得受些限制了……”
小夫妻洗漱之后,睡前又跑回谢家看了看父亲。
谢厨子回到卫川后,并没急着把饭馆开起来。此时城里危急,也没什么人有心情出来吃饭。且胖厨子还有点私心,他担心真被围了,到时候家里的粮食就很重要了。所以他也不急着把饭馆张罗起来。
倒是邻居们来看了看,自然会问问女儿女婿怎么没回来。谢厨子就说小两口去女婿老家了,过一阵就回来,统统给糊弄了过去。
只是他不清楚,当隔壁的郭秀才过来了一趟后,夜里就有三只信鸽从卫川县城飞了出去。
次日一早,几处城门口除了之前的那些守兵外,还多了十个衙役与一个书吏模样的人。
从这天起,卫川县渐渐进入到一种军事化的管理之中。
趁着暂时没有匪兵来袭,谢沛和李彦锦配合着,利用几百乡勇和衙门中的二十个书吏,对全城人口做了一次清查。
核查无误的,就会按人头发放特制的门禁牌。
若是对不上的,则需要说明具体情况。来投靠的亲戚验明户籍、并得到本城人的担保后,也能获得门禁牌。
这一查,城里的户籍就被大修了一次。不少人家添了新丁却并没去户房登记,就是为了省下以前张洪文订立的人头税。其中没有户籍者,年纪最大的已经到了十八岁。
李彦锦回去翻查了一遍税文,发现这人头税并不是上面要缴的,根本就是张洪文为了捞钱立的名目。
于是他干脆把卫川县所有税目都核查了一番,把人头税、灶头税等十七种虚立税目给统统取消了。
随后,还在大街小巷都贴了告示。通知城中百姓,自升和十七年六月起,这十七种税都不再征收。
这告示一出,城中原本紧张沉闷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因为这些税目取消后,每个月普通人家就能省下百多文钱来,一年下来也是一两多银子了!
李彦锦在清查城内户籍的时候,谢沛则对新进入卫川的人口做了个初步的规范。
有正规户籍,或者城内有本地人能担保的,都直接放行了。两者兼具者能获得自由进出城门的门禁牌。只满足其中一条的,则需要提前到衙门来申请,才能得到临时性的门禁牌。
而无人投靠,也没有户籍路引的,则被谢沛暂时都安置在了白玉楼中。
没错,就是余家开的,卫川县最大的那个大酒楼——白玉楼。
这并不是谢沛打击报复余家,好吧,可能有那么一点,但主要还是余家自己作死。
之前李彦锦放那批富户离开时,余家舍不得出钱就假装不走。与此同时,他们却把家里带不走的存粮以及笨重物件都卖给了粮铺和当铺,换成了容易携带的金银细软。
第93章 墙头有一只暗卫!(抓虫)
余家把这些财物都处理完后,竟想办法买通了几个有老交情的门子, 全家带着金银细软, 混在人群中, 溜出了城。
他们还以为,大敌当前,县令大人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可惜, 他们不清楚的是, 如今的县令和县尉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曾经满城踩着李彦锦给自家赘婿长脸的时候, 余老板怕是也没料到,有朝一日, 自己会因此入了县令大人的眼……
于是, 没几日, 余家偷溜的事情就被李县令发现了。
谢沛严查了一番, 当即就把那几个收了钱的门子惩治一番,赶出了卫川县。
而李彦锦更痛快,直接就把余家的房舍、酒楼都给充了公。
确实就像余老板预料的那样, 因为余家房舍修得好, 李县令没舍得真拆。可李彦锦也不傻,直接就用公文发了个通缉令, 说这余家在匪兵攻城前夕, 神秘消失,恐涉嫌勾结山匪,望附近县镇严查。
这公文虽然并没发到其他城去,可在卫川县却是一直都贴在城门上的。
于是, 当李彦锦再将余家房产充公时,就没有任何人会反对了。
而且县令大人说是充公,就是真的充公。
余家的房舍被略微修改了一番后,就成了乡勇们平日休息的地方。
而白玉楼在李彦锦的建议下,一楼就改成了双层大通铺。二楼包间则改成了给女子或者一家人居住的小单间。
白玉楼后面有几十个灶台,此刻也都派上了用场。
住进来的人,可以每日花几文钱,吃上热汤热饭,虽然没什么荤腥,但味道却是不错。
还有想自己开伙的,也可以去几个小厨房里做饭做菜。只是东西都要自备,做饭时间也有限制,做完还要把灶台收拾干净。
原本,不少人都想着,来城里找活计恐怕很难。
不想,这个问题也被县令大人给解决了。
只要身份清白,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都可以去乡勇队试试。
若是被留下来了,每个月的月俸就能养活一家人,还略有结余。
除此外,县令大人还把城里的田契清查了一遍。将以前张洪文瞒下的田地给提出来,又把那些跑掉的富户名下,没有交税的田地也给充了公。
李彦锦把其中分布在城郊附近的田亩挑出来,弄成了所谓的“公田”。
而城中那些多余的人力就被他组织起来,在乡勇的护卫下,每日在城郊附近劳作。他们白日出城种田,傍晚则回城休息。
因提供饭食,且每十日结算一次工钱,故而来干活的百姓都十分高兴。
把这些事情都弄顺溜了以后,李彦锦和谢沛手里的银钱也去了多半。好在后面就不用投入太多了,两口子总算是缓了口气。
此时正值六月,按往年来说,正是农家忙碌的时候。今年因去岁水灾的缘故,春季就有很多田地被荒废了。
因此夏收的任务并不重,李彦锦听取了老农的意见,从城中粮铺中买来种粮,在公田中,尽可能多地播种下去。
卫川县这边正忙着在城郊夏种,而千里之外的北地,大将军唐琦却皱眉沉思不语。
钟恩立在唐琦身侧,焦急地等待着。
“你妹夫现在何处?”终于,唐将军开口问道。
“禀将军,人就在大营外。”钟恩说道。
“此事不宜宣扬,你先把人带到你家中去,晚间我自去找你。”唐琦低声吩咐道。
钟恩知道事涉军中细作,神色自然地退了出去。
三日后,北军之中忽然有数个中低级军官被捕,高层中也有一个参军被抓了起来。
随后,北地驻军进行了一连串的变动,从而在七月份时,让蛮军吃了一个大大的血亏。
北地的七月,充满了大捷之后的轻松与欢喜。而湖白府的卫川县却再次紧张了起来。
原来,因为朝廷迟迟没有派兵,双峰山匪兵在湖白府境内日益嚣张。
当曾庆率领两千人溃败于卫川县的消息被另外两支匪兵得知后,卢家兄弟暗地里大肆嘲笑蒋峰的懦弱无能,面上却做出副气愤填膺的模样,说要帮蒋峰讨回公道。
于是,卢家兄弟派出了一支装备精良的匪兵,准备绕路过来攻下卫川。
这条消息是李长奎派智通传回给谢沛二人的,因听闻来攻城的匪兵竟是有四千余人,且都是杀过人见了血的凶悍之徒,这就让李彦锦和谢沛有些头疼起来。
晚间,两口子在床上都因这事有些发愁,就听窗外忽然响起一声猫叫,紧接着又是几声响动。
谢沛和李彦锦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两人把外衣一披,一个守窗,一个守门。
正当李彦锦准备挑破窗户纸看看外面情形时,就听窗沿下,有个熟悉的声音唉声叹气地说道:“小沛、小锦,你家的白猫怎么胡乱挠人啊……”
“二爷爷!”小两口一听到这熟悉的颓丧腔调,顿时就欢喜地推开窗户。
只见窗沿下,一个瘦瘦的老头嘟着嘴,正与猫儿谢小白,大眼瞪着小眼。
而院墙上的谢小白,尾巴竖得笔直,背还弓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下来,挠死这个半夜翻墙的老贼……
“二爷爷,快进来吧!”李彦锦看了眼娘子,见她衣衫已经穿整齐了,就开口说道。
“唉……别人家是看门狗,你家竟然是看墙猫,我真是好倒霉啊……”二爷爷李长屏慢吞吞地站起来,绕到前门去了。
而谢沛抬眼看到院墙上白猫儿,不禁有些奇怪:“小白?!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白猫儿碧蓝的眼睛转过来,瞧着谢沛。刚才瞪得溜圆的瞳孔缓缓收缩,尾巴也放了下来,看着那老贼似乎没有恶意,这才伸了个懒腰,蹿下了院墙。
谢沛看着小白跑了,也没去追。只是有些好笑地想着,没想到这小东西竟然会偷偷跑来看她和李彦锦。估计是寻着气味找来的……
这边,李长屏进了屋来,李彦锦把蜡烛点亮,又倒了杯温水递给二爷爷。
“坐吧坐吧,别瞎忙了,大半夜的。”李长屏接过水,喝了一口,挥挥手,道。
夫妻二人顺势都坐了下来,李长屏看着他俩一会,竟罕见地露了个笑脸。
“你们两个孩子做得很好,我们都知道了。”李长屏夸了一句后,脸色微微冷了下,道:“如今朝廷越发昏庸了,这么大的事情,竟迟迟不见出兵。整日里就知道争权夺利,实在是不堪至极!”
“二爷勿恼,犯不着为那些人生气。”谢沛劝道,她上辈子都气够了,这辈子就再没指望过那些人。
李长屏点头道:“说的是,我这次来,是要通知你们一声。那卢家兄弟已经被我们盯上了,最迟五日内,就会要了他俩的狗命。只是如今匪兵作乱日久,就算弄死了几个匪首,一时半会那些乱匪也不会散去。所以,卫川县这边还是要多抗一阵。”
李彦锦听了,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一旦卢家兄弟死了,蒋峰懦弱无能,匪兵估计也很难再做出什么大事了。
“听说那四千匪兵已经快到卫川县了,我们这城要守的话,倒也凑合。只是,若围城的时间太长,外面好不容易种的粮食怕是就要白瞎了……而且万一时间太长,城里怕是也要出乱子。”谢沛有些担忧地说道。
虽然她和李彦锦能打能杀,可手下这些人却实在不敢太指望,毕竟训练的时间太短了,且这些乡勇每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法全心全意地操练。
“我就是为这事特意跑来的,”李长屏喝光了杯中之水,道:“我们李家人员太过分散,远水救不了近火,这次只能找旁人借兵了……”
“旁人?”谢沛和李彦锦都疑惑地问道。
李长屏道:“我听智通说了,其实你们路上见过的,就是那个吕兴业,记得吗?”
“是他?!”两口子一起惊呼道。
二爷爷点头道:“他如今也有些气候了,手下已经有了二万多人。与那些匪兵比,还是要强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