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回来,顾冬雪都觉的腿脚酸软,可是第二天还是忍不住出去。
“这几天好好歇歇。”秦叙提议道。
顾冬雪点头,她也是这么准备的。
“对了,刚才那婆子与你说了什么?”秦叙又问道。
这件事顾冬雪也不准备瞒他,她将薛婆子说的话全部都告诉了秦叙。
秦叙脸色微沉,顾冬雪也没有说话,说到底冯氏和周蓉对自己的敌意都是因为秦叙,既然她们现在又算计到了自己身上,幸好自己早就识破了薛婆子,否则恐怕等到外面谣言满天,她却仍然被埋在鼓里,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明天去找周叔。”
秦叙想了一下,这件事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找周浩戎,让他对周夫人冯氏和周蓉多加约束。
顾冬雪却有些犹豫,“虽然我知道薛婆子说的是事实,她没必要更没有胆量冤枉周家母女,可是我们毕竟没有证据,你就这样上门去和周大人说他妻子女儿指使我们家的下人想要对我不利,他会相信吗?会不会反而觉的你太过多疑?”
还有一点便是,当初在卫所时,她的确觉的周浩戎和秦松林关系不错,又从最后秦家将他们成亲诸事交给冯氏帮着操办上,更能够看出两家交情不错。
可是即便如此,那冯氏和周蓉还不是处处为难自己,想着法子的来找自己麻烦。
她既嫁给了秦叙,便是秦家人,冯氏找自己麻烦,又哪里顾忌秦家的名声了?
所以对于周浩戎的态度顾冬雪还真不敢肯定,与秦家交情再好,又哪里能够比得上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亲近。
“她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便知道你曾经被罚跪的事,消息更不可能自己跑进她们耳中的,所以她们现在知道了这件事必定是自己去打听的。”
秦叙分析道:“而且我想她们打听的对象必定是顾家曾经的主子,而不是下人,因为只有这样才更有说服力,而谣言也才更具有真实性。”
秦叙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的是,通过这个谣言,别人再一联想到他们成亲近一年没有任何好消息传出,便更会相信她是伤了身体。
本来他们二人成亲,他明媒正娶了她,外面便有诸多揣测,若是再有这样的消息传出,那么别人便会更加议论了。
如此,于冬雪而言,以后说不得会更加谨慎了,而那颗原本便很牢固的心说不定又会再次加固,而自己要破除那本来就很牢固,如今更是固上加固的心,恐怕也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想到这里,秦叙本就恼怒的心情又增添了一丝冷意,这件事若是周浩戎愿意处理,在事情尚未发生时就此扼制,并保证从此冯氏和周蓉不会再犯蠢便罢了,若是周浩戎不相信,或者即便相信了但只是敷衍几句,那他们周家便等着瞧吧。
说到底,周家的很多事他也是知道的,而且比他们知道自家的事要多的多。
“怎么了?”
顾冬雪听秦叙的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了一下,他的面色虽然没有如何变化,可是顾冬雪却能从他那深沉如海的眼眸中察觉出他的果决,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
她不由的有些紧张。
秦叙揽了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垂了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头顶。
不知何时开始,她在他的心中已如此重要,重要到不可撼动的地步,他无法忍受别人对她的不善和恶意。
不知何时,已然钟情于她,而他沉浸其中,甘之如饴。
“没事。”
秦叙的那一蹭只触及她的发丝,轻柔如柳絮飘过,顾冬雪并没有感觉到,只是觉的他的声音更加温和了。
“我猜她们不是去荆家村打听,便是找的你那位三姐姐。”
“荆家村?”
说到荆家村,顾冬雪忽然想到了碧烟,自从和秦叙他们从春来国回来以后,碧烟在他们家只住了一晚,第二天便求了顾冬雪,让顾冬雪派一辆马车送她回去。
这段时间,因为苏夫人柳氏难产,去世,汤明惠生女,书肆生意进入正轨,对帐,又因为秦叙难得在家,夫妻二人相处温馨甜蜜,顾冬雪竟然一时将碧烟给忘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哪个更重要?
顾冬雪因为想到了碧烟,所以并没有立刻回应秦叙的话。
秦叙等了一会儿,见她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的问道:“怎么了?”
顾冬雪道:“我在想碧烟。”
“她不是回家了吗?”秦叙不解,既然人已经从春来国回来了,毫发未伤,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又道:“你当时不是让山峰带人送她回去的吗?山峰既然说将人送了回去,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放心,现在春来国正忙着处理内务呢,哪还有精力到我们这里来掳人,再说当初掳人的是邬成贤身边的人,现在邬成贤的人也早已树倒猢狲散,自顾不暇,哪还会跑到我们这里来?”
“不是。”顾冬雪摇头,她根本不是在担心这个。
见秦叙一脸的不解,顾冬雪便将之前她派孟江去荆家村打听碧烟被掳之事的时候,所听到的两位妇人的谈话告诉了秦叙。
“你说那荆高会不会介意碧烟被掳的事?”
顾冬雪也不一个人纠结了,索性将问题抛给了他。
秦叙微微蹙了眉,“我连那荆高人都没见过,他怎么想的我又如何知道?”
也是。
顾冬雪眼珠一转,便换了一种说法,“若是你呢?”
秦叙在看到顾冬雪眼珠转动,露出一个颇为狡黠的笑容之时,就感到自己要被盘问什么了。
果然。
见秦叙一脸的沉思,半晌没有说话,就像很为难一样,顾冬雪心下微微一沉。
虽然他知道这世上大部分男子对女子的名节比她们的性命还要重视,可是在他露出沉思的表情时,她还是觉得很失望。
这大概就是食髓知味得陇望蜀吧。
他对自己越好,自己的要求便越高。
而每每在自己察觉到这一点立刻警醒的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好,且有越来越好的趋势,她的那一点警醒又不知不觉间渐渐减弱甚而消失。
而后在某个契机出现时,又再一次出现,然后又慢慢减弱消失,周而复始。
让她的心也忽高忽低,忽上忽下,忽甜忽涩,不知如何是好。
想要落到实处,却又死死忍着不敢落到实处。
秦叙在见到顾冬雪沉寂下去的表情时,心中微微一凛。
紧张之下,他并没有想太多,而是一把揽住了她,沉声道:“在瞎想什么呢?我若是重视你的名节大于你这个人,刚才就不会只想到荆罗氏再次被掳,而想不到你所担心的名节问题了。”
荆罗氏便是碧烟,她本姓罗。
顾冬雪微微一愣,的确,在她最为担心碧烟因为被掳毁了名节而会不会被荆高所不容之时,秦叙似乎只以为她在担心碧烟会不会再次被掳,至于名节之事,他连想都没有想到。
“那你刚才在犹豫什么?”
顾冬雪似乎还想再确认一番。
秦叙无奈,刚才只想要逗弄她一番,却没料到在她尚未完全将一颗心放到自己身上时,便也代表着二人之间的信任也未达到坚不可摧的地步,所以自己刚才的那番逗弄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他叹了一口气,“我哪里是在犹豫,我在想这种事情你为何还要问我,我们二人成亲也有一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多少也该有个数,你觉得我会是那种只顾名节不顾人的人吗?
别说我不会让你落到那种境地,即便万一不幸,你能安全的回来,我便会在心底感谢上天,至于其他的,和你的性命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
顾冬雪还想再问,只不过她自己压住了自己将要冒出口的话,说的再多问的再多其实都是没用的,只不过他的回答好歹让她心里痛快了一些。
秦叙看了看她的脸色,知道她的心底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这一番肺腑之言,眼神微微一黯,觉得二人琴瑟和鸣夫妻和合的日子任重而道远。
好在人已在他怀中,道远便道远吧,总归二人是一条道。
第二天,秦叙便派了孟江和山峰往荆家村跑一趟,让他们去顾家那里,主要找宋氏和顾其仪打听。
并让二人带足了银子,吩咐道:“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只要撬开她们的嘴便是,还要拿一张画押的供词回来。”
孟江和山峰对视了一眼,忙躬身应了,顾冬雪又让二人去看看碧烟如何了,“若是她过的好便罢了,若是她为夫家所不容,你们便将她带回来。当然要看她自己的意愿。”
这时候,顾冬雪才想起了问秦叙,“你昨天说这件事不是宋姨娘和七妹妹说的,便是三姐姐说的?”
秦叙点头,“你想想,你家里其他人的身份。”
身份?
顾怀香是宁北卫卫所伙夫的妻子,现在住在望青城中,还在书香斋中做工,算是自己人,不说当时自己罚跪时顾怀香尚在京城,并不知道,即便顾怀香知道,她应该也不会将不利于自己的事告诉别人的。
而顾维桢即便知道这件事,那必定也是通过别人口中所得知的,她当初并没有亲眼所见,而且她是林家的妾室,自己又与汤明惠交好,所以冯氏想必不会去向顾维桢打听的。
或者即便顾维桢从顾其溱等人口中得知此事,她也会通过其他人传到冯氏耳中,而不会自己亲自告诉她,顾维桢此人,即便是于人不利,大多数时候也不会亲自动手的,而是会拐上好几道弯。
顾良玉同样的没有亲眼所见,即便知道,却没有亲眼所见来的真实。
但是因为她是冯家继室夫人,无论是出外还是在府里见客,虽然上有冯老夫人,但是总比妾室要方便,还有一点便是冯家人吝啬,若是周夫人冯氏给了银子,还真说不准顾良玉会不会将从顾其溱那里知道的事情一股脑的全说出来。
但是真正看到顾冬雪跪在雪地上的,便是宋氏母女三人了。
顾其溱倒是个绵里藏刀的性子,可是冯氏想必不会向顾其溱打听的。
因为顾其溱是妾室,虽然上头的正室夫人有病在身,但是顾其溱要见什么人,想必都要请示的。
如此一来,便是宋氏和顾其仪因为住在荆家村,反而最为自由。
而顾其仪的性子,顾冬雪想了想,这件事若说是顾其仪说出来的,太正常不过了。
而且由妹妹说出自己姐姐坏了身子的事,不是更加具有信服力吗?
冯氏打听这件事,想要利用这件事传自己坏了身子无法延续子嗣的谣言,必定是为了周蓉。
只不过顾冬雪实在有些费解,为何安稳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又开始出幺蛾子了。
秦叙道:“不管什么原因,等我去一趟周家就知道了。”
如此简单粗暴,真的可以?
顾冬雪深深的表示怀疑。
当天晚上,孟江和山峰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碧烟。
在看到碧烟的那一刻,顾冬雪的心便微微沉了沉。
她知道事情终归往她最不想发生的方向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