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柏说完,也不等秦松林回答,便转而对秦叙道:“广渊,你爹二十多年没有在家里过年了,往年每次一到过年的时候,你祖父都是念着你爹的名字,就希望一家人能在一起过个年,这今年……你说,总不能因为你们不高兴了,便让你祖父不高兴,便让你爹背上不孝的名声吧?”
秦叙脸色一变,“国公爷的意思是,为了一家人能在一起过年,我便要置妻儿于不顾,只为了帮着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粉饰太平?”
秦叙这话可谓是毫不客气了,而且他的称呼也已经从“大伯父”变成了“国公爷”,正是回应之前邓氏所说的族谱之事。
“你……”平国公爷没想到秦叙这么不客气,难道他就不怕自己真的将他踢出秦氏族谱,不让他继承老二的家业。
虽然他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让秦叙继承秦松林那一笔不菲的家产,可是这是他藏在心底的事,平日顶多和邓氏以及长子议论一番,自是不可能让秦叙知道的。
不过今天和二弟说的事,恐怕会让他有所怀疑。
只是怀疑就怀疑吧,这事二弟始终会知道的,只是早晚问题罢了。
秦松柏和邓氏见秦叙连一丝迟疑也没有的抱着顾冬雪大踏步就往前走了,只有井妈妈留了下来,去向秦松林禀报之前顾冬雪在邓氏屋里所发生的事。
秦松林看了邓氏一眼,邓氏脸色有些发白,她虽然并不惧这个小叔子,可是她心里隐隐明白,自己这位小叔子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无害。
如果真是一个温和无害的人,又怎么会在孤身离家之后,没有任何背景的,凭着自己的能力就在北地卫所立住了脚跟,还被范都统那样的封疆大吏引为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更重要的是,邓氏知道自己公公老国公爷因为将爵位给了长子,又因为爵位的事,秦松林这个嫡次子离家多年,心中对秦松林很是愧疚疼惜,心几乎都放到了这个离家多年的小儿子身上,对他多有包容。
若是知道因为自己慢待了侄儿媳妇,而逼得秦松林一家人不能留在府里过年,老太爷会发多大的脾气邓氏几乎不敢想象。
今天最出乎邓氏所意料的便是,秦叙和顾冬雪这一对夫妻会如此硬气,对于他们来说,此时不是要仰他们的鼻息吗?
毕竟他们没有秦家的血脉。
“二叔,你们不要误会我娘,是四堂哥和四堂嫂误会我娘了,我娘实是一片好心,担心四堂嫂的身体,这才拦住四堂嫂,不让她出去的,是怕四堂嫂受了风寒。”
没等邓氏开口解释,秦媛再一次开口了。
薛氏看到秦敬正朝自己看过来,忙也上前对秦松林解释道:“是啊,二叔,不如这样,我过去和四弟四弟媳他们解释,我去将他们请回来。”
“二弟……”
“这是怎么了?”秦松柏正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原来正是得到消息赶过来的老国公爷。
“爹!”
“祖父!”
众人纷纷行礼。
老国公爷摆摆手,又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还不开席,这都什么时候了?”
秦松林看了老国公爷一眼,目光平静无波,却又似一切了然于心。
老国公爷在秦松林的目光中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转了目光,又准备去喝问秦松柏。
秦松林却抢先道:“爹,小叙媳妇不舒服,小叙带她先回去了,已经让人去找信哥儿了,家里就他们三个,也没个长辈,我不太放心,就先回去了。”
“你给我站住!”秦松林刚刚准备移动脚步,老国公爷便是一声大喝。
他早已从下人口中得知了一切前因后果,知道这事都是邓氏闹出来的,秦松柏和邓氏打的什么主意他不是不知道,他本想着今天是过年,先按下此事,好好将这个年过完再说,现在看来小儿子是不同意就这么先糊弄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移步
老国公爷猛地瞪向邓氏,“老大媳妇,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老大心中怎么想的我也知道,你是不是忘了在长青回来那天我说过的话,你们若还想肖想不属于你们的东西,这承爵的人选我也是可以换的。
不必跟我说血脉不血脉的,只要上了我秦家族谱的,就是我秦家的子孙,只要是长青承认的儿子,便是我秦望的亲孙子,就能承继平国公的爵位。”
老国公爷这番话不仅让秦松柏和邓氏面色大变,就连秦敬和薛氏的面色也是变幻不停。
老国公爷等于明着说即使秦叙没有秦家的血脉,但是若是他愿意,也可以让秦叙做下一任的平国公。
这等于是将一颗巨石投入了湖中,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掀起了一阵巨浪。
而邓氏心中更是连连叫嚣着“老太爷老糊涂了”这句话。
只是邓氏心中再是不满,再是觉的老太爷疯了,她也是不敢说出来的。
“爹!”秦松柏有些无奈,“二弟他们一家来府里过年,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这么多年终于聚在一起了,哪里会赶他们走,这都是误会。”
“对,爹,这都是误会。”邓氏连忙道。
老国公爷看向秦松林,秦松林转了头,秦松柏走到秦松林面前,拱手道:“二弟,大哥在这里给你道歉了,是你大嫂她们做事太欠考虑,让小叙两口子误会了。”
秦松柏说着,看向邓氏,邓氏会意,忙也走到秦松林面前,就要屈膝行礼。
秦松林侧了身子,避开来。
邓氏无奈,只得道:“他二叔,你就大人有大量……”
“大嫂!”秦松林拱手道:“不是误会不误会的事,是小叙媳妇现在身体不舒服,即使想要再回来,也不能回来,我们总不能不顾孩子吧。”
秦松林这话虽然没有任何指责,可是与指责也无异,毕竟顾冬雪来的时候是好好的,怎么到邓氏屋里待了一会儿就不舒服了,这其中若说全是误会,是很难令人相信的。
邓氏脸色有些不好看,秦松林却视若无睹。
“二叔,我娘的确是为了四堂嫂的身体着想……”
秦媛有些着急的想要解释,秦松林轻轻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很淡,却让秦媛瞬时闭了嘴。
“爹,大哥大嫂,那我就先回去了。”
无论是之前老国公爷对秦家大房的威胁,还是秦松柏邓氏的解释,对于秦松林的决定似乎毫无影响。
“长青!”老国公爷喝道。
秦松林无奈的看向老国公爷,道:“爹若是实在想和儿子一起过年,不如就去儿子那儿,地方虽然小了一点,可是儿子绝对会好好服侍您的,让您顺顺利利高高兴兴过这个年的。”
老太爷心道你们闹了这一出,我还在怎么高高兴兴过年,只不过这话他不能说出来,否则小儿子恐怕连这样的客气话也不说了,转头就走。
老太爷心知自己若想和自己小儿子一起过年,唯一能做就是应了小儿子这个听起来只是客套话的邀请。
他心知自己小儿子的心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
因此,在秦松林说完这番话后,秦家大房众人虽然很不高兴,但是他们早已先入为主的认为老太爷必是不会答应秦松林的邀请的,哪有不在祖宅过年,而跑到另置小宅过年的。
“既然这是你的心意,我便和你一起去福深胡同过年吧。”
出乎秦家大房众人的意料,老太爷似乎并没有多做考虑,直接便答应了这个他们认为老太爷绝对不可能同意的提议。
“爹!”
“祖父!”
秦松柏夫妇以及秦敬秦敞等人皆不敢置信的看向老太爷。
老太爷对秦家大房诸人摆摆手,话却是对秦松林说的:“这么多年,都是你大哥大嫂在照顾我,现在你回来了,怎么也要尽尽孝才是,也让你大哥大嫂轻松一些。”
老太爷这话说的很是客气,倒是给足了秦家大房众人的面子。
秦松林见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自也不会再下秦家大房诸人的面子,他点点头道:“是儿子不孝,今年就请父亲移步去儿子那儿,给儿子个机会表表孝心。”
又转头对秦松柏邓氏道:“还望大嫂给我这个机会。”
老父都如此说了,秦松林又这么客气,秦松柏和邓氏即使心中再是不愿,当着老国公爷的面上,什么话也是不敢说的。
秦松柏只得僵着脸点了点头,“既然你有这个心,爹自己又愿意去,那就这样吧,只是一定要照顾好爹,若是你没有服侍好爹,我这个做兄长的是不会饶恕你的。”
临到最后,秦松柏还是要拿话压一下秦松林的。
秦松林也不在意,只拱了拱手,“大哥放心便是。”
秦家大房一众人便站在拱桥一边,看着渐渐远去的老国公爷和秦松林父子,二人身边跟着小厮和丫鬟,在大雪中的身影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邓氏很不甘心,“老爷,就这样让爹去福深胡同过年,外人知道了,会怎么编排我们?到时说不定会流言满天飞的。”
邓氏不说话还好,她一开口,秦松柏便猛地转头,狠狠瞪了邓氏一眼,“这事是谁造成的?还不是你惹出来的?”
秦松柏也不等邓氏辩驳,便背着手,大踏步往回走。
邓氏脸色气的发白,对着秦松柏的背影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对着亲生儿子和女儿邓氏自然是舍不得发火的,但是儿媳妇却是可以的。
邓氏转头就瞪向薛氏和周蓉,喝道:“还在发什么愣,还不去准备,年不过了?”
薛氏和周蓉立刻垂了头,躬身应是。
邓氏见二人恭顺的模样,顿时觉的有气无处发,一甩手,便跟着秦松柏回了屋。
秦敬秦敞等人面面相觑,叹了一口气,也紧跟着回去了。
秦叙将顾冬雪抱到平国公府外院,青芽早已先走一步去喊了庞大,二人到外院的时候,庞大已经将马车赶到二门处了。
兰晓忙掀了车帘,秦叙抱着顾冬雪一跃上了马车。
第五百一十四章:到来
“怎么样?还想不想吐?”秦叙还是很担忧,皆因顾冬雪自从怀孕以来,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不适,现在猛地一出现,秦叙还真是很难放心。
顾冬雪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现在好多了。”
“去古门医馆。”即使顾冬雪这样说,秦叙还是吩咐庞大道。
“是,少爷。”外面传来庞大的应答声。
顾冬雪劝道:“我觉得好多了,今天过年,古大夫他们肯定也要过年的,我这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何必去麻烦他们?”
秦叙安抚的道:“去看看放心一些,也不耽误多少时间的。”
顾冬雪见他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
古门医馆并没有因为过年就关门,只是里面只有一个小伙计守着,见到秦叙抱着顾冬雪进了医馆,正百无聊奈的坐在柜台后发呆的小伙计一惊,忙迎了上来。
这伙计却是认识秦叙和顾冬雪的,忙问道:“秦少夫人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