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实话实说,“我舅母是魏大人的妹妹,魏千总和魏姑娘的姑母。”
长公主点点头,“既如此,你让她进来吧。”
顾冬雪心下一松,忙让青芽去将魏敏请进来。
她让青芽去请魏敏,也是存了让青芽去和魏敏说一下屋里的情形的心思。
秦叙进来,本是因为长公主到来,他怕顾冬雪无法应付,现在这屋里都是女眷,他也不好继续留下了,便和长公主说了一下,先退了下去。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青芽便领着魏敏进来了。
在路上青芽便将这两天发生的事和魏敏说了。
因此,魏敏见到长公主的时候,表现的倒还算镇定。
大方得体的向长公主行了大礼,长公主笑着让她在身边坐下。
“是个规矩的孩子。”长公主笑道。
顾冬雪心里一喜,要知道魏敏现在不需要多么夸张的称赞,只需要这“规矩”二字便足矣。
魏敏忙屈膝又朝长公主行了礼,长公主道:“你与冬雪交好,冬雪便是个明理懂事的,人以群分,可见你也是个好的。”
这便是在指明因为她觉的顾冬雪好,所以认为和顾冬雪相交的人自然也是好的。
顾冬雪心下微动,她没想到长公主竟然愿意给自己这么大的面子,显见的并没有因为周蓉之前的话,而不喜自己。
周蓉失望不已,失望中又带着不甘愤恨。
只是现在,却是说不得什么了。
“说起来,二十多年前,我也见过殿下一次,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殿下一点都没有变。”
邓氏笑着奉承道。
二十多年前,先太子出生,邓氏作为平国公世子夫人,去宫里贺喜,的确是见过长公主的。
只不过那时她作为外命妇,坐的位置离长公主很远,只远远的看了长公主几面,早就忘了长公主的容貌。
后来老国公爷渐渐年迈,在朝中的影响力也一日不如一日,现任平国公更是个平庸的,平国公府渐渐的远离了权贵中心,又因为宋知墨的失踪,长公主很少参加各家举办的宴席,所以邓氏和长公主才再也没有碰到过。
邓氏现在这么说,只不过是奉承长公主罢了,“看您这模样,哪里想到您有叙哥儿这么大的儿子,不过现在知道了实情,仔细想想,叙哥儿也还只能是您和侯爷的儿子,否则哪能这么出色。”
“相貌、才学、品性,皆万里挑一,无可挑剔,这样的俊才,一般人哪能养的出来。”
邓氏越说到最后,越是顺利,就连她自己似乎也以为秦叙若不是长公主的儿子,简直就天理难容一样。
“国公夫人夸大了。”长公主淡淡的道:“太子和诸位皇子可个个都出色的很,哪里是墨儿能够相比的,再说了,墨儿能养成如今这样,可是秦二爷的功劳。”
长公主的回答让邓氏微微一愣,她本以为长公主应该会很忌讳提起秦松林的,所以哪怕秦松林是她丈夫的弟弟,她的小叔子,邓氏也是不敢提的,就怕让长公主心里胳应。
倒没有想到,自己没提,长公主却主动提起了。
既然长公主对秦松林是这种态度,邓氏心里便放心了许多。
她忙应和道:“他二叔一直没有成亲,家里的老太爷还有国公爷不知催了多少次,可他就是不为所动,就是怕娶了媳妇,对叙……二公子不好。”
邓氏猛地想起自己现在不宜直呼秦叙的名字了,便以二公子来称呼,盖因秦叙若是回了宋府,在安成候府行二。
“说起来,还是因为他二叔太心疼二公子,就怕别人慢待了他,一直将他放在身边,如今看来,他二叔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当初老太爷和国公爷也很是赞成他二叔收养二公子的,敬儿敞儿他们兄弟有的,二公子便也有,只是我们秦府实在条件有限,二公子肯定也有不如意的时候,还请公主殿下不要怪罪。”
无论如何,秦松林总是平国公的弟弟,是秦家人,他的功劳与秦家是分不开的。
其实这时候,邓氏心里是无比的后悔的,他们不应该操之过急的。
以秦叙如今的身份,哪还会看重秦松林的那点身家。
只是如今后悔也没用了,只能尽力补救。
顾冬雪简直被邓氏的厚脸皮和口才惊住了。
邓氏这是将了长公主一军啊,拿话阻住了长公主,让其不能问关于平国公府将秦叙逐出秦家宗族的事,否则长公主就是因为他们秦家条件有限,秦叙稍有不如意,而恩将仇报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婆媳
顾冬雪都能听出邓氏看似恭敬的话语中隐藏的心思,长公主自然更是明白。
长公主只淡淡的瞥了邓氏一眼,那一眼看似很平淡,可是长公主自出生起便身居高位,久居高位形成的气势不是一般人可以对抗的了的。
邓氏被那一眼看的心头一跳,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却是再也说不出口的。
“本宫怎么听闻当初平国公府二爷离家出走,是因为和家里闹了矛盾?”
长公主看似平淡的道,“说起来,这自古以来,嫡庶有别,若是有那舍嫡子而就庶子的,莫不是因为嫡子或是病重,无法承嗣,或是太不成器,令父母长辈失望,无奈之下择庶子承家业,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嫡子出色,庶子平庸,却仅仅因为庶子年长便让其承爵的。
若是家家如此,或是惯例如此,那岂不乱了套,小妾通房们岂不卯足劲的要在主母之前生下庶长子,如此正室威严何在,嫡子尊贵何在?这规矩又何在?”
长公主的话说的并不重,却如重鼓响锤一般敲在邓氏的心里,就连薛氏也是一阵惊怕。
长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要给秦松林做主?
若是其他公主说这样的话,邓氏和薛氏可能会尴尬难堪,但不会担心惊惧,因为她们心里明白,无论她们怎么嗤之以鼻,都不能改变现在的事实。
可是和她们说这话的是乐宁长公主,皇上最亲近最看重的嫡亲姐姐,她若是在皇上面前说上那么一两句,再加上平国公府这事本就不合常理,皇上大笔一挥,真的将爵位从秦松柏身上剥夺了,还给了秦松林,也是说不准的。
那他们大房岂不是煮熟的鸭子竟然让她们给弄飞了。
以后的日子会怎样,她们连想都不敢想。
“殿下说笑了,国公爷和他二叔的关系一向很好,兄弟情深,这事肯定是外人误传,都是误会……误会。”
邓氏实在不知该怎么接长公主的话,只能干巴巴的道。
长公主看着邓氏难堪的不知如何辩解的脸色,很是满意她终于不能在自己面前瞎叨叨了。
正想再敲打她一下,吓破她的胆最好,长公主深谙打蛇打七寸的道理,邓氏最重视什么,最怕什么,她就拿什么威胁她。
邓氏最重视的自然是平国公的爵位,最怕的自然就是失去爵位了。
“殿下,福公公来宣旨了。”
长公主还没有再开口,她之前吩咐留在外院等消息的丫鬟就进来通传了。
“来了?”长公主猛的站了起来,“费嬷嬷,项嬷嬷,快服侍少夫人起来,将明宝包好,好在现在天气还不错,不怕冻了。”
长公主话音未落,费嬷嬷和项嬷嬷就动了起来,一个吩咐丫鬟去拿顾冬雪的衣裳首饰,一个打理着明宝的襁褓。
青芽阿豆兰晓兰琼四个丫鬟被使唤的团团转。
长公主又吩咐身边的一个鹅蛋脸的大丫鬟道:“素雯,你去请少爷,让他准备接旨。”
鹅蛋脸大丫鬟素雯急匆匆的掀帘出去了。
山峰早就来报秦叙了,素雯一出去,就看到秦叙从书房走了出来。
“少爷?”素雯忙屈膝行礼,“公主殿下让奴婢来禀报一声,让少爷准备一下,出去接旨。”
秦叙点头,“我知道了。”
说着,便直直的往正屋走去。
他进去的时候,顾冬雪和明宝都打理好了。
青芽和兰琼扶着顾冬雪,明宝被抱在乳娘怀里,瘪着嘴,哼哼唧唧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秦叙一进屋,先看了顾冬雪一眼,见她神色正常,没有不适之态,便微微放了心。
再一看到宝贝闺女委屈的模样,顿时心疼了。
走过去,就准备将闺女接过来哄。
长公主忙阻止道:“她这是没睡好,一会儿接完旨,就让她睡,你现在先别招她。”
秦叙犹豫了一下,显然很是心疼。
顾冬雪忙道:“爷,我们先出去吧,不能让宫里的公公等太久了。”
秦叙这才点了点头。
长公主满意的看了顾冬雪一眼。
她不像一般的婆婆,认为儿子听媳妇的话,就堕了男子的气势,其实很多男人都有幼稚固执的一面,这种时候便要有人在旁边劝着,若是对媳妇的话毫不在意,对母亲的话也置若罔闻,这样就难办了。
而显然的,对于秦叙,自己这个母亲,在血缘关系上是最亲近的,但是显然他们的现实关系还很疏远,需要磨合相处。
在这种时候,有一个明事理又能劝得住丈夫的儿媳妇,是很有必要的。
只是当长公主看到秦叙很自然的走过去扶着顾冬雪,她即使自认为自己是个很宽和大度的婆婆,即使她知道顾冬雪刚刚产后不久,可是心里却不免泛起一股酸意。
长公主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原来她也是个会和自己儿媳妇吃醋的婆婆。
秦叙和顾冬雪可没有想到这短短片刻,长公主心里却如走马灯一样掠过一连串的想法。
夫妻二人这是已经习惯了一人小心翼翼的扶着,一人安心自在的走着的这种状态。
这是从怀孕散步开始就养成的习惯。
此时,邓氏婆媳三人就有些多余了,顾冬雪可没有功夫管她们如何。
倒是魏敏,顾冬雪让丫鬟带她去次间喝茶休息一会儿,又特意让阿豆留着陪她。
阿豆见秦叙接手了她的位置,毫不犹豫的便领着魏敏离开了房间。
如此,邓氏三人就很尴尬了。
走到院子里,早就有三顶轿子等在院子里了。
顾冬雪微微一愣,他们府里可并没有这种配置。
显然这是长公主准备的。
“冬雪坐第二顶,乳娘抱着明宝坐最后一顶。”
长公主吩咐道,她自己则是走到了第一顶轿子边,丫鬟掀了帘,她坐了进去。
顾冬雪和秦叙对视一眼,秦叙对她点点头,将她扶到了中间那顶轿子中,安排她坐好,又去看了看明宝,发现她昏昏欲睡,知道她这是困极了,也不打扰她,只嘱咐乳娘仔细照顾着。
想了想,他又走到第一顶轿子那里,站在轿旁,不知说了什么,长公主猛地掀开了轿窗,围在轿边的丫鬟婆子们就见长公主眼圈红红的,却笑了起来,又是欢喜又是激动又是难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