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去拿靠在墙角的木盆，耳里传来兰琼略带疑惑的声音，“兰晓，你这段时间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遇到了什么事？我怎么觉的你总是走神？”
兰晓转过头去，就见到兰琼清丽的脸上尽是迷茫和不解，眼神却单纯而直白，兰晓一看，便知道兰琼已经适应了这两年在秦府的生活，此时她恐怕早就忘了米州那具有南方特色精巧婉约的颜府了吧？
或许她连自己曾经的身份的都从忽视到淡忘了，慢慢将自己从大家小姐的身份转换成了和她一样的丫鬟身份。
时间真是厉害啊！
兰晓心里感叹着，觉的惆怅无奈，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丝的不甘和难以忍受的不堪。
因此，希冀，期望改变现状的心情，不知何时又从她的心底渐渐升起了。
或许从来就没有消失过，而只是隐藏。
“没事。”兰晓摇摇头道:“只是这几天府里发生的事有些多，我有些惊慌。”
兰琼一听，就知道兰晓指的是什么。
她附和道:“我也是，哪里想到我们少爷竟然是乐宁长公主和安成侯爷的独子，少爷少夫人带着姑娘再过不久就要住进安成候府了，到时我们肯定也会跟着进候府的，听说那样的功勋之家，规矩都严的很，肯定不能像如今这么松散了，到时我们肯定很难适应。”
兰琼愁眉苦脸的说着，本来清丽的容貌，在这样的神色下，也显得平庸了许多。
兰晓忽然很想去照照镜子，在她还是兰琼主子的时候，人人都夸她貌美，她那时穿着各种时新好看的衣裳，带着精雕细琢的贵重首饰，即使有五分容貌也能装点出八分来。
何况她本身相貌不俗，再仔细一装扮，可不就比长相清丽妩媚，但是在穿着打扮上远远不如自己的兰琼美丽。
但是当她的身份和兰琼一样，穿着打扮也和兰琼毫无差别之时，即使她再自信，也明白自己的容貌也只能和兰琼打个平手。
现在，本来她觉的长相清丽明媚的兰琼，不知何时，似乎变的平庸了起来，她不免担心，自己会不会和她一样，或许本来不凡的相貌，在日渐一日的丫鬟生涯中，也变的平凡庸俗起来。
兰晓的目光不由的朝向屋子里唯一的铜镜望过去，她站在这里，稍稍弯了腰，便能从铜镜中看到自己的脸。
只是铜镜很模糊，又是晚上，蜡烛的光芒晕黄晕黄的，照在铜镜上，显得更加的朦胧，从镜中只能看到自己五官的大致轮廓，至于肤色气色等很多细节方面是根本看不到的。
明天，明天去正房，或许可以找个机会去照一下少夫人的那面清晰透亮的琉璃镜，她曾经从它面前走过，连衣裳上的暗纹都能照的清清楚楚。
“兰晓，兰晓……”兰晓正想的入神，就听到兰琼一迭声的唤声，她回过神来，兰琼嗔道:“你在想什么呢，水已经放好了，快洗吧。”
“哦。”
兰晓回过神来，心神却始终无法从以前那个雅致大方又不失华贵的闺房中，转到如今的这间布置简单狭小的下人房中。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自己喜爱的百合香味，那是她最常用的熏香，屋子里，衣裳上，床铺上，都曾经是这种淡雅的香味，经久不散。
“这么说，马上就能查出先太子殿下是被谁害的了？”
这边，顾冬雪也从秦叙口中得知了古老果真查验出了先太子所中之毒。
第五百八十一章:掌柜
因此，顾冬雪颇为激动的问道。
秦叙却摇摇头，“毒是查出来了，是很罕见的长源毒。”
“长源毒？”顾冬雪疑惑，她从来没有听说过世上还有这种毒药，只是她对医毒方面实在孤陋寡闻的紧，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秦叙道:“不仅你我没有听说过，就连和古老出自同门的胡大夫也是没有听说过这种毒的。”
“也难怪那么多太医都查不出来了。”
听秦叙这么说，顾冬雪叹道。
“古老能认识这种毒，有赖于他昔年几乎走遍大宁各地，连一些周边诸国也去过，见多识广。”
不等顾冬雪继续问，秦叙便道:“这长源毒本身并不是一种毒药，而是由六种毒药混合而成，这六种毒药性味完全不同，混合而成的毒药本身无色无味，除了能让人日渐虚弱致死的毒性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所有毒药乃至于良药都没有的特性。”
“什么特性？”顾冬雪紧跟着问道。
“这长源毒能增加任何一种食物的本源之味。”
秦叙道，“比如加了相同砂糖相同水的两杯糖水，一杯加了长源毒，就会比没有加长源毒的那杯要更甜。
只是这个差距不是特别明显，要细细品味才行，更不会引起人的怀疑，只会让人怀疑是自己今个心情好了，所以舌头也变的敏感了，这其中的度，恐怕也是先太子之所以吃下或者喝下被下了长源毒的食物而不自知的原因。”
会提升食物本身味道的一种毒药，且提升的度还拿捏的那么准，这种毒药的确让人防不胜防。
若是本身便喜爱吃某种食物，又觉的这种食物竟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美味，那美味又要仔细品尝，方能得其味。
顾冬雪相信，绝大部分人都想不到这种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美味的食物竟然隐含剧毒。
“难怪叫做长源毒呢。”顾冬雪现在明白了这种毒药名称的来历了，“长食物本源之味，故名长源。”
“这种毒就只能下在饮食中吗？”
顾冬雪从秦叙的话中，还是听出了一点关窍的，“这么说来，调查的范围又缩小了。”
起码宫闱内宅中也被认为是最容易下毒的熏香、洗浴用水之类的就可以排除了。
秦叙点头，“只是这却也是最难查的地方。”
顾冬雪明白，先太子之前所用之物全部被封存，如衣裳熏香之类的还可以查，但是饮食，都过了一年了，早已坏了。
况且那长源毒并不是一次就能中毒身亡，要反复使用多次，才能致命，所以并不知道先太子是从哪顿饭那杯茶甚至是那块点心才开始中毒的，实在难以下手。
顾冬雪忽然灵机一动，“那长源毒竟然如此罕见，那么可以从毒药本身下首，我想有这种毒的人应该不多吧。”
秦叙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道:“古老说这种毒曾经在与南焱之地相邻的小国百香国出现过，那百香国大部分土地都是丛林和花海，因此草木丰盛，既有良木，便有毒草，因此百香国的毒株很多，既有花也有草。”
“不在大宁？”这下顾冬雪倒是惊住了，“在那什么百香国，那岂不是很难查。”
秦叙搂了她，轻声道:“可以从南焱之地入手。”
顾冬雪的心砰砰乱跳起来，她可还没忘因为南焱之地的宝石案，刚刚处置了一批人。
“是不是逊王殿下？”顾冬雪问道，虽然早已经猜测是逊王害死了先太子，但是现在离实证越来越近，顾冬雪还是觉的心惊。
宝石案虽然对逊王一派影响颇大，但是逊王本身，和他身后最大的势力奉恩伯府仍然屹立不倒。
若是查出先太子之死，乃是逊王所害，皇上会不会还要和稀泥，就很难说了。
“对了，今天我进宫的时候，皇上召见了我，我顺便问了问方掌柜的事。”
顾冬雪脑中还在纷纷杂杂的想着先太子中毒之事，秦叙忽然道。
“啊？方掌柜现在在哪？”顾冬雪问道。
秦叙道:“方掌柜便是沿北商队的人，当年便是他救下宋知墨，后又是他的媳妇将宋知墨扔进了乞丐窝里。”
顾冬雪叹道:“竟是方掌柜，那他现在呢？还在京城？”
秦叙点头，“被关着在，我看皇上的意思，近日应该会将他放出来的，在这件事中，他有功也有过，功过相抵。”
“也就是说既没有赏赐也没有惩罚了？”顾冬雪问道。
秦叙点头，他没有告诉顾冬雪，以皇上原先的意思，是想将方夫人捉来发落的，竟然敢将他的外甥扔进乞丐窝，罪不可恕。
还是秦叙说自己与方掌柜本来便认识，有几分交情，为他求了情，这才让方夫人逃过一劫。
过了两天，秦叙将方掌柜领进了府，和方掌柜同行的沿北商队另外三人，则是直接出了京城，回了望青城。
“方掌柜想要在京城发展，我好像听你说过，如意绣坊还差一个掌柜的，便将他领了回来，你看看合不合适？”
秦叙如是说道，顾冬雪讶然，“他不回望青城了？”
方家人可都在望青城的。
秦叙道:“方掌柜说他的长子已经当上了锦裳坊的二掌柜，按照规定，他们父子二人不能同时都在锦裳坊中做掌柜。
即使回了望青城，他也是要重新寻摸差事的，这次来到京城，觉的京城比以前繁荣了许多，便想在京城找个差事，在这里挣上一副家业，若是做的好，说不定能将家眷也接过来。”
“那他不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他已经让另外三人带信回去了。”秦叙道。
顾冬雪叹道:“我现在知道，沿北商队解散之后，为何只有方掌柜过的最宽裕。”
就凭他这份不犹豫，不拖沓，准备做什么便决定做，当机立断的心性，日子也不会太差的。
秦叙笑，“先别急着感叹，到底同不同意？”
顾冬雪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意绣坊不是我一人的，这样吧，你让人带方掌柜去绣坊，问问魏表姐和绿蔓的意见，她们若是同意，我自然不会反对。”
方掌柜以前是沿北商队的成员，后来又做了锦裳坊的掌柜，做生意的经验，特别是做布匹绸缎和成衣绣品的经验肯定是不缺的，顾冬雪知道魏敏和绿蔓定不会反对，但是绣坊是三人合伙的，互相尊重是不可或缺的。
第五百八十二章:不速之客
第二天，秦叙去了卫所之后，顾信练完了武，来了良辰院。
“信哥儿，吃早膳了没？”顾冬雪问道。
顾信点头，“吃了。”
二人说话间，明宝醒了，乳娘抱着去喂奶了，喂完了奶又换了尿布，等乳娘将吃饱喝足，又打理干净清爽的明宝抱了进来，顾冬雪忙伸手就去接。
一边接一边笑道:“我们明宝吃饱了？娘抱抱。”
明宝睁着一双晶莹透亮的大眼睛，盯着顾冬雪，忽然就露出一个笑容。
顾信看着稀罕的很，“姐姐，明宝笑了，真好看。”
又试探的问道:“那个……姐姐，我能抱抱吗？你放心，我现在臂力不成问题，稳的紧。”
顾冬雪笑道:“诺，你抱抱吧，只是要注意姿势，像我这样抱。”
顾信仔细观察了一下顾冬雪的姿势，连连点头，又搬来一个凳子放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接过明宝，“小明宝，我是你舅舅，长大要喊我舅舅。”
明宝再次绽出如花一般的笑靥，看的顾信乐不可支。
“哦哦”的哄着，并非常自信的道:“明宝喜欢舅舅啊，那舅舅以后经常来带你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