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牡丹宴上大家都是以牡丹为诗,今年若再是这样的活动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不如今年就以牡丹为谜面,大家来猜谜底如何?”
裕亲王的话一出口,一些平时不学无术的子弟就开始叫苦起来了,原本以为这次也是作牡丹诗,本来他们都已经找人捉刀都准备好了,也背的滚瓜烂熟了,就等着在牡丹宴上一展风头,却邻到考场才发现却是换了一种玩法了。
然而裕亲王都发了话,他么自然是不敢有意见的,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但其实裕亲王这个人最是随性的一个人,并不要求大家都参加,想参加的可以参加,不想参加的其实可以在一旁赏花的。
大概此次裕亲王也只是打着和大家乐一乐的意思,只出了三道谜语,大家想好后,把答案写出来就行,自然有太监来收取。
不一会儿,裕亲王微微抬了抬手,全场安静下来了,太监开始念题目了,第一道是:“千里之行赏牡丹”,第二道是:“金秋映白帆,北行赏牡丹”,第三道是:“牡丹夺魁。”
可以说是每一道谜面都有牡丹二字,丫鬟们一个个给他们分了纸笔,叶长青没有兴趣猜谜,然而这几道题又太简单了,他随便画了几笔,就被旁边的一株姚黄吸引,这株姚黄开的极好,凭风而立,摇曳生姿,仿佛有了灵魂似的,正吸引了他的兴趣,他不急着答题,倒是开始动笔勾勒姚黄起来了。
然而他不想答题,却并不代表有人会这么简单的让他如愿了,这不刚才看他的程家公子就走过来了,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手刚覆在他的肩上,正准备问他:“你这画的什么?”
还没问出口,就见叶长青突然拽紧了他的袖子,脸色苍白、面目扭曲,极其痛苦道:
“你身上熏的什么香?”
程公子一阵错愕,没有啊,他从不熏香。
“你为何要熏紫藤萝的香,这味道我一秒都受不得。”叶长青虽然难受的痛苦挣扎,但是嗓门却很大,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问出这两句话后,就见他突然双腿停止了挣扎,翻出一个白眼就晕倒了。
程公子更加无辜了,他什么都没有做,面前这人就在他面前这样倒下了,更何况倒下之前还有他大声的质问声,仿佛是他把他怎么样了似的,他还还得忍受众人猜测的眼神,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旁边的一个小丫鬟蹲下来,扣住了叶长青的手腕,仔细的检查着什么。
他终于意识到了,有人在他面前倒下了,而且他的嫌疑很大,此刻他不能犹豫,只有尽快喊人来救了。
等到叶长青被抬了下去,他才走到各位大人的面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叶公子嫌弃我身上的紫藤萝的熏香,可我根本就没有熏香啊,是他自己身体弱,上次考个院试出来就晕倒了,还弄得人尽皆知的,这次参加个宴会也是,明明是自个儿顶不住了,却不知为何会怪在我的身上。”
亏得程公子一宣传,众人才纷纷意识到原来那个看起来芝兰玉树的公子,就是上次那个害得李云两家结仇的叶家公子啊,纷纷开始后悔刚才没有多看几眼,众人心里明白这想必有一半是因为叶公子自己身体差了,但是对于面前这个强词夺理的程家公子也没有好的印象。
还说自己没有熏香,他们分明都闻到了他们身上强烈的紫藤萝的香味,他这是在骗狗呢。
众位大臣纷纷不着痕迹的瞪了他几眼,就连坐在上首的裕亲王也是不悦的看了他一眼,至于叶二老爷更是气得眼冒金星了,如果视线有热量,估计早已将他烤焦了。
倒是叶长青晕倒后,还不忘对扶起他的小丫鬟,眨了眨眼,让她不要戳穿他,好在这个丫鬟也够机灵的,只是说他晕倒了,让人带下去了。
叶长青忍不住偷笑一声,暗暗给自己这演技打了一百分,还颁了块奥斯卡奖牌。
直到宴会散了之后,裕亲王才落了脸,命身边的太监道:“去把叶长青的答卷给我找来。”
小太监递上早已单独存放的叶长青的试卷,裕亲王接过来看了看,却不见上面的答题,只有一副画的栩栩如生的牡丹花,虽然没有色彩,但是简单的水墨勾画,就已经显出了牡丹的风韵。
这个叶长青的画技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诗文如何?他突然来了兴致,随后就翻了翻答卷,就见反面豁然有几个潦草的字迹,仔细辨认也能看出来是他今日出的几道题目的谜底:“第一道是走马观花,第二道是海棠花,第三道是花甲。”
每一道题都答对了,这个叶长青不但学问渊博,品性高洁,看得出来还是个不爱表现、不喜欢争抢的性格,这点倒是随了他,只是这身体也太差了,这点小事就能晕,还不知道能否参加后面的科举,想到这里他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而叶二老爷这边宴席还没有散,就焦急的告了罪,赶紧带着昏迷的叶长青上了马车,准备回到府邸。
看着叶长青昏睡的样子,他不禁有点后悔今日带他出来了,他没想到这个侄子身体已经坏成这样了,以后叶家的事情还是不能让他太费神了,还是要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他摸摸他的额头,见没有发烧,才放心的收了回来,一低头就见,一直昏迷不醒的叶长青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朦脓的看着他,嘟哝道:“嗯,睡了个好觉!”
叶二老爷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飞过,却然来他急急忙忙向裕亲王告罪,提前出来了,到最后得到的消息,却不是侄子晕倒了,而是睡着了!
睡着了,竟然是睡着了!他再好的性子此刻脾气也不会好了:“你说你没有晕倒着,而是睡着了?”
“嗯”叶长青乖乖应声道。
“那你为何要装晕陷害程公子?”如果真是这样,他这个自认为不错的侄子,眼界也不怎么样了。
“不是,主要是那紫藤萝香,我已打听了那李家姑娘最是喜欢这香味的,一年四季身上熏的都是这味道,若是知道我身体差还见不得这味,想必她应该不会上赶着嫁给我吧。”
叶二老爷简直被他气笑了:“这就是你想的好主意,就连牡丹花宴都不在乎了?多少双眼睛看着你呢,你就这样把自己的形象当个屁了?”
叶长青有点呐呐的,他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么,他这也是灵机一动还没有想到更好的法子么。
“至于花宴我根本就没什么兴趣,反正裕亲王的态度已经试探到了,程家的贵人不是他,就只是王公公了。”
“那你都两次在纵目睽睽之下晕倒了,你这形象还要不要了?你这动不动就倒的身体,以后还有谁敢用你?京城还有哪家敢把姑娘嫁给你,你这端的是好计谋啊,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叶二老爷此刻的心情也悔啊,若是他知道这个侄儿想出来的是这个办法,他是怎么也不会同意让他自己来解决的,真是蠢到没边了。
叶长青的眼神暗了暗,低下了头道:“我的身体本来就是这样,我自己心里清楚。”
不知道为何叶长青的这一句话,却让叶二老爷此时的内心有点难过的,他应该也是有志向的吧,只可惜被身体框在了这一方天地之间。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回到府邸,叶二老爷把叶长青留在了书房。
叶长青想了一路,决定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看着一直站在书房中间,愁眉不展的叶二老爷道:“等李姑娘的事情解决了,我想去梅州住段时间。”
“为何是梅州?”叶二老爷确实回来的一路上也是打算着将他送出去修养一段时间的主意的,只是没想到他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还是梅州,他就想到了梅州程氏,以为这个侄子要去报复他们呢。
“叶家在那里有一处别院正适合我修养,梅州气候宜人,而且母亲那边的生意也刚好在那边出了点问题,我正好代他去看看。”
“原来是这样,那你身体重要,有时间还是要多读书,我听说你把书本都送给长帅了,真不打算再看书了?”
“不了,考中秀才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叶长青的态度坚决。
叶二老爷有一股说不出的失望,但还是走到了书房阁楼后面的一处暗格前,取出了一封尘封已久的书信,递给他道:
“你去梅州,正好拿着这封书信去百里氏家拜访,看看他们能不根治你这病?”
叶长青接过信看了看,这封信应该有些年头了,信纸早已发黄了,墨迹也有点掉了的痕迹。
说起梅州百里氏又是一个神秘的家族,相传他们学问和医术了得,天下无人能及,但是他们却从不出世,即使族中不乏考中了进士、状元的族人,但是却没有一个是入朝为官的,到最后几乎都会选择教书育人,游学,而从不入世为官,他们医术了得却从不随便救人,救人也只看缘分,若是无缘,即使是王公大臣也不救。
即使是这样,却没有一个世家大族族敢动他们,他们在梅州甚至整个大夏就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谁人不知百里氏一官难求,一医难求的,这些年他们不知拒绝过多少次朝廷的授官,又拒绝过多少王公大臣的求医,叶家又为何会有他们的书信?
然而叶二老爷却没有给他问出口的机会,只是沉沉的倒在了榻子上,说累了,就让他退下了。
叶长青回来后就将这封信给张氏看,张氏一接过这封信双手就忍不住的颤抖,这是叶家当年作为帝师的先人留下来的,是叶家的瑰宝,在叶家传了一代又一代,却一直没有哪一个继承人敢随便用的,她一直以为这封信还在老太太的手中,心里还曾怨恨她舍不得交出来,现在才明白原来这封信在当初在老太爷死的时候就已经落到了二房的手中。
没想到老太爷最后还是偏心了二房,把这足可以延续生命的宝贵信件和无尚的权利都给了二房,而留给大房却只有这取之不尽的钱财俗物。
再多的钱财没有权势守的住吗?再多的钱财没有命花的出去吗?张氏的心里始终有着一股气。
叶长青倒是觉得没什么,如果是他也会这么做的,为家族百年大计,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二叔是越来越看中你了,你可知道要让梅州百里氏救一个人有多费劲。”想到这里她又高兴了起来,儿子的这病是有望了。
“孩儿也知道,定会感激二叔的大恩大的的。”叶长青也明白叶二老爷明明有这封信,也一直知道叶长青的身体情况,却一直没有拿出来,直到他穿了过来,在他的书房和他会晤了几次,他看出了他的潜力和才能,才将这封信交了出来。
总之叶二老爷是没有私心的,当初他不交只是觉得不值得而已,如今他愿意拿出来,不过是因为这封信有了他的价值了。
他是希望叶长青能为叶家带来荣光的,叶长青也在心里默默想到,若是有机会治好这残体,这辈子他还是愿意为叶家一试的。
张氏却笑笑道:“大恩大德,放心,我来帮你感谢。”
叶长青一阵纳闷:“娘,你要如何感谢?”
“我让那个烟云去你二叔书房伺候他笔墨了。”张氏神秘道。
叶长青此时才恍然大悟,烟云是之前叶长青误以为张氏给他找的美妾,此时才反应过来,他娘压根不是给他选的,还害得他闹了个大笑话,他真是没想到居然是为二叔准备的。
“娘,你为何这样做?叶家可是不能纳妾的?”他有点怀疑他娘这不是在报恩,而是掀发内心的闷气,要陷二叔于不义。
“不纳妾做通房也可以的,我就是见不得陈氏得意的嘴脸,不给她点教训,就不枉我掌管叶府这么多年了。”张氏愤愤道。
张氏这样说,叶长青也稍稍放心了点,既然这样能让她高兴点,二叔也没太大的损失,他也懒得管了,倒是她娘开心点,得乳腺癌的几率也小点。
“好吧,那多谢娘为我思虑周全了。”
“我就你一个儿子,不为你周全还为谁呢?”张氏道。
“嗯,那我这次去梅州,你给我说说那边的生意究竟怎么样了?”
第120章 病秧子06
说起生意,张氏的眼神就暗淡了下来。
“梅州那个地方地处西北要道, 要说最紧俏的货物还是皮毛和药材了, 前几年老爷子把生意交到我手上时, 叶家是有两家铺子的, 但是却都在走下坡路了,到了我手上时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我只好关了皮毛铺子,改而专心经营药材,这几年下来生意也还过得去,只是就在前段时间你二叔要入阁用银子的时候,我就准备从药材铺子里调, 谁知道收到掌柜的账册时, 竟是短短时间就亏了十万两之多。”张氏想起这些还是有点心疼的继续道:
“问题是十万两就这么打水漂了, 之前却一点征兆都没有,这事太奇怪了。”
“生意是从二叔开始入阁的时候就变差的吗?”如果真是这样,程家的祖籍就是梅州,这不得不让叶长青多想。
“是的, 正好是那段时间, 我想调银子却调不出来,只能想别的办法,东拼西凑的才凑够了你二叔要的银子。”张氏十分肯定的道。
这样,叶长青心里就有底了。
虽然今日花宴,叶二老爷提前离席,但是受裕亲王那一番宽慰, 他心里感慨不已,也因此多喝了几杯,多少有点微醺,解决完了叶长青的事情后,这时还有点头疼,晕乎乎的就靠在了椅背上。
一声细碎的声响传来,屋门被推开了,初夏温凉的细风迎面吹来,叶二老爷舒服的眯了眯眼,就见一个黄衫女子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他晕的很,并看不清那人是谁,只感觉一双细嫩柔滑的手扶着他喝了一碗醒酒汤后,就用洁白的帕子给他擦拭嘴角。
叶二老爷平时被人伺候惯了,此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此时一碗醒酒汤下肚之后,人也清醒了几分,刚一抬起头就发现平日伺候的人换了,看起来是个温柔小意的,倒是比之前伺候的丫鬟还好上几分,他也懒得管了,府里的事都是大嫂在管,大嫂办事他一向放心。
“你叫什么名字?”他难得今日喝了酒,话也多了起来。
“奴婢叫烟云。”
“烟云”,“烟云”,叶二老爷反复念叨几声,又道比“烟柳”好。
烟云没有做声,低垂着头颅,只露出半张雪白的小脸,看起来如待开的花苞似的。
叶二老爷看得心尖有点发颤,但还是憋了憋喉咙道:
“你下下去吧。”
“是。”烟云就乖乖的退下了,没有一丝的留恋。
倒是个知礼的,懂得进退的人,大嫂训练人一向有一手,她亲自挑选的自然不会差了,他也没有多想,一会儿就睡了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