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我小弟弟好胖好丑啊。”当满满小姑娘第一眼看到亲生弟弟时,发出了这样的吃惊评价。
闻言,穆淮谦将军深深的沉默了。
儿子是昨天夜里出生的,那时满满小姑娘并不在场,穆老夫人对小肥仔的评价是,这个孩子的五官,生得像穆淮谦多一些,穆淮谦本来还挺高兴的,今日听闺女这么一讲,穆淮谦的心情顿时变得十分微妙。
儿子长得比较像他,闺女却说儿子又胖又丑,这是在变相的说……他……丑……对吧。
这个不孝女,真是白疼她这么多年了。
唉,他碎成渣渣的脆弱玻璃心哟,穆淮谦将军顿时捂着胸口,去找公主老婆哭诉抱怨。
过了几天,待小肥仔不再红红皱皱后,满满小姑娘这才松展了严肃的眉头,声音雀跃道:“哎呀,我小弟弟变好看了。”满满小姑娘已是个懂分寸的好姑娘,是以,季子珊并不反对女儿对儿子捏捏摸摸,当小肥仔一天天变得白胖可爱后,满满小姑娘才终于愿意下嘴亲小弟弟几口。
“敢情之前是嫌弟弟丑,你才不肯亲亲他啊。”季子珊靠坐在床头,头上绑着一条半指宽的织锦绣帕,见女儿俯下脸蛋,在儿子的额头上亲了又亲,便不由笑着吐槽起来。
终于顺利卸货了,现在的感觉就一个字——爽!
再也不用揣着个大皮球肚举步维艰了。
满满小姑娘趴在颜色鲜艳的大红缎襁褓旁边,脸上笑意甜甜的:“嗯!之前他太丑了,亲不下去!”
季子珊默了一默,小肥仔好歹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生下来的,从别人嘴里听到他丑到亲不下去时,季子珊忽然对穆淮谦之前的心碎感觉,有了同样的切身体验。
“娘,还没给小弟弟起好乳名么?”满满小姑娘满脸都是新鲜好奇的趣味,一忽儿捏捏小弟弟的胖手指,一忽儿又戳戳小弟弟的肉脸蛋,一忽儿又亲亲小弟弟的额头,玩的相当不亦乐乎。
当初给长女起乳名的差事,是季元宝王爷揽去的,这一回,季子珊把给儿子起乳名的光荣任务,交给了穆淮谦同志,然而,他简直比季元宝王爷还磨蹭,迟迟不把名单递交过来,季子珊心中不满之际,遂对满满小姑娘说:“你是姐姐,小弟弟的乳名,就交给你来起了。”不等穆淮谦那个肚子里没有墨水的了。
要说,还是满满小姑娘干脆利落,她只歪头想了一想,便道:“那就叫小弟弟……二毛吧。”
“二毛?”闻言,季子珊抽了抽嘴角。
满满小姑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小舅舅家的阿毛是我第一个弟弟,娘生的弟弟是第二个,所以,我想叫他二毛,要是以后再有弟弟了,就叫他们三毛,四毛,五毛,六毛,七毛,八毛,九毛……”
闺女嘴里的一嘴毛毛,差点让季子珊笑哭:“好……好吧,就依你之言,叫……二毛吧。”
正值春节期间,季子珊还在坐月子,不便到处走访拜年,满满小姑娘又主动请缨要照顾娘和弟弟,所以,大多数亲戚那里,都是穆淮谦一个人去的,哪知,这一日外出归来,就听到闺女一口一个‘我二毛弟弟怎样怎样’,不是,穆淮谦颇为纳闷道:“满满,谁告诉你小弟弟叫二毛了?”他还没把想好的乳名名单,交给公主老婆裁定呢好吧。
满满小姑娘挺挺小身板,一脸骄傲道:“娘叫我给小弟弟起乳名,二毛是我起的!”
穆淮谦:“……”不是说好由他想几个乳名,再由公主老婆选一个她最中意的么,为什么事情说变就变,“我绞尽脑汁想了好几天,连梦里都在想,你怎么又改让满满起了呢,什么二毛,我还二狗子呢……”穆淮谦将军揽着公主老婆,心情不爽的吐槽道。
“二狗子好像也不错啊……”季子珊若有所思道。
穆淮谦心口一窒,嘀咕道:“那还不如二毛呢……”
季子珊哈哈一笑,摸了摸穆淮谦将军的大狗头:“不过一个乳名而已,这有什么好较真的,满满的大名都是你起的,二毛的大名也叫你起,别生气了哈。”
穆淮谦能真的和老婆女儿较真么,当然不可能,所以,小肥仔的乳名就此定了下来。
二毛小朋友与他满满小姐姐幼时类似,都是个安静淡定的性子,吃完睡,睡醒吃,几乎不怎么如何哭闹吵嚷,待出了月子,季子珊拣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带着胖嘟嘟的小肥仔回宫省亲,惠安太后喜坏了,笑得眉毛几乎都要飞起来,她抱着胖嘟嘟的小肥仔亲了又亲。
“哟,这小子可真有劲儿。”包裹严实的鲜艳襁褓里,小肥仔蹬着脚丫子,疑似在松展筋骨,惠安太后感受着外孙子的脚部力量,愈发眉花眼笑。
还在冬日里,大家伙都穿着厚厚的棉服,哪怕季子珊的身材还没恢复过来,单从外表来看,与一般的女眷也没多大区别了:“母后,这小子忒能吃,胃口大的很,要是还手脚没劲,那才奇怪了。”她已经能预感到,她家又要多一个超能吃的饭桶了。
“能吃好啊,能吃好。”惠安太后抱着外孙子,怎么瞧怎么喜欢,若不是小家伙尿湿了,需要人给收拾收拾,惠安太后根本不舍得撒开手,孩子叫人抱走后,惠安太后拉过女儿的手,轻轻拍着感慨:“你有了二毛,也算是子女双全了,母后呀,以后就再没什么悬心事了。”
季子珊甜甜一笑:“您以后只管享清福便是,别再为我们兄妹三个操心了,我们都长大了,早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你真的长大了?”惠安太后斜眼睨着小闺女,“叫母后说,你还不如满满懂事呢。”
季子珊:“……”她可以小心眼一下,去找闺女几天茬么。
沈兰华太子妃的预产期比季子珊晚一个多月,如今,二毛小朋友已经过了满月,沈兰华那里自也在掰着指头数日子了,没过几天,沈兰华太子妃果然也生了,还是一个……大胖小子,这叫季元昊太子有一点点小郁闷,前头已有了两个儿子,他满希望这一胎能得个娇娇软软的小闺女,哪知……
季子珊拍拍太子侄子的肩膀,故作老成持重道:“这都是命,认了吧。”
季元昊太子却摩拳擦掌的表示:他才不认命,太子妃一定能给他生个闺女的!
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穆淮谦将军也跟着逐渐狼血沸腾,待二毛小朋友两个多月大后,穆淮谦将军终于得偿所愿,予某夜将公主老婆扑倒在帐榻之中,上演了一场激烈的狼兔大战,饿了好久好久的穆野狼,哦,不对,是穆色狼,几乎把逮到窝里的肥兔子剥皮拆骨。
“老色鬼!”季子珊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在嘴上逞一逞威风。
穆淮谦刚满三十一岁,正值而立之年,依旧听不得公主老婆称他为老色鬼,他已经强调过无数次了,色鬼,他认,老,他坚决不认,穆淮谦本来都打算放过公主老婆,带她一起去冲个澡然后纯睡觉了,一听她嘴里吐出‘老色鬼’三个字,穆淮谦当即不干了。
“扇扇,你这算是在邀请我继续再来么?”穆淮谦抚着公主老婆潮红的脸蛋,依旧心热似火,这一年多的养精蓄锐,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更兼,公主老婆不想吃的补品,都一股脑儿塞给他吃,他正觉还没嗨皮够呢。
季子珊明媚漂亮的大眼睛里,如同裹着两汪清凌凌的秋水般,眸光流转之间,便是满满的诱惑魅人:“呸,好不要脸!”
穆淮谦觉着公主老婆这话很有意思,两人都睡在一起快十年了,他还要什么脸呐,尤其是行夫妻之礼时:“我瞧你还蛮精神的,既如此,就别怪为夫不怜香惜玉了……”
次日,满满小姑娘捧着粉嫩嫩的双腮,无聊地看着二毛小朋友睡大觉,哎,她已经看着小弟弟醒了三回,一回是饿了,一回是尿了,最后一回是拉了,可她亲爱的公主母亲却还在呼呼大睡,是以,当里屋传来母亲的叫人声时,满满小姑娘窜的比丫头还快。
“娘,你怎么又醒这么晚啊。”满满小姑娘扑到超大号的床榻边,嘟着嘴巴抱怨道,“二毛老是要睡觉,我都没法逗他多玩一会儿。”
季子珊打了个懒懒的呵欠:“二毛还小,等再大些,就不会再这么多觉了,娘昨天看书看到太晚,所以才醒迟了。”每回闺女抱怨自己醒晚时,季子珊都拿看书太久的理由来搪塞,她睡眼惺忪的朝闺女伸胳膊:“来,满满小姑娘,叫娘抱抱你。”
面对亲娘求抱抱的行为,满满小姑娘挺着小身板表示道:“我都是大姑娘了,不需要娘再抱我啦。”最关键的是,她娘一抱她,就会把她梳的很漂亮的头发,弄的一团糟糕,实在是心累的很。
“真不叫娘抱?”季子珊眯着眼睛道。
满满小姑娘十分坚定的摇摇头,拒绝为母亲的恶趣味光荣献身:“真的不给抱。”
“那好。”季子珊抚一下手掌,也很冷酷无情的撂话道,“从今天开始,娘就只抱你二毛小弟弟,以后再也不会抱你了……”说着,就吩咐一旁抿嘴偷笑的梅香,“梅香,去把二毛给我抱来。”
满满小姑娘一听这话,顿时鼓着粉嘟嘟的嫩脸颊道:“好嘛,我给娘抱,但娘,你动作小心些,别把我头发揉乱了……”
季子珊答应的非常好。
然而,没过多久,就传来满满小姑娘悲愤欲绝的声音:“娘,你又骗人!”
不管公主母亲如何‘欺负’自己,满满小姑娘依旧认真执行着母亲分配下来的任务,每天照顾小弟弟一个时辰,见闺女热心的和儿子说话、摇拨浪鼓给儿子听,穆淮谦心头不免又感动又好笑:“你可真会使唤闺女!”
“心疼啦,要不,我也使唤使唤你?”已入盛夏,季子珊手摇团扇,一脸闲闲地给自己打风。
穆淮谦笑得别有一番意味:“哦,那你准备使唤我干些什么?”
“以后二毛的尿布,都交给你来换吧。”季子珊语气凉凉道。
穆淮谦秒变一脸茫然:“……风太大,你刚刚说什么,我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德行!”季子珊鄙视一眼将军老公,然后缓缓站起身,一摇一晃地去卧榻上歪着了。
一个三尺来宽的青花白瓷大浅盆里,游着七八条红纹锦鲤,盆底摆着不少青灰色的小石头,以及飘着好些嫩绿的水草,瞧着分外赏心悦目,养着鱼儿的大瓷盆旁边,坐着眉目俏丽的满满小姑娘,在她的怀里,又坐着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小男孩约摸六个月大,身上穿着红色的肚兜兜和短裤,光着两只白嫩嫩的小脚丫子。
“阿毛,快点逗鱼。”满满小姑娘揽抱着自己亲弟弟,顺便指挥坐在鱼盆旁边的舅家小表弟,“叫它们都游起来,不许偷懒。”
眉眼与满满小姑娘颇有几分神似的阿毛小朋友随口答道:“姐姐,你家的鱼是不是饿了呀,怎么都没力气游起来呢。”
满满小姑娘歪头想了想,轻声嘀咕道:“可能是爹爹没喂吧。”说着扭过头,吩咐侍立在一旁的婢女,叫她去拿鱼食过来,片刻后,阿毛小朋友哗啦啦往水盆里撒着鱼食,见状,满满小姑娘疑似很有经验的提醒道,“阿毛,你少喂点,别把鱼给吃撑死了。”
“不会的,我家的鱼,都是我喂的,没一个撑死的。”阿毛小朋友信心满满道。
第二天,季子珊一大清早就登门康王府,为了被撑死的七条锦鲤讨公道:“一共八条鱼,阿毛一口气弄死了七条,康王爷,给个说法吧。”季子珊大大咧咧坐在季元宝王爷面前,摆出一幅来讨债的嘴脸。
“鱼既是阿毛喂撑死的,那你到宫里找他去,他去上学了,现在不在家。”季元宝王爷一脸的云淡风轻,撂出一幅‘不是我干的,我才不认账’的态度。
闻言,季子珊拍桌子怒道:“你是不是阿毛亲爹?!阿毛惹了祸,是不是该由你负责?”
“我是他亲爹,但我就是不负责。”季元宝王爷气死人不偿命的说道。
季子珊大怒,随即蹬蹬蹬跑到季元宝王爷家的鱼缸前,只留下一条最小的鱼,其余的……统统打包带走,季元宝王爷望着被打劫一空的鱼缸,无奈地低笑道:“哎,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招谁惹谁了……”
唉,还是进宫,找不省心的臭小子算个账吧,你惹谁不行,偏偏惹到你小姑姑头上,不知道她特别特别……抠门么。
二毛小朋友可不知道亲娘去当了回抢鱼大盗,依旧兴致勃勃、满目新奇地瞧着更多的鱼儿游呀游。
穆淮谦却默默为公主老婆点赞,这么多年了,王爷小舅子依旧热衷‘欺负’他,看到王爷小舅子被公主老婆‘反欺负’,不管公主老婆是有理有据、还是无理取闹,他统统都站公主老婆这边!
“二毛既然这么喜欢看游鱼,那大名干脆叫……穆晨游好了。”穆淮谦亲一口肉嘟嘟的胖儿子,忽然笑着说道。
季子珊正拿水草逗着鱼儿,闻言只道:“随你的意思喽,反正我只管生,不管起名的。”什么都让她干了,还要穆淮谦这个男人干啥!
夏日虽然悠长,却不足以让二毛小朋友立即学会摸爬滚打,入秋时,他才爬的利索起劲儿,待进了九月,很快就是惠安太后的六十大寿,季子清陛下有意给亲娘大办一回,季元宝王爷和季子珊公主纷纷热烈响应。
惠安太后寿宴当日,季子珊一不小心……又喝大了。
她一喝高,就喜欢捉弄满满小姑娘。
满满小姑娘被醉鬼娘吓得花容失色,嘤嘤嘤地逃去隔壁舅舅家避难,二毛小朋友却是个不怕酒味熏的,他腿脚有力的爬啊爬,一直爬到母亲身上,嘴里还口齿不清的喊着:“羊……羊……”
季子珊醉眼迷离,摸着拱在脖颈的小脑袋,傻笑着训儿子:“小笨蛋,叫娘,不要叫羊……”
穆淮谦将军坐在旁边叹气:闺女跑了,儿子一个劲儿地缠着他娘,他娘又醉的东倒西歪,连一个眼神都不分给自己,唉,可不可以有人搭理一下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