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菱不理他,拉着姜钰的手, 小声道:“长兄你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从男子变成女子了?她其实已经瞧出姜钰就是姑娘了, 只是这一时间还是有些晕乎乎的,不明白为何从前要扮成男子, 而且从小到大都是。
姜钰叹口气:“以后不能叫我长兄了, 按照现在的排序,我还要叫你一声姐姐呢。”
姜菱连忙摇头:“那怎么成,你便是姑娘,那也是长姐啊。”这长幼岂能混乱。
还不都是她父王, 乱编故事, 把她年纪都编小了一岁,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走后,他欺负你了吗?”
徐彬本来坐在一旁听姐妹俩说话,听到姜钰提他, 下意识的坐直身子看向姜菱,深情款款,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姜菱羞涩的摇头:“他待我很好,没有欺负我。”
受到媳妇的认可,徐彬勾着唇角对姜钰拱手:“大舅兄放心,本王只有阿菱一个王妃,此生都不会纳别的女子。”他信誓旦旦的对姜钰保证。
姜钰再一次提醒他:“不能叫大舅兄,叫我郡主。”
徐彬听话道:“是,郡主。”
徐彬不敢得罪姜钰,他很清楚姜钰在姜菱心目中的份量,更何况姜钰真心待姜菱好,他都是瞧在眼里的,他心里也敬着姜钰。
姐妹俩说贴心话,姜菱嫌弃他在这里碍眼,撵他出去。
徐彬不愿意出去,扭头对姜钰告状:“郡主,你看阿菱总是欺负本王。”
姜钰饶有兴致的问:“她都是怎么欺负你的?”
其实徐彬挺能说的,从前先帝在时就经常被这儿子拍马屁拍的找不着北,只是先帝偏心眼,想听好话的时候想的起二儿子,有好事的时候就紧着大儿子和小儿子来,这给徐彬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他是一个发现问题就从自身身上找原因的人,他就觉得是自己不够优秀,才得不到父皇的认可。
这也为后来无论贵妃怎么为他拉拢人脉,他始终觉得自己没能力,不配坐上那个位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徐彬一张嘴,还没说话,就被姜菱捂了嘴,拽了他的胳膊把他往外面推,徐彬不愿意,嘴里嚷着要姜钰看。
“出去出去,我们姐妹说话,没你的事。”
她一路把徐彬推出去,徐彬就站在门旁不走,姜菱低头小声道:“狗皮膏药。”
徐彬凑到她耳边道:“阿菱给为夫点面子好吗?郡主在呢,你夸夸我呗。”
姜菱道:“你走了我才能夸你啊。”
“为什么当面不能夸。”
“当面夸你,人家瞧见你,就露馅了。”
徐彬:“......。”
姜菱扭头见姜钰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脸红了,羞恼道:“再不走,生气了。”
姜钰上前劝道:“不然留殿下在这里吧,横竖他也没什么事做。”
都知道恭王是闲散王爷,王妃是戏迷,他就四处请戏班子,在王府搭戏台子陪王妃听戏。
但知道归知道,说出来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在大舅兄的面前,说整日没事做有点丢人。
于是恭王自己给自己找了件事:“这个月的账本还未看,本王先去对账本了,郡主和阿菱慢慢聊,晚饭留在王府用吧。”
他说完拱手,一副他很忙的样子走了。
姜钰忍不住笑道:“你们府里都是殿下对账本的?”
府中中馈一般都是主母管,说是主母掌权,其实那些账本看着也挺累人的,恭王府就王爷王妃两个主子,不存在什么失宠,恭王主动看账本,要不就是不信任王妃,要不就是不忍心王妃受累,瞧他们两人的样子就知道是后者。
姜菱揽着她的胳膊,笑着说:“长兄都看见了,他身上没有差事,整日闲在家中没什么事做,当初出嫁你给的陪嫁就够我打理的了,王府的产业再交给我,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便让他自己看了,不提他了,长兄这些日子,过的如何?你的身份又是怎么回事?”
姜菱还是改不了口,只有两个人,姜钰也不纠结这些,把事情大概同姜菱说了一遍,姜菱听到后面,不发一言,姜钰拍上她的手对她道:“父王让我同你说,他对不住你。”
姜菱吸了吸鼻子,仰头望着屋檐,眼里泪花闪动:“无论对不对的住我,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她靠在姜钰怀里,姜钰握着她的手,听她喃喃道:“人都是身不由己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现在的日子过的很好,我与二殿下,大概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吧。”若没有当初那件事,她就不会到京城,更不会遇见恭王,嫁给他。
有得必有失,她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恭王是真心待她好,当初她父王造反,她地位尴尬,她是知道贵妃逼他休了自己贬为妾室的事,她也知道娶了个反臣之女,先帝那里他要顶多大的压力,她能嫁到这样的夫君,知足了。
“长姐,你身上真好闻。”
她在姜钰怀里拱了拱,姜钰心疼的摸着她的头发。
“长姐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这个要求,姜钰真是无法拒绝。
她可怜,被亲生爹娘同时抛弃,还是在晋阳王造反的情况下,若不是徐彬护着她,她必然是活不到现在的。
姜钰晚上派人去同徐砺说自己要留在恭王府陪姜菱一晚,批完奏折乖巧等媳妇回来的皇帝陛下一会伸头往外面瞧一眼,一会又看一眼,时不时的还想让旁人瞧一眼,瞧瞧他是有媳妇的人,眉眼尽是春风得意。
抿着唇角,要笑不笑,颠骚的要死。
终于等来了姜钰今晚不回来的消息,脸都黑了。
俗话说的好,乐极生悲。
皇帝陛下面无表情的坐在案桌前,不说话,不吃饭,他生气了。
福康发现世子刚来,他家陛下就喜欢耍大爷脾气了。
以前心情再不好,都是按时吃饭的。
不过这回也不怪徐砺生气,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说好的在家等她呢,骗子。
皇帝陛下非常愤怒,他往床上瞥了瞥那条链子,不过一瞬就又移开了,姜钰不喜欢那条链子,他弄来也是吓唬吓唬她罢了,真要日日拴着,那还是夫妻吗?
“陛下,摆膳吧,若郡主明日回来知道您今晚没吃饭,要心疼的。”
旁人不敢劝他,福康是真关心皇帝的身体,好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可别自己把身体折腾坏了。
徐砺在人面前秀了半天,朕家大人回来怎么样,朕想干什么,但是要得到大人批准,他在旁人面前要保持皇帝的威严,但福康是从他小时候就伺候在他身边的,知道他这个皇帝的所有隐私事,他要秀,也只能秀给福康看,因为只有福康能与他产生共鸣,配合他演出。
结果到了晚上他家大人不回来了,他还要福康安慰他,他心情特别郁闷。
皇帝陛下也要脸的啊。
徐砺坐在那里不说话,福康有些着急,这郡主办事怎么这么不知分寸,才和陛下好了一晚,出去晚上就不回来了,陛下能不生气吗?
和姐妹有什么好聊的,白日里聊就算了,你晚上回宫,明日再去聊一样,本来晚上就该留给陛下的。
他家陛下雄姿英发,二十多岁的爷们,血气方刚,郡主真是做爷们做惯了,这方面,一点都不体味人。
瞧瞧他家陛下那失落哀怨的眼神,哎呦,瞧着真让他这做奴才的心疼。
他家陛下不说话,他家陛下还是不说话,他家陛下终于张口了,他家陛下说,:“混账东西。”
福康:“......。”
第132章 ...
福康本来还担心陛下会饿坏身子, 乾乐宫派人来请陛下过去, 福康心想太后娘娘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到了太后娘娘那里, 闹脾气也不能不给太后面子。
太后慈爱, 一心为了小辈,徐砺也敬着她,他幼时丧母,虽有先帝把他养在膝下照料, 但到底爷们家不如女人细心,哪里病了痛了还是太后这个姨母衣不解带的照料他,旁人都说人心隔肚皮, 他不是太后肚子里爬出来的, 太后自己又有亲生儿子,不能真心对他, 宫里头的女子, 哪有不希望自己儿子做皇帝的。
旁人都猜测太后对他是虚情假意,连外祖母都暗示他,莫要太过相信别人。
偏他运道好,遇上了好姨母, 太后当初入宫就是为了照顾他, 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 还是不忘初心,所以心情再不好,只要是太后娘娘请人, 他都不会驳了面子。
他从小随着先帝学帝王之道,对谁都是板着脸,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也就后来遇上那个假惺惺的世子,方知忧愁滋味,这滋味并不好受,却甘之如饴。
乾乐宫里太后娘娘已经命人准备好膳食,徐砺一到乾乐宫,外头候着的宫人便有序的进去摆膳,昨晚姜钰被他带去乾元宫的事太后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用说都知道做了什么。
儿子打了这么久的光棍,终于有人了,太后心里高兴,又怕年轻人冒失,思量不周全,有些事想同徐砺说清楚,本没打算这时候打扰两个孩子,听说姜钰今晚留宿恭王府,这才派人去把徐砺请了过来。
太后要教育儿子,顾着陛下的面子,殿内的人都被遣了下去,只剩下太后和徐砺两人,太后亲自舀了熟地当归羊肉汤递给徐砺,徐砺连忙道:“母后勿忙,儿臣自己来便好。”
他端着瓷碗,看着浓汤用勺子喝了两口,太后坐在一旁瞧着开心,孩子长的再挺拔在父母眼里还是孩子,徐砺虽然从小有主见,但这方面确实没有经验。
太后也不怕他和姜钰折腾过火伤了身子,她就怕徐砺因为先前的事抹不开面子,要和姜钰闹,这夫妻过日子最忌讳的就是总把从前的事扒出来说。
“阿砺啊。”
正在喝汤的徐砺顿了顿,听太后这语气就知道有话说了,他把瓷碗放在桌子上,摆正了身子听训,太后道:“你年纪也不小了。”
上来就是年纪不小了,徐砺心里有些郁闷,回道:“让母后操心了。”
太后笑着说:“你是好孩子,做什么事都让人放心,唯有婚事母后放心不下,前头你说你喜欢晋阳王世子,只想娶她一个,对别的女子不感兴趣,这后宫一直空虚,你这般年纪膝下无子,如今她也来了,你思量着,什么时候成亲?”
太后心里是真着急了,寻常像徐砺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他连媳妇都没有。
徐砺道:“这事还未与阿钰商量,儿臣不能自己做主。”
太后噎了声,他是皇帝,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立后这种事怎么就不能做主了。
不过看儿子这样,就知道和姜钰相处的还行,没闹。
没闹就好,感情最经不得闹。
太后不是多事的人,只要孩子开心,她不在乎什么不合规矩,她守规矩守了一辈子,到头来心中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她刚嫁给先帝那会,对先帝是有感情的,哪个女子不希望夫君待自己好,但先帝天性风流,虽宠她,却不会为她一个人停留脚步,她面上贤良大方,可瞧着先帝宠幸别的女子时心里就像滴血一样,她自己受过这样的苦,更不会想着劝徐砺多纳妃子,女人多了,没好事。
“你们若商量好,便同母后说,母后这里随时候着你们的好消息。”
徐砺颔首:“自然要母后做主的。”
太后道:“做不做主的都无所谓,你们好就成,那郡主从小做男儿教养,母后瞧她心大,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你又年长她几岁,人家都到京城寻你了,有些事情能放下,就别再提起。”
太后到底是看着徐砺长大的人,徐砺刚出生那会,太后就被她姐姐接到宫中照顾徐砺,这孩子打小就比旁人多个心眼子,就后来生来徐煊与徐婳兄妹俩,为了避讳,才不怎么与徐砺亲近,但这孩子打小那别扭性子太后是知道的。
“儿臣明白,母后放心。”
太后颇感安慰,娘家近来越来越不让她省心,觉得她私心过重,不帮衬娘家,她委屈,好在几个孩子都孝顺。
徐砺在太后这里用了晚膳,心情好了许多,姜钰本就不是受束缚的性子,皇宫这么闷,他也不忍心让她被困在这深宫中就等着他的宠幸。
往太后这里走一遭,皇帝陛下心里鄙视自己,小心眼。
他决定放宽心胸,不就是一晚上没回来吗?往后日子长久着呢,人家是亲姐妹,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只要不是为了那群兄弟冷落自己就好。
皇帝陛下对自己有这个心胸很是满意。
星月皎洁,他漫无目的的在皇宫乱转,途径景平殿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景平殿里有光亮,是阿钰的那几个丫头在里面,这景平殿空了许久,终于又有人住了。
福康见他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命人回去取大氅,徐砺继续向前逛,见前面隐有光亮,有姑娘家调笑的声音。
福康向前打探了一眼,回来道:“陛下,是几位郡主在放灯笼。”
徐砺皱眉,那些郡主的住处都安排在储秀宫那边,这里是皇子出宫前的住处,眼下宫中没有皇子,全都空在这里。
“陛下,可要奴才同几位郡主说一声,让她们回去。”
徐砺道:“不必。”
他转身从另外一条路走,吩咐福康道:“让人守好延庆殿,莫要再让人误闯了,派人去同几位郡主说章武殿那边空处多,日后放风筝都往那边去。”
上回几位郡主就是在这里放风筝,风筝不小心飞进了延庆殿,要进去捡风筝,都是藩王郡主,底下的人不好拦着。
福康躬身应是。
姜钰这边陪着妹妹睡觉,姜菱从小就喜欢长兄,这会人偎在她胳膊上,姜钰拿了个绒毡给她垫着。
“长姐这次来,便不走了吧。”
姜钰嗯了一声:“不走了。”
姜菱笑着问:“是要嫁给陛下吗?”
“人家说你整日待在王府不出去,知道的倒不少。”
姜菱道:“这事大家都知道啊。”
“不走了好。”她嘟囔道:“不走了这京城就不无聊了。”
“殿下整日陪着你,你还无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