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闻言顿觉有些委屈,攥着手中的锦袋,坐在李言蹊身侧的椅子上:“我装不上了。”
李言蹊轻笑出声:“你拿出来,我帮你!”
小刀十分信任的点头,哗啦啦的将拆分开的孔明锁倒出,片刻两个脑袋立刻凑在一起认真研究。
打了一套拳法的虞应战回神过来,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小妻子溜神去玩的一幕。
蹙眉轻咳,不满她的溜神,定定的看着她。
听到轻咳,李言蹊抬头,凤眸弯弯,真挚开口:“夫君打的真好!”
英眉紧蹙,了然她没有看刚刚的自己,虞应战准备再打一遍拳。
这边又开始打拳,那边小刀合上两块木头疑惑抬头:“喃喃,这怎么弄啊。”
李言蹊再次溜神,与小刀一起研究孔明锁。
这一夜,为了让小妻子看上完整的一套拳,虞应战同一套拳法打了七遍,顺便教会了小刀如何装上孔明锁。
*
虽然是在沐休之中,但身居高位的虞应战仍旧每日与属下议政,晨时按时醒来,看到臂弯处的小妻子,心中一软,将人提起,让那小脑袋枕在枕头上,随即俯身啄了啄那红唇,看到她眼眸眯睁,坚毅的嘴角泛起些许弧度,将昨晚未来得及说的话告知小妻子:“我想为小刀寻一个教习。”
小刀身为皇室之人却身份不明,又与蛊毒相关,他出现在京中时日久了恐会有危险,寻一个教习既能保护他又能教授些他喜欢的。
迷离中的李言蹊并没有听清内容,胡乱的点了头,十分信任的再次将小脸贴在他胸口,软软轻声:“嗯。”
因着小妻子的依赖,想要外出议政的虞应战第一次升起了不想离开的念头。看着再次陷入沉睡的人,沉吟半晌,抱人起身。
书房内,几位参将分坐在外室,看着书房紧合的门互相对望一眼,半晌后才有人开口:“下官查明,名扬侯麾下有八千卫兵在京,其余四万远在大同,京中禁军现下足以应对,下官以为秋日后便是动手的大好时机。”
“不妥,名扬侯驻守西北十余年,绝不是冒失之人,况且即便现下真的能除掉名扬侯,扳倒右丞相,太子若立母族不在,左丞相一方独大,与储君不益!”
商谈几许,终究没有结果,有人怒而拍案:“管劳什子储君,倘若那四皇子当真能为储君,为何皇上还不下旨立储,我看八成皇上也不打算立那四皇子了。”
“莫要胡说,你可知你说这话是要掉脑袋的?!”
书房外室众人吵得热火朝天,面红耳赤,然而下一刻因着门内的‘吱呀’声戛然而止。
因着外面的吵闹,睡在里间的李言蹊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处陌生的房内便穿着里衣寻门,找到门推开,却只看到虞应战端坐在外,不由疑惑:“刚刚怎么这么吵呀。”
刚刚睡醒的人双眸还迷离着,看到偏着头一脸疑惑的小妻子,虞应战侧身抬手:“过来。”
李言蹊皱着小眉头,蹭着地直挺挺的走过去,撅了撅嘴坐在他怀中:“这里是哪儿啊,怎么不是房里啊。”
为小妻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轻‘嗯’一声后才开口:“是书房。”
睡的小脸粉红的人身上还带着热气,懒洋洋的任他摆弄,小脑袋尚处混沌:“刚刚那么吵是因为你自言自语吗?”
吻了吻面前人的额头:“不是。”
轻哼一声,李言蹊抠着他胸口的扣子,喃喃:“就是!你就是想吵醒我,自己自言自语。”
瞥了眼案几前三步开外紧合的两扇大门,虞应战垂下眼帘:“嗯。”
听他承认了,李言蹊混沌的小脑袋开始得意:“你这个人就是经常傻兮兮的自己都不知道。”
英眉一蹙,抚了抚怀中人的脊背:“可饿了?”
还有些困倦的人点了两下头。
将只着内衫的人抱起,虞应战肃容起身,沉声道:“秋日后动手。”
两扇紧闭的大门外,坐在外室的几个参将听到门内的低沉声,不发一语,默默点头,然而书房内再次传来软声。
“动身什么呀,你是不是要带我出去玩?”
“不是。”
“就是,我知道秋日里有跑马赛的,岚姐姐与我说了,我想去看。”
“……好。”
第58章
陪着小妻子用了饭, 歇了晌, 看着人睡着虞应战才又去了书房。
午睡醒来, 那人不在,李言蹊便懒洋洋的支着额角靠在软榻上, 凤眸低垂看着手中李府管事送来的账册,房内坐在圆桌的鸿雁时不时眉飞色舞的回身,将自己手中新调制的玉兰香分享给自家小姐。
正堂内似只有徐嬷嬷满面忧虑。
再一次放下手中的绷子, 徐嬷嬷不确定的蹙眉:“夫人明日要入宫,老奴想来想去还是该将朝服拿出来,穿正式些总不会出错。”
身为将军之妻,李言蹊是有命妇称号的,按照礼制, 皇上赐下的婚, 谢恩时她确实该与虞应战身着朝服入宫的, 可那人对于明日入宫穿什么似乎并不在意, 将鸿雁拿来的香膏轻轻擦拭手背,闻到熟悉的馨香,李言蹊红唇染笑, 放下账册趴在香枕上, 把玩着香膏:“他说不用。”
听到自家小姐对于将军的称呼,徐嬷嬷不悦的蹙眉, 但听到将军说不用便稍稍放心下来, 端着手中做针线的竹篮起身, 徐嬷嬷向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前却一拍额际转身:“那小姐可吩咐准备了明日入宫要穿的衣袍了?”
看到徐嬷嬷一脸不放心的模样,李言蹊从软榻上坐起,抱住徐嬷嬷的手臂安抚:“嬷嬷既然都交给我了,便放心吧,一早便吩咐了,连丝锦做的外袍。”
连丝锦大方得体,昂贵却也精致,穿着入宫还算合适,徐嬷嬷点了点头,她家小姐没有掌过府宅,她难免有些不放心,松了口气,随即又怨怪的嗔了眼自家小姐:“什么他啊他啊的,小姐日后可不能这般称呼将军……”
刚刚应付了一件事,没想到还有另一件事等着她,李言蹊小脸颓丧,移眸准备溜神却在看到自外走入院子的人时,眼眸一亮,飞扑过去:“夫君!”
见她跑来,虞应战眉头一蹙忙大步上前,将人抱入怀中,看到人稳稳落入怀中才开口轻斥:“莫要乱跑踩到裙子……”
李言蹊敛去笑意,凤眸水润抬起,小嘴微扁。
虞应战顿住了口中的话,抬眼看向院门外站着的徐嬷嬷,了然怀中人这是刚刚受了教训,这会正不开心呢。
罢了,既然有人管着她,他莫要再惹她不快了。
拍了拍怀中人的脊背:“可饿了?”
李言蹊趴在他怀中,喜滋滋的摇了摇头。
堂门外,看到小姐不顾礼数的扑向将军姑爷,徐嬷嬷心肝也吓得一颤,远远瞄了眼那将军沉肃的面容,暗叹一声,罢了,听闻这位将军是个张弛有度的人,定知何时纵着,何时提点,府中有一个约束小姐的便好了,她莫要多操心了。
心中自我安慰,互相推诿的两人,让素来喜爱得寸进尺的李家小姐钻了空子,成了将军府中唯一的霸王。
因为要入宫,第二日一早,劳累一夜的李言蹊尽管百般不愿仍旧拱着被子起身,迷茫的看着雕花床头。
穿戴好衣袍,看着一身涤白,虞应战不适的蹙了蹙眉头,门外不敢进入内室的虞尔自是感受到自家将军不悦,忙笑着开口:“这是夫人命人准备的,特地给将军定做的。”
轻‘嗯’一身,虞应战侧头看了眼已经拱起来的小妻子,抬手将门阖上,大步走近,将小妻子头上的被子剥下,俯身吻了吻那微肿的红唇:“今日我们不入宫了?”
闻言,早上惯脾气不好的人瞪去一眼。
他可以不在乎礼数,她又哪有那个胆子,轻哼一声,李言蹊沙哑开口:“我要鸿雁给我穿衣裙。”
虞应战眉头微蹙,大手拿过那准备好的衣裙,见上面稍大些的扣子后松了口气:“喃喃乖,我给喃喃穿。”
又哼一声,李言蹊懒得再与他多言,坐在穿侧任他为自己着衣。
高大男人的单膝跪地,因为身着涤白,往日冷峻的面容少了些骇人的凌厉,更显得俊美,看着看着李言蹊便有些溜神,她从未见过他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今日见了竟觉得极为好看,凤眸弯弯,沙哑开口:“你穿这个真好看呀。”
听到那沙哑娇软的声音,知道小妻子这是早上的床气褪去了,虞应战松了口气,看着睡的小脸粉红的妻子,心头柔软:“喃喃也好看。”
得意一笑,想到给他置办这袍子的缘由,李言蹊凤眸弯弯:“当初听下人说姑姑将给夫君置办的衣袍送去给了知微表哥,我便想给你置办一套了,我日后会对你好,日后你的衣袍都由我置办好不好?”
系着扣子的大手顿住,虞应战抬起眼眸,在那红唇上轻啄,眉头微蹙:“什么时候的事?”
抬手替他整理脖颈处的褶皱,听到问询,李言蹊不甚在意的偏了偏头:“听说是去年探春宴上。”
垂下眼帘,虞应战沉静的将小妻子衣裙上最后一个扣子扣好,大手轻轻将人揽起,心中却一凛。
从探春宴上那次刺杀后,似乎一切便错了方向。
那些人并不是针对国公府而来,针对的从头至尾只是他一人而已。
想要杀他的人不是外戚一派。
*
马车一路驶入宫中,停到内宫时便有等候许久的嬷嬷上前拜礼。
不去看那几人,虞应战肃容下马,大步上前将刚刚探出一个脑袋的小妻子抱下马车,不放心的吻了吻她的手:“与我一同去议政殿。”
在府里散漫任性,在外李言蹊从来都是端庄大方的,瞥了一眼不远处急忙垂眸的嬷嬷,懊恼他不懂规矩,收回自己的手,嗔去一眼:“你快走吧。”
英眉不悦的蹙起,容色也变得严肃,定定的看着她。
李言蹊决计不理他,轻哼一声绕过人向那嬷嬷们走去,然而刚走两步,顿足回身,也有些不舍,眼巴巴开口:“早些见过了皇上,也好早些过来接我啊,夫君。”
黑眸幽深,大步上前。
李言蹊一惊,忙提裙疾走。
见她如惊弓之鸟,恐她踩了裙摆,虞应战顿足,看着那背影满脸不悦。
“瞧瞧,你可曾见过朕的外甥这副模样?”
站在阶台上,晋元帝看着直挺挺站着的外甥含笑摇头。
喜公公哪敢跟着打趣,只是笑着应和:“新婚燕尔,难免如此。”
听到身后传来响动,虞应战垂眸回身,上前拜礼:“臣叩见圣上。”
摇头轻笑后,晋元帝故作沉怒:“你到是好样的,有了妻子连朕也顾不得了,让朕空吃了一早晨的茶。”
虞应战眉头微蹙,抬手正要告罪,晋元帝却轻哼:“走吧,还要朕等你多久。”
半晌,舅甥俩迈入书殿内,晋元帝落座于正堂上座,端起茶盏浅啄手中的茶:“你那头疾可好些了?”
话落半晌不见回答,晋元帝微诧抬头,看到外甥瞧看着墙上的画,不由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走近,一同看向那《丘山绘雪图》,眉目舒展:“长姐擅画风景,这是当年帝陵修建寺庙时长姐参拜帝陵时画下的,你幼时对这些不喜,现下可能窥出些乐趣?”
虞应战闻言垂眸不语,晋元帝却看着那画出神,半晌后才长叹坐回椅子上,眸光悠远:“想来朕也许久未曾去过丘山拜佛祭祖了,前个儿还是皇后替朕去的。”摇了摇头,晋元帝再次看向站的端正的外甥:“坐吧,说说你最近头疾可好些了。”
拜礼落座,虞应战容色严肃:“臣的头疾并非天生顽疾,而是因为中蛊,臣被刺杀也并非是因为外戚,而是另有他人。”
听到蛊毒,晋元帝大惊起身:“什么?!”
虞应战垂下眼帘,将自己先前隐瞒解蛊一事与晋元帝托盘说出,知晓蛊毒已解,晋元帝松了口气,揉着额际沉声:“那下蛊之人你可有眉目。”
虞应战抬眸,眼眸幽深:“以防打草惊蛇,臣不能妄言。”
晋元帝揉着额头的手顿住,最终一叹,双手拄膝,正身端坐:“即便刺杀你的人不是名扬侯,现下也不能罢手了,外戚一派在朝中顽固太久了。”
虞应战垂眸应声,即便刺杀他的人不是名扬侯,外戚一派也一定要除,只不过他现下的目标不再是名扬侯而是那位名扬侯夫人。
君臣凝神商谈半晌,各自肃容,许久后晋元帝才又拿起茶盏啄茶:“那位新科状元你瞧着如何?”
想到那人大婚前寻过小妻子,虞应战不悦蹙眉,却如实回禀:“臣不了解。”
晋元帝拨弄茶盖,散去些浮沫,轻轻一叹:“那孩子一身傲气,殿试上朕便欣赏他,但也因着那一身傲气,朕不能轻易重用,殿试后,内阁商议下放他去了大理寺做个不打眼的小职,朕想挫挫他那傲骨便首肯了,现下听闻他逢遭大变,朕有意此时提拔于他,你看如何?”
即便摒弃心中的不悦,虞应战闻言眉头仍旧紧蹙,还待开口门外先响起喜公公尖利的声音:“四皇子觐见。”
晋元帝垂下眼眸,轻轻啄了啄手中的茶:“让他进来。”
听到门内应声,门外候着的四皇子萧绎大步迈入殿内,叩拜了晋元帝,起身时看到一侧坐着的虞应战,又抬手拱了拱,轻哼道:“原来六哥也在。”
“磕嗒”茶盏墩放在桌几上,晋元帝蹙眉开口:“你不去太傅那里,跑到朕这里做什么?”
听到父皇的话,四皇子想起正事,忙落座在椅子上,容色严肃:“父皇,那郑少时未秋闱时便再一众学子间小有名气,又是落魄世族出身,如今得不到器重,儿臣担忧会寒了天下学子的心。”
微微讶然四子这一番话,晋元帝眉头稍稍舒展:“朕自有考量。”
听到太傅与自己说起外世寒门的不忿,萧绎心头早已焦急不已,看到父皇不甚在意的模样,更是心急:“父皇,可是……”